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的据理力争,维尔置若罔闻,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羞辱道:

  “虫子引颈受戮不就好了?折腾半天,说的都是无用遗言。”

  话音落下,暗紫色的雾自身后蔓延,维尔伸手入内,拔出一柄暗金色的匕首,悠悠走向前方。

  见他势要赶尽杀绝,亥猪、申猴两名长老,亡魂皆冒,怕是要等不到支援了,他们紧咬牙关,携剩余的十三名刺客,与维尔展开决战。

  “沙流·噬咬!”

  赤紫相间的炁息,从申猴长老体表燃起,他撑着重伤,只手展开杀招。

  “轰隆隆!!”

  密集的毒砂像是激流自他体内倾泻,覆盖码头地面,形成漩涡状,无数尖锐的砂刺出现,阻挡在维尔的行进路线上。

  “咻咻咻!!!”

  十余枚暗器爆发媲美子弹的速度,瞄准目标的要害打击。

  “闹剧,还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在维尔的动态视力中,暗器的飞行轨迹显得尤为缓慢,他挥手掠过,寒芒横空,斩落所有银针、飞镖。

  碍于毒砂漩涡,宛若沼泽阻挠,维尔眸光锁定十五人,缓缓调动着体内的病菌,而后,他轻轻吐息。

  “呼——!”

  一缕稀薄得难以观测的灰雾,自他口中溢出,朝着前方扩散。

  “不好!又是毒。”

  注意这微弱动作的申猴长老,被骇得面无血色,扬声提醒身旁之人抵御。

  “收!”

  一名背负苍翠葫芦的老叟,急忙拔落腰间的血色葫芦,御炁催动,一股可怕的吸力骤然从葫口形成,把附带着病菌的粉尘,连带着地面的暗器,全部卷入。

  “.”

  一计不成,维尔遂以力摧之,他残影消失,转瞬跃过毒砂漩涡,手持匕首,落地瞬间,被他擦身而过的一名刺客,喉脖绽放血线,整颗脑袋凭空飞起,死不瞑目。

  “铛!”

  “砰!”

  “轰!”

  维尔似虎入羊群,手起刀落,那依附着灰色炁芒的刀锋,在他的肆意挥舞下,再次将一名刺客斜斩成两截。

  “拦住他!”

  申猴长老气急攻心,一口污血喷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无法正面对敌,被数名属下掩护着。

  “杀!”

  亥猪一声厉吼,周身的肥肉乱颤,像是煤油燃烧,瞬间枯萎、缩减,浓郁的血气从四肢百骸迸溅。

  施展禁术之后,亥猪从笨重、肥胖蜕变成魁梧、粗犷,浑身隆起的肌肉如大理石铸成,他胡须浓密,身高近两米,光是站在那里,就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

  贪狼血身,罪业砂历来的绝学之一。

  通过暴食将大量的药材、血肉,吞服体内,以累积的形式,蕴养身躯,洗练经脉,虽丑陋肥胖,但时机成熟后,可将过往储蓄的药力、生机,一次性爆发,浇灌体内,大幅提升‘命’的修为。

  “不错的猎物。”

  维尔凝望着亥猪长老,给出中肯评价,手持匕首,与之厮杀。

  “轰隆隆!!”

  两道残影疯狂来回激战,爆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快到旁人心急若焚,却无法插手,生怕误伤己方长老。

  由血水溅起的痕迹,在空中混乱的交错,看得申猴长老心如死灰,像亥猪这种横练怪胎,最不怕的就是钝器锤打,恰恰被锐器所克制。

  普通的利刃,无法切开那千锤百炼的肌肤,但那洋人所用的匕首,却无视肉身的强度,持续给亥猪留下狰狞的疤痕。

  “轰!!!”

  在众人焦灼的期待下,随着一声爆鸣声,战斗似暂时落下帷幕,只见一道黑色的残影,像是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在地面犁出一道白痕。

  “长老,竟把那人击败了?!”

  有人如释重负,下一刻,却看到毕生以来,最为残忍的一幕。

  “不对!”

  申猴神色大惊,眼睛紧紧地盯着亥猪鲜血淋漓的背影,本应乘胜追击,此刻却僵直在原地。

  不远处的维尔,缓缓起身,他眼神阴芒炽盛,擦拭着嘴角的暗绿色血液,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猎物,呢喃道:

  “就到这里了么?有点意思。”

  随着他话语说完,亥猪体表残留的血线,不受控制地扩大。

  在场的刺客意识到不对,急忙出声呼喊:“长老!您怎么了?!”

  “长老!!”

  然而,回应他们的是,亥猪的躯体渐渐的四分五裂。

  “噗嗤.”

  “哗”

  码头的海风吹过,打破受力的平衡,数十截不规则的尸块,就这么缓缓散落一地。

  罪业砂,横练最强的亥猪长老,亡。

  惊魂未定的刺客们,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被步步走来的维尔,逼得快要坠落大海。

  就在此时,海风掠过,一道修长的身影,竟抵挡在罪业砂的残党之前。

  申猴长老神经紧绷,冷汗打湿衣襟,他们花费重金,苦等的支援,在最后关头来到了。

  映入维尔眼帘的妨碍者,是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他体格健壮,穿着一袭黑色的礼服,手里正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

  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倒是让维尔脸色略显沉重,乌云汇聚在穹顶,电闪雷鸣,大雨随之降临。

  “这些人,是我的雇主,你看,要不就到此为止?”

  老者试探维尔的想法,看他的口吻,似乎二人认识。

  “让开。”

  听到那意简言赅的回答,老者猝然出手,袭向维尔。

  哪怕同为‘深海’的成员,他们十多年来,仅有数面之缘,形同陌路,毫无顾忌。

  “轰!”

  恐怖的速度,险些让维尔失神,他挥匕抵挡,还是被一拳砸退数丈之远,虎口发颤。

  “哦?有伤在身么?”

  发觉异样的老者,攻势愈发凌厉,他的拳头缭绕着沸腾的白气,每次轰出,都打得空气炸响,恍若雷爆。

  “你确定要拦我?斯特夫,代价你承受不起。”

  维尔释放灰雾,以自身为起点,覆盖四周,迫使老者停下。

  “毕竟是收了他们的好处,这些人,我保了。”

  名为斯特夫的老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瞳,透出失望之色,道:“倒是傲慢的伱,怎么屈服成别人豢养的狗了?真是兽性未蜕啊。”

  “你要走,我也不拦你,只是他们,你一个都动不了。”

  双方势均,维尔的实力强大,并不在于他的体魄或格斗技,而是他那棘手的数百种病菌。

  如果继续爆发冲突,斯特夫没有狂妄到不会被留下任何一道伤痕,只要划伤,完全等同死亡。

  “这么说,你觉得你是在施舍我?”

  维尔冷笑呵斥,灰雾翻滚,逐渐淹没他的身影。

  然而,在彻底消失之前,他却抬起右手,视线锁定人群中的申猴长老,施展巫术诅咒。

  “我想杀的人,凭你还救不了。”

  “轰隆!”

  后方的地面坍塌,一只虚实之间的腐烂猴爪,猛地抓握申猴,皮肤一瞬溃烂,他发出挣扎的哀嚎,眼球却诡异地凸起、掉落,身体像是被拆卸各种零件的机械,变得瘫软、死寂。

  “维尔!!”

  狮子般的怒吼震彻码头,斯特夫拳骨握得格格作响,没想到那畜生行事这般猖獗,临走前还要他颜面扫地,直接把雇主抹杀了。

  数百米外的狭窄巷道,维尔扶壁行走,他胸膛起伏,喘息不断,亥猪和斯特夫的攻击,让他稍感疲惫。

  “解决得差不多了,再杀一些就回去。”

  旋即,灰雾遮拢,他的身影再次消失,根据俘虏所给的地图标识,去往另一座城市,截杀影竹会的副会长。

  翌日,他如愿以偿,在轮渡即将启程的港湾,将目标和围得水泄不通的护卫,尽数斩杀。

  夜晚。

  蜀中唐门,收到线人来报的唐炳文,缓缓拆开信纸,几列工整的字迹呈现而出。

  “罪业砂十二生肖长老全灭,据点被毁,门人走散;”

  “影竹会会长,副会长,五位天字号杀手,无一幸存;”

  “万念手新立首脑,带着人员,乘船出海,暂逃大陆,下落不明。”

  陪同左右的唐蹇、杨烈,看到门长露出一抹快意笑容,按捺不住好奇,遂问何事也。

  “自己看。”

  唐炳文把信纸交予他们查阅,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清茶,心情愉悦。

  最近五年,那三家势力和唐门摩擦不少,双方互有弟子伤亡,若不是收拾比壑忍要紧,势必要爆发一场流血的争斗。

  时至今日,就连唐炳文都有些意外,他们的首脑竟会在门派发展的关键博弈上,走错这么一步棋,满盘皆输。

  杨烈、唐蹇二人瞳孔骤缩,几列简短的讯息,却是给他们带来莫大的震撼。

  “三一竟把他们逼至如此程度,就算没有灭门,也是动摇了根基,没个几十年,恢复不了多少元气,甚至大概率会一蹶不振。”

  唐蹇久久不能平静,他平生见过许多强大的异人,但超越认知,堪称陆地神仙的仅有三一门的那位姜门长。

  迄今为止,他都无法想象,对方究竟是怎么在他传递完信息,回归唐门的数个时辰以前到来造访。

  “如此也好,他们自寻灭亡,省得我们动手了。”杨烈笑意从嘴角浮现。

  “传令下去,今后和三一门有关的单子,一律回拒。”

  面对这样一家几乎是天底下最能打的门派,唐炳文觉得有必要在某些方面未雨绸缪,杜绝隐患。

  倘若真有门人不慎接了三一门的单子,正值战乱时期,双方爆发血战事小,但撕裂同盟甚至引起内斗,无疑事大,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

  一想到这里,唐炳文就感到棘手,索性提前做好防备。

  “是,门长。”杨烈、唐蹇齐齐应声。

  陆家。

  书房处,陆瑾正给老爷子斟茶倒水,与其商议收集材料的事宜。

  “我瞅瞅?”

  陆公接过清单,简单地扫了一眼那些矿物、药材,颔首允诺:

  “回头去咱家的商行,找你王伯伯安排就好,既然是姜门长要的东西,咱送去就是了。”

  “太爷,这万万不可,师叔有言在先,不受无功之禄,他有给瑾儿一大笔钱,还说扣除花销,余下的尽给我了。”

  哪怕是自家的商行,陆瑾也执意要付钱,总不能因一己之私欲乱了账目。

  “嚯?姜门长这么疼爱你小子啊?”

  陆公饮着乖孙儿倒的茶,笑颜展开,有意无意地调侃道:

  “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要让你爹去给你谈一门婚事不?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啊?”

  “太爷,这倒不用.”

  陆瑾脸颊微红,连忙婉拒。

  “成吧,依你。”

  陆公又向他打探三一门近来的情况:“找你们麻烦的那些家伙,解决掉了么?”

  “昂,顺利得很,师叔没让他们离开。”陆瑾如实告知。

  旋即,他还拿出养剑葫和透明方块,与老人分享喜悦。

  “喏,太爷,您看,这是门里师兄和师叔给我法器。”

  “嗯?好东西嘛。”

  陆公看着两件截然不同的法器,得知用途后,不禁叹道:

  “我的乖孙儿,真成门里的宠儿咯,被师兄们和姜门长疼爱着。”

  “你且戒躁戒狂,踏实修行,莫要辜负他们对你的期望,明白么?”

  老人欣慰而笑,把法器还了回去,揉着陆瑾的脑袋,看到他有出息,倍觉有面儿。

  “嗯呢,太爷,您用茶。”

  陆瑾替老人按摩捏骨,聊着家常琐事,直到一个时辰后,书房的门户被轻轻叩响。

  “陆公,乔岳请见。”

  “噢?快快进来。”

  大门推开,乔护卫刚要禀报消息,见到陆瑾也在,不由地一笑:“少爷也在?”

  “陆公,之前三一门委托购置的那批货,已经到码头了,您看我们要什么时候给送去?”

  “就今天吧,卸完货,多雇点人手,给姜门长送去。”

  陆老爷子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好,您放心,我这就去办。”乔护卫遵从嘱咐,转身告退。

  陆公侧望陆瑾,让这孩子凑近,给他拍拍了衣衫的灰尘,整理衣袖,语重心长地道:

  “你也该回去了,要好好修行,知道么?”

  “知道,太爷,瑾儿不敢忘。”

  “乖孙儿,懂事了,成,收拾收拾,趁着天色未黑,和乔护卫一起回去吧。”

  陆公揉了揉陆瑾的头,慈蔼的脸上,尽是宠溺之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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