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行拽着苏染直接去了她的卧室。

  苏染这会儿很疲惫,脑子里都是姥姥的事,但想到他被元佩欺负,又被迫吃了干醋,还是勾着唇角笑着哄他:“姥姥的病你也知道,而且我都和她说清楚了,别不开心了。”

  陆景行薄薄的眼皮轻翻:“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生气。”

  苏染努努嘴。他整晚都冷着脸,可不像无动于衷的样子。估计如果不是陆哲,换做别人早吃不了兜着走了。

  陆景行:“是你那个好弟弟,以为上次仓库着火,帮你挡火的陆先生是陆哲。还跟你母亲说了。多半是许锦听到了什么,才会误会。”

  苏染很想揍弟弟一顿。

  “我会找机会和苏睿说清楚。姥姥那边,我担心她突然接受,会刺激到她。我一点点透露给她,让她心里有个缓冲,好吗?”

  陆景行心里稍舒坦了一点儿,轻轻搂着她的腰:“按你的节奏来。不过,虽然没生气,委屈我是受了的。接连两日,受伤不小。苏小姐总该下剂猛药,帮我疗伤。”

  苏染下巴懒洋洋搭在他胸膛上:“你想要哪种猛?”

  陆景行捋着她鬓角的碎发,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会动你。一起泡个澡,放松一下?”

  陆景行本来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动她。

  苏染也确实没有这样那样的心情。

  但浴缸里的池水太通透,不仅看得清楚,波动的水面还让静态的物体显得活跃。撒入的浴盐腾起几个大泡泡,又有视觉叠加效果。

  无数个……

  事情发生的自然又猛烈。

  嗯,比泡澡更滋润、放松。

  -

  午夜,陆哲站在拱形阳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柔软的感觉还停留在苏染把手抽走的那一刻。

  夜风吹过,无论手里还是心里,全都空落落。

  陆哲向苏染卧室的方向望去,仰起头,自嘲地笑了笑。

  今晚的月亮很美,像美人弯着嘴在讥讽。

  陆哲拍了张半缺的弯月,看到常璐刚刚发了朋友圈:今晚的月亮是红色的,很像蓝布鲁斯科,颜色虽浅,但有果香,是适合夏日的冰镇葡萄酒。

  陆哲顺手评论了一句“酸甜微苦,冰冰凉适合残月时孤独享用”。写完又删掉,关了屏幕。

  常璐一个人在蓟城,没有亲人旧友。一个小女孩肩抗着两份压力。

  但,两个人的孤独并不相通。

  次日清晨,许锦醒来,朦朦胧胧的感觉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一件想了很久要去做,还没有做的事。

  捶了捶头,想起来是两个孩子互相喜欢,却碍于身份不敢承认。她担心再这样下去,两个人的感情会无疾而终。

  许锦沉思了一会儿又觉得哪里不对。

  脑子蓦然开始疼,猛地想起来昨天的事。

  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完全糊涂,忘了所有。

  许锦找到叶管家:“叶枫,帮我把我名下的所有资产都转到小染名下。先不要告诉她,我想给她个惊喜。”

  许锦的身份和户口,早就已经恢复。

  除了香云山的老别墅,还有五套之前投资的住宅。虽然现在已经是三四十年房龄的老房子,但地理位置好,价格翻了无数倍。

  加上存的那些黄金,之前买的茅台和老窖的股票,还有银行里的存款。

  全都转到苏染的名下。

  这样,即使她糊涂了,这些东西也是实打实能替她支持着小染。

  -

  霍明那边已经根据人像,找到了昨天和许锦聊天的三位老人。都是经常去公园的附近居民,没有什么问题。

  公园的歌单也拿到,广播站的人说,那首童谣不知道怎么放到列表里的,广播站闲杂人等免进,工作人员也没不清楚。

  又查了公园的电脑后台,是昨天有人远程操作,添加上去的。

  对方很狡猾,戴着口罩墨镜在网吧操作,用的身份证是假的。

  陆景行从平城新找到的心理专家分析,很多催眠师喜欢借用音乐来进行催眠。通常还会伴随一些看似平常但是有特殊含义的动作。

  这首北川童谣应该就是当时许锦被催眠使用的乐曲。

  专家:“通常这种情况,我会建议尝试一下刺激疗法。但从你们描述病人的反应看,之前催眠的过程应该比较被动,痛苦。”

  “不过有一点,要提醒你们。如果病人完全进入重症状态,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找不回之前的记忆。”

  苏染攥住陆景行的手,心里填了带刺的东西,又疼又堵。

  如果是她,她希望怎样?

  她会不甘心,宁可提前进入重症,也要想起元凶,将他们绳之以法。

  可她没法替姥姥做决定。

  陆景行:“不用她回忆,已经确定和成柳、钱桢有关,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必定会有结果。”

  下午,陆景行主动去了陆家老宅。

  老爷子刚睡了午觉起来,在花棚里欣赏他最爱的那几株珍品兰花。

  花棚门打开,微风吹进,碧绿的长叶轻动。

  老爷子先开口:“看看我这几盆兰花,开得正好。”

  陆景行垂眸欣赏:“素冠荷鼎,一莛花开三朵,剔透如暖玉,清香雅致,爷爷很会养花。”

  老爷子哈哈轻笑:“不错,懂花。素冠荷鼎,品质不凡,养护不易,把它调理成现在的样子,可费了我不少的心思。好在它也懂事,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老爷子摘了手套,放到花架上,“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陆景行没有拐弯抹角:“元奎叔叔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帮他求求情。”

  “你可不像会轻易帮人求情的。”

  陆景行垂首,放缓声音:“那件事,不能全怪元佩,我之前也确实给过她不该有的念头。只是……”

  陆景行故意顿了一下,似乎有不想宣之于口的挫败。

  “只是什么?”

  “我发现元佩和二哥在一起过。所以我就早早断了念想,转移了心思。”

  陆景行曾经有过那么一晃而过的念头,利用元佩转移视线。

  他之前觉得这方法龌龊,利用感情,即使是自私变态的感情,也很下作。他不齿如此。

  但想想成柳和元佩做过的那些事,他点到为止地顺势推舟,也算给她们的还礼。

  一举两得,还能踩陆鸿儒一脚。

  老爷子精明的眼睛扫了扫陆景行:“元佩和鸿儒?”

  “是,应该有段时间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没出息。贪恋女色,成不了事。”

  这话前半句是骂陆鸿儒的,在老爷子眼里,女人可以随便有,但不能是窝边草。窝边草的重点是草,元佩在他眼中,算不得花儿。

  后半句,则是警告陆景行。

  陆景行:“元家已经把小佩送走,爷爷能不能……”

  “韩梅那边怎么样?”老爷子打断陆景行的话。

  “有恶化的趋势。”

  老爷子:“要多和之前的人接触,新旧掺杂,她当然容易乱。”

  陆景行也没接话:“周一我正式回陆氏,爷爷当天会去吗?”

  “我早就退居幕后,不过挂了董事长的虚名,就不去给你们捣乱了。到时候,就让周仪替我露个面。”

  陆景行颔首:“好。”

  老爷子端起一盆花,细看:“鸿儒之前买的一块地,出了点小问题。你能搞定吗?”

  陆景行:“听说了,方法倒是有。”

  老爷子又拿起旁边的一盆开得正旺的幽灵兰,整株拔出来,放到旁边的红陶盆里。

  “这个花瓶是大师亲制的,腾出来正好栽培我的素冠荷鼎。”

  陆景行手指拂着素冠荷鼎的花瓣:“这花儿和新花盆,确实很般配。”

  爷孙俩浅聊几句,陆景行便告辞。

  周仪拿了温热的湿毛巾给老爷子。

  陆老爷子缓缓擦着手问:“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吗?”

  周仪接过擦脏的毛巾:“三少爷心思深,元佩的事很可能是故意摊出来让我们疑惑。”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这个女人掀不起风浪。倒是韩梅捡来的那个孙女,盯紧一点。”

  “是”

  陆老爷子拾起拿住幽灵兰:“老二那边什么动静?”

  周仪:“二少爷那边联合了一些股东,打算给三少爷一个下马威。您要不要出面帮帮忙?”

  老爷子把幽灵兰又扔回红陶盆:“不用,他要是连这点儿都搞不定,我也不放心把陆氏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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