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明月自嘲道:“眼下哪是什么太后,东躲西藏的鱼肉罢了。”

  周晩莹更加想仔细看看她怀里的孩子。

  “这是小皇帝啊!”

  周晩莹一眼不眨的瞧那张熟睡的小脸,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其他的事。

  “摄政王为什么要杀你啊?”

  “难道……小皇帝不是他的种?”

  卓明月好一阵尴尬。

  看来就她还自欺欺人的以为能瞒过谁,竟连周晩莹都知道,溯儿和宴清风的关系。

  周晩莹左看又看,“像的啊,不应该不是啊!难道是有谁陷害你,被他相信了?”

  没等卓明月回答,她就幻想了许多个可能。

  “我知道了!大长公主是不是你害死的啊?所以宴清风要杀了你?”

  大长公主新丧,人尽皆知。

  若不是有杀父杀母之仇,宴清风又岂会要杀人灭口。

  “不……”

  不是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周晩莹又问:“先前大长公主要仗杀你,是真的吗?”

  卓明月点头。

  周晩莹顿时滔滔不绝,“那是怪不得你,摄政王说要娶你却不娶,大长公主还要仗杀你,她嫌你狐媚,怎么不怪自己儿子见色起意啊?”

  卓明月没想到她能看得这样透,缓慢的又点了下头。

  “害!”周晩莹漆黑的眸子发亮,“每个女子要像你这么厉害,敢反杀公婆,谁还欺负咱们弱女子啊!”

  她每一句话,都有点出乎卓明月的预料。

  卓明月想了一堆说辞还没用上,周晚莹就自告奋勇道:“我马车就停在外面,你收拾下,咱们趁今日走。”

  直到上了马车,卓明月还有些云里雾里。

  太顺利了些。

  周晩莹却显得格外激动,又紧张又兴奋,啃个糕点还呛住了去,猛烈咳嗽起来。

  溯儿被她的咳嗽声惊醒,睁开迷蒙的眼,卓明月慌忙哼歌哄着。

  周晩莹喉咙痒得很,却也用力捂住嘴,不让自个儿出声。

  马车一颠一簸,溯儿很快又闭上眼,沉沉睡去,乖得都没发出声响。

  可在路口,还是被拦了下来。

  “周姑娘,冒犯了。”

  有人掀开车帘。

  周晚莹已经从卓明月手里把孩子抱过去,瞪着外头的人,“干什么?”

  那人盯着襁褓。

  “周姑娘,这孩子是……”

  听说有孩子,几个搜查的侍卫都围拢了来。

  周晚莹没好气道:“我偷偷生了个孩子,跟情夫私奔呢,你管得着吗?”

  侍卫呆若木鸡。

  周晚莹见他们还不让开,就要撩起自己衣服。

  “哟,乖乖要吃奶咯,娘亲给你喂奶呀~”

  侍卫哪里敢看周国公府的孙小姐喂奶,赶紧把帘子放下。

  这位可是险些成了摄政王妃,还主动退了婚的女子。

  当初她提了退婚,全长安都在猜测着周国公府要大祸临头了,却恰恰相反,没看到任何关于周国公府的笑话。

  甚至摄政王提了句,长安城的青年才俊任其挑选,他来赐婚。

  谁还敢不把周晚莹当回事?

  远离长安的路上,周晩莹得意道:“我厉害吗?”

  这趟出来,还真没白来。

  太后和摄政王到底有什么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倒也是其次。

  主要周晚莹看了不少话本子,帮人逃亡什么的,多有意思啊。

  救了这襁褓里的孩子,和柔弱女子,周晩莹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就是话本子里的侠女,佛光普渡众生。

  卓明月真心感激,“可惜无比回报周姑娘。”

  周晩莹笑盈盈的说:“有啊,你答应我一件事,就算报答了。”

  “周姑娘请说。”

  “等很久以后,我能把你跪过我的事说出去不?”

  太后跪了她,天大的稀罕事,她却不能炫耀出去给别人听。

  “就告诉我自己的丫鬟,成不?”周晩莹商量的语气道,“具体什么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就说太后向我下跪过。”

  卓明月眼帘跳了跳,“别人会信吗?”

  “爱信不信,”周晩莹无所谓道,“她们也不敢说我撒谎。”

  反正她只要说出口就行,不然早晚给憋死。

  卓明月不禁笑出声。

  “随你。”

  得了她的应承,周晩莹可太高兴了。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卓明月道:“我要去的地方远,你就把我放在……”

  “远就远呗,”周晩莹说,“我带了人也带了钱的。”

  主要家里催她嫁人催得厉害,她便恨不得每天醒来就溜出去,省得被叨叨。

  上门提亲的多,她爹娘倒也不敢随便应,毕竟她脾气上来了,谁的婚都敢退。

  ……

  大长公主的丧事,基本是宴青菱在操持。

  宴清风就呆呆笔直跪在那,望着棺木,眼里空洞得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宣王走到他身边。

  “清风,皇帝没了的事,早晚要给臣民知道,你要在那之前,想好……”

  宴清风维持着跪得笔挺的姿势,除了一开一合的嘴,身子不动分毫。

  “我找了个男婴,代替溯儿。”

  宣王皱眉,“你这不是胡闹?从哪儿找的孩子?”

  “难民堆里捡的,”宴清风面无表情,“你以为溯儿没了,我就会做皇帝,你妄想,这个皇位,永远不会落在宴氏手里。”

  宣王的双肩垮下来,嗓音干涩。

  他竟为了置气,宁可将皇位拱手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婴孩。

  “你以为,我要溯儿死,是为了逼你做皇帝。”

  宴清风没吭声。

  宣王似是不死心,又问:“你真的以为,我会放火烧溯儿?”

  宴清风道:“事情都因你而起。”

  宣王无从反驳这话。

  他目光落在宴清风这身粗麻布的斩衰丧服上。

  夏朝丧制。母丧,为人子当用齐衰之服,父先卒时,母丧才可用斩衰。

  他张了张嘴,终是再说不出什么。

  番薯进来,立在一旁欲言又止,宣王识趣地转身出去。

  宣王走远了,番薯才到宴清风耳边,小声道:“巫马陵要启程回扶风了,拦吗?”

  “不拦,派人在暗中跟着,”宴清风眸色微沉,“他手底下的人也盯紧。”

  番薯知道他的意思。

  宣王认为太后和小皇帝没死,主子也便抱有期望。

  既然四处搜寻无果,那就盯着巫马陵,若是卓明月还活着,巫马陵总归要去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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