宣王神色顿住。

  “你说什么?”

  冯志重复了遍,“大长公主撞柱自尽了!”

  “备马。”

  宣王立刻往外走。

  冯志说:“大长公主……”

  “闭嘴,”宣王沉沉打断他的话,“不会死。”

  他带着段知菁去算过命的,先生说段知菁能长寿,那个算命先生远近有名,不会有错。

  冯志便闭嘴不言,只是紧随其后。

  狭长的宫道上,宣王看到宴清风也正火急火燎的往这儿赶。

  宣王看了他一眼,更加快了脚步。

  到了宫门外,宴清风翻身上马之后,猛地一劈马鞭,追上了宣王的红鬃马。

  剑袖中滑出一把匕首,脱鞘,一刀插在了他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宣王猝不及防的被重重甩下。

  那马受了惊,在原地发疯乱蹄乱踏,宣王躲避不及,小腿肚子被乱蹄踏中。

  扬起的土尘中,他看到宴清风的马绝尘而去。

  宣王忍着腿上剧痛,翻身滚去了路边,才避免被它踩得穿肠肚烂。

  冯志追上来,跳下马扶他。

  “王爷!”

  宣王的腿骨碎了一般,动一下便是剧痛。

  他咬着牙后槽,用力抓着冯志的胳膊,使尽全力站起来。

  “把你的马牵过来!”

  冯志看向他被血染透的裤腿,“王爷,你的腿……”

  宣王厉声,“扶我上马!”

  他得赶回家去。

  她或许没了,或许好端端的活着,或许在弥留之际。

  也或许万念俱灰,明明能活,她却不想活了。

  无论何种境地,他都该赶过去。

  从皇宫到宣王府,本是并不长的一段路,如今这段路好似长了不少。

  怎么都到不了。

  终于到了王府门口,他踩不稳马鞍,猛地跌落下来。

  侍卫慌忙来扶他。

  被搀扶着走到卧房门口,宣王听见宴青菱撕心裂肺的哭喊什么,她在喊什么,他却听不清了。

  宣王身子晃了晃。

  “扶我,进去。”

  “你不必进去了,”宴清风从里头出来,一张纸拍在他身上,“母亲写了这东西再撞柱的,你就收下吧。”

  宣王展开这张纸。

  立休书人段知菁,嫁宴氏为妻,奈何其夫色令智昏,与侄媳苟且,抛妻弃子,为礼法不容,为人伦不齿。今立此休书,一刀两断,任其改婚。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她的笔墨以往娟秀轻盈,从不如此潦草。

  宣王笑了声。

  “休夫,亏她想得出来。”

  从古至今唯有休妻,哪来休夫的道理。

  段知菁总做出这些贻笑大方的事来。

  宴清风道:“这休书我们都认,母亲已经按手印了,你也去按一个。”

  宣王仔细瞧他的脸色。

  儿子脸上有埋怨,愤恨,疲惫。

  也有沉痛,却不是断肠碎骨如丧考仳的那种悲痛。

  宣王心弦稍松,欲绕过他往卧房里走。

  “你母亲定是看到我留的休书了,她想茬了,我不是休她的意思,我同她说清楚。”

  他有一些事,从未告诉过她。

  当初她得知要下嫁给他,有百般不情愿,甚至在先帝面前长跪不起,只求收回成命。

  她不明白为何是她。

  可先帝之所以赐婚,是因他对父亲说,我能不能娶十三公主?

  故而他父亲就去找先帝要了这个恩典。

  大婚之后他也算使尽浑身解数讨好她了,终于叫她从不情不愿,变成心甘情愿。

  二十年夫妻,尽管没多少月满西楼的日子,可到底合乎他心意。

  这些事,或许他该说给段知菁听一听。

  宴清风伸出手臂,挡在他面前。

  “你继续住你的凤仪宫便是,不必回来,一会儿我会带母亲走。”

  若换在先前,这逆子扎他的马屁股,拦着他的路,他早就大发雷霆。

  可眼下他提不起气来。

  “我会同你母亲好好说话的,”宣王顿了顿,又道,“我让一步便是,她要怎么,我由着她。”

  到底二十多年了。

  不只是吵吵闹闹,感情也有。

  她要真这样倔,不肯低头,那他低了便是。

  “由着她什么?”宴清风冷冰冰的说,“她要李朝瑶死,你去把李朝瑶的人头提来,这门我让你进。”

  宣王见儿子如此冥顽不灵,退后一步。

  “上。”

  他身后的兵卫,迅速向宴清风围拢了来。

  这到底是宣王府,并非摄政王府,人手都是宣王的人。

  宴清风拔出腰间配剑。

  刀剑相撞,步步紧迫,几个精卫够痴缠他一阵。

  冯志扶着宣王,绕过人群,步入卧房。

  段知菁靠坐在床榻上,额头绑着绷带,瘦得骨节凸起的手掌,轻柔安抚着怀里大哭的女儿。

  上回女儿哭这么凶,还是她孩童时期了。

  长大成人后,她就没这样无休无止的哭过,哭得她心疼,哭得她懊恼。

  有脚步声慢慢走近。

  一瘸一拐。

  段知菁侧目,看到宣王,眸间的温意兀然消失,只余一片冷色。

  “外头怎么回事?”

  宴青菱终于止住哭声,从差点失去母亲的恐慌中抽身,侧耳去听外头的声音。

  是打斗。

  听那声音,至少有六七人混战。

  宴青菱要跑出去看,房门被关上。

  她回头,挂着泪的眼眸充斥怒气,脸颊也因愤怒染上绯红。

  “你真的丧心病狂了。”

  如今她那句父亲都喊不出口。

  宣王抬起眼皮,“他们只是拖着你哥哥,不会伤了他。”

  都知道宴清风是他儿子,又岂会下死手。

  冯志扶着宣王在床边的灯挂椅上坐下来。

  宣王盯着段知菁额头上的绷带,有一块艳红透出,很惹眼。

  “为何撞柱?”

  段知菁道:“我死了,你休我尸体去吧。”

  宣王缓缓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瘦得只余皮包骨的指节上。

  无知无觉中,她瘦成了这样。

  分明她从前身上有些肉的。

  尤其她年轻时候,哪怕穿上衣衫身姿窈窕,楚腰纤纤,可脱下来,她该有的肉一点不少。

  她的手指原也是恰到好处,细长,却不是如今这样。

  “阿菁,我们有很多年,不曾好好说话了。”

  段知菁扯起嘴角,开口便讥讽。

  “没死成,想必你也挺失望。”

  宣王道:“不至于,二十年夫妻,总不会盼着你死。”

  “倒是步步把我往死路上逼啊。”段知菁道,“我自从嫁给你,就把自己当宴家人,不曾做过一件对不起宴氏之事。”

  宣王不否认她说的话。

  但他也不是什么付出都没有。

  “我也为你让步过。”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圣墟小说网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夫人今天还在装瞎吗,夫人今天还在装瞎吗最新章节,夫人今天还在装瞎吗 圣墟小说网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开启瀑布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