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超乎想象的痛。

  那并不是刀剑砍出的皮肉伤所会带来的疼痛,而是毒。

  每一处神经都在抽搐尖叫,像是火焰在灼烧,像是寒冷在撕裂,像是针在穿刺,所有能想象到的疼痛混在一起袭来。

  这种疼痛没有名字,但所有承受过,感受过的生灵都会想到这种疼痛的用处。

  【专门折磨不死之身的痛苦】

  尤瑟王甚至没有发出惨叫声便倒在了地上,只能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他不明白,他明明没有身体,疼痛却如此的真实。

  “喀戎的灵魂从剧毒中诞生,你和他挤在一个身体,当然要感受他所感受到的疼痛了。”

  “你,你疯了!”尤瑟王嘴唇抽搐的从中挤出一句话,他冷笑道,“你想用疼痛毁了我?但是在那之前,那个软弱的家伙会先被摧毁!”

  “你这是要和我同归于——”

  尤瑟王一愣,方舟AI正站在他的旁边,虽然整体无比的模糊,但是却能从中感受到平淡。

  她仿佛是在问。

  你在尖叫什么?这很痛吗?

  比起妈妈,我所要保护的人在我的面前腐朽,任务的失败,人类的毁灭,这些疼痛算什么?

  【死亡】将至,再无后路的恐惧让尤瑟王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得逃出,得逃出啊!”尤瑟王猛地冲向了因喀戎的脱离而停止的机械大脑。

  他需要一个新的容器,这一刻他也管不了太多。

  但他看似被疼痛折磨的发疯,但依旧不忘抓着方舟AI的头发,在冲向机械大脑的同时也拽着方舟AI一起。

  只要还拥有方舟AI,他已经可以东山再起!

  喀戎和特蕾莎同时伸手抓去,金属的身体中,名为灵魂的奇迹力量抓住了方舟AI的虚幻身体。

  此刻尤瑟王的半个身体已经进入了机械大脑中,没有方舟AI作为中间的缓冲,直接接管了衔尾蛇巨人身体的瞬间,无数的信息蜂拥而至。

  机械大脑一瞬间爆发出了无数的电弧。

  “啊啊啊啊——”

  尤瑟王的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进入机械大脑中的身体在庞大的信息中分解。

  但衔尾蛇巨人的机械大脑都是为他设计出来的,他没有死亡,而是意识被粉碎重组,在金属虫的传递下逐渐扩散到整个衔尾蛇巨人的四处。

  这幅丑陋的身体即将成为他的新身体。

  “啊,啊……和我一起来吧!”

  尤瑟表情扭曲的大笑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方舟AI,仅剩的一只手死死的拽着方舟AI的头发不放。

  “你不是想死吗?和我一起就能死了,你就能解脱了,快点和我一起来吧!”

  如果方舟AI愿意,她能轻松的挣脱喀戎和特蕾莎,但她却站在原地不动。

  伴随着尤瑟王调动数据,检阅玛利亚相关的记忆,她也挥开了笼罩着自己的浑浊,看到了那一天玛利亚给她留下的话。

  【未来还会有人类诞生,活下去,去保护他们】

  “不,不行啊……”方舟AI紧抓着喀戎的手臂,看着尤瑟王喃喃自语,“妈妈让我活下去,我得活下去,我去保护人类,这是我的使命。”

  “这可是由不得你!”

  尤瑟王癫狂大吼,衔尾蛇巨人的眼珠扭动了起来,整个庞大的身躯随之倾倒,朝着异乡人们倒了下去。

  “我不会让你们赢的好看的!只要我还和梅林连在一起,我死的时候也会带着一起死的!”

  “不是Merlin!”特蕾莎从脖子背后拔出了一个圆盘,朝着机械大脑丢了过去。

  “是Molly啊!”

  圆盘精准的镶嵌进入了机械大脑中。

  “没用没用!”

  尤瑟王大笑一声,就在他打算整个人倾倒向异乡人们的时候,一双手从背后掐住了他的脑袋。

  “爸……爸?”方舟AI难以置信的看着尤瑟王背后的人。

  但那个人完全没有理会她,而是在尤瑟王绝望的尖叫中,一根手指一根手的掰开了抓着她头发的手。

  圆盘开始展开,大脑形状的记忆宫殿与机械大脑搅在了一起,整个机械大脑开始崩塌。

  “你是,你是那个男人!?等等,快住手!我们可以合作的!”尤瑟王尖叫着挣扎着,但是拽着他脑袋的手犹如钢铁,而那人的步伐更是沉重的像是死神靠近的脚步。

  “爸爸!”方舟AI大喊了一声,那人才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停顿了一下而已。

  他拽着尤瑟王走向了记忆宫殿的深处,他每走一步,背后的路便会坍塌一点化作虚无。

  那是一扇门,明明就在他记忆的最深处,最重要的地方,他却不敢迈进去。

  门悄然打开,十个长相相似,穿着白裙的可爱小女孩推开了门,她们似乎等了很久以至于皱起了起了小脸,但看到他的瞬间,小脸却又像是花朵般绽放。

  “爸爸!”

  她们簇拥着他,要带着他前往了那春暖花开的地方。

  他僵硬的像是冰封般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玛利亚确实比我会取名字。”

  门悄然关上。

  “等等!等等!让我进去!”尤瑟王一边惊恐的看看着逼近的黑暗,一边敲打着大门。

  如果他今天要死了,他也要在一个容身之所,在一个安逸幸福的地方结束!

  但大门却悄然隐去,这不是他的记忆,所以他无法踏入其中。

  周围还有很多门,在这些最重要的记忆里,一定有他的幸福之地,他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其中一个门前,用力把门打开。

  那是他的私生子亚瑟在万众瞩目之下拔起石中剑的瞬间,那一天举国欢庆着王的诞生。

  “不,不不!”

  尤瑟王猛地退了出来,再次打开了一扇门。

  那是成为湖中仙女的摩根,因解决了疫病而被百姓簇拥感谢的瞬间。

  “不不不——”

  尤瑟王发疯般的退了出去,不断的去推开门,但里面是人们歌颂永恒之王的场景,人们谈论湖中仙女的场景,还有一面面举起的反抗的旗帜。

  他记忆的深处,存放重要记忆的地方全是这种东西。

  黑暗一步步靠近,门一点点的包围而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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