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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路”构成了蜂窝状的空间。

  这里的空气稀薄。

  过滤了水分,过滤了声音,过滤了生命,只剩下血肉砖石蠕动的噗呲噗呲声,仿佛那是某个巨人的肺部正与大地共同呼吸。

  “我去……”

  格里安揉着屁股,很是痛苦。

  他总觉得就在刚才,自己躯体上的血肉被吞食光了。

  大概是错觉。

  “这都什么事啊。”

  他的眼罩已不知道去往何处。

  因此,小触手再次突破桎梏,撒了欢儿地摇摆。

  过了会儿,触手上的吸盘紧贴墙壁,寻找着养分的源泉。

  当小触手终于找到了满意的部位,吸盘便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蚊子口器般钻进一旁的血肉墙壁当中,呱唧呱唧从中汲取养分。

  在它贪婪的吸吮下,墙壁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弹性,变得苍白无力。

  小触手则更加饱满、更加活跃。

  看着这场面,格里安回想起在魔鬼之家时的事。

  那时,右眼中的小肉瘤还没这么活跃。

  看来右臂对自己的侵蚀越来越强了——即便右臂口口声声说小肉瘤跟它无关。

  罢了,先不想这事了。

  也不知道梅菲斯特跟黑德维希状态如何。

  看周围的样子,恐怕没个两三天都出不去。

  希望这个“通路”只是“通路”,而不是像魔鬼之家那种被完全改造过的模样。

  这时,格里安发现地上居然有没开封的酒。

  他拿起酒瓶一饮而尽,随意地将酒瓶丢到身后的黑暗里。

  “华盛顿,你每次利用‘通路’穿梭,都要遭遇一次这种折磨吗?”

  “不……”

  此刻,华盛顿从浑浑噩噩里苏醒了过来,面色铁青。

  他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身体颤抖着,手臂胡乱地挥舞,难以言明的情绪侵袭着他的内心。

  过度的惊愕之下,一时间,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撕扯着地面上斑驳的血肉,手指沾满了凝固的血液,抓起周围的人类尸骸,将它们揽住,动作机械而又狂热,全部塞进喉咙里。

  “兄弟,你这……额……我想吐。”格里安瞎说着。

  他对这种场面早就有免疫力了。

  再加上华盛顿本身的能力就跟“通路”有关,看见“通路”大口咀嚼也算合理。

  只是……

  华盛顿的魔鬼器官到底是什么情况,竟然能让他获得这样的能力。

  “那你吐啊。”

  华盛顿的样子糟透了,头发紧贴颧骨眼眶深深凹陷。

  “面包全让你吃了我上哪吐啊,唉我去了,好晕。你慢慢吃,吃完叫我。”

  逆着光,格里安有些看不清华盛顿的脸。

  咔嚓咔嚓——

  恍惚间,格里安感觉在他眼前的并非是华盛顿,而是个没有个体意志、完全被饥饿感驱动的怪物。

  而现在,在使用了“通路”后,他饥饿无比,索取着能触碰到的一切。

  咔嚓咔嚓——

  华盛顿抓起一具尸体,用力搂进怀里,仿佛在拥抱一个久别的挚友。

  然后,他双手颤抖着,撕扯着那早已冷硬的尸体,将头埋进那尸体的胸膛,疯狂啃食。

  “兄弟你别吃了,我害怕。”

  格里安往旁边躲了躲,防止血浆混合唾液喷到他脸上。

  瞅着华盛顿的吃相,他忽然也想尝尝“通路”到底是什么味道。

  算了。

  等没人时再说。

  这有损于自身形象。

  过了一会儿,华盛顿停下了进食的动作,看见格里安正在将小肉瘤上的触手从“通路”中拔出来,很解压,跟挤黑头似的。

  “那个,你能解释一下吗?”华盛顿说。

  “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穿的是纯白色内裤?”

  格里安装疯卖傻,抻出内裤的边缘,“妈呀,变成红的了。”

  “别装。你知道我在问什么。”鲜血从华盛顿嘴角滴落。

  “我不知道。”

  “你知道。”

  “错误的。我不知道。”

  格里安当然清楚华盛顿在问什么。

  无非是二人被漩涡吸入后,他到底是如何一边抓着华盛顿,一边操控方向,找到了“通路”出口的。

  是的,他们出现在这儿并非是华盛顿“通路”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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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

  被卷入漩涡后,万千的灵魂哀鸣啼哭,就像一场噩梦,一场足以摧毁一个人精神与肉体的噩梦。

  灵魂们如被绞碎的纸屑,无处遁形。

  偶尔,有破碎的灵魂撞击在一起,在黑暗中扩散开去,又迅速被吞噬。

  每个灵魂都在挣扎,试图摆脱这无形的束缚,却只能无力地在漩涡中旋转,沉沦,并引诱格里安也共同沉沦。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肉体层面算是死亡了。

  可一想到还没当个遗臭万年的恐怖分子,他的精神疯狂抗拒着死亡。

  而后——

  他做出了半年前一样的事情。

  操控“通路”。

  “通路”内部的结构复杂而精致,像是一个由无数线条和几何图形构成的迷宫。

  但这难不倒格里安。

  右臂化作神经粗细的细线,进入“通路”,对“通路”的每一寸都给予最为精准的操控。

  没有了浮士德与之抢夺“通路”的控制权,一切都很顺利。

  他就这么摸索着,不知过去了很久,他找到了出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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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华盛顿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你那时候说了一句‘别做抵抗’?”

  虽说格里安用右臂寻找了离开“通路”的方向,但大体上,他还是顺应着漩涡,旋转再旋转。

  “因为漩涡的出现代表着受到了其他‘通路’的干扰。”华盛顿解释。

  格里安清楚,魔鬼们都是从这个叫做“通路”的地方诞生的。

  极少部分魔鬼才会将诞生区域的“通路”占为己有,成为魔鬼生涯的一部分。

  那么……

  “你的意思是,这周围有一个非常强大的魔鬼?”

  “是这样的。一旦做出抵抗,也许就会被那魔鬼发现,进而就会成为魔鬼的盘中餐,‘通路’里实在太危险了,要不是我不希望船上的人出现伤亡,我其实不愿意使用‘通路’的穿梭力量。”

  “那你休息好了吗?怎么从这儿——”

  格里安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升起,毛骨悚然。

  前方,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盯着他,笑容夸张,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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