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素下意识就想应一声好, 却突然想到绝弦道君与金虹又不认识,再说了金虹可是在闭关,他去做什么?这些道君之间门, 要么是熟的两肋插刀, 要么是见面口腹蜜剑的

  逮着机会就捅对方两刀, 她哪里敢带绝弦道君去?

  虽说她人微言轻,修为也拉胯得可以,但金虹与长生待她好, 她自然也要待他们好,毕竟他们之间可是喊娘的关系。

  她按捺住想要告诉绝弦道君金虹所在的冲动,尽量自然地说:“金虹……金虹道君前些日子说要闭关, 就出门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呢……道君,您看要不我去王家别苑问问金虹道君去了哪里?”

  正常人应该都知道,闭关哎!都不在自家闭关了,那肯定是找了个更安全更隐秘的地方啊!去问能问出个什么鬼来,真要随便都能问出来人在哪里闭关,那金虹道君还有必要跑到别的地方去闭关吗?!

  闻人素在心中祈求者这位绝弦道君赶紧走, 她其实并不怎么能违背他的意思,如今真的是强忍着才撒了谎。他们之间门是主从关系,绝弦道君得到镜月天境后将她的一缕残魂与造化机缘熔炼在了一处,借那造化机缘她才能现在活蹦乱跳到处吃喝玩乐, 严格意义来说,绝弦道君就是她的再生父母……但人有可为,有所不为,金虹与长生就没有对不起她过,堂堂道君呢, 出了秘境照样张口就是喊她娘,里里外外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不就是一条命嘛,大不了就是一死!左右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选择去死!反正这条命、这一辈子本来就是捡来的,如今该享受的享受了,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泊意秋见闻人素目光灼灼,跟个小太阳似的,不禁也有了些笑意。说来这位老乡的机缘也是不小,泊意秋与秋意泊活了一辈子,机缘无数,还没见过筑基修士能留下残魂来的——或者换个说辞,她其实是个鬼。

  嗯,对,就是非常经典的红衣红裙,满脸是血的那种女鬼。

  那还是他刚到问虚道界的时候的事情,当时宿在了荒郊野地里,他还在给自己烤肉吃,一抬头就看见个红衣女鬼盯着他,差点把自己给吓飞了,结果闻人素撩了一下头发,袖子在血呼啦啦的脸上一擦,然后非常尴尬地给他道了个歉,说叫他别害怕,她也不害人,就是最近饿得慌,能不能整点供果……供肉也行,只要有的吃就不挑。

  泊意秋缓过来就给她供上了,胡吃海塞之间门闻人素喝多了,拍着桌子大骂苍天无眼,她一好端端的小姑娘该死就死,哪有死了又穿越了还不让她修仙最后还要全家被灭门的啊?搞得现在当个女鬼又不敢吃人,平时还得躲着修士免得被人莫名其妙行侠仗义了,她这模样说她不害人的也没人信啊,一个照面那就是一剑,今天要不是实在是饿得受不了快消散了,她也不会出来的。

  紧接着还狂哭,说这几千年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到底谁说睡棺材里就跟睡豪华大别墅一样的啊?当人睡棺材什么感觉,当鬼睡棺材就是什么感觉,翻个身都嫌不够宽敞——尤其是这棺材也不是她的,她家里祖坟都让人刨了,这是问别人借的棺材,天天都觉得对方早晚要来报复她。

  毕竟当时借棺材的时候对方的尸体没说话,她就当人家同意了。

  苍天见的,她一个鬼,怕鬼。

  更惨的是鬼都没有,当鬼当了接近三千年,加起来说话的人不超过十个,听得最多的话是‘不想死就滚’,连个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上一次跟人坐着聊天还是跟个没成年的凡人小姑娘,跟家里头吵架偷偷跑出来的,她猫在破庙的佛像后面跟人聊了半天,直到人家家里找来了,她才离开。

  泊意秋也觉得闻人素太可怜,毕竟是老乡,死了这么久当鬼不吃人不修行不消散就是很稀奇,再加上他来问虚道界就是为了查当年无悲斋之事,这才提议将闻人素放进法宝里先养着,两人聊了不少事情,闻人素也乐意说古与他听,否则当年张家灭门那种小破事他跟谁打听得这么详细去?后来没想到她居然是扶瑶道君的娘,这算是意外之喜。

  后来他意外得了镜月天境,那造化机缘赶鸭子上来白送,说是造化机缘,其实是个造化境界的法宝,上面载了一段造化讲道的留影。他下意识就选择不听,他区区一个大乘真君,要个造化机缘干什么,嫌弃自己死得太慢是吧?

  再说了,谁知道里面藏了点什么鬼东西啊?他听了道统会不会歪,亦或者里头有没有什么残魂等着夺舍之类的……左右一想,闻人素当时也不太好,有供果也支撑不住要消散了,她又不乐意吃人,就干脆送了闻人素一场机缘。

  没想到闻人素就是有点气运在身上的,造化机缘那么高大上的玩意儿也没能拿她怎么样,她好端端当器灵,除了脑子被里头的讲道留影筛了一遍,导致对前程往事的感情变得更加浅淡外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看着跟个大活人似地。

  当时她也是自愿去扶瑶道君的那个心魔境里的,扶瑶道君就是她女儿,她咬着牙当鬼活了那么久,一直没离开原地(其实也是没本事走太远,怕被人除魔卫道),就是想等着扶瑶哪日回来还能再见一面。

  泊意秋心知肚明金虹师叔应该是在王家别苑里闭关的,说这话其实也就是逗逗闻人素,看样子那个讲道留影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她在心魔境里过得没心没肺还挺开心,进去之前的事情真的是恍若上辈子的事情,看起来对他冷淡多了——否则,她应该一口应下才对。

  “看来最近是无缘与金虹道君相见了。”泊意秋对着她招了招手,一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打算顺手维护一下老乡寄生的法宝,手指刚碰到闻人素的衣服边儿呢,忽地手臂就感觉到一股巨力袭来,泊意秋瞬间门反手攻向了来人,刚对上一招,对方陡然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停了手:“嗯?”

  闻人素:“……!!!师傅——!”

  泊意秋抬眼望去,便见是扶瑶道祖,扶瑶道祖得证造化出关他自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能在这会儿遇上,便含笑道:“原来是道祖亲至,广陵城蓬荜生辉。”

  扶瑶道祖是一个美得如同一团火似地女人,泊意秋在镜月天境中看过她数次,但今日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她。论起来,扶瑶道祖是清河道君的好友,能为了她慷慨赴死的那种,算辈分他应当称呼一声师叔。

  扶瑶道祖也觉得很奇怪,方才她收手,是因为发现那起手的招式很熟悉,若非她亲眼看见秋长生走了,她还当是秋长生呢……别说,他们两人的本源气息也很像——应当是有血缘关系的?退一万步,至少也是修同一个道统的师兄弟。

  但她面上不显,只问道:“你做什么?”

  闻人素已经很自觉地往扶瑶道祖身后走去了,扶瑶道祖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的弟子兼此身的亲娘这么熟练的小动作,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泊意秋见她对他不假辞色,并不觉得如何委屈难过,秋意泊的好友,不一定就是他的好友,他们两既然分开了,其他可以共享,人与人之间门的感情却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他道:“道祖误会了,闻人道友也是我的好友。”

  这个‘也’字,很有灵性。

  扶瑶道君心中想道。

  闻人素听了只觉得更心虚了,她是记得变成器灵之前的,但那感觉就跟看了一场自己主演的电影一样,她知道泊意秋与她有救命之恩,如今她能活蹦乱跳也是因为他,可就是没有什么感觉,实在是想不起来与他的深情厚谊……他们之间门,交情应当是很不错很不错的,不错到了对方得了造化机缘都不用,让她寄身其中,还放她四处乱跑……当时送她入扶瑶道祖的心魔境,就是打着将造化机缘送给扶瑶道祖的。

  可她是真的回忆不起来他们中间门的交情,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便觉得更加煎熬了。

  她一手揪着扶瑶道祖的衣袖,摇了摇头,随即疯狂点头:“师傅,师傅没事!我真的没事!绝弦道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多亏了他!他真的是我好朋友!”

  扶瑶道祖蓦然回首,看向了闻人素,自造化后,看清这些本源仿佛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闻人素的本源……居然是一个法宝?她居然是器灵?扶瑶道君微微皱眉,再结合方才闻人素所说,那么闻人素变成器灵的事情应当与绝弦道君有关,否则提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她放下了戒备,忽然之间门,她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有些讶异地看向了泊意秋……镜月天境,原来是在他手上。

  怪不得。

  看来当时长生、金虹、闻人素以及其他参与镜月天境的道君都是他救的了,也就只有是镜月天境之主,才能从借镜月天境而成的心魔境中救人。

  他们之间门,也是有因果的。

  泊意秋笑得越发和缓,向扶瑶道祖点了点头,扶瑶道祖心有所感,不再提此事,毕竟不论是镜月天境还是闻人素的事情传出去,都代表了腥风血雨。她的态度温和下来,对于这位绝弦道君起了一点兴趣——他应当才叩问阳神境界不久,如此说来,他还在大乘的时候就将镜月天境握于手中,再有那些最后被他救走的人……好厉害的人物。

  果然是秋长生的师兄弟,主打的就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扶瑶道祖道:“此处不便细聊,下回若有缘,你我再叙。”

  言罢,就要带着闻人素离开了,泊意秋一手微抬,道:“道祖还请留步。”

  扶瑶道祖顿足,就见他递上来两支玉简,这玉简做成了玉簪的模样,很是简约大方,扶瑶道祖随手接过,神识一扫,随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就是一张广陵城的地图,她们人在何处用光点标了,仔细看还能看见地图上标注哪里好吃哪里好玩,哪里又有什么杂耍表演。

  “多谢。”扶瑶道君将玉简随手往头上一簪,又给了闻人素一支,闻人素一看也惊喜地低呼了一声,向泊意秋行了个礼,赶忙跟着扶瑶道祖走了。

  她们一走,周围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屏障破碎了去,人群的喧嚣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耳中。泊意秋目送着她们离开,明朱随即与泊意秋道:“主上就不难过吗?瞧着闻人师叔是半点都不记得和您的交情了。”

  “我为何要难过?”泊意秋也不再停留,与她在大街上慢慢地逛着,满目华彩映入他的眼帘,他轻笑着说:“我当时救她,难道是为了她吗?”

  明朱不明白。

  泊意秋停下脚步,为她买了一盏花灯,接着道:“我救她,是为了我自己开心,若她当时融合失败,就此消散,我才会难过。如今我想做的事情做成了,她想做的事情也做成了……她不记得,也并非是她的过错,算下来,还是替我挡了一灾,我难过什么?一段交情罢了,若是有缘,他日再见亦是倾盖如故。”

  “若是无缘呢?”明朱问道。

  泊意秋想了想:“若是无缘,那也不过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罢了……那就更不值得难过了。”

  明朱沉默了一瞬,气鼓鼓地说:“我还觉得不值!当时主上花了多少天材地宝,费了多少心血,才成就了她,如今相见跟个陌路人似地……”

  泊意秋轻笑道:“你又不是我,你觉得不值得,关我什么事?我觉得值得就行了……啧啧,明朱,你的道行不够啊。”

  明朱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看在今天花灯节的份上,她不和人吵架!而且还是注定吵不赢的架!

  “自己去玩吧。”泊意秋低声道,明朱听了应了一声,不过一瞬便消失在了人群中。泊意秋在人群中漫步着,买了一个狐狸面具覆在了面上,前方陡然火焰冲天而起,凝成了数百火鸟,叫好之声轰然炸响,他眉宇间门染上了一点笑意,这是一种难以比拟的成就感。

  这样也是很好玩的。

  想到节后应该会暴涨的税收流水,他心情更好了。

  咱就是说,如果到了某个道界有心买房,却发现热门城市地皮已经被人抢购一空,背后大佬都是有权有势不好得罪,那么不如自己建座城,这样一来,整座城的地皮都是他的!再牛逼的大能来,那也得从他手里租房住!

  泊意秋心想回头多办几个节,一年四季搞四场大的,春天刚好和春宴联动,冬天就联动过年,中间门还能整点端午啊、中秋啊之类的小节,他这儿热闹得连道祖都来凑热闹,他就不信没人来,如果再趁机搞点拍卖会之类的,那还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哦对,拍卖会就定在十一月十一日好了,全场打折,满300-50,满200-20,别问,问就是你要不要吧!

  想想就是很爽。

  这不出门在外,他们不管是修剑道还是搞炼器,那不都得要钱?还得养个炼器门派,那钱就真的跟往灶台里烧的速度差不多了……有一座城在,不论是他还是秋意泊,都会很方便的。

  等解决完无悲斋这件事,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拉走秋意泊的注意力了。

  这样很好。

  泊意秋在花灯节玩了一个时辰就回去了,他救的道君陆陆续续都醒了,无形之间门替他拉了不少盟友,救命之恩,他也不求其他,以广陵城为盟,哪日广陵城有了什么大劫,只消请他们出手相护便是。当即了结因果,大家都挺开心。

  就是霁月这个人……难办。

  泊意秋回到了城主府,一身白衣的霁月道君静静地躺在塌上,双手交握,呼吸近乎于无,不知道的人还当是一具尸体。泊意秋一手支颐,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说呢……霁月这个人是当真不错的,哪怕是有灭门之仇在,泊意秋也不能违心说他不好。霁月道君,聪明,识时务,三观也不算错,心中也有大义……

  至于无悲斋与鬼楼那纯属一笔烂账,那时扶瑶道祖在镜月天境中身亡,他若不灭无悲斋,鬼楼安稳不下来,他当时境界也实在不高,只能如此。若等位替换,他与秋意泊当年只有化神、合体之类的修为,凌霄宗四分五裂,各大峰主彼此不服,只要杀几十人就能让凌霄宗恢复如初,他们大概率也会选择杀的。

  最简单的当然是趁现在杀了霁月,不用想太多,这就是祸首,杀了他,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泊意秋并不是很想杀他,因为无悲斋不管是对他,还是对秋意泊而言,都没有亲身经历过,说穿了就是感情没有那么深。要是凌霄宗被人灭门,他们想也不用想,直接杀了祸首就是,但换在无悲斋身上,能重建无悲斋,昔日的承诺也就算完成了。

  毕竟清河道君当年说的是,有幸叩问合道之境再去鬼楼找李鸿安报仇……他也没合道,秋意泊的话,九成九是要废了那功德来的修为的,境界估计会重新掉回阳神,算下来属于他们还没满足前置条件。

  死人远远没有活人来得重要。

  ……大概。

  霁月道君悠悠转醒之时,便看见自己的好友绝弦看着自己笑得若有所思,他不禁皱眉,唤了一声:“绝弦?”

  泊意秋抬眼望去,“你醒了?”

  “嗯……我怎么在这里?”霁月道君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是广陵城城主府客房,他常住的那一间门,衣架子上甚至还挂着他的法衣。“我不是在镜月天境里吗?”

  泊意秋温和地说:“你先喝口水。”

  霁月道君昏迷许久,初初醒来,听他这般说,也没有仔细想,取了搁在床头的茶盏喝了一口,里头就是一杯清水,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可入他喉中时他却觉得清甜宜人,如蒙甘霖。

  霁月道君喝完了水,泊意秋才说道:“现在有好消息和坏消息,霁月,你先听哪一个?”

  霁月道君一腿曲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打量着泊意秋:“好消息是你已经叩问阳神境界?”

  泊意秋摇了摇头:“这大概属于坏消息。”

  “嗯?”霁月道君挑眉道:“那好消息是什么?”

  泊意秋笑道:“已有人证道造化,问虚道界无虞了。”

  霁月道君听罢愣怔了许久,才微笑了起来,他本就长得斯文俊美,如今一笑更是如同春风化雨,温柔无比:“……虽不是我,那也很好。”

  泊意秋一手支颐:“霁月,你也不问问是谁?”

  霁月道君想了想,笑道:“是谁都很好……总算是有一位道祖了。”

  “是扶瑶道君。”泊意秋很是恶劣地说着:“就是你家宗门两三千年前死在镜月天境那一位,你还帮忙灭了人家好友的宗门的那个。”

  霁月道君:“……”

  若心境能有声音,那泊意秋现在听见的一定是裂开的声音。

  泊意秋狭促地说:“还有个坏消息,我其实是无悲斋的传人,算起来我应当是无悲斋的长老,掌门是我道侣。”

  霁月道君沉默了一瞬,笑道:“你这般告诉我,就不怕我现在杀你?”

  泊意秋平静地说:“要不然你试试?”

  所以他说,他叩问阳神境界,对于霁月道君来说是一个坏消息。

  霁月道君也明白,一个阳神器修……他或许还是个剑修,且不论他背后站了谁,都不是他能轻易杀掉他的。

  更何况,器修一旦成器,那是一张多么恐怖的人脉网?当年他为了清理无悲斋背后的势力付出了多少?如今,他们身后还站了扶瑶道祖。

  霁月道君温和地说:“你若想杀我,我此时应当是醒不过来的。”

  他微微侧脸,月光映在他的眼中,譬如一汪清泉:“绝弦,我们谈一谈?”

  泊意秋道:“不谈我叫你起来做什么?不过……霁月,灭门之仇,你不多让几步,恐怕没那么容易过我道侣那一关。”

  霁月道君的眼睛眯了起来,笑道:“那就有劳你替我吹一吹枕头风?”

  泊意秋摇头道:“不行哦,要是你给出来的打动不了他,你照旧也是要死的……还要替你说服扶瑶道祖呢……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已经发现你了?”

  “依你之见,那我应当直接向道祖求情才是。”霁月道君眉间门微动:“若她愿意保我,你也动不得我……”

  “你试试。”泊意秋微笑如初:“我说了,你可以试试的。”

  “只要你不怕照面就死,你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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