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铭躺在床上,微闭双眼,脑海中刻有文字记忆的神识缓缓浮出。

  “风雪锻骨诀”,上部是“风雪经”,主修“气宫”,下部是“锻骨诀”,主修“力宫”。

  风铭通读一遍真诀,便即明白,承影世界的“风雪经”与“骷髅经”,实是这“风雪锻骨诀”上下两部的残篇。

  很明显,“风雪经”与“骷髅经”是两个人的手笔。一人默记上半部的“风雪经”,一人默记下半部的“锻骨诀”。二人在默写下来时,只记得清楚部分文字,导致默写下来的两大真诀,一半是原文,一半是凭记忆印象的自我理解。原本合二为一可以修炼出至高真法的法诀,从此牛头不对马嘴,各走各的路。

  风铭能利用“阴阳咒”与“天书”完成较为顺畅的弥合,一则个人悟性过人,其实也是天意。

  以他的超凡实力,原也不可能被人在玉虚峰上合谋而害,说到底,残缺的修炼法诀在关键时刻差点害死他。

  “风雪经”,主修“气宫”,与“天书”的修炼要旨不谋而合。

  “锻骨诀”,主修“力宫”,与“阴阳咒”的修炼要旨如期相遇。

  “天书”与“阴阳咒”不可调和的修炼冲突,便由“天宫”完全消融,第一重境界是各归各宫,老死不相往来,第二重境界“天宫一体,生生不息”,融会贯通。

  风铭将“风雪锻骨诀”参悟得通透,已是天明时分,顺便看了一眼修真神通“山”,便是不明所以。“看山是山,看水是山”,写在第一句,往后的便像是一个精神病人的胡言乱语,句不成句,章不成章。

  “难不成,传下‘山’这道法门的人,让继承人自己组织那些语句?这得多难为人呐?”

  风铭在天路仙宗的第一个夜晚,伴随着这句抱怨结束。

  他起床收拾好,正准备出去走走,前往昨日哪位师兄说的“藏经阁”,孙天友就来敲门,还有同组的那个男人。

  经孙天友介绍,风铭才知道他叫“冷锋”,十六岁,比他整整小两岁。

  风铭问他什么,他只是嗯一声,不多说一个字。

  三人先来到膳堂饱餐一顿。

  拜仙岩上的膳堂,可不是全程免费,新晋弟子的前三个月是免费,往后就需要“天路”来吃饭。

  这个“天路”指的是“天路榜”上的积分或者是贡献点,只有不断完成各种艰难的任务,“天路榜”上的数字越来越多,吃什么、喝什么、买什么那都是自由的。反之,饿死也是有可能的。拜仙岩上发生过吃人的现象。

  风铭掌握这一信息,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弱者,自身就是一种食物。

  “多吓人!”风铭不禁说道。

  “没办法,我们的保护期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若是没有哪一家照拂,那就是他人眼中的食物。这里住着的疯子,多着呢。”孙天友有些丧气地说,“得尽快找一个庇护,才是正道。这一点都不磕碜,也绝不是什么危言耸听。”

  他看着风铭流露出的鄙夷,刻意补充一句。

  “你是对的。”风铭肯定他的说法,“但是,我讨厌这种卑微人生!做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做狗,当他人的牛马?风师兄,早上好啊!”

  风铭看见哪个剑眉虎目的风家少年走进来,打招呼。

  “风铭!”那人淡然一笑,“我叫风镰!二哥提过你!”

  风镰去了包厢,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

  “看不出来!”孙天友上下打量着风铭,“你真的很厉害,人聪明,资质好,会来事。最重要的是,你已经是被他们提及的人了。”

  风铭点了一份丰盛的早餐,大吃起来,间隙时说道:“堂堂正正做人,没什么比这好了。对了,你们准备修炼哪个方向?五行术法?符箓?神通?仙术?以力证道?”

  “以力证道!”

  冷锋说话时一字一顿,似是有些口痴,又似是很久不说话,口腔不习惯于说话的活动。

  孙天友喝了一大口汤,比划道:“仙术!你呢?”他不忘记问风铭,生怕自己吃亏。

  “符箓!”风铭淡淡地说道,孙天友口中的汤从鼻孔中呛出来,大声道,“骗人!这世道,谁还修习那玩意?”

  风铭一笑,心道:只有修炼这种极偏门的,才能隐藏我脑海中的传承。再者,我本对符箓一道,已有相当的功底,事倍功半,何乐而不为。

  三人吃撑后,心满意足地离开,朝藏经阁走去。能这样放开肚皮吃的日子,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就要凭真本事吃饭了。若没有本事,那便是别人桌上的餐馆。“哎呦喂,神的女儿,青露师妹!”藏经阁入口的一个中年男子,看见六人簇拥着钟青露,远远的小跑步迎向前,点头哈腰,钟青露看都不看一眼,说道,“沐师兄,爷爷叫你看守藏经阁,可不能玩忽职守。”

  那位叫沐师兄的连连称是,亲自送钟青露进入藏经阁。

  孙天友轻声道:“那人叫沐天德,是大长老的第四位弟子,是成名已久的天才。当然,钟青露是大长老的嫡孙女。听人说,钟青露的胞弟钟傲天,年仅十岁,已被大长老收为关门弟子,带到一处洞天秘境修炼秘术。”

  “你连这都知道?”风铭对孙天友要刮目相看。

  “要想在这里多一丝生存的机会,多知道一些总是有用。”孙天友嘿地一笑,脸上忽然僵住了。

  沐天德已走出来,重重咳嗽一声,沉着个脸,像是谁欠他钱似的。

  风铭走近前,恭敬行一礼,道:“师兄,早安!”

  “你们刚刚在直呼我的名讳,你现在只称呼我师兄,不叫我一声沐师兄,什么意思?”沐天德的眉毛微微挑起,“是不是要打一架?我随时奉陪!”

  “沐师兄,早安!”风铭又行一礼,“能瞻仰沐师兄的天颜,是风铭的荣幸。”

  “哦,原来你就是风铭?”沐天德缓缓握紧拳头,“风师弟,三个月后,咱们再聊!现在,我要告诉你们藏经阁的规矩!第一,你们的权限只能在第一层第一排看书;第二,不允许你们借书;第三,损坏书籍,十倍赔偿;第四,限时一个时辰。”

  最后一条明显是临时加上去。

  风铭道:“多谢沐师兄耐心教导,风铭记下了!”

  沐天德翻着白眼,忽然又尖叫道:“来者可是风镰师弟?我的天呐,风家天骄!”

  “恶心!”

  风铭翻个白眼,与孙天友、冷锋二人一同走进藏经阁。

  藏经阁内,许多人正在专心致志地读书,旁边走过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翻书声,像是美妙的音律,缓缓跳动着。书籍之多,浩如烟海。只可惜,风铭等人被限定在第一排,而仅是第一排的藏书,不下万余本。

  天路仙宗虽是二流,但在低阶的传承上完全开放,每个弟子都可以任意挑选,从来没有限制。

  “天龙擒凤诀”、“真龙形态”、“兽之源力”、“火之高兴”,……。

  风铭一本翻看,一目十行,看一本记一本。

  “天龙擒凤诀”,是一种男女双修的低阶神通,但对男人似乎没有任何好处,男人更像是一尊炉鼎。

  “真龙形态”,是一种可以变形的仙术,需要炼制出本命法宝“龙心”,才能完成“真龙形态”的变身。只不过,“龙心”的核心材料是真龙的龙心、龙脊、龙骨、龙血、龙鳞。

  “兽之源力”,一种掠夺凶兽力量的“以力证道”的奇术。说是掠夺凶兽,实际上掠夺人的效果更好。

  “火之高兴”,一种五行术法,属于火系,没什么特别之处。

  “喂!时间到了!”沐天德吼道,“你们三个,快滚出去!”

  他的吼,乃是一种极高明的修真神通,对其他人没有任何影响,但震得风铭三人一阵眩晕。

  风铭双拳紧握,目露凶光。

  “哟,要跟我单挑?”沐天德道行何等高深,将风铭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小`逼`崽子,三个月后,我等着你。现在,滚!”

  “沐师兄,风铭告辞!”风铭走到藏经阁门口,朝沐天德行礼告辞。

  孙天友与冷锋看都没敢看一眼,紧紧跟随在风铭身后。

  沐天德狞笑着看向三人离开的背影。

  “老四,有必要招惹他?”一个身材臃肿的大胖子悄然现身在藏经阁门口,沐天德惊声道,“三师兄?你出关了?”

  “来藏经阁走走,看看有没有办法化解掉这只蛛蛤的魔法。师尊说,可以尝试御兽之道。”大胖子抖动了一身的肥肉,“大师兄说:‘这个叫风铭的,最好别轻易招惹。他是最有可能成为某位长老甚至是……的弟子。咱们这一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胖子说时已飘进藏经阁。

  “大师兄已执掌一处凤阁,怎的越来越怕事?”沐天德自语道,“哼!风铭,已经是一个死人咯!”

  “风铭,我感觉沐天德定要对你下手!”三人快要走到各自的房间时,孙天友才说道,“三个月后,你能打赢他?他可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一身道行,深不可测。尤其是他同门的大师兄,已位列十二凤阁执事,甚至是下一代掌门人的强有力争夺者。”

  “我占着理,何需惧他?”风铭正色道,“大长老有两个嫡孙,那么,他收到所有入室、亲传、记名弟子,以及笼络的所有人脉,都只会为他的两个孙子铺路。到了关键时刻,威胁他孙子的人,才是他眼中的必须除掉的刺。至于现在所有亲传弟子的身份地位,只不过是先把坑占了。”

  孙天友与冷锋像是丢了魂似的,眼珠一眨不眨。

  “无论如何,我们都已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除非,向钟家投诚。”风铭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最好的一条路,当然是杀出重围,不向任何人低头。”

  孙天友与冷锋打个冷颤,各自默默回到木屋。

  三人利用三个月的新人保护期,选定修炼方向,专心修炼。

  大家都是青少年,血气方刚,明里暗里,皆有一颗互相攀比、互不服输的劲头。

  只不过,风铭在逐渐适应七星天宫中鼓荡的能量波时,开始参悟镌刻在脑海中的修炼法诀“风雪锻骨诀”与修真神通“山”。对此二法的参悟稍有增进,屏蔽在身体内的修真道行仿佛是封印之皮蜕去一层,而被封印的修真力量也要提升一层。

  风铭放下各种担忧,全力以赴,提升修为。

  夜色如墨,冷月高悬,月光如刀雨,洒落在寂静的山道上。

  遥远的天际,风起云涌,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一个高大孔武的壮汉,仿佛从地狱深处走来的刺客,每一步踏下,地面都似乎微微颤抖。

  他斜背着一根熟铜棍,棍身如能聚集月光般,散发出冷冷的光辉。

  在这片偏僻的山道上,嗜血的杀意弥漫开来,仿佛连空气都在微微震颤。

  风铭、孙天友、冷锋三人正在各自的屋中修行,渐渐感应到那股杀意,如同洪流般向他们涌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推开房门,望向那偏僻的小道,心中一阵寒意蔓延。

  此时此刻,他们深知,就算如何呼喊救命,也无人会来援救。

  风铭眉头紧皱,手中已然多了一张三寸长的黄色符纸,符文在月光下隐隐闪烁。

  孙天友握紧手中的短斧,汗水顺着指缝流淌,他的目光如鹰般锐利,却也透露出几分紧张。

  冷锋脸色苍白,口唇干裂,仿佛全身的血液在沸腾,整个人在杀意的压迫下显得极为虚弱。

  那壮汉一步步逼近,步伐沉稳有力,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清晰,带着无尽的威压。当他一进入三人的视线范围,忽然化作一根巨棍,人与棍未至,狂风已先至,呼啸而来,声势惊人。

  “咻——”,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一棵枝叶锋利的巨树,如同长枪般刺向那旋风般舞来的巨棍,空气中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一颗火球升空,骤然吸收了些许月华,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朝着巨棍砸去。

  火球后发先至,与巨棍在空中相撞,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四射,巨棍震动,火球爆裂,烈焰四溢,将那棵巨树点燃,瞬间化出一片火海,席卷壮汉。火焰的炽热与杀意的冰冷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无尽的煞气。

  风铭迅速掐动手中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黄色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一道金光,直射向那壮汉。然而,壮汉的身影再度显现,他冷笑一声,铜棍挥舞,熄灭火海,挡住了金光的攻击。

  孙天友不再犹豫,手中短斧闪烁着寒光,他大喝一声,冲向壮汉,短斧如电,朝对方劈去。

  壮汉不屑一顾,铜棍横扫,正中孙天友的短斧,巨大的力量将孙天友震退数步,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冷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跃起,手中大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壮汉的喉咙。

  然而,壮汉身形一闪,铜棍猛然上挑,击中冷锋的剑身,长剑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冷锋手臂一震,长剑脱手飞出,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似乎,壮汉也不想很快杀死三人,而是要玩一玩,才过瘾。

  风铭沉着冷静,迅速掐诀,双手挥舞,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道道黄色符文,符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向壮汉笼罩而去。而在无数符文中,一柄短剑赫然夹杂在其中。就在那壮汉熟练地挥舞大棍熄灭符箓网时,却被一柄短剑插`入`喉`咙。短剑倒飞回风铭手中,那壮汉喉咙像是憋气似的,双手掐住脖子,转头跑了,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山道上。

  “风铭,我也出手了!”孙天友一脸骄傲地说,打量风铭手中的短剑,“你很贼啊!不会在某个关键时刻,把我们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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