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厂长大失所望,但是见姜晓穗态度坚决,只能收起这个想法,把提过的培训费塞给她。

  姜晓穗回公社后,打开信封一瞧,里面装着20张大团结,登时叹了口气。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到底多收了一百块。

  不过这笔钱属于培训费,且是偶尔一次,现在也没有明确规定禁止公务人员兼职,拿了也就拿了。

  姜晓穗把钱收好,浅浅琢磨了下市纺织厂的生产力,觉得以后未必没有合作的机会。

  这回她决定去市纺织厂,并不是完全看在和顾厂长的交情上,主要还是为了兔毛纺织的事。

  十二月份就能剪兔毛了,第一批兔毛怎么处理,她心中有好几种想法,最合适的还是制成后世流行的兔毛围脖、手套、披肩之类的产品。

  毕竟物以稀为贵,现在市面上没有的东西,才能卖得好嘛。

  但公社没有纺织机器,他们必须和纺织厂合作。省纺织厂庙太大,一来达成合作意向太费劲,二来容易在合作过程中失去话语权。

  姜晓穗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市纺织厂是不错的选择。而且这回顾厂长抄袭的产品拿去广交会,必然会吃个小亏,正好杀杀这家伙的傲气,为兔毛合作做铺垫。

  商场如战场,对不起了,顾老头。

  秋收在汗水中结束,赵解放替姜晓湖开了几天拖拉机,累得一头栽倒在床上。

  他妈心疼儿子,又在家里抱怨起来:“他们老姜家自己的活,凭啥叫我解放去干?看看我儿子都累成啥样了?丧良心的,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奴役啊!”

  “放你的狗屁!”赵五奶听得恼火,抄起一只鞋子丢过去。

  赵母躲避不及,脸被鞋子丢个正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得哭嚎起来:“老天爷啊,我不活啦。儿子被人欺负,我还不能说啦?婆婆虐待儿媳妇,让我死了算啦!”

  赵五奶活了一大把年纪,哪能被儿媳妇拿捏住,当即冷笑一声,说:“行啊,你现在就去死,死了我马上给你男人再娶一个回来。死之前你先在大队里跑一圈,让大家知道,你儿子怎么受的欺负。到时候他就能跟他爸一块儿下地,踏踏实实当个地里刨食的。”

  赵母不哭了,大喊:“我儿子是公社司机,开大卡车的,凭啥下地啊?”

  “你还知道你儿子给公社当司机呢?那他这工作咋来的,你忘了?”赵五奶鄙夷地看着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狗叼块骨头还知道感恩,给你好处转眼就忘了,我看晓穗听到你这话以后,还教不教解放开车?”

  赵五奶心累,都说婆媳天生有仇,她觉得自己也挺讲道理的,怎么娶个儿媳妇眼皮子这么浅呢?

  赵母到底有所顾忌,悻悻地爬起来,嘴里嘀咕:“都一个大队的,她照顾解放不应该的么……”

  赵五奶冷笑,她懒得说,怕说下去会被这蠢儿媳妇气死,但想想几个老姐妹跟自己耳边嘀咕的话,又不得不敲打一番。

  “你平时少跟庄梅梅那丫头说话,四十几岁的人,心眼子还玩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你再这么下去,你儿子非得被你害了。”

  赵母不服气:“梅梅不是那样的人,懂礼数、能干活,也从来没挑拨过啥,只会心疼我累着。”

  赵五奶嗤笑:“还心疼你儿子累吧?”

  “那不是明眼人瞧着的吗?”赵母理直气壮地说。

  赵五奶动了真火,抄起竹条想给这蠢货一点教训。这时,一扇屋门忽然被打开,赵解放沉着脸走出来。

  “妈,你吵吵嚷嚷的干啥呢?把我都吵醒了。”

  赵母一听,立刻心疼道:“哎呀,都是妈不好,妈不吵了啊,你回去接着睡。”

  赵解放看着她,不高兴地说:“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是自愿帮晓湖哥干活的。他忙着维修站的工作,没空来乡下,这才让我帮忙。而且我也不是白帮,他给我钱了。妈,晓穗姐和晓湖哥都是好人,教我开车还给我工作。你以后少听人胡咧咧,要是他们知道了,还以为我不识好歹、狼心狗肺呢。”

  赵母被儿子教训,顿觉委屈:“妈还不是心疼你……”

  “你可别心疼我了。”赵解放想起妈妈这几天离谱的行径,忍不住在赵五奶面前说破,“庄梅梅那样的我看不上,大队里正常点的男人都不会娶她,你可别把我往她前面推。”

  赵母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偷看婆婆。

  果然,赵五奶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瞪着眼睛质问道:“你敢把那糟心的小娘皮介绍给我孙子?噢哟,你个搅家精,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妈,我……我只是随便想想,这不是没成功吗?”赵母见她动了大怒,这才感到害怕。

  “放屁,要是成功了,我老赵家都要被她搅和败咯!”赵母抽起竹条要打人。

  赵母边跑边喊:“解放,快救救妈,快救救妈呀。”

  赵解放抿抿唇,到底心疼母亲,对赵五奶劝道:“奶……您别打了,我妈知道错了,她下次指定不敢了。”

  赵母:“是啊,妈,我再也不敢了!”

  “我信你个大头鬼!”赵五奶年纪虽大,跑起来气息却稳,还能边跑边喊,“我今天非得让你好好长长记性!赵解放,退开,你要敢拦着我连你一块儿抽。哼,你不怕挨揍,可你总有出门的时候,我今天要不揍她,接下来一个星期,我每天都要抽她一顿,我看你拦不拦得住?”

  赵解放:“……”

  奶,您真有点智慧啊。

  赵母吓裂了,飞一样从门口逃出去,赵五奶踩着大脚丫,追在屁股后头吆喝。

  今日溪水大队的笑话,由老赵家倾情奉献。

  夜里,赵母压着声低低地哭,她不敢哭出声来让婆婆听见,只能一个劲儿地埋怨男人。

  赵父被她哭烦了,猛地坐起身,披上衣裳去儿子屋里睡。

  赵母见他这样绝情,更加悲中从来、伤心不已,但也不敢继续作妖了。

  其实她误会了赵父,他并不是绝情,只是怕自己管不住嘴。

  今天老赵家闹笑话,姜西根怕他们两口子脑子不灵清,偷偷找到他说点事,直把他说得一句一个“卧槽”。

  “儿子,爸悄悄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啊。你知道不,庄梅梅那丫头,以前跟王楚明钻过草垛子啦……哎哟嚯,可激烈了,你西根叔亲眼瞧见的呐……儿子,你咋不说话,儿子,你睡了吗?”

  赵解放无语望天花板。

  他只想简简单单上个班,他招谁惹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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