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妄加揣测!”事关重大,宦者令哪敢乱说,唯有五体投地。

  嘭!

  猛然间,一支玉杯摔在地上,碎了一地,与爆裂场景相对应的,是皇帝压抑怒火的腔调,“不敢揣测,你还不赶快去查!?”

  “是!”

  宦者令一个字都没多讲,爬起身就跑出大殿,唤来自己的心腹,额头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急声道:

  “去,把常宁殿那个宦官与女官唤来!”

  黄门见义父神情惊慌,不用猜也知道是陛下震怒,当下提起心神,转身便要去。

  “等等!”

  这时,宦者令一把拉住对方,恶狠狠道:“找个正经由头将人调出来,陛下没发话之前,如果事情闹大……”

  “咱家活剐了你!”

  那黄门顿时知道轻重,连忙保证,“义父放心!”

  不多时。

  负责给常宁殿洒扫庭除的宦官先到,地位低,使唤的就方便些,可宦官断然不会料到。

  不是尚食局缺人吗,怎么干到承明殿来了?

  但局势由不得他多想,皇帝眼神冰冷在上,宦者令杀气腾腾在旁,逼问道:“妃嫔的寝殿,你竟敢乱闯?”

  “不知道宫中的规矩!?”

  眼下问罪的场景,配上老太监问罪的口气,地上跪着的宦官立刻明白了状况。

  瞬时面无血色!

  定是先前遭训斥时,被宦者令听到,又禀报给陛下,引来了祸端,宦官只是愣了一霎,随即仓惶辩解:

  “冤枉,陛下,奴婢冤枉!”

  “今日早间在殿外当值,李姬呼唤,恰逢那时殿外宫女都不在,奴婢没办法,这才进去。”

  说着。

  他直起身子,声音高了几分,惊恐摆手,“陛下,奴婢绝对没有乱看,时刻都恪守规矩呀!”

  正所谓解释就是掩饰,宦官的解释很苍白,掩饰的漏洞百出,他刚说完,宦者令眼珠子立时瞪大,尖声道:

  “还敢狡辩!”

  “伱没看,怎么知道不能乱看!?”

  对此,跪在地上的宦官惊恐万状,一时间汗如雨下。

  是。

  他是看到了,但不能怪他呀,谁知道李姬会‘衣不蔽体’?

  衣着得体的妃子,平常服侍时看一看没什么,可衣着暴露的妃子,谁乱看,谁找刺激!

  尤其是男性奴婢!

  既是在给自己的小命找刺激,也是在刺激妃子的男人——皇帝陛下!

  皇帝在事关权力的方面不讲道理,但在做皇帝之前,他首先是个男人,在绿帽子方面,男人更不讲道理!

  两者叠加的刘彻,掌控欲与占有欲一旦上头……

  能吞噬一切!

  宦官仍在极力辩解,被拆穿谎言后,他再不敢扯谎,连连磕头,边磕边求饶道:

  “奴婢只看了一眼,就一眼,绝没有其他僭越行为!”

  “陛下,奴婢冤枉啊!”

  他喊冤枉,有用吗?没用,他身份太低贱,被冒犯的那位,地位又太高……

  高到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皇帝没有听宦官在说什么,能撒一次谎,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无数次。

  此时从对方嘴里蹦出来的话,皇帝一个字都不信!

  刘彻默不作声,死寂的眼神只是在对方那俊美白净的脸庞扫过,心中升腾的火焰尽数化为一句:

  “拖出去!”

  此言一出,宦官瞬间呆立当场,一旁的宦者令抬掌往下一挥,不等对方大喊饶命,殿侧立即涌出几名内侍。

  捂嘴、架起,拖着便走!

  不多时。

  殿外就有棍棒加身的闷哼声响起,力道一次比一次大,李姬身边的女官入殿时,应该是瞧见了外面的一幕。

  眼下心惊肉跳,小心谨慎的跪地拜道:“常宁殿女史,参见陛下。”颖儿屏气凝神,提起一万分的谨慎。

  “常宁殿可有秽乱之事?”问这句话的,是皇帝本人。

  颖儿听罢。

  脸上先是惊愕,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抬起头,震惊言道:“绝无此事!”

  “李姬对我等奴仆向来要求严厉,对陛下更是一等一的忠贞,岂会……”

  “大胆!”

  她还没说完,宦者令厉声打断:“殿外杖毙的狗东西你看不到?他已经招了,你再信口雌黄,小心你那张皮!”

  被这一喝,颖儿脸色煞白一片,一个劲摇头,眼中惊骇莫名,俯首急道:“陛下,奴婢句句属实!”

  “李姬从未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情,也没有淫乱之举,常宁殿内宫人众多,一问便知!”

  “奴婢绝没有半点虚言!”

  说话间,颖儿微微抬头,惊愕交加道:“是他!是那个宦官不守规矩,与我等无关,与李姬更没有关联!”

  “请陛下明鉴!”

  话罢。

  殿内陷入短暂的安静,皇帝没有开口,宦者令见陛下不开口,便要再次恐吓。

  “不必了。”

  皇帝直接制止了老太监,刘彻前倾着身子,盯着跪在下首的女官,“朕信你!常宁殿确实有人不守规矩!”

  这一刻。

  他想到了诸王王宫里频发的淫乱勾当,又想起了李姬勾结外人、意图争储,坏了自己谋划的事情。

  无论李姬在此次丑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皇帝的耐心,都耗尽了,彻底耗尽!

  刘彻视线移向宦者令,平淡道:“把常宁殿的宫人,换一批吧。”    ……

  常宁殿。

  大批年老的嬷嬷涌入殿宇,皇三子身边的乳母被换掉,打杂跑腿的宦官被换掉,近身服侍的小宫娥被换掉。

  尽数被驱赶到殿前的空地上站定。

  见状,李姬心中又怒又慌,目光瞪视宦者令,色厉胆薄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底慌得厉害。

  眼下这一幕,与当初宫中无缘无故杖毙自己的前女官时,一般无二!

  又来?

  “嗐,没什么。”宦者令眼神冷淡,脸上却依旧带笑,扶着李姬往殿内走去,“小事情,李美人不必介怀。”

  “就是给你换些听话的奴仆而已……”

  老太监脸上假笑,嘴里也在说着虚情假意的话,可从他的话里,李姬仍听出了不对。

  居然不尊称自己为夫人,而是李美人?

  她正要挑眉甩脸色,恰在此时。

  呜!

  呜!

  殿外忽然传来密集的挣扎声、蹬腿声,李姬下意识回头去看,可一看之下,顿时吓得肝胆欲裂!

  只见大殿外,原本常宁殿的宫人脖子上,尽皆勒着一根细绳,宦者令带来的内侍正奋力向后拉扯。

  宫人们手脚并用,死命挣扎!

  但全都无济于事,片刻间,脸庞便红紫可怖,一个个舌头伸长,额头青筋毕露!

  李姬见到这一幕。

  腿脚一软,直往地上跌,何至于此!?

  好在宦者令早有预料,扶住对方,依然温声笑道:“小事、小事,美人不必担忧。”

  “以后您呐,就待在这常宁殿,奴仆有,冰鉴有,什么都有,不必担忧~”

  李姬听到这话,无力的身躯更显慌乱,一把拉住宦者令的胳膊,嘶声质问道:“什么意思?陛下要圈禁我!?”

  说着。

  她攥紧老太监的衣领,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情绪忽然歇斯底里起来,尖声吼道:“是你,是你这阉货挑拨离间!”

  “我要见陛下!”

  “有人陷害,是你,是皇后,对!肯定是皇后,我是无辜的!我被人陷害了!”

  “我要见陛下——”

  嘶喊到最后,李姬已经语带哭腔。

  她完全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前一秒自己还是极尽宠爱的妃子,为何下一秒就要被圈禁?

  为什么!?

  巨大打击下,殿外景象的惊吓下,李姬在哭着、在扯着,宦者令任由她扯住自己的衣襟。

  弓着身,笑容不改。

  “陛下托奴婢给美人带了句话,陛下说,朕的容忍,是有限度的!美人不必见陛下,现在不必,以后……”

  “也不必!”

  已经见不了了……

  李姬听罢,面色灰暗,霎时满心绝望!

  正巧。

  殿内的李姬想见皇帝,见不了,殿外一位女官也有想见的人,同样见不了。

  躺倒一片的尸体里。

  颖儿原本娇小可爱的脸蛋已不复存在,被狰狞的表情破坏殆尽,她脖子上的勒痕,清晰可见。

  她临死前,眼里的错愕、惶急同样清晰可见。

  死不瞑目之人,多半是有很多遗憾要讲,可遗憾之所以能成为遗憾,正是因为讲不出来……

  唯有伸向东边的手,才能看出她内心些许执念。

  东边。

  未央宫以东,有长乐宫,长乐宫里,有太子宫……

  可惜、可叹,人死不能复生,在这场风波里似乎承担了重要角色的常宁殿女官,死了。

  死在了余波里。

  真真是应了那一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盛夏的某一日,常宁殿换了一批奴仆,没有在外界引起半点波澜。

  未央宫有时候像筛子,谁都能从这里捞一点消息,但有时候,又像铜墙铁壁,不让传的宫廷秘闻,飞不出去半点。

  至少。

  有关李姬被圈禁的事件,没有被传的满天飞,能得知此事的人不多,寥寥几个,大都三缄其口。

  掌管后宫的皇后算一个。

  卫子夫知道后,默然了一阵,“……李姬,失宠了。”

  看似与此事无关,实则时刻关注动向的太子也算一个,刘据知道后,皱了皱眉,先道了一句:“可惜。”

  随后又道:“唉,招牌不愿意自己好好立着,父皇只好帮她立着,可叹、可悲。”

  “却不可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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