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界大会,顾名思义,那是整个修真界正道的盛会。

  诸如空空门这类的邪门歪道,再诸如合欢宗那样难辨正邪的宗门,通常是被排挤在外的。

  若是遇上医仙谷或者万家这种同合欢宗关系不错的宗门世家主办大会,白清欢自然能当座上宾;但奈何这次修界大会开在青霄剑宗,唉,那她白清欢也只能……

  只能当座上祖宗了哈哈哈哈哈哈!

  青霄剑宗坐落于雪山环绕之巅,高远的天空在这里瞧着仿佛伸手可触及,今日阳光正好,风雪初停,灿灿晨光洒落于莹白积雪上,闪闪烁烁,好似镀了层层金光。

  早有无数弟子侍候静立于山道间。

  忽而间,一道清雅身影现于山道上。

  有认出这人身份的年轻弟子拱手躬身行礼。

  “见过段师祖!”

  和素日里冷沉到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不同,此刻出现的身影青衫落拓,鸦发如瀑,清朗而萧肃。

  眉眼间虽然依然带着清冷之色,却柔和了许多。

  “段惊尘”甚至还对着这些弟子微微颔首,这让众人顿觉受宠若惊。

  有人忍不住嘀咕:“不是说段师祖疯了吗?”

  “是啊,昨天我去甲木峰,那儿到现在还全是坑呢!”

  一听这话,不远处的险些睡着的同门立刻精神了,招招手:“诶这事内有隐情,我巡山路过庚金峰时听说的……”

  “……”

  弟子们低声议论着,视线却牢牢锁定在远处那道恍若仙人的身影上。

  段师祖开口了,这是在和万宝阁的少主说话;

  段师祖颔首了,这是在和大刀门的宿泠风回礼。

  段师祖止步了,这是在和承光寺的大师们问候。

  白清欢喝一百斤酒也梦不到今日的场景,当年那些带走小书生,口口声声怒斥她为祸害佛子修行的妖女,险些将还只是元婴期的她抓走关押的佛修们,今日会如此慈眉善目,和声有礼的同自己说话。

  “……多谢段仙君昨夜所赠灵果。”承光寺的一众佛修齐齐一拜,对白清欢的态度极为友好,甚至算得上是敬重。

  佛修们似乎也很意外,毕竟段惊尘出名的不仅是他初入青霄剑宗时引得的巨大动静,更有之出了名的高冷淡漠性格。整个修真界无一交好的修士,从不参与任何宗门包括自家的活动,绝大部分世间都在寒渊或是南荒独自修行。

  如今段仙君竟然有主动交好之意,虽说只是几粒干瘪灵果,但收到果子的人也很是受宠若惊,更无拒绝这份“示好”。

  白清欢这一路保持着淡然姿态,很是好说话的同各宗长老、家主问候过去。当然,也无需她说什么,她只需要负责装逼点点头,嗯一声,拱拱手便可以了。

  “段师祖今日心情很好。”跟在刀疤身后的小周小声对师姐说:“看样子是和白长老那边的进展顺利,即将替身转正了。”

  李长朝的面色却算不得好,她眉头紧锁凝望远处,那边已是正殿,已有不少人正等着被剑修们接引入内,人影攒动,很是热闹。

  其中有道身影,那是越看越眼熟。

  她低声道:“只盼到时候不要打起来才好……”

  而前方,白清欢已然行至人群之中,见仙君到来,众修皆恭敬行礼退后两步,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尽头,一道身着浅青衣衫的高挺清瘦身影,就这样直白而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白清欢跟前。

  她的脚步一顿。

  对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气氛骤然的凝滞,微微侧身回首而望。

  浅色的琉璃眸迎着阳光微微眯着,唇畔还含着柔和如春水的笑容,一粒红痣嫣然似血。

  伴随着他转身的动作,他身上那件浅青色衣衫随风轻扬,袖口与衣襟的银丝竹叶暗纹在灿烂曦光下,泛出细碎光泽。

  好巧,是宋兰台。

  更巧,他身上穿的,和白清欢身上这件,不能说有多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围观众人在看清段仙君和宋长老今日的扮相后,低头你看我我看你,表情都有些错愕和茫然,同时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暗潮涌动,无人开口,只剩那两人对望。

  过了片刻,宋兰台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沉沉:“你这身衣服,是哪儿来的?”

  白清欢皱眉,只觉得这小子最近说话莫名其妙,“买的,不然还能抢不成?”

  这简单的对话之后,宋兰台便不再开口,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段惊尘”。

  白清欢:“……”

  她幽幽看了一眼身旁跟着的万本利,眼神已然传达出所有复杂心情——

  不是道友,怎么送的衣服?

  为什么送了宋兰台同款过来啊!

  万本利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他现在只想扇自己一巴掌。

  要知道,在挑衣服之前,万少主还特意考虑过究竟送何种风格的才好,毕竟段仙君以前可从没照顾过万宝阁法衣店的生意。而且他要得匆忙,也无法量身定制,只能从成衣中选了。

  念及段仙君思慕白仙子,自然要投其所好。

  白仙子喜欢什么类型?那可再简单不过了,她可没少在万宝阁买东西,直接照着她看过且买过的的男修法衣送来便是了。

  只是,看着如今宋长老那身越看越眼熟的青衫,万本利苦着脸给段仙君拱手致歉:“仙君这……我记得白仙子两百多年前是曾买过这件,兴许恰好就送给了宋长老,但是……”

  但是谁料得到今天怎么偏偏这么巧,宋长老刚好就穿了这件两百多年的旧衣呢!

  白清欢倒只是错愕一下,旋即淡淡评价一句:“两百多年前的款式现在还拿出来卖,贵阁真会做生意。”

  万本利不敢反驳,只敢赔笑。

  她收回目光,仿若全无在意,就这样直直自宋兰台身边错身而过。

  簇新得相同无差的两节衣袖,短暂触碰后又零落分开,再也没有交际。

  宋兰台却站在了原地,久久未动。

  他眼睫垂着,阳光映照落下,在微微泛青的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

  站在他身后的丹圣子很是不放心,轻轻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兰台?”

  “师兄放心,我无事。”宋兰台声音依旧镇定温和,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后,面上却忽然浮出了很浅的笑意。

  丹圣子看得真切,师弟的笑容真切,不似作伪。

  他看着已经远去的那道相似背影,心中直犯嘀咕,原以为师弟见了和他撞衫的段仙君又要发疯,怎么这反应……倒是这阵子从未有过的开怀?

  似乎看懂了丹圣子的纳闷,宋兰台弯了弯唇,低声道。

  “我以为当年我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么多偏激过分的事,她早已对我死心,将我彻底摒弃于她的世界之外了,所以两百年间从未再见我一面。”

  “后来听说她和段惊尘之间的流言,又知晓她对他的伤势上心,原以为她真的喜欢他。”

  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眼底的笑容更盛,“可是今日,我在阳光下回头一看到这位段小仙君的身影,忽然想起一件事。”

  宋兰台轻敛衣衫,挺了挺腰板,正色问:“师兄,你看段惊尘的背影,可与我有三分相似?”

  “啊?”丹圣子懵了片刻,没反应过来师弟的意思,只能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一番对比后缓缓点头:“是有点像啊。”

  “他如今的年纪,何尝不是我还在阿姊身边的年纪呢。”宋兰台轻轻笑了笑。

  丹圣子:“啊?”

  “他的那一身是自己买的,而我的不同。”他回想起当年,轻声怀念道,“我的,是阿姊亲手买下来送我的百岁生辰礼。我和他,终究是不一样的。哪怕我们闹了些小小的矛盾,哪怕我惹了她生气,但只要我向她证明我才是这世上最在意她的人,她就会允我回去的,到时候哪还需要什么段惊尘呢。”

  丹圣子越听越糊涂,“啊?”

  宋兰台却不再多言解释,他习惯性的抚摸了一下手腕,只是如今那里空荡荡的,他的手滑下,隐在了宽大的袖中。

  他的手逐渐握紧,面上的温润笑容也逐渐变成了下定决心似的坚定。

  “没关系的,我只要知道她心里一直有我就好。只要有我,哪怕一分……我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

  白清欢已经被请到正殿内了。

  青霄剑宗这回下了血本,偌大的殿内灵雾萦绕,两侧分立数张矮桌,上面早备上无数灵果灵酒。

  她微微一眯眼,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最高处的一张座椅上。

  那儿合该是地位最尊崇的人坐的。按照道理,这次自该是由青霄剑宗的掌门所坐,不过掌门尚未归未,其余几位峰主却是迟迟未商议好究竟由谁来主持大局。

  白清欢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前方走去,而后面不改色,直接坐在了最高处。

  已经入座的众人忽然沉默,带了各种复杂情绪的视线一一投来。

  而她神色不改,稳坐于高台,居高临下坦然首之,甚至还姿态淡然地自顾自斟了一杯灵酒,仰头一口饮尽。

  空杯放下,她掀起眼皮,先看向一直皱眉盯着自己的甲木峰峰主,林儒风。

  “林峰主频频看我,是段某人是占了你的座?”

  林儒风瞬间低头,苦笑着拱拱手没有搭腔。

  再转过头看着瞪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的刑罚堂堂主:“那是占了你的座?”

  后者愣了一下,木着脸答:“不曾。”

  她再斟满一杯,居高临下看着余下所有人。

  “那是占了你们的?”

  她抬手,饮下灵酒,淡然道:“既然此座无主,那段某合该坐此位了。”

  “……”下座无人回答。

  白清欢端坐在最高处,一手持盏一手屈指慢叩桌案,神情淡淡的看着进来的这些人。

  以前的她也曾被师姐带着参加过修界大会,不过合欢宗终究比不过这些大宗门,她们的座次虽不算太后,却也从未坐在如此高的地方。

  她也从未如此清晰地看看清过,原来在高处的视角竟是如此让人神清气爽,而她坐得也是如此自然和舒坦,没有半点局促之感。

  大刀门的长老和各大精英弟子;

  天音门的掌门和各大长老;

  万家,上官家,周家,各大修真世家。

  承光寺的各大长老……

  这些人之中,到底有哪些人是单纯来参加修界大会的,又有哪些是借着所谓正道的盛会来准备栽赃暗害她白清欢的,接下来就该尽数撕下面具了。

  各方修士渐次入座,白清欢稳坐上首纹丝不动,而她左右两边的位置却始终空着。

  殿外,日头渐高,阳光似熔金泄入殿内,忽而间,两道同样逆光而来的影子自大殿两端,几乎同时缓步而来。

  白清欢缓缓抬头,视线落在那两道身影上。

  一深一浅,一朴素清淡到极致,一深邃浓烈到极致。

  左边的年轻僧人不过十七八年岁,肤色莹润白皙,五官精致而温润平和,浓密的睫毛极长,似两只翩飞停滞在眼皮上的墨蝶。

  可是他又如极高极远处的一朵云,眼神静得像一泓净水,黑白分明,像在看所有人,又像不曾看任何人。

  他先止步,沉默无言的侧身,似乎是准备让另外那个人先行。

  阳光下,小僧人身上那件洗得看不清本色的僧衣,被照得比积雪还要白。

  这一席白,也将掠过的那一抹玄色衬得越发深邃如寒夜。

  对面的人脚步停顿。

  那是个子极其高挑修长的一道身影,一身月白色衣衫,外面披着宽大到曳地的玄色大氅。银白色的发间别无发饰,唯有青玉质地白梅花纹的一顶发冠。

  饶是如此简单的装束,也未能压住他那张秾丽深邃,艳到极致的面庞。

  他微微侧过头来,幽蓝色的眼眸微微往下一压,眼下似花枝荆棘缠绕的龙族图腾妖冶而浓烈。

  可他眉眼间却只有疏冷,视线不曾停留在任何人身上,直到掠到对面那个年轻僧人身上时,幽蓝色的眼珠才很轻微的动了一下,而后顿住。

  “江思量?”

  玄衣男子开口,薄唇微动,吐出一个陌生的名字。

  然而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承光寺的一众大师面色骤变。

  唯独那个小僧人依然面色从容,他双手合十,温和回答。

  “前尘已散,应施主,小僧法号空昙。”

  应临崖不置可否,只深深看了空昙一眼,而后径直转身。

  空昙同样不语,两人沉默却有默契地分作两个方向,一步步朝着白清欢这边走来。

  然后再次沉默却极其默契,一左一右分坐在她的下手处。

  白清欢若无其事,自顾自剥着灵果,递给匍匐在脚边的刀疤。

  她能够感觉到,此刻殿内有无数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其中距离最近的三束目光,分属于三位假挚友,真故人。

  应临崖,她曾结过契的真前夫。

  宋兰台,她亲手养大的好弟弟。

  空昙,曾对她许诺生死的书生。

  候在殿外的李长朝和小周,这会儿也正悄悄打量里面的状况。

  小周:“刚刚代入了一下白长老,我一时间竟不知道选谁才好。”

  李长朝:“你怎么可以叛变,别忘了段师祖才是白长老的新欢……呸呸呸,是正缘!”

  小周:“道理我都懂,但是越看另外几个的模样,我越觉得咱们段师祖像替身。”

  李长朝:“长得好看的总是千篇一律,丑的才是稀奇古怪。而且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白长老是个很专一的人,她就专一喜欢这一个类型?”

  “有道理……等等!”

  小周脸色大变,他低头看着传讯玉简上浮出的文字,眼底逐渐露出惊骇之色。

  “怎么了?你的人脉又告诉你什么新消息了?”

  “戊土蜂的柯峰主,大刀门的宿掌门,还有承光寺的罗汉僧们秘密集结去了合欢宗……

  白长老闭关突破似乎失败了,如今已经出关……

  柯峰主拿了盛德仙君昔日旧物锁仙绳,准备把白长老封了修为,欲将她绑来修界大会让各大宗门审讯了!"

  与此同时,殿内,白清欢倒酒的手也顿住。

  传讯玉简内,忽然多了一行简单的文字。

  段惊尘:“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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