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刘据心里是真的好奇,忍不住想打听一下刘彻的方略究竟有多厉害。

  “来人,送太子出宫!”

  刘彻根本不给刘据说话的机会,背过身去拂了下衣袖。

  几名期门武士闻声进入殿中,一口一个“殿下,不要令在下为难”,强行将刘据请出了清凉殿。

  此时刘彻才回身看向苏文、桑弘羊与涉何三人,又面不改色的道:

  “朕方才只是教训儿子,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现在你们可以重新评判他的方略。”

  “……”

  苏文和涉何皆是心梗了一下。

  唯有钻了空子的桑弘羊上前不无推崇的道:

  “陛下,微臣以为,太子的方略惊为天人,恐将开创大汉外交之先河。”

  “这‘联合都护府’与‘共同安防条约’,不仅可以用在朝鲜半岛,他日我大汉在西域的影响力远胜匈奴之时,亦可在西域推行,必定事半功倍。”

  “不过若要在朝鲜半岛推行此策,尚需强大的汉军作为后盾,微臣建议陛下派出使者进入卫满朝鲜之际,与卫满朝鲜和其余小国交涉的同时,大军便应同步压境,给予卫满朝鲜足够的压力,同时给予其余小国足够的信心。”

  “如此,卫满朝鲜内外交困,或许兵不血刃,便可促成此事……”

  如今大汉还没有设置“都护府”的先例,就算后来大汉打败大宛,西域诸国震恐之际,也只是在轮台和渠犁等处少量屯田,设置交通亭站。

  而等到桑弘羊正式产生类似的想法,建议刘彻在轮台大举屯田,从而推行大汉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制度,试图借此打破了西域地区“无所统一”的政治格局时,大汉就经历了李广利与匈奴的那场大败。

  于是刘彻不得不下《轮台诏》,将这件事彻底搁置了下来。

  如此一直等到刘据的孙子汉宣帝刘询那一朝,也就是距今大约五十年后,西域都护府才真正建立了起来,实现了“汉之号令班西域矣”的局面,使得西域三十六国成了天朝的“自古以来”。

  因此哪怕不论“共同安防条约”,光是“联合都护府”这个概念,就已经足够超前,足以震惊桑弘羊几十年。

  ……

  刘彻的傲娇给刘据卖了一个不小的关子,使得他好奇了挺长时间。

  而就在刘彻和一众内朝近臣为朝鲜半岛之事紧张谋划和筹备的过程中,刘据也完成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他和义妁,正式成婚了!

  毕竟是太子大婚,又是头婚,再加上义妁还“怀有了身孕”,打破了刘据命犯孤鸾煞的传闻,就算刘彻做了甩手掌柜,卫子夫也要办的风风光光,突出一个普天同庆。

  而且这还是個皆大欢喜的事情。

  刘彻一点都不反对这门婚事,卫子夫也对义妁颇为满意……其实家世和年龄还是略有微词,不过义妁的优点足以盖过这些不足……

  刘据本人就更满意了,他早就说过,相比那些早早就要嫁人的豆芽菜,他始终还是更喜欢义妁这样的大姐姐,很擅长伺候人不说,使用过后还懂得如何配置补药保养,而且有她在身边时还倍儿有安全感,一把柳叶刀生人勿进。

  相对而言,这场婚事的流程就要精简了不少。

  因为义妁早已没了双亲,也没有家人,因此也就少了许多女方家的弯弯绕绕,全凭卫子夫一边当母后一边当婆婆的操办。

  不过在很多人眼中,刘据这场婚姻其实就是一场“无效婚姻”。

  能生孩子固然重要,但对于刘据这个太子而言,在未能确定一定可以继承大统的情况下,女方的家世也非常重要。

  刘彻就是因为一场正确的联姻,才从一个本没多大希望继承大统的老十,一举成了当今天子。

  而刘据直到现在,除了卫氏外戚之外,真正坚定的政治盟友还是太少了,而霍去病已经病逝,如果卫青什么时候也……

  “坊间真是如此看待太子这桩婚事的?”

  听到这样的传闻,刘彻微微蹙起了眉头。

  “正是。”

  苏文低眉顺眼的答道。

  “呵呵呵……”

  刘彻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

  “他们会这么想,是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朕,朕倒以为这是朕这个愚蠢的儿子,做的最聪颖的一件事,如知朕心……”

  婚后,义妁暂时封了孺子。

  眼下唯一的问题还是义妁的肚子。

  从河间国回来也有几个月了,刘据虽不说是每日都有耕耘,但也不能说不努力,可义妁的肚子却始终不见丝毫起色,以至于大婚的时候,她还不得不略微在肚子上垫了点东西,使得外人看起来像是已经有了几个月的样子。

  其实刘据心里也挺着急的。

  倒也不是担心刘彻发现义妁是假怀孕的事,而是担心义妁现在年纪已经不小,几乎已经踩在了高龄产妇的门槛上。

  据说高龄产妇生育的风险很高,等过了第一胎,以后再生也就会顺利许多。

  而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就算义妁本身就是精通此道的女医,就算是适龄产妇生子,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因此刘据还是觉得应该尽早办成此事,尽量降低此事的风险。

  除此之外。

  这段日子,韩凌倒并未来见过刘据,也并未参加当日的大婚仪式。

  倒不是她有什么想法,而是依照这个时代的礼节,像她这样的守孝之人根本就不允许参与这样的喜事,甚至连普通的宴会都不能公开参加。

  不过韩凌还是托人给刘据和义妁送来的祝福和礼物。

  礼物是和父亲韩说与两位兄长的礼物一起送来的,其中那个最显眼的青铜孔雀宫灯就是韩凌精心准备的。

  刘据特意命人将这个孔雀宫灯抬到了秋坊,大婚当夜便打算用起来。

  此举自然不是为了让韩凌像沸羊羊那样,在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获得那么一点参与感,而是希望借助一下这姑娘的福运。

  毕竟当初给刘闳做阑尾炎手术的时候,这姑娘的运气就帮了刘据大忙。

  因此他就想着,说不定在备孕这件事上,韩凌的孔雀宫灯也能给他带来一些好运。

  结果仆从将孔雀宫灯抬进秋坊,注油点灯的时候,竟又从宫灯里面掏出来一件素纱抱腹。

  所谓“抱腹”。

  就是汉朝女子内衣,上下有带,抱裹其腹,后无当背。

  再说得简单点,其实造型与后世的小吊带差不多,只不过是露背小吊带,背后只用一根带子系住。

  而韩凌送的这件抱腹因为是用轻薄通透的素纱缝制而成,无形中便为其增加一丝情趣的意味。

  并且抱腹的正面还用彩线绣出了一幅麒麟送子图,从刺绣的针脚来看,必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和心思。

  甚至麒麟送子图的右侧,竟还有绣上了一个落款:

  ——贺义姐姐新婚之喜,韩凌赠。

  “……”

  看到这件情趣抱腹,刘据真心不得不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就是故意的。

  为的就是能够在他的洞房花烛夜获得一丝参与感,不然谁会特意在这种私密的东西上面绣上自己的名字。

  “殿下,这是什么?”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义妁好奇的声音。

  她已经沐浴完毕,身上散发着浴桶中花瓣的味道,却不忘重新画上了红唇与黛眉,脸颊上也扑上了淡淡的粉与粉粉的胭,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妩媚。

  虽然两人早已不是初见,但新婚之夜对于她来说依旧有着非凡的意义,如何能够敷衍了事?

  “是韩凌送给你的贺礼。”

  刘据将那抱腹团成一团递给义妁。

  “若非韩凌家中出了那档子事,今时今刻恐怕也轮不到妾身了……”

  义妁轻叹了一声,接过抖开查看。

  待看清这竟是一个抱腹,而且用的还是那种若隐若现的素纱之后,立刻又轻“啊”了一声,整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此前虽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但依旧能够想象出穿上这件抱腹的情景,简直羞死个人……是比那种干脆什么都不穿都羞人的感觉。

  “要不今夜试试?”

  刘据见状却来了兴致。

  兴许有了韩凌的福运加持,真有可能得偿所愿。

  “嗯……”

  义妁虽然羞得抬不起头来,那抱腹也重新团成了一团紧紧捏在手中。

  但她竟没有拒绝,而是颔首发出一个鼻音,随后转身快步跑上榻去,顺手拉上了帷幔,只飘出一个轻柔的声音:

  “请殿下十息后再来,妾身稍作准备……”

  ……

  一个半月之后。

  义妁依偎在刘据怀中,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殿下,妾身月事断绝已接近两月,脉搏圆滑流利,似那珠滚玉盘,是滑脉……”

  “月事断绝……滑脉……你有了?”

  刘据翻身而起。

  “嗯。”

  义妁微微颔首,报以那羞涩却又喜悦的微笑。

  身为一名精于妇科的女医,她自然不可能诊错。

  “……”

  刘据细算了一下,依这个时间算,义妁中标的日子正是大婚那几天……

  这个韩凌真有点邪乎了,这又要如何解释?

  另外,按卫青此前报给刘彻的时间,他与义妁大婚的日子,正该是义妁怀孕四个多月的时候。

  即是说,义妁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经历十月怀胎正常出生。

  那么在外人看来还正好就是怀了十四个月才出生?!

  历史记载钩弋夫人怀胎十四个月,生下刘弗陵,因与上古的尧帝之母怀胎月数相合,刘彻因此大喜,将钩弋夫人的宫门命名为尧母门。

  现在相同的手段用在他身上,他虽没有上当受骗,但也只能对外声称怀胎十四个月才诞下子嗣……

  这不巧了么这不是?

  如果义妁这回真诞下一个男婴,必须起名叫刘弗陵!

  ……

  与此同时。

  未央宫,兰陵殿。

  一众宫人脚步匆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气。

  “快!快!快!还不快去向陛下报喜,李美人顺利诞下了皇子!”

  有人大声催促着传令宫人前去报喜,比自己生了儿子还要兴奋。

  有人张罗着寻来长弓,正招呼人手在殿门上钉钉子挂弓。

  门外的李延年满面红光,双手握在一起激动的不停摇晃,胸口如同风箱般鼓动:

  “清儿太争气了,顺利为陛下诞下第五位皇子,我李氏终于熬出头了,熬出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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