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被揍得半死的秋意泊扑到他爹怀里寻求安慰,指着自己的眼睛说:“爹!你看!三叔把我眼睛都打肿了!”

  秋临淮湿漉漉的手指在他眼下点了点:“嗯?”

  秋意泊自己摸了一下,忘记了自己是个修士,还是个大乘期的真君,在没有刻意控制的情况下,他现在哪有‘红肿’这个选项,要么是看起来屁事没有,要么是眼球直接爆炸。

  秋意泊伸手环住了秋临淮的脖子:“爹,疼死了!我不管,三叔打我,你得替我做主!”

  秋临与抱臂而笑:“哥,不知道的人还当你养了个闺女呢!”

  “六百多岁的人了,还去吊你爹的脖子,秋意泊,你丢不丢人?”

  秋意泊想也没想就对秋临与道:“有本事三叔你也吊一个我看看?”

  秋临与沉默一瞬,他和他哥的爹早就作古了千年以上了,他道:“哥,你让开,我今天不打得他哭爹喊娘,我就不姓秋!”

  “这

  简单啊!我不用三叔你动手!”秋意泊笑嘻嘻地往秋临淮身后躲,那嗓子是能有多大声就多大声:“爹——!救我——!”

  秋临淮被震得耳朵一痛,无奈地侧脸看向了秋意泊,秋意泊扑在他的肩头,湿漉漉的水汽把他的长发粘成了一缕又一缕,露出了近乎完美的五官,此刻的秋意泊看起来与他们越发相像,他低声道:“好了,泊儿。”

  还有两个字没说:闭嘴。

  秋意泊是多么识趣的人啊,他笑着说:“爹,这可不能怪我,是三叔先动的手。”

  说罢,还挑衅的看了一眼秋临与。

  秋临与气得翻白眼:“哥,你看看他!你也不管管他!”

  秋临淮悠悠然然地说:“管不住。”

  秋临与还想动手,却听秋意泊说:“秋临与,你殴打小师叔祖,我回去就告诉我师侄,看我师侄怎么罚你!”

  秋临与胸口急速起伏了两下,真的有了打得秋意泊哭爹喊娘的心,还是秋临淮道:“好了,别闹了……泊儿,你怎么回了燕京?”

  秋意泊看危机解除,终于松开了他爹,他挨在一旁的石头上,还顺手把秋临与也拉过来一道靠着泡水,刚刚还想着泡个脚,现在得了,衣服全湿透了,不洗不行,他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说:“我刚从寒月道界回来,阿浓又去闭关了,我寻思着到处走走玩一玩,又想到很久没回家了,就回来看一看……哪想到半路听说凡间在打仗,朱明国要完,急匆匆赶回来就看见这么一群不争气的玩意儿,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其实他还是庆幸他回来了,否则任由在渡劫期的他爹和三叔两个人回来还不知道要做出点什么事情来。这世间什么药都好找,只有后悔药难找。

  秋临淮其实对泊意秋的关注并不算太深,知道他在闭关也就随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你想留我和你三叔在凡间一个月?”

  秋意泊摇了摇头,瞬间露出了一种微妙的鄙视的目光,他手一招,枯荣与一语春寒便飞了过来,他将两把剑抓在手中,宛若那就是两根不值一文的枯树枝子:“爹,要不你好好看看?你信不信我往这儿……”

  秋意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位置:“……弹一下,一语春寒就断了?”

  “还有这里、这里和那里。”秋意泊连续点了四五处位置:“要不你们两去一趟百炼山?不过我师傅在闭关,一时半会儿的恐怕出不来,你们恐怕得在百炼山等个十年八年的也说不定。”

  他爹不愧是他爹,真敏锐。

  秋临淮颔首道:“既然如此,你去吧。”

  秋意泊心中松了一口气,哀怨地说:“爹,你就这么不想和我住几天吗?我昨天才回来的,你好歹让我吃顿饭吧?”

  秋临淮淡淡地说:“泊儿,听话。”

  秋意泊只好点了点头,可怜巴巴地在温泉旁边替他们布置了一桌席面,转而就抱着枯荣和一语春寒回了听泉小榭。本命剑和主人天然就有联系,秋意泊却不怂这个,他说的都是实话,顶多就是在时间上撒了点谎,大不了他让万宝炉慢慢炼呗,摸会儿鱼谁不会?

  秋意泊把两把剑都扔进丹田的万宝炉里,招来了仆从叫了一桌席面,吃到半晌又吩咐将秋二招来,秋二来后,秋意泊与他耳语了几句,秋二告退。

  秋十三郎一晚上都没睡着觉,不为其他,就是为了秋意泊,他满脑子都是几句话:【秋意泊居然没死!】、【天啦老祖居然是个修士!】、【他居然笑眯眯地叫他十三郎!】……诸如此类。最后还是那碗特制的安神汤发挥了一点点聊胜于无的作用,天亮后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哪想到睡得正香,人就被床上给拉拔了起来,不是侍女们仔仔细细地用热帕子替他敷手脚,不是小厮小声的提醒,而是直接被人从被窝里扯了出来。

  秋十三郎头疼欲裂,没好气地呵斥道:“放肆!”

  “郎君还请恕罪。”传来的是冷冰冰地话语,秋十三郎睁开眼睛,发现是他爹(秋二老爷)的贴身护卫,他这才软了下来:“有何要事?”

  护卫道:“二爷有令,从今日起,家中凡岐字辈起,每日需在卯正时起身,辰时初至家学读书。”

  秋十三郎指着自己:“我已经十六岁了!”

  他早就不是在家学上课的年纪了!

  护卫不动如初:“郎君未有功名在身,一样是要去的。”

  “什么?”秋十三郎不可置信地道:“我……哎,放肆!松手!你怎么敢如此无礼……!”

  后来就变成了:“放手,我自己去就是了。”

  护卫颔首:“郎君,请。”

  今日朝食只有一种粥,四样小菜,再加一叠点心,皆以清淡为主,只有一道肉菜糯米鸡,那也是只有两口的份量,刚好他今天没睡醒,注意力不在这上头,否则他看见这么寒酸的朝食就该问问是不是家中用度短缺了。

  秋十三郎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朝食,就被拖去了家学学堂。等到了家学发现只要在本家的同辈都在这里,不由就感觉自己的头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他爹严禁他碰五石散一类的玩意儿,他如今头疼主要是因为晚上想着小秋相没睡好的缘故,其他人就不大一样了,他们昨日用了那玩意儿,今天又在卯正被拖了起来,一个个跟从黄泉路上的幽魂似地,脚步虚浮,双目无神,眼下青黑,简直是令人不想直视——伤眼睛。

  “十三郎你来了啊……”

  “十三哥啊……今天二伯是想做什么,为什么突然让我们来上家学啊!你都不知道给我们提前透露点风声吗?!”这是十六郎。

  唯一还算正常的就是十四郎,十四郎倒是精神饱满,秋十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就跟秋十四坐到一块去了,秋十四看他那模样直发笑:“不容易,我还当十三哥你今天是起不来了。”

  秋十三自小崇拜秋意泊,此前见‘七哥’不爽,也是因为这位‘七哥’占了秋意泊的听泉小榭的关系,如今得知‘七哥’就是秋意泊,他哪里能睡得着?

  秋十三没好气地捶了秋十四的肩膀一拳:“闭嘴吧你。”

  在辰时初之前,秋家所有岐字辈且未有功名的小辈都到齐了,先生走了进来。这位先生姓周,在他们秋家教了快十五年的书了,素来是不管他们的,一众人懒懒散散地起身给周先生行礼,有些人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行完礼就坐下了,哪想到等坐下了才发现今日先生没有立刻叫起。

  周先生今日显得精神奕奕,他抚着灰白参半的山羊胡道:“诸位郎君娘子,家主已将诸君尽数托付与我,今日起,还望诸君返观内视,博文约礼。”

  秋十六郎拖着调子一脸的慵懒:“知道了,先生。”

  周先生颔首:“请十六郎起身立正。”

  秋十六坐在原地不起来,眼睛都快闭上了:“先生你就宽恕则个吧……昨日我们刚挨了老祖训斥,今日实在是没精神……”

  周先生又道:“请十六郎起身立正。”

  秋十六直接不搭理他了,正在此时,两个护卫入内,一左一右将秋十六郎架了起来,其中一人将秋十六的左手摊开,侍卫道:“周先生,不知当如何罚?”

  “藐视尊师,罚二十手板。”周先生道。

  “是!”那护卫从身后抄出了一把黄铜戒尺,二话不说就向秋十六郎左手掌心抽去,秋十六郎混沌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惨叫了一声:“你们做什么!放肆!”

  “快放开我——嗷——!”

  “嗷——我要杀了你们——!来人啊——!快来人——!”

  护卫是常年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道自然非同小可,饶是故意收了力,但黄铜戒尺何其厉害?不过三下,秋十六左手皮肤已经被戒尺的边缘割开,转瞬间就是鲜红一片,秋十六的叱骂也成了哀嚎:“我错了,先生!别打了!嗷——!”

  周先生也有些发愣,不过是一夜过去,家主秋辟云就因督管家族不力而获罪斩首,秋二爷秋渡云成为了新的家主,昨日半夜里突然召见他,说要将小辈们重新教于他管教,还望他从严从厉,甚至还派了八个护卫给他。

  他当年亦是状元出身,有经纬之才,因无意于混乱不堪的朝堂,转而投入秋家门下做一西席,这么许多年来,他与秋家可谓是各自相宜,秋家满意于他的学识,他也满意于秋家的不管事——学堂中只要无人扰乱课堂,他便不管,那些知礼的、勤奋的、有天赋的他才愿意多指点指点,至于其他人……连尊师重道都不懂的庸碌之才,又何需他费心呢?

  他原本以为秋二爷是想整肃家风,可这么多年他冷眼旁观下来,哪里是这么容易的?只当这次也如之前一般,稍稍紧一紧就过去了,哪想到这些侍卫是真的打得下手啊!

  这二十戒尺打下来,恐怕要血肉横飞,哪怕再好的药培着,也要两三个月才能见好。

  周先生甚至有些后悔说二十戒尺了,这般的打法,五戒尺就足够了。

  秋家一众小辈看着十六郎左手惨状,忽地就想起了昨日那碗口大的疤和死不瞑目的大伯的眼睛,一个个连话都不敢说,他们已经知道这条命令来自谁了——恐怕是老祖发的话。

  老祖连身为家主的大伯都是说杀就杀,哪里会顾及他们?秋意泊昨日那含笑说着‘要听话’的模样又出现在了他们的脑海,忽地十八娘道:“先生,十八娘有话想说。”

  周先生道:“说吧。”

  秋十八娘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才道:“十八娘心知十六哥不敬先生,犯了大忌,在念他触犯,如今也已知错,还请先生宽宥他几分。”

  周先生正愁着这个呢,当即道:“好……停了吧。”

  那两个护卫当即松开了秋十六,秋十六直接软倒了下来,一旁的秋十四当即推了他一把,秋十六道:“……多谢先生教导,十六知错了。”

  周先生颔首:“以后不再犯便是。”

  一旁早有郎中等候,立即将秋十六扶出门外,也不将他带回他的住所,而是当即替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秋十六就被送回了课堂上,安安稳稳地坐着了。

  众人见他惨状,无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地听课。

  另一侧,秋家十几个云字辈的长辈,有官位在身的出去上朝,无官位在身的则是被召集到了一处,同样也是要受先生教习,只不过这先生就不是什么状元了,而是家中的清客们。当然,家中女眷也得到场,一道上课。

  今日论题是当今几位亲王、皇子中和人是可辅佐之辈,一上午论的是他们头晕眼花,但在其中一人被拖出去打后谁也没敢再吱声。

  秋意泊就是这么个意思,小孩子,该上学的就得上学,学了就得有考试,大人们也得为家族做出贡献,身为世家子弟,对朝堂局势总该有个基本的认知,也该有一些基本的眼界和谋略,就算是听不懂,今日也得给他坐着听完了再说。

  乱世就用重典,家里乱了也该用重刑,此前无人敢对这帮子金尊玉贵的秋家子孙动手,就算是家主也按压不住所有人。他无所谓啊,他也金贵,他辈分还比他们所有人都高,就算是群起来暗杀他,亦或者寻求其他人帮助来颠覆秋家……秋意泊只能说,让他们来试试。

  除非他们不想再当秋家子,不然谁敢违逆他?

  秋家人太多了,秋意泊并不介意少一些。哪怕全死完了,修真界亦有家人在,左右秋家本来就有妖族血脉,让他姐生两个人妖混血的孩子估计也没人在意。

  秋意泊用上了留影石,若真的不成器的太多了,他把人杀了,也有个凭证——不是他没有他没有伸手拉他们一把,也不是没有给他们机会,是他们自求死路。

  当然了,这留影石是为了他爹、三叔……乃至到修仙界中他所知的最小的秋飞渊准备的,免得回头他们得知后坏了道心,成了心魔。

  秋意泊翻看着族谱,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秋家自秋飞渊后,有记载的秋家人中无论是本家还是分家,没有一个小孩儿有灵根。这些在族谱上记录的很清楚,但凡是有灵根的子弟名字后面都有一个金箔印记,且没有生平,没有卒年。

  秋飞渊上山都一百多年了吧?算二十年一代,五六代人一个有灵根的都没有?

  秋意泊将族谱扔到了一旁。

  他爹和三叔明显已经被渡劫期困得有点不太正常了,昨天他爹连饭都没吃就让他走人,连对亲生的儿子的厌烦得有些懒得看了,更不必提对其他人。他如今还是少见他们比较好——所幸的是他爹和三叔自己好像也知道这件事,暮云斋自他离开后就升起了禁制,阻拦所有人入内。

  他爹和三叔在这里头闭关也很好。

  秋意泊一手托腮,随即吩咐道:“备车,我要出门。”

  他坐在听泉小榭里,很多人会为他震慑,不敢乱动,他出门后,秋二刚继位家主,他如果是非常有能耐,就不用等他来了,他一离开,秋二镇不住家里,那些牛鬼蛇神就该探头了。

  他连续出门几天,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再谨慎也该动手了——因为他给出的时限是一个月,但凡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他一个月后绝不会是离开这么简单,而是会有一些大动作,如果秉着熬过一个月的想法,那就……算他们逃得一命?

  毕竟这也算是那人的缘法。

  秋意泊想杀的不是聪明人,也不是蠢人,他想杀的是那种不够聪明,但是足够坏的人——对秋家足够坏的人。严格来说,这种类型换到以往按照家规也该杀了,真不算他杀害无辜。

  侍卫道:“郎君,可要轻车简行?”

  “不必。”秋意泊对着下人还是保持着‘秋七郎’的身份,他道:“还是按照昨日的来。”

  昨天带着那么多人他还险些被人群围住,今日要是轻车简行,那完了,他怀疑他想回家没那么容易了——就昨日那种痴狂的模样,是因为知道他是秋家子弟而有所收敛,若不知道呢?他也当过权贵,他清楚的知道一般不太讲究的权贵看见无权无势又喜欢的美人第一反应是掳回家去,等木已成舟,有兴趣就找到他们家里给点聘礼或者银钱,就当是过了明路,如果没兴趣了那就送人,亦或者直接杀了了事。

  基本不会是扔出去的,因为扔出去后闹开来会有麻烦,如果对方去县衙举报个强抢民女,□□良家,多少是个麻烦。

  他当然不至于被人掳走,但是一路上这个人来拦,那个人来抢,多麻烦?

  不多时,侍卫来禀报:“郎君,车马已经备好了。”

  秋意泊起身,上车之际,便看见一旁的侍女从侍卫手中接了个帷帽放到了一旁,秋意泊不由一笑,大概应该是准备给他的吧……唔,这侍卫心还挺细的。

  马车吱呀晃动,慢吞吞地向前驶去,秋意泊没有说去哪里,这车队却不像是昨天一样到处乱转,而是带着他往各色繁华之地去,书斋、雅舍、酒馆、青楼……马车在这些地方前面总会走的慢一些,似乎在让他多看一会儿,好让他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兴趣。

  别说,秋意泊还真被吊起了兴趣,去了一间雅舍。这雅舍修得清雅绝伦,只有饱读之士可以入内,当然如同秋意泊这般的世家子也可以,就是进去有可能没人会理他。秋意泊是无所谓有没有人理他,他就是打发时间去的。他一确定要去,便有三四个侍女侍卫离开了车队,快马先行一步,替他打理。

  等秋意泊到的时候,直接被一路引进了雅间,雅间里都被打扫干净,杯盏一类的器具都被换成了新的,连熏香都换成了千金一两的龙涎香,秋意泊被伺候着坐了下来,不禁微微摇头——虽然是过于奢靡,不得不说,是挺舒服的。

  他没有说话,仆婢们自然也就安静侍立,连呼吸声都变得几不可闻,秋意泊拿出一本书来一边看一边听楼下那些饱学之士在说些什么,听了一个下午,结果听了一耳朵清谈。

  什么叫做清谈呢?

  要么是指望御座上那位突然大彻大悟,洗心革面;要么是指望突然天下归心,万众一气,那些造反的山大王突然良心发现不造反了,还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要么是说自己如果能登高位要如何如何……这些话,其实都是有道理的,但也仅止于有道理。

  要人人都有圣贤之心,何苦天下再起纷争?

  不切实际罢了。

  他和澜和叔花了整整两代人的功夫,才勉勉强强算是完成了剥除世家对皇朝过大的影响力,这才几代人,世家不就又回来了?突厥都打到江河府了……哦不对,也不是几代了,是几十代了。

  自他走后,这个王朝已经支撑了五百年了。

  秋意泊淡淡地想着。

  “归家吧。”秋意泊起身,一众仆婢像是木偶突然有了生气一样快速地活动了起来,服侍着他离去。

  华灯初上,秋意泊看着已经寥寥无几人的大街,问道:“现在有宵禁吗?”

  侍卫道:“回郎君,有的,自戌时起至卯时。”

  秋意泊颔首,这种宵禁自然不包括他这种世家子弟,巡逻的守卫看见他们家的旗帜,连问恐怕都不会来问一声。

  悦耳的清铃声传了过来,不远处有一车队缓缓而行,恰好与秋家的车队擦肩而过,秋意泊忽地看见了对面的马车中人,忽地道:“停车。”

  车队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随之停下的还有对面的车队。

  秋意泊手中玉扇探了出去,掀开了旁边马车的车帘,笑道:“里面的是谁?”

  马车中的郎君年过三十,却是披衣散发,一派闲舒,那人闻声抬眼望来,看清了秋意泊的面貌后低眉浅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秋家的郎君?寻我何事?”

  秋意泊道:“无事便不能寻郎君说话了?”

  “自然可以。”那人颔首,他抬起眼,眼中若生金阳,灿烂无比:“何不过来?”

  秋意泊摇头:“你过来,某些人曾经说了,要来我这儿蹭吃蹭喝,择日不如撞日?”

  他眉目微动,玉扇抵在了对方的下颌上,轻挑地挑了起来:“我备了好酒,今日郎君……必醉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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