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珣,林珣,你可要加入我们诗社?”

  韩禧和苏成被几个来找林珣的人挤开。

  自林珣成了濯缨先生的门生,一时风头无两,曾经看不起他的贵族子弟也纷纷围上来巴结。

  但林珣很坚持,每日仍然只跟苏成和韩禧走在一路。

  哪怕苏成和韩禧的态度算不上多热情。

  “知道你不忘旧友,带上他们一起来呗。”

  正在讨论中午吃什么的苏成和韩禧忽然被提到,两人对视一眼,脑中想着拒绝的措辞。

  这些人都是冲林珣来的,他们不想夹在中间。

  好在二人被恰好赶来的文谨拯救了。

  “文先生安。”苏成因为之前的偷窃一案,跟文谨有几面之缘。

  文谨颔首,“你跟我来一趟。”

  苏成有些莫名,但还是乖乖答应下来。

  林珣在人堆中央看着这一幕。

  他记得上回也是此人想替苏成翻案。

  一次或许是巧合,两次只能证明苏成并不简单,才可能得到特别关照。

  他背后到底有什么……

  苏成同林珣等人告辞,随文谨离开。

  韩禧亦跟在他身后。

  “有位姓陆的先生看中你的文章,想收你在他门下。”文谨向苏成解释。

  时常会有大儒到京北书院挑选门生,倒也不算怪事。

  毕竟科举不光看考试结果,能得一位好先生的举荐更为重要,先生和弟子是相互成就的关系。

  所以林珣得了濯缨先生的青睐一事才会如此引人关注。

  随着房门打开,苏成见一男子端坐于矮己旁,面前摆着一盘残局。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年轻的一位先生,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

  “陆先生安。”

  “坐。”陆修远抬手示意,“试试。”

  苏成看向棋盘。

  黑子对白子成包围之势,再怎么琢磨都感觉白子败局已定。

  对方手边的棋盒里是黑子,自己只能执白棋。

  苏成并无太大把握,但面对考验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无奈白子的局势太差,不过十来手棋,他便输了。

  苏成有些遗憾自己没能把握住机会,但很快调整好心态,起身行礼。

  没曾想对方并未露出失望的神情,反而将自己的身份跟他介绍了一遍,仍是打算把他收至门下。

  苏成不会傻到以为对方真是看中他。

  这位陆先生是小寿王和二皇子的先生……

  ……或许是因为姐姐的关系?

  陆修远见苏成面带犹豫,出言安抚,“不急,你回去想想,决定了告诉你文先生就是。”

  等苏成离开后,陆修远一边收棋子,一边吐槽文谨,“你瞧你下的这烂摊子,把人孩子都愁坏了。”

  “那不然你考得上前三甲,我考不上呢?我要是下得过你就怪了。”文谨丝毫不觉得尴尬,他混到现在靠的就是脸皮厚,跟他们那些正经官路子不一样。

  陆修远受不了自家好友耍无赖的样子,估摸着时间回国子监给二皇子授课。

  临近下学时,难得见到了久未露面的小寿王。

  小寿王最近不仅要去国子监听学,还得忙着应付俘虏,很少到崇文阁。

  “混小子,你怎么在这儿?”小寿王一见到萧韶鄞就上前捏着他的脸揉来揉去。

  他知道混小子上崇文阁了,没想到竟也是姓陆的教他。

  萧韶鄞两条小短腿一蹬,从凳子上下来,离小寿王远远的,动作一气呵成。

  陆修远见状便知二人熟得很。

  萧韶鄞跟着就要出门。

  “别急着走啊,咱俩一块回去呗。”小寿王把人拉住。

  萧韶鄞满脸写着拒绝。

  “不然老女人还要一前一后准备两份茶点,多麻烦是不是?”

  萧韶鄞想到自家阿娘专门给他准备吃食,小脸一皱,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奶声奶气道:“快些。”

  看热闹的陆修远愣住了,所以他一直好奇的小寿王背后的人,其实也是……那位宁昭容?

  这边苏棠接到自家弟弟的信,说是一位姓陆的先生想收他做门生。

  陆修远现在是萧韶鄞的先生,苏棠自然是知道他的。

  此人毕竟涉及到皇子,苏棠想着还是确认一下利害关系比较好,免得坑了自家弟弟。

  于是她干脆直接问萧景榕,“皇上,陆先生想收嫔妾的弟弟为门生,可有什么不妥?”

  毕竟皇帝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无妨。”萧景榕早便从陆修远处知晓此事。

  尺柳先生他还算有几分了解,并非奸佞之流,他并不担心其有什么坏心。

  反而是怕苏氏失望。

  她弟弟从昭南一路考到京城,自然是想谋个前程。

  且不说大雍并无跛者为官的先例,便是他有心给他个官职,他在官场上也照样不好混。至多不过安个虚衔,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换做以往,这话他便直接说了,此刻看着眼前人对自己满是信赖的神情反倒生出两分犹疑。

  “既无不妥,皇上如何面带愁绪?”苏棠摸摸萧景榕的眉心,“皇上有话不妨直说就是。”

  萧景榕闻言也不再隐瞒。

  “难不成嫔妾的弟弟身无残缺,皇上便会重用他?”

  苏棠听萧景榕的意思是愿意为她开后门,据她了解萧景榕还挺有原则的,不像是会任人唯亲的那种人。

  萧景榕摇头,“朕至多不过栽培他,其余的皆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皇上优待嫔妾的弟弟,就不怕嫔妾恃宠生娇?”苏棠戏谑道。

  萧景榕抓住苏棠四处乱戳的手,他过去常希望身边的女人安分些,可眼前人对名利太过淡泊的表现又让他觉得握不住。

  苏棠主动解释,“便是嫔妾的弟弟身体康健,嫔妾也不希望他身居高位。说句大不敬的话,自古为天子近臣者,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身在宫外府邸的陆修远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苏棠接着道:“再说嫔妾怎么忍心让皇上为难?”

  她的愿望很简单,身边的人健康快乐就好。

  人一旦够到权力的巅峰,或许能享受快感,但绝对会少很多发自内心的快乐。

  就好比萧景榕,他当皇帝以后明显比他还是世子时疲惫。

  不光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单一个菏州瘟疫便让他费心劳神,还没消停下来便得操心边关的战况,打仗刚回来没歇上两日,又连着大半个月在甘露殿处理政务到深夜。

  苏棠很佩服他。

  但要让自己的亲人过这种日子,苏棠表示接受无能。

  既要揣摩领导的心思,还得提防同事的背刺。

  若是现代倒也还行,最多就是被开除。

  但在这个时代轻则发配,重则株连九族,苏棠不想每日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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