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宴,甲区。

  “好个谢观!”

  李雨桐寒星般的眸子几乎要迸出火来。

  “谢人凤!你给我说清楚!那公孙娘子压轴的定场诗,怎么会是谢观所写?”

  鎏金步摇在她鬓间乱颤,远处戏台正传来阵阵喝彩声。

  今日群芳宴竟然让谢观出尽风头。

  谢人凤青白交错的脸色隐在的阴影里,锦袍下的肌肉绷得死紧。

  玄月堂杀手里面他花下重金,竟然买不到谢观一具尸体。

  他喉结滚动间,他忽地重重一掌拍在条案上。

  谢人凤忽地绽开笑意,指节却将栏杆生生掐出裂痕。

  “雨桐,稍安勿躁。”

  “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几时?”

  李雨桐心中疑惑更甚。

  如今谢观声名大噪,定会受到谢府的重视。

  为何谢人凤却如此笃定其好景不长?

  谢人凤声音阴沉,“若是谢观安分守己倒也罢了,可他偏要如此张扬。”

  “谢府早已定下入赘之事。”

  李雨桐闻言,眉宇间泛起疑惑:“如今谢观声名鹊起,岂非正合谢府联姻之利?”

  “若是谢府之中有大人阻止,赘婿之事怕也是作罢。”

  谢人凤冷笑一声,未再言语,但那笑容中的寒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妹妹当真以为……”

  “谢府祠堂供着的祖宗香火,难道是骨肉情分?”

  “长安城里,名头是刀,亦是枷。”

  他说道此处,脸色笑道:“一个平庸庶子,拿来联姻也就算了,可是一个眼中钉肉中刺的庶子,有了这等才华,老太君不会放他走的,也不会推他入青云,只会让他烂在谢府……”

  “一个赘婿,要是李家不要……只有入贱籍。”

  “一个贱籍之人,纵有满腹才华,又能怎样?”

  “无法科举,不得入学堂,更不可为官……身为赘婿,又兼贱籍,注定他永无出头之日。”

  要知道,当今大齐,以儒孝治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重于泰山,不可违逆。

  李雨桐听后脸色缓和,轻哼一声道:“就让他得意一时,又能如何!”

  ~

  ~

  群芳宴登台幕后。

  胡芸娘凝望着云婉与李香君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沉思,心头莫名泛起一丝失落。

  沉香急忙催促道:“芸娘,快到你登台了。”

  “公孙娘子已谢幕三巡。”

  胡芸娘抱着古琴,准备妥当。

  贴身丫头踮起脚尖,细心地为她整理着红珊瑚耳坠。

  胡芸娘抬眼望向四方戏台,只见公孙娘子盈盈下拜,向四方观众致谢,随后公布出那首定场诗。

  戏台之上,满堂喝彩声响起。

  沉香与胡芸娘静心聆听,那诗词确实佳作,但两人并无太多波澜。

  公孙娘子与霓凰几乎常年占据花魁前一,与她们并非竞争对手。

  公孙娘子云鬓微斜,手捧洒金笺宣纸笑道:

  “此篇乃草堂诗会谢观公子所作。”

  此话一出!

  “铿!”

  一声拨动颤音响起,胡芸娘怀中的焦尾古琴险些脱手而落。

  胡芸娘慌乱抬眼,满脸难以置信。

  沉香慌忙扶住古琴的冰弦,却见胡芸娘那玉笋般的指尖已深深嵌入焦木凤沼之中。

  恍惚间!

  胡芸娘回想起云婉、李香君二人刚才的对话,心神顿时大乱。

  沉香见状,脸上表情复杂,盯着满地浮动的烛影。

  ~

  ~

  云婉凝视着纸上的诗词,双手微微颤抖,难掩内心的激动。

  蝶恋花!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字句如清泉流淌,直击心扉。

  俞客在上署名,“草堂诗会,谢观。”

  周允儿轻轻吹干墨迹,将纸张递到云婉手中。

  云婉接过诗词,美眸中波光闪动,指尖轻抚纸面,仿佛怕碰碎了这珍贵的诗词。

  她盈盈下拜,声音轻柔,“观公子,此等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无论结果如何,公子若有吩咐,云婉绝不推辞。”

  云婉小心翼翼地将诗词收好,对着李香君和冯雅雅道:

  “此次也多谢两位妹妹了。”

  言罢!

  告辞离去。

  李诗君望着她的背影,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这一次,云婉终于得偿所愿。

  想不到!

  云婉姐姐慷慨做东,特为雅雅设宴饯行。

  张源引荐的那位谢家庶子,竟是如此出类拔萃。

  世间因果,真乃一饮一啄。

  何孝神色间尽露羡慕。

  贾瑜等人则眉宇轻蹙,谢观已经有两手诗词是花魁的定场诗,今日真要名动汴京!

  俞客看着众人,心中却思索着其他事。

  司马亭等人是否亦遭不测?梧桐也在其中?

  谢鸿、陆华两人加上一蛟龙,究竟意欲在群芳宴何为?

  他抬头仰望夜空,月色清冷,高悬碧空之上。

  只待群芳宴结束!

  随着公孙娘子下台,下一位抱琴女子款款登台。

  李香君眸光微转,秀眉轻蹙。

  这便是月华轩那位夺了她花魁之位的胡芸娘。

  胡芸娘盈盈一礼,广袖轻拂,落座琴前。

  胡芸娘素手轻抬,两边司仪报出曲目:“《燕王破阵曲》。“

  相传此曲乃燕王陆沉军中即兴所作,被誉为大燕第一战歌,后世尊为“乐舞之冠“。

  后世乃是凯旋途中,军中将士歌曰:“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

  岁月流转,世人感念燕王功德,梨院遂将此曲改编,使之更加贴近民心,于民间广泛传唱,每逢祭祀燕王之日,此曲必定响彻云霄。

  胡芸娘别出心裁,将磅礴军乐融入婉转琴调。

  她自幼浸淫音律,为这届群芳宴更是苦心孤诣,精心筹备多时。

  话音方落,台下掌声如潮,经久不息。

  治水两岸更是呼声震天,响彻云霄。

  琴声渐起,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又如金戈铁马踏破长空。

  满座宾客无不屏息凝神,沉浸在这金声玉振的乐章之中。

  琴音穿越千年烟云,至今仍回响在每个人的耳畔,激荡着胸膛中的热血。

  李香君凝神细听,微微颔首:

  “这胡芸娘倒是费了心思。《燕王破阵乐》流传千年,“

  “在民间声望之隆,堪称乐曲之冠,果然名不虚传。“

  张源来抚掌手掌,“燕王昔日破阵乐,斗酒十千恣欢谑。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想当年,燕王每逢破敌,必奏此曲以壮军威。”

  “已经过去了三千年,依旧如此那气势磅礴!”

  琴声渐急,似有战鼓擂动,刀光剑影在弦上流转。

  满堂宾客如置身沙场功成之后的把歌还,葡萄美酒夜光杯一般。

  琴音渐渐而止!

  场下气氛瞬间沸腾,欢呼声直冲云霄。

  冯雅雅抚掌赞叹:“芸娘此曲,堪称群芳宴上最出彩之作,且看她如何以定场诗收束。“

  周允儿却蹙眉低语:“她起手时的进拍,似乎乱了分寸。“

  “以她的琴艺造诣,不该有此疏漏,不过也不影响其出彩。“

  “今日这是怎么了?“

  四方戏台上,胡芸娘盈盈一礼,朱唇轻启:

  “定场诗题——《水龙吟》。“

  竟是词牌“水龙吟“!

  此调又名“水龙吟令“、“丰年瑞“,相传源自战国大庆时期的一组古琴曲。

  双调一百零二字,前段十一句四仄韵,后段十一句五仄韵。

  古人以龙吟喻笛声,认为龙与水本是一体。

  唐代君王仪仗鼓吹,必奏《龙吟声》。

  此调咏志抒怀,既能青楼女子常以此寄情,边塞将士亦以此壮怀。

  胡芸娘款款下台之际,眸光流转,似在人群中寻觅着什么。

  一曲《燕王破阵乐》还留下余音绕梁。

  张源来早已心潮澎湃,伏案提笔,准备书写《水龙吟》。

  此词牌于文人才子而言,自是信手拈来,腹稿已成。

  俞客心中暗自称奇,上一世“天人转生”的陆沉对此界影响竟如此深远。

  他不由莞尔一笑。

  毕竟也有自己一份功劳,只是这奖励未免太过吝啬。

  “阿鼎,你可真是小气。“

  正思忖间!

  心海中大鼎轰鸣,霞光万丈。

  鼎上文字渐次显现:

  1.作一首上乘《水龙吟》。(提示:或对未来有利。)

  2.写半阙《水龙吟》。(提示:或对未来有影响。)

  3.置之不理。(提示:或对未来不利。)

  4.结束亲自参与。(1/3)

  俞客凝视四个选项。

  从提示来看,相助这位月华轩花魁似乎是最佳选择。

  今日已作两首词,索性再添一首。

  他果断选择:

  作一首上乘《水龙吟》。(提示:或对未来有利。)

  张源来正于纸上落墨,忽见一人影近前。

  贾瑜等人皆是一怔。

  莫非谢观此时还要赋诗?

  李香君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慌乱起来,若是谢观再为胡芸娘作上一首诗词,云婉姐姐又怎能压过她呢?

  但转念一想,方才谢观所作的《鹊桥仙》那般绝艳,即便是他自己,恐怕也难以再超越那样的佳作。

  周允儿还未及研好墨,谢观已经落笔。

  贾瑜几人见状,连忙围近条案,屏息以待。

  俞客提笔写下上阙两句: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

  “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

  冯雅雅心中不禁勾勒出一幅辽阔楚天,一派凄清秋色的画卷,长江之水浩渺无边,随着天际流淌,秋色仿佛也绵延至无穷远处。

  极目远眺,那北国的崇山峻岭,都在默默诉说着无尽的忧愁与愤恨,它们的轮廓在秋日余晖下,宛如女子头上的碧玉发簪和螺形发髻,既美丽又带着几分哀愁。

  此刻!

  整个场面静谧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唯有笔墨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清晰可闻。

  谢观笔走龙蛇,又写下下面两句:

  “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张源来缓缓念出这两句,声音中带着一丝怅然。

  夕阳西下,落日斜挂于楼头,孤雁悲啼之声中,江南游子内心的悲愤与压抑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贾瑜三人还未来得及感慨,谢观已经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写完全诗:

  “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少年才气。”

  “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谢观轻轻吹干了墨迹,在下方署上,“草堂诗会谢观。”

  贾瑜三人只是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此时!

  走来的司仪已经收走了谢观的纸张,贾瑜才恍若初醒,不由自主地问道:

  “谢……观公子,这三首词皆是你所作的吗?”

  语气多了几分恭敬。

  俞客轻轻摇头。

  贾瑜三人觉得正常,如此惊艳的三首词,只要今日群芳宴之后,必定要流传出去。

  一人临场所作三首,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何孝连忙问道:“不知,观公子在哪里所见。”

  俞客微微一笑。

  “我曾梦游一番诗词仙界,上面的仙人在我耳边轻轻诵吟了整整五千年。”

  何笑脸色一僵。

  周允儿却笑吟吟地接过话茬:“公子又开玩笑了。”

  “当年苏相下棋赢过对方,也常说不过是梦中与仙人对弈。”

  “如今观公子也是梦中见仙人,倒也有趣。”

  她美眸望去,总觉得此时的谢观比之前多了几分随性。

  张源来也是笑道:“原公子常挂在嘴边,观公子是被仙人点了脑壳。”

  “以前我是不信,现在是信了。”

  贾瑜听后失笑地摇了摇头,若是不是谢观所做,又是何人所做。

  原先名扬西厢楼的“残词”,还觉得是名不副实。

  一副“云雾探龙图。”

  如今又在眼前写出三首词。

  贾瑜心中已然服气。

  李香君却多了几分失望,想不到谢观所写这首词如此出众,胡芸娘又是运气在身。

  四方戏台上。

  随着胡芸娘下台之后,上一位紫潇阁的花魁登台宣布定场诗。

  三首咏梅之诗词。

  其中为首着是。

  “姹紫嫣红耻效颦,独从末路见精神。溪山深处苍崖下,数点开来不借春。”

  虽也不错,却比不上一首公孙娘子的定场诗。

  其中已有司仪统计上一场的簪花数量。

  却不会在此时公布,而是等群芳宴花魁娘子献艺结束之后,计数之后在统一公布。

  又一位花魁娘子继续登台。

  周允儿、李香君两人眼神一动,又是熟悉之人。

  月华轩的花魁沉香,已经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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