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虚寂,参见佛陀。”

  虚寂禅师热泪盈眶,在迷雾禁区外,燧河岸边跪下。

  自羽化仙朝时期,法显古佛飞升之后,他与金刚寺众僧就再也没有见过佛陀。

  如今,时隔五千年,他终于再次见到佛陀。

  这一刻,虚寂禅师都忍不住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他懊恼自己来晚了。

  且一直以来,他对迷雾禁区都很有偏见,充满敌意。

  因迷雾禁区被各大势力,渲染成了妖魔禁地。

  这也导致,他都从来没有亲自来迷雾禁区外看过。

  如果他早点来,就会发现迷雾禁区不是什么妖魔禁地,而是佛陀道场。

  嗡!

  燧河岸边。

  迷雾骤然涌动。

  一双苍白眼睛凝聚而出。

  “虚寂,汝乃金刚寺得道高僧,缘何在此妖魔禁地?”

  平静的声音道。

  虚寂禅师道:“不,此地不是妖魔禁地,而是佛陀道场。”

  “佛陀道场?”

  迷雾之音似笑非笑。

  “正是。”

  虚寂禅师道:“小僧于迷雾禁区中央,看见大日佛光,足见主宰您是佛陀。”

  “你说我是佛,可有人说我是妖魔,也有人说我是神明。”

  迷雾之音道:“你说,我究竟是什么?”

  “佛陀。”

  虚寂禅师极为坚定。

  “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

  迷雾之音道。

  虚寂禅师从容道:“佛有千面,或是神,或是仙,亦或是草木,但佛就是佛,不会因它的任何一面而改变。”

  “你想要什么?”

  迷雾之音道。

  “小僧欲往幽冥一行。”

  虚寂禅师道:“传闻幽冥地狱,乃佛祖成道之地,小僧不求参悟禅机,只想追寻佛祖足迹,找到小僧自己的路。”

  “幽冥地狱,或许并没有你想找到的东西。”

  迷雾之音道。

  “无论有没有,小僧都想了结心愿。”

  虚寂禅师道。

  迷雾之音没有再回应。

  半空中的苍白眼睛也消失不见。

  迷雾,开始往外扩散。

  虚寂禅师微微犹豫了片刻。

  然后他就果断抬起脚步,朝着迷雾之中前行。

  迷雾之物。

  几个跟随虚寂禅师而来的僧人,都面色无比紧张。

  “你们无需跟来。”

  虚寂禅师道。

  几个僧人也的确没那个勇气前行。

  那可是幽冥地狱,有几个活人真敢轻易进去。

  虚寂禅师一步步前行。

  明明是走在迷雾禁区之中,走在荒古山脉中,他却感觉四周的雾气,比正常雾气更阴冷。

  然后他有种时空波动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四周天地已变。

  还是一片类似荒古山脉的山林,但四周山林没有生机。

  再仔细看,四周哪里是什么山林,分明是一片片的白骨之山和白骨丛林。

  这白骨山林,是曼陀罗主宰打造出来的。

  它杀了数百万生灵。

  以往这些生灵的尸骨,都被它放在摩诃空间内。

  如今有了更广阔的幽冥世界,它就将这些尸骨都从摩诃空间里倒出来。

  而且苏牧这些年,猎杀的生灵也数以千万计。

  很多生灵尸骨都散落在迷雾禁区之中。

  曼陀罗主宰为了白骨山林更壮观一些,将这些尸骨也都搬了进来。

  数千万的生灵尸骨,就在这幽冥世界的入口,缔造出了这样一片壮观的尸骨山林。

  虚寂禅师不知道这点。

  他用意念感知,发现四周的尸骨山林都是真实的,而不是什么幻觉。

  这让他神色凛然。

  穿过尸骨山林,他来到一片黑色花海前。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黑色曼陀罗花,散发着暗红色光芒。

  导致这花海看起来像是火海。

  “火照之路。”

  虚寂禅师面色凝重。

  他伸手去触摸旁边的花朵,发现触感真实。

  这都是真的。

  火照之路仿佛无穷无尽。

  虚寂禅师却并不着急,反而很享受这种氛围。

  他在慢慢感受幽冥世界的一切。

  这里有着不同于外面的气场、规则乃至道。

  如此种种,都证明这里不是幻境,也不是什么小世界。

  小世界不可能拥有独立的规则和道。

  当然,他也能感受得到,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毕竟他是见过古佛法显的人物。

  这个世界镇压他没有问题,但如果是法显古佛在,绝对能打破这个世界。

  不过虚寂禅师没有因此就轻视这方世界。

  “幽冥轮回世界,也只是刚刚复苏吗?”

  虚寂禅师觉得自己洞察到真相。

  这并不奇怪。

  毕竟其他世界也都只是刚刚灵气复兴。

  那么幽冥世界处在复兴初期,天地规则还比较弱小,也是极为正常的事。

  但火照之路终究是有尽头的。

  不知过了多久,虚寂禅师来到火照之路尽头。

  在这里,他看到了一条浩浩荡荡的河流。

  河水是漆黑的。

  里面有数之不尽的阴魂在挣扎。

  河上有一座桥。

  桥边站着一个黑衣女子。

  虚寂禅师心神微动。

  冥河,奈何桥边。

  这让他想到一个传说。

  若是如此,那这黑衣女子的身份可了不得。

  “小僧虚寂,见过前辈。”

  虚寂禅师上前拱手。

  在他看来,若这黑衣女子真是那位存在,那么即便法显古佛在这,都要称对方一声“前辈”。

  黑衣女子没回答。

  “不知小僧可否过桥一观?”

  虚寂禅师道。

  黑衣女子静静看着他。

  虚寂禅师一咬牙,将黑衣女子的沉默当作默认。

  他抬步朝着奈何桥上走去。

  黑衣女子果然没阻拦。

  这让虚寂禅师松了口气。

  踏上奈何桥后,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受到巨大冲击。

  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抹除他的记忆。

  虚寂禅师心神凛然。

  传说果然不虚。

  踏过奈何桥,便会被洗去今生记忆。

  好在,如今的幽冥世界还不强,这奈何桥的威能也有限。

  他依靠自己的体内之炁,还勉强能对抗奈何桥的力量。

  终于。他来到奈何桥的另一端。

  此刻他已快支撑不住。

  再多呆片刻,他的记忆或许就会被抹去。

  虚寂禅师只能倒退。

  不过在倒退之前,他看了奈何桥对岸一眼。

  这一眼,让他心神猛地一震。

  直到他退出奈何桥,回到火照之路上,都还是没回过神来。

  因为奈何桥对岸,是一片黑暗荒野。

  没有想象中的幽冥古城,也没有什么阎罗殿。

  只有一些孤魂野鬼。

  除此以外,任何建筑和鬼神都没有。

  强烈的心神冲击,让虚寂禅师一阵失神。

  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回到迷雾山林里。

  这不是幽冥世界的白骨山林,而是真正的迷雾禁区山林。

  他回到了阳世。

  “师祖。”

  弟子们的声音在虚寂禅师耳边响起。

  虚寂从恍惚间清醒过来。

  他脸上,仍残留着浓浓震撼,以及困惑。

  “师祖?”

  弟子们很疑惑的看着他。

  “我去了多久?”

  虚寂禅师道。

  “师祖,您去了大概就半盏茶功夫。”

  弟子们道。

  虚寂禅师瞳孔微缩,随后又释然。

  他在幽冥世界中,不说其他地方,哪怕只是在奈何桥上,都不止半盏茶功夫。

  但想到那是幽冥世界,又没什么好稀奇的。

  接着他就沉默不语,带着弟子们返回金刚寺。

  “师祖。”

  金刚寺高层们汇聚到虚寂禅师身前,等待虚寂禅师的解答。

  “老衲可以确定,迷雾主宰就是佛陀。”

  虚寂禅师道:“而且在迷雾禁区,老衲得迷雾主宰允许,得以进入幽冥。”

  这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重磅,砸的在场众高僧脑袋嗡嗡作响。

  许久后才有僧人道:“师祖,那幽冥世界是何等模样?”

  虚寂禅师眼神有些空虚,而后缓缓道:“老衲穿过白骨山林,穿过火照之路,且见到了冥河,见到了奈何桥,甚至有可能见到了那位存在。”

  那位存在!

  尽管虚寂禅师没说清,但通过“冥河”与“奈何桥”,众高僧也明白虚寂禅师说的是谁。

  一时间,他们都不由动容。

  “那奈何桥对面呢?”

  有僧人迫不及待问道:“是否有地府?”

  虚寂禅师道:“无有地府。”

  “什么意思?”

  众僧错愕。

  “就是字面意思,奈何桥对面,除了一些游魂,什么都没。”

  虚寂禅师道。

  “啊。”

  “怎么会这样。”

  “这会不会是一个假的幽冥世界?”

  众僧哗然。

  “这幽冥世界,必是真的。”

  虚寂禅师道:“老衲在那里,感受到了独立的规则,甚至是独立的时空。

  明明在幽冥世界中,老衲度过了很长时间,数日甚至是数月,但回到阳世之时,只过去半盏茶时间。”

  众僧皆倒吸冷气。

  如果是这样,那这肯定是幽冥世界无疑了。

  毕竟那可是至高无上的时间之力。

  虚寂却并不知道。

  只有在他进入幽冥世界的那片刻,苏牧动用了时间之力,让他不知不觉间就进入幽冥世界。

  在那之后,纯粹就是幽冥轮回本身对他的影响。

  “若是如此,那幽冥世界如此,必定就是其他原因了。”

  “早就听过一种说法,说是幽冥轮回于量劫中崩塌,现在看来是真的。”

  “嘶,这样的话,那迷雾禁区就更恐怖,能够再造幽冥轮回,这是何等手段?”

  众僧无比震撼。

  “恰如尔等所想,此番迷雾禁区和幽冥世界之行,也让老衲知道了我金刚寺未来之路。”

  虚寂禅师道。

  众僧疑惑的看着他。

  “幽冥地狱,乃是佛祖成道之地。”

  虚寂禅师道:“如今,幽冥轮回再现,且处于方兴未艾,那我等佛教后辈弟子,为何不能重走佛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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