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宗耀明 第465章、杀戮开始

小说:光宗耀明 作者:冬三十娘 更新时间:2025-04-03 18:44:55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朱由检正在腾县吩咐:“报兖州,另报督学、巡考组。”

  腾县县令和腾县法院院判面面相觑,小心问道:“殿下……都报啊?”

  “都报!速报!”朱由检理所当然地点头,“还有,公务之时,称官职!”

  “……那便遵县尊大人令。”那沈院判一脸愁苦,“治安署那边……说大牢不够用了。”

  “因此要速报。复核之后,该二审的二审,该送去终审的就送去府中院。审结之后,该罚归的罚归,该充边罚垦的、该勾决的,都能腾出位置来。”朱由检冷笑一声,“大牢不够用,不急,把文庙暂时腾出来,有功名的关在文庙!”

  “……县尊高见。”

  沈院判感觉这真是诛心之举:把这些功名在身的待定罪之人关在文庙,以后这文庙成什么了?

  最重要的是:由于太子在这里如同“报复”一般大肆办案,山东又戒严了,三相齐聚,其实各地都在战战兢兢审案——兖州府治安局的大牢只怕一样很拥挤。

  现在法院体系与此前由知县升堂办案不同了。一县法院院判专司刑名,他权力范围之内能够判定、被告也不申诉的,则只需送卷宗、判词到府中院;反之,则要府中院来裁定二审,视案情轻重或由州县继续二审,或由府中院二审;若仍有申诉,则是省高院终审。

  在此过程中,省级总督、知府、知州知县都不参与到具体案情审判,而中枢大法院实则只有三件重要事:一是对各省高院汇总的全部卷宗进行存档、分析以进一步完善律例,二是奉旨直接参与钦命特大要案审理;三是与进贤院、鉴察院通力协作监督地方法院、选拔和考察地方法官。

  尤其是二把手,既然只专管其余民政,更不得插手刑名程序。只不过一地首官实则形同皇帝钦差,因此大小事务都可关注刑名要事——不具体参与,但把控方向。

  目前,腾县知县大人把控的方向就是把陈年旧案和新案都大办特办,腾县及周边官绅、吏差已经不知道在怎么议论暴戾的太子。

  县令不管这些,他则汇报:“漕河再通行后,因山东戒严,来往商旅受阻。腾县虽不紧邻漕河,也有不少人生计与之有关。另外春耕一事,因为不少乡绅大户被传讯、拿问、缉查,佃户、雇工不少。这方面……”

  一县官吏衙差只有那么多,目前要倾斜精力在办案上,他民政系统其实很难受。

  而且同样人心不定——太子殿下如此“嫉恶如仇”,诸多官员吏差不见得人人干净,都担心什么案子就牵连到了自己身上。

  卢象升见朱由检要直接开口,又抢先提醒了一句:“县尊,还是以寻常手段为上。”

  朱由检看了看他,静下心来思考。

  卢象升是提醒他不要用太子的影响力——虽然他的身份把控着腾县的方向具有象征意义和政治信号的作用,但涉及到一县民政,如果是因为他作为太子所拥有的力量和资源才能有个好结果,那么对其他地方来说又有什么指导意义?

  腾县遇到的实际细节困难还是应该在地方上消化、解决。

  朱由检思考了一会就说道:“劳县令遣差传告良善之家,就说本县设宴,谢他们多年积善、教化乡里。”

  顿了顿之后补充道:“另可携家中后进才俊,本县略作考察。今年有国试,本县也盼腾县虽经风波,国试仍有斩获。”

  卢象升含笑点了点头:虽然办案所涉人家颇多,但总有些人家清白,或者所涉事情较为轻微。打一派再拉一派,支持他们填补上如今暂时空出来的利益空间,自能驱使他们去做更多——不论是把商贸和货物流通的事肩起来,还是帮助官府至少保证一定规模的春耕。

  哪怕如今的腾县知县不是太子,这样的做法也有用。

  “卢先生。”朱由检又看着卢象升。

  “县尊吩咐。”卢象升如今“扮演”的角色是知县的幕僚。

  虽然在多次改制之后,其实像钱粮师爷、刑名师爷这样的角色已经有了更具体的官职来代替,但卢象升毕竟不好安排。而各地方里,有的首官已经可以不请幕僚。有的地方首官富裕一些或者更有上进欲望一些,仍有请幕僚的人。

  “我本待亲去各乡里劝农桑。”朱由检看着他,“身份不便,就请卢先生代劳,如何?”

  “如何劝法,还请县尊示下。”

  朱由检沉吟片刻就说:“要劝的,只是已经涉案人家佃户、雇工、义男。他们所虑者,一是今年新钱,二是官府如何征收赋税,三才是受蛊惑视官府为敌者。有些案子还未终审,但这几个月下来,腾县田土人丁还是都排查了一遍,只是尚未正式清丈、重新造册。”

  “这劝法……”朱由检再度看向县令,“卢县令,若此前你所说无误,本县足够按往年税额先撑过本年吧?”

  姓卢的县令看了看这位本家的卢象升。他已经知道了,这太子的“师爷”是天子亲传弟子、将来的驸马都尉。眼下太子这么问,他也大概猜到是想怎么做。

  于是这卢县令回答道:“今年只怕还要留不少钱粮,一是备灾,二来公务开支不能欠着。县尊既要赐宴良善之家,下官还有个法子,可效仿国债,向他们先筹一些钱粮。”

  “好!”朱由检心里有了底气,“卢先生,你就对他们说:今年定是要废本县官绅优免的,投献诡寄都要清查、往后也不是长久之计。本县已把腾县赋税科则奏请省府裁定,今年赋税,卢先生和县执政府辛苦些,先算到每一家合该多少。”

  卢象升明白了过来:“跟佃户、雇工、义男都说清楚?”

  “不错,都说清楚。”朱由检冷笑道,“跟他们算算账。过去他们的东家本该交多少,实则只交了多少,又收了他们多少。让他们知道,没了东家,往后他们每家只用交多少。并且,今年赋税,县里先垫着,他们可以先欠着。今年把案子办完了,秋收之后就清丈田土、重新造册。他们的东家大多待罪,届时隐田定下田主、赃田发卖、官田定租,只要他们今年好好耕种,交上欠粮之后还能继续先欠着明年赋税。只要县里周转得多来,他们勤勤恳恳,数年之间就踏踏实实有了自家田土,赋税也清楚。”

  那卢县令感觉压力好大:“县尊,若是来年不能交清欠额……”

  “良善之家里也有身怀功名之子弟,这回也受影响。”朱由检却已经想好了,“银号如今只在省府有分号、支号,州县还是要柜店的。这柜店,此后就能由地方良善富户参股。本县官田总要一个打理法子,可由他们合资成立一个农耕商号,再雇劳力多的人家耕种。这柜店,可以放贷,小民买田,制钱、私钱,甚至宝钞……”

  在朱由检的目光之中,那卢县令身躯微颤:“……宝钞?”

  朱由检肯定地点了点头:“宝钞!不必过虑,只要官府公心为上,再加宣告得宜,小民分得清楚利弊。过去是因徭役之重、盘剥之多,这才有了投献比自耕好。如今乡绅富户不仅不能庇荫他们,还要帮他们摊赋税,徭役工程采买还能赚工钱,他们有什么不乐意?”

  “下官明白了!”

  卢县令只震撼在“宝钞可以买田”这种消息里。

  那卢先生都已经提醒过了,这当然说明此举并非太子殿下用特权,而是随后将在举国推行的政策。

  朝廷对新钱法的决心居然到了要补上宝钞这个大窟窿的地步。

  而想要补上这个大窟窿,自然非得用这么多年来偷逃在外的田土赋税来弥补。

  官绅优免除定了!

  再想多有进项,要么出仕为官活得优渥些,要么就老老实实完税之余精耕细作,或者从工从商。

  不是一纸功名出身就能让地方官吏“不便打扰”从而偷逃田赋丁银、大肆兼并田土收纳佃户来缓慢积累的时代了。他们那个年代的支出,对地方官吏的进献和收买,如今则是毒药——礼部变成了礼法部,都察院一插至底,地方上则是数个官各有职差互相盯着。

  尽管过去这十年多以来还仍然界限并不分明,地方存留既多、乡绅富户进献也仍在。

  但那是因为仍有官绅优免,乡绅富户仍有动机。

  可如果官绅优免都除去了,他们还有那么多余钱来玩过去那一套吗?地方官吏没了这额外进项,何必还照拂他们?只会把该收的都收够,只会盼地方上明面的赋税就足够多——这样才有足够多的存留。

  为了搞成这件事,上面甚至要收回全部宝钞。去年开始那么一闹,哪个官绅大户手上还有宝钞?

  卢县令见太子深深地看着他,这腾县“县务会议”上的其他官员无不战战兢兢。

  “所以不用担心欠额。”朱由检看着他们,“设立大明钱号不只是为新钱法。民间高利贷,隐田隐丁,赈灾银,公务开支,俸禄……旧弊之多,总要有个天翻地覆之变革才能焕然一新。你们都是刺储案之后仍留原职或擢升上来的,该知晓轻重。其余不说,完全禁旧现银、旧值钱和私钱之前,若天下有官绅逆大流而囤宝钞,源头就在你们之间。”

  腾县这些“要员”一脸委屈:“殿……县尊大人,知情者岂止我等?”

  朱由检笑着说道:“莫非你们以为知情者没人盯着?此乃陛下予小民之恩泽,谁以此事谋私利,便是陛下之敌,天下万万小民之敌!”

  “下官不敢……不敢……”

  朱由检点了点头:“卢先生,这样劝可好?”

  卢象升笑答:“善。在下会把这笔账跟每一户算清楚。”

  朱由检站起来朝他作揖:“我代陛下南巡,那就有劳先生不辞劳苦,代我走遍腾县每一户人家了。”

  卢象升回礼:“县尊放心,我年轻力壮,不算劳苦。”

  腾县这里步子迈得大,真准备先尽除一县官绅优免了。

  而此刻山东戒严,中枢巡考组和三相都在,刺储案的处理已经根本不用来回跑。

  所以速度当然快。

  济南、曲阜、临清、兖州府城……好几个地方都有刑场。

  刺储岂同寻常?更何况太子是代天子南巡,又等同于刺驾。

  等了这么久开刀问斩,无非是河南、淮扬、江宁甚至更远处已经查到的一些人要带过来。

  袁可立是枢密使,他过来只是为了就近稳住局势。

  所以他现在已经启程往南了。

  汪应蛟则要留在这里等着把这边的尾收好。

  “行刑吧!”他沉声说道,“杀完这一批,本相还要去淮扬!”

  曲阜知县手都是抖的,看着刑场上一片跪着的罪酋,还有周围街巷里黑压压但寂静无声的人头。

  哭声震天。

  “夫子啊……”

  “冤枉……”

  “文教何存!暴君……”

  死到临头了,哭喊咒骂还不敢吗?

  但围观的百姓或其他未涉刺储案的士绅则奇怪地没有一个人开口议论,不论是叫好或者喊冤。

  包括孔氏本支的一些人。

  他们还穿着丧服——孔尚贤才下葬不久。

  而在曲阜刑场开刀问斩的,几乎都是涉案的孔氏旁支或姻亲。

  孔庙并不远,今日,孔氏后人要死掉一大批。

  所以围观的百姓和士绅都难以相信:真的会杀?

  一代又一代人沉淀下来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眼下监斩的相爷虽然发了话,刽子手们正在举起刀子,可就像说书人有时候会讲的一样,他们都觉得是不是随后就会有一骑突至,高喊“刀下留人”。

  刑场内外只有不甘而愤怒的孔氏罪酋的哭喊,外围则处于诡异的沉默之中。

  那一双双眼睛或期待、或难以置信,那一张张嘴或张或闭,却都在屏着呼吸。

  回来奔丧的孔胤植眼睛瞪得大大的,终究看见那一片刀光毫无悬念地往下刮去,而后便是惨呼声中的鲜血飙升。

  直到此时,刑场外才是一片杂音。有的吸气,有的惊呼,有的啜泣,有的悲呼。

  过了片刻之后,才是许许多多的哭声。

  可这些哭声里,却终于有人开始喊起来道。

  “杀得好!”

  “报应!”

  “报应!!!”

  孔胤植一阵头晕目眩,却听越来越多的曲阜贫苦百姓开始这样喊。

  魂不守舍的不止他一个。

  衍圣公尸骨未寒,孔氏有越来越多的人去陪他了。

  变天了……

  汪应蛟也感慨不已,可他已经起了身。

  “走吧!奉旨,涉案三位藩王,在扬州审。”

  这一场杀戮,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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