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据在正式公布准备回长安复命的消息之前,便已经采用一招“杯酒释兵权”解决了大月氏国内五部翕侯对王族的威胁。

  这个时候大月氏王族和五部翕侯之间的矛盾还并未完全显现。

  并且五部翕侯、尤其是贵霜部的实力也并未一家独大,还不具备吞并其余四部和大月氏王族,建立贵霜帝国的能力。

  毕竟五部翕侯真正壮大起来,并且完全脱离大月氏王族控制,还要在大月氏灭掉大夏国,将大夏国的国土分封给了他们之后。

  而现在,大夏国却没有被大月氏灭掉。

  而是在被匈奴人折腾了一番之后,顺势断开了与安息国的联盟,接受了大汉和“西约”的军援,成为了只接受大汉和“西约”监管的西约成员国。

  也是因此,迪丽拜尔以大月氏女王的身份邀请五部翕侯举行国宴,这点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何况迪丽拜尔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大汉皇子。

  哪知五部翕侯才刚进王宫,宫门就关了起来。

  刘据随即端着盛满葡萄酒的夜光杯登场,一副准备与他们把酒言欢的架势。

  五部翕侯不明所以,心中却也忧虑起来。

  怎奈现在他们已是瓮中之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得与刘据虚与委蛇。

  如此酒过三巡,刘据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听女王说,几位侯王虽与她不是同族,但也皆是她的叔伯长辈,前些年也都曾为大月氏立下过汗马功劳,身为大月氏的女婿,我再敬诸位叔伯一杯。”

  刘据还是像之前一样举起夜光杯,只轻轻的抿了一小口杯中红酒,对五部翕侯敬道,

  “我酒品不好,吃多了好持利器伤人,所以我随意,你们干了吧。”

  “不敢当,不敢当……”

  五部翕侯纷纷起身回敬,而后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的举杯一饮而尽。

  他们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敬酒的人。

  总是“我随意,你们干”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更不要说什么敬意。

  不过那句“酒品不好,吃多了好持利器伤人”他们却又不敢不信,尽管这句话未必就是真的,但刘据此刻将他们留在王宫之内,真要有杀他们的意思,还真就是一个命令的事,实在不可不防。

  甚至,他们觉得刘据这句话就是在威胁他们。

  只是他们心中也并非完全没有倚仗。

  五部翕侯,其实就是大月氏王族之下,最强大的五个部族的首领。

  目前这五个部族中,只要有两个部族联合起来不再奉王命,那么大月氏就将陷入内乱之中,王族是否还能维持统治都是个未知数。

  而假如他们五个同时在王宫遭遇不测,他们的子嗣与族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届时他们五个部族同时举起反叛旗帜,就算迪丽拜尔与这个大汉天子和亲,背后有大汉和西约撑腰,就算最终能够顺利平叛,这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各部族与王族之间必定离心离德,迪丽拜尔和大月氏王族也无法长治久安。

  所以他们相信,刘据这样的聪明人不会这么做,迪丽拜尔也不敢这么做……

  哪知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便听刘据接着又笑呵呵的道:

  “前两日我与女王合计了一下,一致认为如今的分封赏赐尚不足以彰显诸位叔伯的地位与功绩,于是决定像天汉一样,在王城之外修建五座侯府,以供诸位叔伯安享居住。”

  “侯府的规模嘛,就仅次于王宫,如此即可彰显诸位叔伯的地位与功绩,亦可让过往的商旅和大月氏人共同瞻仰和敬畏。”

  “不知诸位叔伯意下如何?”

  “这……”

  五部翕侯再次面面相觑,心中思考着刘据和迪丽拜尔此举的目的。

  “……”

  迪丽拜尔亦用碧蓝色的美眸望向刘据。

  刘据虽答应她解决五部翁后的威胁,但相关细节也未曾与她仔细商议,因此她也不知道还有这事,更不清楚刘据此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过他们都清楚,刘据这么做说起来虽好听,但八成不是什么好意。

  毕竟五部翕侯已经怀疑刘据要对他们下手。

  而迪丽拜尔则确定刘据这是在对他们下手,只是出于对刘据的信任与崇拜,她早已做起了夫唱妇随的小女人,并未过多的过问,一切全凭刘据说了算。

  最终还是贵霜部的翕侯毗卢伽站了出来,施礼对刘据说道:

  “感谢太子殿下的好意,毗卢伽感激涕零,只是……”

  “只是什么?”

  刘据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过依旧一脸笑意的问道。

  “只是我们这几个翕侯负有镇守边疆拱卫王族的职责,恐怕不能久居王城,女王为我等修建侯府,我们一年恐怕也住不了几天,实在不值得如此劳民伤财。”

  毗卢伽的话有理有据,随即躬身向刘据和迪丽拜尔劝谏,

  “因此为了大月氏,恳请女王与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这话只是说到了其余四个翕侯的心坎里,当即一同随着毗卢伽躬身劝谏:

  “为了大月氏,恳请女王与太子殿下收回成命,不可劳民伤财!”

  他们有理由怀疑,这五座侯府,就是五座华丽的牢笼。

  而他们这样的首领,一旦被关进牢笼之中,减弱了与麾下部族之间的联系,地位与权势自然也将直线下降,最后沦为吉祥物一样的摆设。

  所以王城虽好,但却不是他们眷恋的地方,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且这是他们的共同利益,刘据与迪丽拜尔举办这场国宴,显然是要一举削弱他们五个人,那么不管他们之间此前有什么恩怨,此刻不用商量也能抱成一团。

  见此状况。

  迪丽拜尔眼底深处也划过了一抹担忧,下意识的望向刘据。

  她好歹也是自小被当做女王培养起来的,对政治上的事亦有一定的敏锐。

  如今五部翕侯已经联合了起来,显然并不打算遂刘据的愿,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难道刘据还能真将他们囚禁或杀死不成?

  这绝对无法服众,届时恐怕不只是五部翕侯的族人。

  就连其他各部族的人,也会与大月氏王族离心离德,问题只会更大……

  “说起来,君子是不是归心似箭,以至于有些操之过急了?”

  “要解决五部翕侯对王族的威胁,是不是逐个击破、分而治之会更顺滑一些?”

  “如今五部翕侯已经不谋而合抱成一团,君子又将如何应对呢?”

  正如此担忧的时候。

  “呵呵。”

  却听刘据还是面色如常,笑了一声之后,忽然一反常态仰起脖子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甚至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然后才不紧不慢的道,

  “诸位叔伯为大月氏操劳一生,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年龄,也是时候安稳下来颐养天年了,我与女王又怎忍心继续苦累你们?”

  “太子殿下,不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毗卢伽面色已经变得阴沉,声音也不再那么客气。

  其余四部翕侯同样放下了就被,向前一步站到毗卢伽身旁,共同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我等年纪虽长,但身子骨却还硬朗,弯弓射箭不在话下,颐养天年恐怕早了一些。”

  “况且就算我们情愿颐养天年,麾下的族人只怕也不会答应。”

  “再请太子殿下与女王三思!”

  显然,刘据那“酒后好持利器伤人”的威胁根本吓不到他们,哪怕刘据此刻将美酒一饮而尽也不行。

  迪丽拜尔见状心中自是更加担忧。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距离撕破脸便只隔了一层丝绸。

  并且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五部翕侯显然感觉到了威胁,如果这次能够活着回去,一定会开始严加防范,同样无法再与王族同心同德,甚至可能直接就会脱离大月氏。

  而她却实在想不出刘据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眼前的危机……

  然而刘据却依旧不急不躁,自顾自的反问道:

  “诸位叔伯怎知你们的族人不会答应,万一他们答应了呢?”

  “?!”

  五部翕侯不由面露惊疑之色,这话问的他们都有点不自信了。

  “不知你们是否听说过,我父皇曾经颁布过一道公开、公正、公平的法令,此法一经推出,立刻便受到了天汉广大侯王,尤其是侯王诸多子嗣的热烈拥护。”

  “这道公开、公正、公平的法令,名叫推恩令。”

  “推恩令?”

  五部翕侯依旧一脸疑惑,显然因为时空上的距离,并不知道什么叫推恩令。

  刘据则耐心为众人讲解道:

  “所谓推恩令,顾名思义便是将恩泽推送给你们的每一个子嗣。”

  “就以贵霜侯为例吧,据我所知,贵霜侯距今娶了十七个女人,共诞下了二十四个子嗣。”

  “以前贵霜侯的翕侯爵位、领地和族人,应是由长子一人全部继承管辖。”

  “而有了推恩令之后,贵霜侯的二十四个子嗣便都具有了合理合法的继承权,因此贵霜侯的爵位、领地和族人也将平等分作二十四份,恩泽每一个子嗣,而不是只恩泽长子一人。”

  “天下恐怕找不出比这道法令更加公开、公正、公平的法令了吧?”

  “诸位叔伯以为如何?”

  阳谋!

  又是赤果果的阳谋。

  推恩令之所以能够在大汉推行下去,除了“七国之乱”各藩王的势力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和限制,而刘彻也初步完成了中央集权之外。

  自然也离不开一部分人的支持……这部分人自然便是那些原本没有继承权的庶出子嗣。

  不同的利益诉求,分化了诸侯王、王太子与众多王子,成功将朝廷与诸侯王之间的矛盾,转化成了诸侯王、王太子与众多王子之间的矛盾。

  人人都明白推恩令的目的是什么,人人有都不愿放弃自己的利益。

  于是推恩令也就成了……

  “哦——”

  听到这番话,迪丽拜尔碧蓝色的眸子中瞬间冒出了星星,双腿都不自觉的夹紧了一些。

  不愧是我的君子!

  也不愧是我的天子公公!

  他们竟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手段,这就难怪天汉能够如此强盛了!

  她心里清楚,只要推恩令成功推行下去,五部翕侯必将分化成数十个,不对,应该是上百个小部族。

  并且再经过几代之后,这些小部族只会变得更小,甚至小到只能以家庭为单位。

  如此根本不需发生刀兵之灾,五部翕侯对大月氏王族的威胁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至于要如何才能成功推行下去。

  迪丽拜尔则一点都不担心。

  她崇拜刘据,却并不盲目,以她对刘据的了解,他既然如此直白的提了出来,便一定已经做好了安排,不会有任何闪失。

  “女王,我反对推恩令!”

  毗卢伽和其余四部翕侯也立刻明白了刘据的意图,心中升起一片寒意的同时,当即情绪激动的叫嚷起来,

  “女王,你不会忘了吧,当年若非我们的祖父拥护王族,大月氏在西迁路上便已亡于乌孙之手,来到葱岭以西之后,亦是我们五部率领族人四处征战,才让大月氏在这片土地上站稳了脚跟!”

  “女王怎能如此对待我们,难道不怕寒了众多部族的心么?!”

  刘据却当着他们的面揽住了迪丽拜尔的肩膀,接过话茬道:

  “恕我直言,是你们先寒了女王的心,她若非被逼无奈,又何须以一国女王的身份与我和亲?”

  “现在你们应该感谢她。”

  “正因念及你们此前的功劳,你们才依旧是五部翕侯,还能在王城之外得到一座侯府颐养天年,若是依我的意思,你们胆敢欺辱我的女人……”

  说着话的同时,刘据又拿过迪丽拜尔手中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随后只听“啪”的一声轻响。

  他手中的夜光杯已化作齑粉,晶莹剔透的粉末顺着指缝散落在地。

  “!!!”

  毗卢伽与其余四部翕侯不由吃了一惊,他们听说过刘据足智多谋、运筹帷幄的事迹,却不曾想刘据还是个力可拔山的战神?

  “你们已经回不去了。”

  刘据又打了个酒嗝,微醺的目光扫过五部翕侯,

  “我若是你们,便欣然接受推恩和侯府,而不是让我吃下第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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