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就有人把五条悟抱了过来,冬阳正好不用再理五条泽之,虽然他很帅,且帅得很有水准,从五官雏形来看五条悟长大后大概会七成像父亲,但是,纯爱战士讲究的是心灵的契合,冬阳不会为了区区美色就多看他两眼。

  五条泽之也很快不再纠缠,他最后看了一眼趴在冬阳胸口的五条悟,心痒难耐的拿食指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脸颊,然后体贴的说,“你身体还不太好,我们不急。”

  不急?不急什么?NO!

  冬阳挂着谈判用微笑将他送走,五条泽之看出了她神情中的疏离,以为她还在为他说的那些混蛋话生气,因觉得自己理亏,便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感受到了夫妻吵架的情趣。

  关上房门,冬阳立马就兴奋的将悟举高高。

  “干得好儿子!”

  她心大的直接将悟整个抛起,然后又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反应能力不比从前,连忙慌张的伸长手臂将他又捞会怀里,小心的抱好。

  而这么小就玩这么刺激的游戏的五条悟并没有哭,落到冬阳怀里后竟然弯起眼睛笑起来,他的嗓音现在还绵软模糊,只是发出了一些断断续续的代表高兴的急促气音,冬阳有些诧异,随后欣喜的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他的头顶,“真勇敢。”

  族里给五条悟购置的婴儿用品也一律送到了冬阳的房内,她的屋子里本来就准备了一些,房间一下子变得很满。

  冬阳检查了下悟拉没拉饿不饿,然后把他放入了婴儿床里,趴在床边又逗了他一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用掌心轻轻抚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尖,一下又一下,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渐渐变得朦胧迷离起来,半阖不阖得强睁着。

  “这次不会突然离开了哦……”冬阳不自觉的夹起声音,“抱歉,之前那么对待你。”

  歉意的情绪似乎很好的传递了过去,冬阳看到悟打了个哈欠。

  搜刮了脑内所有的育儿知识,所有的温情细胞,冬阳轻声用吟唱诗歌的语调喃道,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这是窟卢塔族的祈祷文,然而冬阳并不是窟卢塔族,第一次听到时也不知它有什么特殊含义,只是觉得文字的力量很平和,带着温暖的期盼和浓厚的生命力——这是她幼年时,抚养她的师傅常挂在嘴边念叨的。

  后来师傅帮她开了念,便与她分别,两人自此再也没见过面。

  “……

  阳光及月亮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给吹过大地的风。”

  冬阳说着她记忆中的语言,放在他人听来就像音节胡乱拼凑而成的火星文。

  “睡吧,睡吧……”冬阳低语,“快快长大……”

  ……

  当天夜里,大概是因为终于把当前的心结解开,冬阳做了个梦。

  梦里,她的属下,那一个个戴着墨镜的铁血大汉哭天抢地的围着她的棺木,大吼着,“不要离开我们啊老大!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啊啊啊——”

  还试图用咒语唤她起来,“黑雨玫瑰!黑雨玫瑰!黑雨中的红玫瑰!”

  冬阳在梦里大骂他们竟然不知死活的又提那个烂俗的称号!有本事叫她美丽大猩猩!

  然而下属们听不到,他们挨个读着感人肺腑的悼念词,说自己要去追从新的老大了,说自己的很想退出黑手党因为没了她就没了勇气,说自己是她永远的氏族他要效仿隔壁意大利的黑手党风格,还说她哥在她死后就疯了,行事作风特别的凶残暴力,港口mafia的画风走向了极端中的极端,成了战斗狂魔一挑整个横滨,他们或许马上就要过来陪她了。

  梦到最后,一个下属突然拿出了一个牌位,上面是她哥的黑白照片,那位属下用高兴的语气说,“老大,首领死了,如今港口mafia的BOSS另有其人,他把组织发展得不错,你可以安息了。”

  “!!!”

  冬阳惊得瞪大双眼从床上弹跳起来,进行了今日的崩溃一吼,“我的组织啊——!!!”

  啊啊啊啊啊~~!!!

  冬阳在心里嚎叫着疯狂做俯卧撑,做到双臂力竭抖如筛糠后又疯狂做深蹲高抬腿,屁股和腿开始痛后就倒挂在前两天刚在门口安装的单杠上做卷体向上。

  “二十三,二十四——”

  “吧唧”。

  倒挂卷体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太过艰难,冬阳没做三十个就核心不稳从单杠上滑落下去,然而她没摔到地面上,有个人给她做了人肉缓冲垫。

  “兰惠夫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守在长老门口的侍卫换班了,现在跑来守着悟,连带着也守护起了冬阳。

  年轻人脸色微红的躺在地上,他梗起脖子,以他的视角看,他的胸口正枕着头晕眼花气质柔弱肤白美艳的女人。

  冬阳抬头就看到了他奇怪的脸色:“……”

  草(三声),这小子果然暗恋她。

  “你叫什么名字?”冬阳问。

  侍卫:“……”

  侍卫泪流满面:“你怎么会把我忘了啊姐姐。”

  冬阳:“……”

  冬阳:“???”

  冬阳震惊极了,“你有毛病?我是你姐姐你还天天叫我兰惠夫人?”

  后来从早春那才得知,面前的年轻人叫五条千风,是她隔了不知道多少亲的堂弟,事实上两人根本没见多少面,一个是有点儿天赋的五条家顶梁柱未长成版,一个是没有任何咒术师才能的女性,他们根本没有交集,真要说的话,整个五条家都有血缘关系,硬捋能捋出不少哥哥弟弟。

  于是冬阳顿时换了嘴脸,“别乱认亲,想当我儿子的舅舅你还得排队。”

  五条千风:“……”

  末了,她又理直气壮的伸出手,“给我点儿钱。”

  五条千风:“?”

  冬阳:“给我点儿钱,我要出门。”

  来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月,冬阳终于憋不住了。

  “她”没有丁点儿的个人财产,和那房间内没有留下任何“她”的记录信息一样,“她”一无所有。

  而五条泽之也并没有将家庭财产大权交给她,想出去必定要请求,冬阳觉得她可能得付出深情一吻,不行,她现在还维持着和丈夫冷战的人设。

  这太离谱了,虽然在婚姻里她不愁吃不愁穿,但是在这个社会上她没有独立行走的能力,完全依附于丈夫,家族。

  冬阳觉得不对。

  她的直觉和理性都在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信息她还没有挖掘到。

  五条千风:“……你不能把悟少爷带出去。”

  “我傻还是憨?当然是我自己出去探探风。”

  哦,在那之前,先把悟喂饱。

  某种母性雷达忽然响了起来,冬阳迅速的回屋,在悟将要哭泣的前一秒抱起了他。

  不得不说在照顾悟这方面,冬阳就像个万能解读机一样,婴儿不会说话,于是表达请求的方式只有哭泣,而哭泣代表一切“疼痛”“难受”“恐惧”的负面状态。除了饥饿,排泄,睡眠这种大人能立刻想到的事,其他所有的不适都要用推断和猜测得出。

  冬阳在正式照顾悟的第一天就准确的意会到了他的想法,带他去院子里看了雪景。

  是他被一路抱到冬阳的房间时看到的外界的景象。

  六眼和普通婴儿的眼睛发育不同,普通婴儿要过几个月才能清晰视物,而他大概在出生就看到世界了。

  把悟照顾好又哄他睡下,冬阳任自己在他的天使睡颜中沉迷了会儿,等五条千风拿来了钱后没有做任何停留,当即给自己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出了门,她现在的体格已经不同往日,曾经她能穿着性感的开叉吊带晚礼服参加冰雪舞会,现在冷风一吹就头疼发热。去五条家的大门口要经过长长的山路,台阶虽被仔细修缮过,但下了雪后仍然不好走,冬阳谨慎的迈步,又扶着早春,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等她们千辛万苦的跨过鸟居,终于看到了略微潮湿的公路,以及五条泽之给她安排的车。

  冬阳先是大致在城中逛了逛,了解现在的城市风貌和民众的生活状态。

  街上好多人——尤其是中学生年纪的人留着飞机头,染着乱七八糟的彩毛,穿着阔腿小脚裤,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摩托车店还挺多,看上去很挣钱。

  ……暴走族?

  冬阳还特意问了司机——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是在职辅助监督——附近有没有咒灵,而司机更为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忽然指着一个坐在河边的男人说,“那里,那个人的肩头有一只,是蝇头。”

  他补充道, “蝇头不会危及人的性命,只是会让人身体变得沉重。”

  冬阳看过去,遗憾的发现她什么都没看到。

  这让冬阳有些心梗,因为这代表着她不能看到悟眼中的世界,他们之间可能会发生母子关系问题!

  但是没一会儿冬阳就不纠结了,因为她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纠结这个本源问题也没有意义 。

  路过还不错的服装店时,冬阳给自己买了最现代化的羽绒服和长靴,够了,每天都在深宅大院里穿和服的日子真是够了。她出来时瞥到了隔壁珠宝店的橱窗,里面塑料模特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闪瞎人眼的项链。

  冬阳数了数价格标签上的一串零。

  “……”

  痛,太痛了,这个她失去了一切财产的世界。以往这些她甚至不用亲自买,她的哥哥和属下会讨好的给她送各种礼物,珠宝,化妆品,名牌包,房产,来自世界各地的名酒——大概就是奢侈的一生。

  冬阳搓了搓手,早春看出了她的想法,提醒道,“要不夫人您给先生撒个娇?”

  哈哈,指望他我还不如指望五元神。

  冬阳扭头就走,“时间不早了,悟还有两个小时就会醒来,我们得去买回礼。”

  回礼,给所谓贵妇团的回礼。

  冬阳生产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人给她送来了贺礼,冬阳借此机会向早春打听了咒术界的家族情况,并且清楚了自己的社交圈,何为御三家,又都有哪些咒术世家,谁和她走得近……以及那些礼物,也能一定程度上反应出她们的心意和亲密程度。

  突然来攀关系的太多,回礼可以是变相的拒绝,也可以是更为密切的往来。

  一个多小时后,冬阳和早春提着东西急匆匆的往回赶。

  司机提前去车里开空调预热了,她们两个人等在街角的电玩店门口,不少战斗游戏的击打特效音传来,惹得冬阳回头看了看。

  这么一看,她和一群不良少年对上了视线。

  飞机头们眼睛顿时一亮,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吊儿郎当的朝冬阳走来。

  冬阳:“……”

  搭讪,调戏,出言不逊。

  冬阳抬手朝其中一人的脸狠狠的挥了过去。

  “滚,老娘最近还在喂奶,竟然敢让我吸你的二手烟!”

  打了一拳把自己给疼坏了,冬阳和那个飞机头一起哀嚎了一声,飞机头捂住鼻子转过身面目扭曲的蹲下,冬阳则嘶着凉气捧住自己发抖的手。

  随后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喂……”

  对方压低嗓音,故作老成的说道,“我给你赶跑他们,你请我打游戏,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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