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如此,但这次扳倒了刘忠州,抄了马家,咱们赈济饥民的钱粮充裕了许多,也算是收获颇丰。”李毅笑着道。

  史可法摇摇头,叹息道:“你只看到得失,却不知道此事并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马家败落,延绥大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劫富济贫,本来就触犯他们的利益,接下来他们定然会想尽办法对付你。”

  李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沉声道。

  “咱们救济饥民,遏制兼并,用侵占军屯逼他们捐献钱粮,早就彻底得罪了他们。就算这次激化了矛盾,救济饥民的事情,咱们也一定要做下去。”

  “你就不怕因为此事坏了自己的前程?”史可法问道。

  李毅洒脱一笑,“三品武官,前程似锦,我自然是怕。”

  说到这里,他笑容一收,肃然道:“但我更怕延绥数十万饥民易子而食,饿殍满地,西北大地成为一处烂疮,使得中华精血败坏,虚弱不堪,被奸邪所乘,愚昧衰落。为此,延绥十几万饥民的命我一定要救,就算舍弃这官位前程,也要扫清欺民害民的魑魅魍魉。”

  李毅掷地有声的话让史可法心头一震。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李毅沉声道:“我多次劝说制台大人肃清吏治,挑选精明强干的官吏救济饥民,恢复民生,但都被否决了。吏治不清,再好的政策都会变样,所以我打算不用官吏,而是以农会骨干管理饥民,组织饥民。”

  “农会骨干?先不说制台大人,延绥官员能否答应,他们都是穷苦百姓出身,能行吗?”

  李毅笑着道:“你不要小看他们。正因为农会骨干出身穷苦,他们才能了解饥民的需求,和饥民打成一片。再加上他们组织农会,选拔管事,处置农会大小事,足够担任安置饥民组织饥民的事务。”

  史可法依然紧皱眉头。

  他深受儒家教育影响,天生认为士大夫代天子牧民,如今李毅要让百姓管理自己,有些超脱他的认知。

  “管理百姓是官吏的职责,你这样做,延绥官员不会答应的。”史可法沉声道。

  李毅望着他道:“地主如狼,官府如虎,吏治不清,赈灾在延绥官吏眼里不是重任,而是肥肉。要想真的救济饥民,只有这一个办法。”

  虽然不想承认,但史可法也明白李毅说的是对的。

  天灾兵祸,大荒大饥,官府上不能护佑百姓,下不能与民休息,已经失去了威信。

  再加上吏治腐败,上下官吏中饱私囊,残民害民,百姓对于官府更是变得仇恨。

  让官吏管理饥民,只会酿成更多的腐败,更大的冲突。

  “此事我会禀报制台大人。李毅,你虽出身乡野,但胸有谋略,才识过人,我伤重期间,赈灾之事由你全权负责,我定然会全力配合你。”

  李毅明白,自己许多想法史可法并非都赞同。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从善如流,愿意全力支持自己,这是对自己的信任。

  虽说史可法夙兴夜寐的处置饥民事务,可延绥饥民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李毅并未在榆林久等,而是立刻动身返回碎金镇,他要尽快抽调农会的骨干,率领他们尽快肩负起赈济饥民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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