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扶摇河山 第七百零四章 何人为黄雀

小说:红楼之扶摇河山 作者:沧海不笑 更新时间:2025-04-09 23:50:17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金陵,夜色深沉,陪都户部大堂灯火通明。

  堂中摆着十几张书案,明亮烛火照耀下,每张书案皆堆积新旧各异的账册。

  十几位户部小吏文书据案辛劳,仔细核对各类账册,间或摘抄笔录,清脆的算盘声此起彼伏。

  他们这几日都在忙碌同一件事情,清查核对金陵甄家抄没家产。

  自从前几日神京再下圣旨,甄家长房因戴罪期间,沟通神京权贵,藏匿家中私财,罪加一等。

  长房甄应嘉及其家眷子女,获罪流配岭南十五年。

  甄应嘉夫妇已年近五十,能否活着返回故地,都已经是难言之事。

  原本他们以为凭仗的十三箱金银,成为将家门再次拖入深渊的祸根。

  龙威震怒远不止此,原先圣旨查抄甄家七成家财,此次升格为尽数抄没所有。

  并且延祸至甄家旁支,一月时间之内,甄家三代以内嫡房与偏房,勒令迁出金陵,押送通州羁押定居。

  此次甄家论罪抄家,源自嫡脉大房牵扯火枪私造,但最终三代以内堂房都受到牵联。

  甄应嘉的长辈同辈堂亲,一夜之间遭受飞来横祸,圣意愆罪之重,震动整个金陵城。

  见识浅薄的市井小民,多有暗自私语,当今皇帝牵连过重,累及无辜。

  但金陵官民之中,凡有些谋略见识,皆能品味出嘉昭帝此举深意。

  甄氏在金陵根基深厚,富贵盈门,日进斗金,在江南世族之中威望隆重,隐有一呼百应之忧。

  甄家大房青壮一辈,敢于筹谋私造火枪,金陵甄家权财嚣张,不能不说已隐生不臣之心。

  甄家堂房偏支看似无辜遭罪,但堂房子弟皆为嫡脉掌管生意,手中把握人脉关联,遍布江南,不容小觑。

  嘉昭帝本就对觊觎火器之举,忌惮颇深,金陵甄家这等豪门世族牵扯其中,更让他心生警惕,毫不手软。

  嘉昭帝如不是顾忌太上皇脸面,不愿父子君王多生嫌隙,酿成皇室深宫之危。

  甄家嫡脉只怕难逃灭门之祸,当年金陵杜家便是前车之鉴。

  嘉昭帝将甄应嘉一房流配岭南偏远之地,将甄家三代嫡房堂房都迁居通州羁押。

  这是将金陵甄家在江南的百年根基,一举斩灭得干干净净,手段狠辣果敢,更是对江南世族予以警示。

  被贬通州的甄家各房子弟,因甄家全部家产都已抄没,都已成了无根之萍。

  他们来到人地生疏的通州,即便谋生都会举步维艰。

  官府也早为他们安排好生计,他们可以租用官田耕种为生。

  最多十年时间,这些在金陵富贵奢华的世家后裔,就会蜕变成田里刨食的农户,再也无力去做僭越之事。

  十六年前杜家陨落,江南一地鬼蜮魍魉,因此蛰伏平息多年,如今金陵甄家之祸,不过是皇帝重做垂范。

  君王治平天下,威压四海,口中言仁者治苍生,心中却是太上无情,天地不仁。

  在权衡社稷利弊的天平上,人情、慈悲、法理都是微不足道的砝码。

  ……

  当这些户部小吏文书忙碌之时,一位身穿六品官服的户部官员,在这些书案之间来回巡视。

  他就是贾琮的至交好友,文宗柳静庵长孙柳璧。

  柳璧出身一门七进士的世宦书香门第,幼受祖父教诲,举业上也是出类拔萃之人。

  曾在春闱中名列二甲中上之列,按照常理是能入翰林院养士。

  但却在翰林院朝考上意外失利,失去入选庶吉士之资,至今仍是一桩悬案疑惑。

  只是事情不仅于此,他身为文宗之孙,祖父在京颇多故旧人脉,按理可以留京为官。

  但最终连入六部观政的机会都没有,早早被吏部分派到南方淳安县为县令。

  柳璧任淳安县令三年,政绩优异,吏部考评一等,被调迁为陪都工部主事。

  虽然依旧无法返京为官,得享受家门天伦,但也是晋升一级,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金陵乃大周陪都,江南富庶之城,文华荟萃之地。

  柳璧在此为官半载,已完全适应客居金陵,上月便将夫人也接到金陵安置。

  因他在淳安县令任上,对钱粮银流之事捻熟,所以此次查抄甄氏家财,由他居中调配监督。

  等到他巡视至首排头张书案,那正在伏案核对账册的小吏,见到柳璧上前,连忙起身行礼。

  说道:“柳大人,卑职核对甄家名下几间店铺流银,发现其中有不少亏空之处。”

  柳璧神情微凝,问道:“何处出现亏空,缺银数量几何?”

  那小吏说道:“卑职核查的两家铺子,近一年时间以来,有人陆续从铺中提取存银计二十万两。

  提银人签章为甄家管事刘显,提银用于海货商贸。

  卑职翻查相关账目,这些存银部分用于购买商货,通过甄家海船队出海行商。

  但其中还有大部分存银为闲置,只是后续的账册之中,并没查到这笔银子回流记录,所以视为亏空。”

  柳璧听了心中凛然,即便金陵甄家这等巨富,二十万两银子,也绝对不是小数目,不得不让人起疑。

  他心中不敢怠慢,又开始游走各张书案之间,询问核对账目的小吏文书,是否查对出疑窦之处。

  结果每张书案在核对甄家账册,几乎都发现类似情形。

  甄家在各地店铺商行,近一年时间之中,陆续被人调走大批存银,留在账面上的余银,不过是掩人耳目。

  柳璧让人经过总计盘算,这些被抽走的店铺存银,累计数额十分巨大,已占甄家财货很大部分。

  这些存银抽调的事由,都是用于甄家船队海运商贸。

  但柳璧到任金陵户部已半年之久,对金陵城内大事都有所耳闻。

  自然清楚甄家海船队五月出海,遇上东海飓风肆虐,从此有去无回,传闻整支船队已倾覆大海。

  也就是这笔数额巨大的存银,随着担当远海贸易的海船队覆灭,眼下处在无从查证的地步。

  柳璧是满腹经纶之人,出生官宦世家,自小受父祖教诲熏陶。

  不仅知道仕途凶险,更知世上鬼蜮伎俩无奇不有。

  他虽没有什么明证,但直觉告诉他,此事必有蹊跷。

  甄家破败之前,如此大数额银流,从甄家各处产业,悄无声息流出,最终竟无从查找,未免太过巧合诡异。

  柳璧对身边小吏说道:“设立专事案牍,将账目核查之中,各店铺存银外流之事,逐笔登录,详叙细节。

  除了存银外流之外,对甄家店铺房舍等不动产,也要一一核对,查证这一年之内,可有频繁变更之处。

  所有案牍文书今夜都要齐备,明日一早,我要向侍郎大人禀告此事。”

  ……

  金陵,宏春医馆。

  这家医馆开馆不过两年,但在金陵城中却颇有名望,每日上门求医之人,络绎不绝。

  医馆之所有这等场面,不仅是医馆聘请大夫,医术精湛,仁心仁术。

  更因医馆诊金平易,价格公道,对于城中孤寡贫寒之家,更是经常施医赠药,这才落下不俗口碑。

  这家宏春医馆虽然十分兴旺,但附近的地痞豪强,却无人敢轻易勒索招惹。

  根源是医馆东主颇不简单,让当地城鸦社鼠十分忌惮。

  因宏春医馆是金陵鑫春号名下产业,而鑫春号背后站着威远伯贾琮。

  天下皆知的圣上要臣,翰林院学士,工部五品司衙主官,有这样人物名头庇护,自然没人敢来找麻烦。

  ……

  当年,曲泓秀和贾琮在神京创立绣娘香铺,收养了许多逃荒的孤儿。

  这些少年男女经过教养开蒙,如今都成了鑫春号各地分号的骨干。

  随着鑫春号规模不断扩张,商号需更多可靠的人手。

  曲泓秀和秦可卿在金陵站稳脚跟,便在江南各地收养孤儿弃女,筛选资质优异者进行教养。

  为给这些孤儿治疗病症,又特地开设这家宏春医馆,聘请江南良医。

  医馆也接诊贫寒百姓,以为悬壶济世之意。

  ……

  这几日医馆收治一位年逾六旬的老妇人,原先金陵甄家的老太太。

  自从神京圣旨再下,甄家之祸,雪上加霜,长房一门皆发配岭南,其余各房羁押迁居通州,家产尽数抄没。

  甄老太太毕竟是上了年岁之人,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如今遭遇这等家门巨变,身心饱受摧残打击,终于一病不起。

  朝廷圣旨下达之后,不到十日时间,甄家各房被押解迁往通州。

  但甄老太太这等年纪,又是这等病体沉疴,加诸千里远行奔波,必定是要死在途中。

  此次嘉昭帝对甄家处罪严厉,但却未杀甄家一人,也算格外开恩。

  金陵主事此案的应天知府贾雨村、锦衣卫千户王彰江都深知其中根底。

  不外乎当今圣上顾及太上皇的情面,念及过世不到一载的甄老太妃。

  如果此次甄家千里羁押迁居,最终逼死甄家这辈分最高的老太太。

  不仅嘉昭帝不杀一人宽宥之情,就此蒙上污点,从此留下话柄,在太上皇跟前也不好看。

  再说一个朽朽老矣的妇人,对甄家大案和圣心意图,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人,没必要为她多生枝节。

  所以,贾雨村和王彰江商议之后,就让甄家各房及时启程,不得耽搁天子圣意。

  将甄老太太留在金陵就医,以全皇帝和朝廷德政体面。

  等到甄老太太病体痊愈,再另行押送通州。

  不过按这些官员的想法,甄老太太本就年事已高,生老病死寻常之事。

  朝廷安排老太太就医,道义上已经尽到本分,最好老太太医治无效,一命呜呼,大家也都干净。

  只是当应天府送甄老太太就医,金陵城内几处有名医馆,只开了温养方子予以舒缓,推脱收治之事。

  甄家满门被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这种阴森时刻,谁愿和甄家牵扯上关系。

  况且甄老太太年老体衰,身心突受重创,本就是凶多吉少。

  如今官府送治,万一不治身亡,医馆要白白惹上官司,谁还会去碰这种倒霉事。

  最后还是宏春医馆的大夫,主动请缨,将甄老太太收治到医馆之中。

  对于宏春医馆的仁心仁术之举,坊间也多有多种猜测。

  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莫过于金陵鑫春号与威远伯的密切关系,威远伯又曾和甄家三姑娘有过婚约。

  这才是宏春医馆对落魄的甄老太太,施以援手的真正原因。

  ……

  甄老太太住进医馆之后,身边只有一位年老婆子伺候。

  医馆的大夫开了汤药调养,过去几日时间,甄老太太依旧病况不稳,也无法下床行走。

  其实老太太并无大病,不过家道败落,郁结难解,心病难医罢了。

  这日甄老太太正在房内休憩,服侍婆子拿了一碗稀粥过来,老太太只是吃了几口,便难以下咽。

  此时医馆小厮进来传话,说有人来探望老太太。

  甄老太太和随侍婆子都觉奇怪,甄家败落如此田地,如今落魄到要栖身医馆,怎还有人来拜访。

  等到求见的中年人进了房间,甄老太太和婆子都满脸惊讶……

  一直到日落时分,来访中年人才独自离开。

  ……

  等到第二日午时,应天府衙收到宏春医馆报信,昨夜甄老太太已不治亡故。

  贾雨村听了消息,虽有有些吃惊,但也不太觉得意外。

  自从甄老太太收治医馆,府衙一直有人探查监视,老太太一直沉疴难愈,已经无法下床。

  这等年纪的妇人,这样的病况处境,本就很难活的长久。

  于是便按照惯例,派出府衙公人去医馆现场查看。

  府衙的捕头衙役刚到医馆门口,便看到医馆中抬出一具薄棺,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气。

  医馆大夫面上蒙了白布,引着棺木抬过门槛,正准备往城西方向去。

  那捕头捂着口鼻走上前去,皱眉问道:“不是说老太太昨夜才死的,怎不到一天时间,尸身就这么冲味道。”

  那医馆大夫说道:“官爷有所不知,老太太年事已高,本来就生气消尽,已是枯朽之躯。

  虽然昨夜才断气,但很快就出了尸斑,加上如今盛夏,金陵酷热难当,尸体腐败极快。

  原本想留着尸体等官人查验,只是味道太大,留在医馆不仅吓坏病人,还会招惹疫病,难免酿成大祸。

  既然官爷来的及时,就开馆让官爷查验。”

  那大夫用手捂住口鼻,让人拿了撬棒就要开棺。

  那捕头听了疫病两字,又见大夫如临大敌,用白布蒙着头脸,心里微微发毛,连忙也捂口鼻退开几步。

  不耐烦挥了挥手,说道:“一个死老太婆有什么好瞧的,这味道也太难闻,赶紧拉城西外埋了,晦气!”

  ……

  金陵,大宰门,鑫春号江南总店。

  二楼内室,秦可卿穿浅紫刺绣对襟褙子,淡黄色抹胸,下身是一条粉色长裙。

  眉如青黛,肤如脂玉,眸盈秋水,乌黑发髻上插丹凤点翠红宝金钗,在午后阳光中熠熠生辉。

  她正在查对各地分号送来的账目,门帘突然被掀开,瑞珠和宝珠抬了盛放碎冰的铜鉴进屋。

  铜鉴里散发白蒙蒙寒气,屋内顿时一阵清凉。

  秦可卿笑道:“这稀罕东西的确好用,用惯了之后,还真有些离不了。”

  宝珠笑道:“还是琮哥想着秀姐和姑娘,在信里把制冰法子写的详细。

  还没入夏就老远送来材料,我和瑞珠没试过几次,就能造出得用的冰砖,金陵再酷热都不用怕。”

  门帘又被掀开,曲泓秀一身青衫裙褂,走入室内,容颜俏美,腰约尺素,身姿窈窕。

  秦可卿一边翻阅账本,一边说道:“秀姐,还是你有眼光,那位邹姑娘虽是生手,但心思手段颇为不俗。

  她打理姑苏分号这几个月,店里的银流进账,比上几个月足好了二成有余。”

  曲泓秀嘴角微微一撇,说道:“哪里是我眼光好,该是琮弟眼光好。

  但凡和他牵扯的女子,那个不是人物,他这命数也是奇怪,怎么这么能招惹。

  你可不要忘了,姑苏可不止一个邹姑娘,还有位更不俗的甄三姑娘。”

  可卿听了这话,心底有些无奈叹气,甄三姑娘她自然知道,如今她在姑苏城外的宅子,还是可卿安排操办。

  这位甄家姑娘来头不小,不仅是甄家生意话事人,还差点和他的琮弟做了夫妻,好在没成事……

  秦可卿说道:“秀姐,甄三姑娘和琮弟曾被宫中赐婚,皇家金口玉言,板上钉钉。

  以后琮弟过了孝期,宫中会不会旧事重提?”

  曲泓秀摇了摇头,说道:“要说还是以前,他们还真能成事,可如今甄家抄家破败,这事再不可能。

  琮弟是皇帝重用之臣,如今身负双爵,贾家嫡脉家主,身份十分贵重。

  宗法礼数,朝廷脸面,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娶罪门之女为妻,这一桩已难以挽回。”

  秦可卿听了这话,心中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但转念又有些气馁。

  甄姑娘是罪门之女,自己难道能比她好,大家不过半斤八两……

  曲泓秀说道:“我虽不喜琮弟四处招惹,但他和甄姑娘是命数渊源,倒也怪不到他头上。

  虽眼下金陵甄家已抄家破败,似乎再与她家来往,多有些风险。

  但琮弟帮着甄姑娘,我却是赞成的,所以这他两次来信,嘱咐予以甄姑娘襄助,我们才全力而为。”

  秦可卿听心中奇怪,她们二人朝夕相处,她自然清楚曲泓秀对贾琮,可不是什么师徒之情。

  上回即便帮着琮弟安置邹姑娘,私下还自己生了几天闲气。

  这位甄姑娘差点嫁给琮弟,秀姐对琮弟相助于她,该愈发吃醋生气才是,怎么心里反而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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