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伏龙几近破防。

  他妈的,难怪锋林火山要弄这个人!

  哪怕教化同文之事理论上也利好于锋林火山,可八锋台犹自不肯松口,想必也是恨这小子入骨……换做是我,我也不愿意放过他!

  他掷出五层赐福,在誓言范围内,便能号召花州的漕帮帮众、如臂指使,聚起民意、逼迫李白龙让步,也不过等闲。

  像这般花州码头停运、千百漕工围攻,换做天底下任何一个官员都会手忙脚乱、慌张无措,像今日之事看似是花州民变,背后却有漕帮等四个大派冷眼相观,所以本地官员处置起来更是麻烦……若是弹压不利,酿成流血事件,被人拿到朝堂上发作,那罢官论罪,也不是不可能。

  但到了李白龙这里,怎么就不灵了?

  他为什么不怕?为什么能四平八稳地应对?而且还反将我一军?

  赐福已被削去一层,真言的效力便大打折扣,马伏龙得到了宝贵的教训——无论如何,不能让李白龙再发挥下去了!

  他刚想说话,便看到李某人向他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马堂主,靠近些,有句悄悄话要对你说。”

  “……”

  马堂主很想说一句——我漕帮兄弟在侧,大家肝胆相照,无需任何隐瞒,有什么话,请李大人堂堂正正地说出来。

  可先前这厮堂堂正正说了几句话,自己的赐福便被削了一层。

  妈的有点慌。

  他宛如吃了苍蝇一般,皱着眉头,还是勉勉强强探过身子。

  便听到李白龙低声道:“哥们,你好像又受挫了,连鼓动民变这一招都使出来了,却还是奈何不了我。今早的事态发展不如你意吧?遇到我之后,事事受挫,你说,我是不是你的逆命呢?”

  他妈的,居然用漕工运动来对付我!

  李某冤仇必报,你也吃我一记反弹!

  “……”

  我艹!

  马伏龙怒目圆睁,几乎要振臂一呼,号召帮众生啖狗官之肉。

  然而掷杯的巨大限制还是在约束着他……言而无信者背弃诺言,被珓杯的神力予以天罚、暴毙当场,无数血淋淋的例子都在警醒后人。

  可恶!

  马堂主心中阴冷,杀机已悄然引动。

  ——等那事儿成了之后,一定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命途。

  “是否顺利,知事言之过早。”他冷声回话,然后后退,扬声道,“大人,今日漕帮前来,是要一个公道说法……”

  李白龙摆手道:“先吃了饭再说嘛,我又不会跑,有什么诉求,慢慢讲。”

  马伏龙已尽知此贼难缠,绝不给他东拉西扯的机会。

  他提高了声量说道:“我等为本帮利益而来,知事不必在这里收买人心,漕帮的汉子,岂是一顿饭便能收买的吗?”

  此言一出,有法而随,饥肠辘辘的帮众们便觉得,饭好像没这么香了。

  马伏龙还想再逼,便见到李白龙神秘兮兮招手,跟先前如出一辙。

  这贱模贱样,真是让人火大!

  先前的闷亏犹在耳边,马堂主忍不住高声道:“大人有话直说,何必遮遮掩掩,我漕帮兄弟肝胆相照,性命都可以托付,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李白龙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跟你说,‘收买人心’说得过了。我又没打算给你们的早餐付钱,既不花钱,何谈收买?”

  马伏龙愕然,他还记得李白龙刚刚呼喝几名下属、说“给我把码头周围的早餐铺子全都包圆”的豪气模样……

  然后便听李白龙说道:“钱当然是要你付啊,他妈的你们这千百号人跑来堵我衙门,还得我掏钱管饭,要是被你们尝到甜头,天天来闹,我天天给你们花钱买饭,那……”

  他扳了扳指头,算道:“那我五万三千一百二十四年后就要破产了!”

  这话一出,漕帮帮众们一愣。

  然后震天的嘘声和起哄声响起。

  这些码头上的汉子凭力气吃饭,在天底下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做苦力,性格本来就偏向豪迈疏阔,今日见李白龙没有官威,甚至直接扔掉官衣,谈笑自若,性情随和,甚至吹牛逼的姿势水平都比大家高。

  再加上先前的早饭说法,终于让他们产生了一些亲近之意。

  当大家开始起哄时,双方之间所隔的厚障壁就裂开了。

  然而人们的悲喜互不相通。

  早餐钱是小事,甚至由马伏龙来付,才是天经地义,可云华堂香主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他好像很亏!亏在哪里,却说不明白。

  可恶!这混账东西怎么这么难缠?

  好想一刀砍死他……不,一刀砍死他才是最优解!

  马伏龙只觉得无能狂怒,甚至后悔昨晚相见时没有选择动手。

  但也只是无能狂怒而已。

  他看着李白龙甚至反客为主,面对帮众们善意的起哄和嘘声,狗官游刃有余地来到人群面前,指指那个,又向另一个人耸肩,又对起哄声拱手示意,总觉得动作特别熟练流畅,甚至会对人说“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真正的英雄”之类的怪话……他妈的,这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市井里长大的一样!

  马伏龙深吸一口气,低喝道:“安静!”

  起哄的声音宛如退去的海潮,渐渐平息。

  漕工们的笑容应声收敛,脸上的善意和亲热敛去,看向李白龙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疏远和警惕……一张张鲜活微笑的面孔重新变得千篇一律。

  李白龙心中一凛。

  他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干涉了漕工们的喜怒哀乐……这种情绪的变幻极不寻常,并非是个人的威望能够致使。

  傲子沉声道:“有点意思……他胸前的东西,想办法弄来瞧瞧。”

  马堂主压抑情绪,缓缓说道:“漕帮来这里,是要解决问题的,大人如果怜惜兄弟们没吃早饭,那就快点把问题解决,大家也能早些回去休息。”

  “说的是。”

  李白龙指了指祈六:“哥们,你继续说,为什么要来?”

  祈六是他先前随手选的年轻漕工,他大声说话,平地风气,声音被无形的力量远远送出:“我听香主说,大人在针对漕帮!这位郑老板因为跟我帮交好,被大人寻了由头贬斥,家产都要被强制售卖!”

  “大人还出具公文,说花州的书局剧院从此不许跟漕帮做生意,我就想,咱们漕帮也没犯过法,也没欺过人,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李白龙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就给你们解释解释。”

  他指了指被护在人群中的郑修远。

  郑老板跪了一晚,看向他的目光有怨恨也有惧意,在两边图穷匕见、短兵相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李白龙的凶狠果决,甚至有些怀念那个利用官府特权跟他玩商战的李知事……毕竟李知事吃人是吐骨头的。

  昨晚的李狗官,不仅要夺他家产,还要断他长子仕途。

  李白龙不去理会他的想法,淡淡说道:“这人的情况是这样的,他是花州本地人,儿子从小习武,成绩不错。他的儿子呢,吃皇家的武飨,考皇家的武举,享受皇室直接治理下的教育资源和习武环境……”

  他见祈六茫然,就换了个说法:“就好比你们漕帮的一个兄弟,吃漕帮的饭,被漕帮的武师教导,被漕帮的关系送进武举,做了官之后,转头就去投奔锋林火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种,忘恩负义,是畜生禽兽王八蛋,不仅如此,还反过来要帮锋林火山咬一口漕帮……”

  漕工们这才明白。

  李白龙循循善诱:“祈兄弟,若是漕帮出了这等人,你们要怎么办啊?”

  年轻人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开香堂,三刀六洞!”

  马伏龙暗骂一句,抢白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郑老哥与本帮并无利益牵扯,彼此清清白白,连做朋友都不行吗?”

  “所以我没直接把他三刀六洞。”

  李白龙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在敏感时期,与漕帮接触的他已不合适担任花州文坛盟主,所以在职权范围内停了他的会长职位。”

  马伏龙质问道:“你还要强行收购他的产业。”

  “别搞错了,我是限期让他来说明情况、承认错误,若不悔改时,才会强制收购。”

  笑话!

  李局岂能犯这种错误!

  马伏龙见他抠字眼、讲程序,心中暗恼,却调转枪口道:“那你明令漕帮不得参与花州文事,这是公然排斥本帮,作何解释?”

  李白龙施施然道:“那公文也有前提条件,即‘在征文期间’,只是为了确保花州杯献礼能够公正透明地进行,征文结束后却无限制。”

  嗯,本次征文持续时间为一年。

  明年就会举办第二届啦!

  他妈的,哥可是老中人。

  马伏龙不理这些,咄咄逼人道:“任你如何说,漕帮位列六派,实为诸侯,与皇室共治天下,你一个从四品地方官,凭什么小觑我们?”

  李白龙反问道:“你们在征文期间想要涉足花州文化界,是要参加征文,还是要给征文捣乱?”

  马伏龙傲然道:“征文是给朝廷献礼,本帮亦是六大派之一、朝廷一员,何来捣乱之说?总之,你这公文,实在乱命,应当撤回!”

  他咬紧了这个排斥条款不放。

  并非没事找事,而是这个排他性文件一定要废除!

  毕竟本朝行政,是要看成例的!

  一旦这个损招在花州成功执行,那以后昭王推动教化同文时,各地同文局都可以用这条惯例来排斥六大派干涉,一旦有人反对,当地官员便可以说“此事在《花州事纪》中亦有记载”,反对者便要麻爪。

  所以马伏龙才会直接掀桌开大,也要把这事儿搅黄!

  因为他知道,哪怕聚众之事闹到朝堂,也一定有许多人给他擦屁股!

  李白龙只是问道:“你就说你们参不参加征文吧!”

  马伏龙心念一动,立刻问道:“若是参加征文,知事就放行吗?”

  李局欣然点头:“六大派若要参加这文坛盛世、共同讴歌圣明天子、朝廷大治,那本官又有何立场相拦?”

  马堂主心下大喜,不假思索,立刻说道:“今日众人皆闻,请知事说清楚——若是漕帮参与征文事,便允许本帮资金注入、参与文事经营吗?”

  “对。”李知事的笑容意味深长,大慈大悲地说道,“‘六大派’若想参与,我可以特事特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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