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外。

  花纶等人陆续从高墙中走出。

  他们已在里面任职两月了,也开始接触一定政事。

  练子宁跟花纶并肩走着,似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若是没记错,今天好像是夏之白那盐铺开张的日子。”

  花纶点点头道:“好像是。”

  黄子澄冷笑道:“这夏之白也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翰林院编纂不做,非要跑去经商,还连累了我等。”

  “据说原本陛下是准备让我们这届进士,跟第一届进士一样,直接委以重任的。”

  “但因为出了夏之白的事,加上殿试时,我们为夏之白那番话一激,站了出来,这才全被安排到翰林院储才立传了。”

  黄子澄一脸郁闷。

  第一届科举的进士,殿试结束,便直接委以重任,在六部任职了。

  他们这一届的进士,原本被寄予厚望,因为出了这一档子事,全都被扔到了翰林院,虽然并不算差,但还是有些落差。

  尤其他还被挤下了一甲。

  心中更是不爽。

  花纶跟练子宁对视一眼,也不由眉头一皱。

  黄子澄还真是怨念极深。

  这事都过去两个月了,黄子澄还念念不忘,还在这打抱不平。

  花纶看向练子宁,不知为何练子宁会突然提起,好奇道:“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练子宁道:“夏之白如今再不济,总归是我们这一届的状元,若是为商贾欺到头上,同样会有损我们的名声,因而我想了想,还是当出面帮上一帮?”

  “帮?怎么帮?”花纶眉头皱的更紧了。

  练子宁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精明,道:“自然是去买点盐了。”

  “总不能让夏之白太难看。”

  花纶若有所思。

  他们其实对夏之白经商都不看好。

  也没道理看好。

  且不说商贾地位低下。

  就是夏之白这一从未经过商的人,突然跑去经商,又如何争的过那些老奸巨猾的商贾?

  而且从头做起,注定起步艰难,想要盈利,只能卖高价。

  而这又如何能卖的起量?

  失败已成定局。

  说着,练子宁也一脸无奈:“夏之白这状元倒是当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却也连累着我们,将我等风评被一而再的拉低。”

  “这段时间,你们应该也发现了。”

  “我们虽是翰林院编纂,替陛下跟殿下处理相关政事,但多为朝臣轻视。”

  “而这跟夏之白脱不了干系。”

  “夏之白当时意欲废除‘士’的话,引起了太多官员不满,我们无形间也受了无妄之灾。”

  “眼下不管愿不愿意,甘不甘心,都被夏之白拖下水了。”

  “他若是经商也无起色,落得个志大才疏的名头,我们多少也会受影响,至少在翰林院储才立传这段时间,是免不了被一些官员,各种冷嘲热讽的。”

  “朝堂是个是非场。”

  “我们很难真的置身事外。”

  “如今能帮一手,就尽量帮一手。”

  “等日后离开翰林院,我们才能算彻底摆脱。”

  花纶跟黄子澄沉默。

  他们又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尤其陛下对士人态度是很冷漠的,若是因夏之白的事,一而再为陛下轻视,他们只怕真要被压在翰林院不少年岁了,这又岂是他们想要的?

  如今他们能做的。

  就是尽量帮夏之白一手。

  让夏之白不至于经商经的太难看。

  最终拖累到他们。

  花纶点头道:“就依练兄的吧。”

  “这夏之白当真害人不浅,让他做这个状元,也真是坑惨了我等。”

  “要是当初没有再”

  话还没说出口,花纶似想到了什么,一脸讪讪的笑了笑,要是没有再度阅卷,只怕还不如现在呢。

  如今只是两害取其轻了。

  但一想到夏之白的无法无天,几人都深感头疼。

  “同去?”

  “同去。”

  花纶看了看其他几人,也相邀着一同前去。

  当一行六七人去到京都盐业的盐铺时,却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

  眼前不见半点萧条。

  分明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这是夏之白开的京都盐铺?”黄子澄有点懵。

  他们来时预想的是人迹罕至,店门前人口寥寥,结果完全相反。

  人声鼎沸。

  若非在十来丈的店铺前,还飘扬着一块‘京盐’的旗帜,他们也根本不敢信,这是夏之白刚开店弄出的盛大场景。

  “夏之白这是怎么做到的?”练子宁也有些愣神,道:“我虽然听说他的盐会降价,但再降,也不至于降太低,而且我私下听闻过一些消息,应天府不少盐商同样准备在今日压价,这”

  “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练子宁有些懵。

  这跟他想的场景完全不同。

  其他人同样目瞪口呆,呆立当场,不知发生了什么。

  花纶压下心头的震惊,在四周看了看,伸手拦了一人,问道:“敢问老丈,这盐铺子为什么这么多人来买?价格很低吗?”

  被人拦住,那名老丈当即面露不悦,只是转过头,见拦住自己的是一堆身穿锦衣的人,也连忙脸上露出一抹恭维讨好的笑:“这位公子,我们这些人,自然是图他便宜啊。”

  “十五文一斤,这比其他盐铺少了一半。”

  “十五文?这么低?”花纶再度惊住了。

  “我哪敢在这种事情上骗公子?不过单独买的话是十八文,十五文是十个人的组团价,但这又不限制籍贯、老弱、次数什么的,基本就是十五文一斤了,而且这盐好,细、白,够咸。”老丈笑呵呵的解释着,眼中止不住的高兴。

  “他这不会赔钱吗?”练子宁问出了心中疑惑。

  老丈嘿嘿一笑,摇头道:“不知道,只听说这卖盐的是当朝状元,这才是好官啊,好人啊。”

  老丈看了看前面,有些紧张道:“公子,我要排队去了,再不排队,等会店铺就打烊了,我劝几位公子,也凑个十人,去买上几斤,这盐真的很好,比外面很多精盐都好。”

  “状元卖的盐,质量不会差的。”

  花纶点点头。

  见花纶没有再问,老丈也是小跑几步,回到了排队的列次。

  花纶跟其他人对视一眼,满心疑惑:“这夏之白究竟怎么想的?十五文?这价格是否也太低了吧?”

  “若是盐质量差,卖这么低我倒也能理解,但看这样子,质量应该还行。”

  “他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花纶是真想不明白了。

  其他人同样一脸费解,不过他们倒也没太去想,从身边没组队完的人群中拉了几人,组了个十人小队,准备去一探究竟,到时就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了。

  排队的时间并不长。

  在排队的时候,花纶一眼看到了数字牌。

  他狐疑的打量了几眼,朝身后的练子宁问道:“练兄,你看那块大牌,像不像胡文数字?”

  练子宁抬头看了过去,在来回打量了几眼后,沉声道:“像。”

  “只是这套数字符号并不怎么被重视。”

  “夏之白怎么用上了?”

  而且夏之白是怎么知道这套数字符号的?

  他们知晓,还是在宫中翻阅书籍看到的,本是胡人在唐朝时,传入到国内的,只是中华从古至今自有一套自己的算术之法,即算筹,因而这套数字符号一直以来都鲜少被人使用。

  也很少为外界知晓。

  对于这套计数体系,花纶等人其实过去没有太直观的感受,也很少去认真研究,毕竟被古人抛弃的东西,又能有什么好东西?

  只是当这么大一个计数牌,就这么挂在眼前,这给了他们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就是这套计数体系,似乎也有可取之处。

  至少一目了然。

  “夏之白究竟在搞什么?”练子宁再度发出了这个疑问。

  他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夏之白做事完全的天马行空。

  也很少落入窠臼。

  这一次又一次下来,夏之白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总是能不断弄出一些新花样。

  给人耳目一新,又毛骨悚然。

  很快。

  队次就轮到了花纶等人。

  他们原本想要一次性买个几斤的,结果听说一次只能买一斤,也不由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经商的还有不想多卖的?

  而且就多排几次队的事,夏之白这是何想法?

  相较于黄子澄等人的不在意,花纶的目光,一直放在那计数牌上。

  他越看越感觉这套计数体系不寻常。

  他有种预感,对于这套计数体系,夏之白有着很深的理解,这让花纶有些心动。

  他如今负责的很多政事,都跟数据有关。

  而这套计数体系,明显比算筹看着更直观,也更好计数,若是将这套体系,跟算筹结合起来,是否会极大提升政事处理速度?

  花纶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他没有跟其他人一起走,而是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到盐铺打烊,花纶才再度出现,主动指着上面的计数牌问道:“这是什么?”

  “一天店铺卖出的斤数。”

  “这是什么数字?”花纶一脸郑重的问道。

  方墨狐疑的看了一眼:“阿拉伯数字?这是夏长官教的,夏长官觉得以前的算筹计数太麻烦了,用文字计数,笔画太多,算起来过程也很繁琐,因而有意做了简化,这套计数体系据说是胡人传进来的。”

  “这个‘1’是壹,这个‘2’是贰.”

  方墨耐心的解释着。

  花纶将这种说法一一记在心中。

  “夏之白呢?”花纶心念一动,想去见见夏之白,问问这数字的情况。

  “我们长官在外面跑业务。”方墨笑着道。

  “跑业务?”花纶一脸愕然。

  方墨点头道:“具体跑什么业务,涉及商业机密,不能外传。”

  花纶目光微动,迟疑一下,缓缓道:“等他回来,记得告诉他,就说花纶有事找。”

  随即,又补了一句:“翰林院编纂找他。”

  “翰林.”方墨瞳孔一下精神。

  花纶却没有多说的心思,直接迈步离开了。

  他准备回去翻阅下资料,去看看,夏之白弄出的这套计数体系,是不是真是胡人传进来的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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