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

  昆山!

  此山距河西最繁华的太康城,已是不远。

  昆山巍峨高雄!

  作为天然的屏障,北面而来的寒气被全部拦下,大山的北面,需棉衣御寒。

  昆山以南,春暖花开。

  此山更兼备军事天堑,北风若欲南下大庆河西,必经此关。

  然其山路之险峻,犹如天梯倒悬,仅有一条蜿蜒栈道,悬挂于峭壁万仞之间,行军至此,人马皆艰,粮草辎重损耗更甚,实乃得不偿失之举。

  一路之上,尚未抵河西之境,路上军饷已是天文数字。

  得不偿失!

  北风多年以来,皆择他道而行,或穿虎牢雄关,或渡风陵要津。

  而避昆山之难。

  古语有云,“昆山道难,难于上青天。”

  道尽此山险峻。

  然近年来,一人横空出世,令北风不得不重新打起了过昆山之险之决策!

  面对陆家军和陆沉,他们更愿意面对昆山。

  昆山南麓,河西广袤之地。

  除了山脚下散布着几座低矮丘陵,群山渐隐,转而铺展出一片平原。

  所谓丘陵其实就是小土坡。

  有三骑在一处丘陵之上。

  远远看着一处数百人的组成的骑兵,聚在一团,似乎再找寻什么。

  三骑上的三人。

  有一拿着烟杆老翁。

  有一锦衣老者。

  还有一鬼面覆脸之人。

  拿着烟杆的老翁,身材瘦小,骑在马上比众人矮一截,穿着缝缝补补的粗布麻衣,模样普通,笑起来露出一口被烟熏的漆黑的老牙。

  老翁在马上,抽着旱烟,吞云吐雾,模样惬意!

  锦衣的老者,身材比老翁高出不少,面白无须,面容清癯,生的一张长脸,眉毛花白,眼神之中有些紧张看着远处的三百骑兵。

  三人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最前方之人!

  此人身材欣长!

  披着轻甲,长发散在肩头,脸上一张可怖的阴阳鬼面,分不清男女,看着骇人。

  只露出一双清丽的长眸。

  三人望着那仅百多丈之远。

  由三百余骑构成的骑兵队伍。

  锦衣老者眉头紧锁,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急切地说道:

  “主子,我们此番深入敌境,是否过于冒进?那些河西山匪,实力不容小觑,若遇不测……”

  覆鬼面之人闻言,只是轻轻调转马头,未发一言。

  身下骏马的一声响鼻,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手持旱烟杆的老翁,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惬意地笑道:

  “大监勿忧,我们距离太康大营不过两百里地,一旦有事,援军即刻可达。至于那些河西‘匪徒’,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怎可与我们乾元铁骑的赫赫威名相提并论?”

  “'也就'?两百里……”锦衣老者苦笑,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

  要是他人!

  锦衣老者早就骂的狗血淋头,可是这位抽旱烟的老者身份也是不凡。

  “大人啊,您有所不知,这河西的‘土匪’。他们背后,站着的是那位太康城的周玄天王在暗中支持。”

  “让这群人不仅装备精良,马匹健硕,更是训练有素,战斗力之强,远非寻常土匪所能比拟。”

  河西之地,早已是周玄的势力范围。

  提及周玄,乃是大庆昔日的六皇子,野心勃勃,自封天王,麾下汇聚了十万精锐之师。

  周玄还是皇子之时,便已掌管河西军务,深得军心,威望极高。

  终南山一战后,他更是凭借河西天险之利,果断自立为王,成为一方之主。

  在河西周玄不仅建立了天王府。

  更亲自构建了一套朝廷班底,其规模与正式朝廷无异,足见其野心。

  此地!

  除了以水产丰饶著称,米比鱼贵,更兼得昆山之天险与冲刷平原之沃土,水田遍布。

  实乃一方宝地,引得无数人垂涎。

  不仅因其物产丰饶!

  更因那“臭名昭著”的山匪与水上大盗。

  每年,那座太康城中的天王府,都会派遣重兵前来剿匪,却不知这其中最大的几股势力。

  实则乃是天王府暗中的“利刃”,假借匪徒之名,行震慑河西世家之实。

  若哪家世家胆敢忤逆天王府,山匪水盗便如豺狼虎豹,绝不会手下留情。

  “主子,我们此行仅三人,要是暴露,该如何是好?”

  锦衣老者忧心忡忡。

  “况且,太康大营距此有两百里之遥,对方人数众多,我们只怕尚未踏入太康地界,便已葬身于乱箭之下。”他的声音中透露着深深的忧虑。

  抽着旱烟的老者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轻轻笑道:

  “哎呀,大监,您太过杞人忧天了。咱们此行自有天助,怎会如此不济?”

  “老夫的运气一直很好。”

  锦衣老者闻言,心中更是无奈。

  主子的尊贵身份,千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

  老翁依旧抽着旱烟,毫无不在意!

  要是有乾元之人在此。

  就一定能认出这名抽旱烟的老翁。

  此人乃是乾元一朝,赫赫有名的“破衣宰相”——公孙平溪。

  公孙平溪,乃是大儒后裔,自幼便展现出非凡的才学与聪慧。

  他曾于儒家圣地楚国稷下学宫担任祭酒一职,地位尊崇至极。

  他以其渊博的学识,赢得了无数学子的敬仰与追随。

  然而!

  正当公孙平溪的声望如日中天之时,他却提出了的惊世之论。

  “人之初,性本恶”

  这一观点与儒家千百年来所推崇的“人之初,性本善”背道而驰。

  “人不同禽兽,不在于人之性,而在于人之行。”

  “人不是因为本性之中无法避开道德,而存在道德,而是人知道,应该具备道德,所以才努力向善。”

  此言一出,天下哗然。

  无数儒生视其为异端邪说,纷纷口诛笔伐,指责他离经叛道,背叛了儒家的根本教义。

  在儒家思想占据主导地位的大楚王朝,以儒治世的大楚。

  这样的言论无疑是对皇权与正统的巨大挑战。

  最终!

  公孙平溪因这一“大不敬”之罪,被大楚皇帝剥夺了所有官职与荣誉,发配至边疆之地,沦为奴隶。

  这一去就是二十年奴隶生涯。

  公孙平溪年龄越发大了,老了就没有价值,把他又从大楚卖到了乾元。

  当时一位商人用了三张羊皮换了公孙平溪。

  于是从此之后。

  百里平溪一路平步青云,官拜乾元宰相,文官之首。

  而那位商人也不是别人,而是乾元当年的六公主!

  如今的乾元女帝。

  二十年的奴隶生涯,原本温文尔雅的公孙平溪也成了一个抽着旱烟的老头。

  就算是现在他高官厚禄。

  可是他还是穿着当奴隶之时的破烂的布衣。

  乾元的朝堂之上,也称他为“破衣宰相”。

  他有言道:

  “若不帮陛下平定天下,此衣一日不脱。”

  这位锦衣老者也是一位乾元的大人物,乾元的太监总管,这位女帝的自小的贴身大伴。

  “不好!”

  锦衣老者察觉,远处的山匪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尘土飞扬中,那三百铁骑如同旋风一般,迅速逼近。

  在这紧要关头!

  锦衣老者急切地催促着主子尽快撤离。

  “主子,快走!”

  敷鬼面之人却显得格外冷静,只是轻轻策马,目光静静注视着那支即将到来的军队。

  公孙平溪“宝贝”的收起烟枪,插入腰间,摊了摊手道:

  “这距离,我们若是往后跑,岂不是正好把背面留给了他们?况且,还在他们的弓弩的射程之内,岂不是自寻死路?”

  锦衣老者已经焦急的不行。

  他到是想策马逃窜。

  可是主子还在,他不能动!

  转眼间。

  那三百骑兵已如潮水般涌至,将几人团团围住。

  骑兵们虽未披重甲,但手中紧握的利刃和背上背负的弓箭无一不彰显着他们的战斗力,显然不是普通的山匪所能比拟。

  领头的骑士更是装备精良,头盔与锁子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他目光死死直指公孙平溪三人。

  周围的山匪穿的到是五花八门,一个个手中舞着刀,吹着口哨,眼神凶狠。

  “看你们往哪里跑!”

  领头之人的声音冰冷而充满不善,他紧盯着公孙平溪。

  “就是你们三人,刚刚杀我兄弟吧?”

  锦衣老者看着周围山匪手中明晃晃的刀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恐惧。

  他紧紧握着缰绳,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

  回想起刚才主子为了救助被山匪侵扰的村庄,一口气杀了四五个山匪,结果却引来了这三百人的追击,他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此刻,他几乎想要脱口而出主子的真实身份,以此来震慑这些山匪。

  公孙平溪骑在马上,笑呵呵地对领头的山匪说道:

  “首领大人,杀人的事,可和老夫没有关系。”

  然而。

  领头的山匪显然并不买账,他的目光在公孙平溪和其他两人之间游移,最终落在了那位覆着鬼面之人身上。

  “装神弄鬼,给我兄弟偿命!”

  “杀了他们,把三人尸体挂在村里,我看谁还敢不交粮!”

  领头的山匪又下达了命令。

  “别伤了马,都是好马!”

  锦衣老者面对周围人的虎视眈眈,虽然心中害怕,还是颤颤巍巍挡在主子面前。

  “行了,李老,你就退下吧。”

  面具之后,一道有些威严的声音传出。

  但是周围之人,似乎一下子静下来,然后是哄堂大笑。

  首领大笑道:

  “原来是个女的,兄弟们别杀了,到会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希望面具后面不是个丑八怪。”

  精衣老者听后,已经怒火中烧,怒声道:

  “放肆!”

  一众山匪也不在乎。

  “动手吧。”

  周围之人纷纷拿着刀剑,迅速围攻了上来,腹背受敌,危机四伏。

  首领原本在一旁冷冷观战。

  但很快!

  他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惊恐。

  敷鬼面之人,凭一己之力,只是骑在马上来回冲杀,十几个兄弟被劈成两半。

  “这!”

  不到一会。

  草地之上尸横遍野。

  “这……怎么可能!”

  敷鬼面之人挽了一个剑花,在场之人除了他以外,全部被她劈瓜砍菜一般倒在血泊之中。

  覆鬼面之人,策马走近时。

  首领仍沉浸在震惊之中,他望着那猩红色的鬼面,声音颤抖地问道:

  “伱是人……还是鬼?”然而,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

  因为下一个瞬间,敷鬼面之人一个冲杀,连人带马,首领也被削成了两半。

  血迹如瀑一般!

  锦衣老者目睹这一切,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很少有机会跟随主子上战场,大多时间都在宫中服侍,从未见过如此血腥而壮观的场景。

  公孙平溪却是朗声道:“陛下,英武!”

  覆鬼面之人,轻轻甩了甩剑上的血水,收剑入鞘,插入马鞍。

  此人慢慢摘下来面具。

  露出一张!

  倾国倾城的面容,只是长眉入鬓,一双凤眸,显得英武非凡。

  女子就是乾元女帝——武缨。

  武缨张开双臂,感受着周围渐起的微风,她轻轻笑道:

  “我入天人境界了!”

  她抬头望向高远的天空,有苍鹰飞过巍峨的昆山。

  “谁说女子不能为帝!”

  “武缨必定继承祖宗之遗志,御天下兵马,立不世之功,武碎虚空!”

  公孙平溪在武缨身后听到此话,微微一笑,又从腰间拿出烟枪开始吞云吐雾。

  武缨重新戴上了面具,恢复了那神秘莫测的形象。

  她沉声道:

  “走吧,回河西的大营。这次与周玄合军,我们要夺下江南。”

  “去江南,会一会那位终南山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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