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胜归来,”白钢公主对伊奥三世说道,她见他依旧愁眉苦脸,不由得皱眉道:“可你看上去闷闷不乐。”

  “我儿,你如白色海鸥般短暂驱散了笼罩黑堡的乌云,可我却见到更多的阴影如乌云乘着战争的风从神奥半岛涌来,你觉得我开心的起来吗?”

  塔希娜冷冷说道:“诸敌既来,就别走了。”

  黑铁之王叹道:“唉,塔娜,我的塔娜,你多么优秀,多么出色,可偏偏你生错了时代啊。你还太年轻,你生在征服者家族,没有能供你发挥的舞台,你也不知道你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我借战争之手将圣战军两度挫败,但那只是寻常军队,如今来的是他们的主力军。”

  伊奥塔希娜回应道:“我的父王,你也是,你看起来不堪重负、疲惫又虚弱,一点都不像是诸王之王,倒像是在乡间劳作的老农。我劝你把那王冠摘下,好让你有片刻喘息,以免那接踵而来的重担把你压垮。”

  国王苦笑两声:“你当我不想吗,但总得有人带着它,这是我们一族的根基所在。”

  塔希娜说:“那把它给我吧,你既无力承担,就将王冠和王位传位于我。”

  “我现在不能把它给你。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刻,等度过这个难关吧……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白钢公主说道:“父王,我的父王,你真可悲,我对你了解得很。你渴望像古时王者,表现得高贵威严又慷慨大度,亲切和蔼,和善贤明。这对一位守成之君来说或许很合适。但在危难关头,你那软弱的本性就全无用处,只会让伊奥诺斯建造的宏伟宫殿毁于一旦,让黑铁王座被奸人玷污。”

  她说,“陛下啊,你何时能懂武力才是一切?黑铁之王不应该被动还手,你该比所有人都提前动手,见到任何不轨之徒就当立刻镇压。结果你渴望用宽容和仁慈来感化敌人,倘若黑堡城破,那唯一该死的就只有你的软弱。”

  铁王仍然愁眉苦脸的坐在黑铁王座上,他的事业失败,敌军兵临城下,他的女儿对他冷嘲热讽。

  但他全都得默默承受着。

  必承其重啊。伊奥利恩咀嚼着这个苦涩的字眼。我的塔娜,我骄傲又自信的塔娜,我爱极了你啊,比对任何孩子爱的都要深,你可知我有多疼爱你,我把你当成我另一个生命啊,我怎么能亲手将你推下深渊,我宁愿继位的是你的孩子,也不希望是你啊。

  你可知现在成为黑铁之王的代价是什么?这是名副其实的诅咒,你要和另一个黑暗死亡冰冷的世界如影随形的打交道啊。

  伊奥利恩见到了那无边无际升腾而起的阴影,而在那阴影之前,他见到了另一股来自教廷的阴影。

  那些阴影在一个不可见的维度中凝聚成幻影和战马,像是现实宇宙的倒影,它们踏步而来,像是梦魇般让人窒息。

  他看得见,他当然看得见,伊奥努斯的魔咒将他们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

  伊奥努斯厌恶教廷更甚于诸神。

  可当他离开百年后,这片大地到处都是教堂和修道院。

  那些无名无貌的古老诸神信仰早就彻底流传开来。

  “你既然不肯传位于我,那就让‘黑骑士’随我去杀敌吧。”白钢公主说。

  黑骑士是宫廷禁军,他们又名‘黑铁’。

  征服者在征服这片大地的时候,依靠的就是无双的黑铁大军,而这个王国也由此命名,黑铁乃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们的甲胄是由魔钢、秘银和精金打造,颜色漆黑,像是深渊,当人们见到黑铁集体矗立在地面的时候,就会惊觉天空太阳都会暗淡下来,那铠甲能吸收光线,抗魔性极强,是传说中的黑之金属。

  他们虽然自称骑士,但却并非全员骑兵,乃是步兵单位。

  征服者远征,带走了所有的‘黑铁’,但他的黑铁大军和他同样一去不返。黑铁王国在后来的时间中又铸造了千副甲胄,部分折损在了寂静谷,如今共有五百余人尚能参战。

  这些禁军有的七八十岁,体能衰老,过着隐世般的生活。有些英姿勃发,正处壮年,在宫廷里任职。

  黑铁负责守卫内城,守卫国王的安危。

  铁卫负责守卫外城,负责黑堡的安全。

  但铁卫甚至不能算是黑铁的低配版。

  即便是一千名铁卫,也不可能是一百位黑铁的对手——将多数资源集中在少数人的身上,是这个时代的战争法则。

  五百位黑铁足以横推五万征召兵。一位全副武装的黑铁徒手就能格杀一百个凡人。

  更遑论他们的武器是黑铁大剑,剑身二十公分宽阔、算上剑柄在内足有一米五的长度,是名副其实的双手阔剑,重量足有两百来斤,但他们单手就能提起来。

  他们有些是通过比武大会取得成绩加入禁军的,也有老禁军的后人,以及当年征服者一众追随者的子嗣,都是忠不可言的良家子。

  但他们的敌人也绝非凡俗。

  伊奥利恩答应了此事。

  他孤零零的坐在王座上,望着黑铁禁军背着双手阔剑,鱼贯而出,整个宫廷也由此变得空荡荡的。

  白钢公主的劫营之战重创了圣战军,使得他们数日来失去了攻城能力。

  天马平原成为了圣战军的根据地。所有村落城镇的劳动力都在为圣战军筹集物资,恢复营地。

  白钢公主在城墙上看的是极为恼火。

  怎么一转眼全都成带路党了!

  到底谁才是反贼啊!

  等我勤王大军一到就把你们全屠屠了!

  ……

  数天后。

  勤王大军未到,敌人如期而至。

  圣歌飘扬在空中,悠扬且神圣,净化心灵。

  他们在漫天尘埃中若隐若现的出现。

  猎杀异端的猎魔骑士、裁判所的审判骑士、护卫圣殿的圣殿骑士。

  三十三神座的旗帜猎猎作响,三大教廷骑士团开道,333位圣歌修女们咏唱圣歌,神奥贵族和数万信徒跟随,乃是教廷主力军。

  白钢公主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黑堡乃征服者时期所修建,后经百年扩建,背靠南方山脉,三面城墙高大坚固,攻陷难度极高,有五百黑铁驻守,要攻破无疑是痴心妄想。

  但一味守城不是万全之策——黑堡人口稠密,压力极大,圣战军只要长久围城,黑堡便会不攻自破。

  而事实确实如此。

  圣战军没有贸然攻城,而是就地安营扎寨。

  普通士兵露天扎营,骑士搭建帐篷,而有些领主的营帐大得像房屋一样,尤其是主帐,醒目却宽敞。

  白钢公主按捺住发起第二次劫营的冲动。

  她对战争动向极其敏锐,隐约感觉到圣战军在钓鱼。

  奇袭战术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灵了,敌人有了防备,贸然出击,他们都会陷在里面。

  光是三大骑士团的骑士就有七八百,普通的征战骑士近千个,普通骑手也有四五千名。

  教廷在神奥的军事单位称得上倾巢而出了。

  更可怕的是她见到了神奥的盾卫军,约有一两百之数——神奥王国的正面战场远在苍月,所以除开盾卫军外,只象征性的援助了一批兵力。

  但这是全部吗?

  白钢公主暗忖,很显然,并非全部。

  她在城墙遥望远方……

  ……

  河谷军是首个踏入天马平原的勤王军队。

  这里到处都是教廷的眼线。

  “很显然,怒潮大人没拦住他们。”红衣主教埃里克说道。

  “那是亵渎者的军队,很可怕。”有人说。

  圣战军和亵渎者两度交手,但全都惨败了,被打出两次歼灭战,逃脱者寥寥无几。

  “吃下他们!”教廷经过高层会议后,不约而同的作出这个选择。

  教廷和罗曼早有宿怨,伊奥三世都不敢大规模的残杀教徒,你敢干这事?

  亵渎者近两年一直是教廷仅次于黑铁之王的重点打击目标。

  现在算是冤家路窄了。

  他们当机立断,集结大军,开始朝着河谷军涌去。

  平原地形无险可守,他们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一片耕地——但现在没人种地了,全都造反去了。

  观察到敌情的杰特当即将利用辎重车队组成方形的防御工事,他将披甲的近卫大队部署在车仗的缝隙间。又将重装大队守在防御比较薄弱的位置,继而命令其余军队拿上弓箭,准备射击。

  圣战军如潮水般包围了河谷军的车仗,但面对这种情况有些为难。

  将领元帅们讨论片刻,最终决定分批进攻。

  投入五万人,先进攻一个小时再说。

  第一批是一万个的无甲圣战军,因为没法计算具体人数,差不多就行了。

  相比起河谷军而言,他们的规模是少了些,但进攻一面就很简单了。

  前排的圣战士兵举着大盾,开始冲上去破阵。

  “南侧全体都有!”纳森高声道,到了此刻,先锋大队同样下马了。

  守卫南侧车队的士兵纷纷弓箭上弦。

  弓兵训练难度极高,制式长弓的掌握难度也不是寻常猎弓、短弓能比的。

  但是,每天早中晚各射击三十次,如此训练两三个月,锻炼筋骨,就算再蠢的人也能掌握射击技巧,无非精度不够罢了。

  但罗曼大规模的培养弓兵,从来不奢求能如狙击大队那样,都能成神射手。

  他的要求就是射程达标、射击方向正确即可。

  就这个标准而言,就算那些辅助军同样能成为合格弓兵。

  “放!”纳森见到敌军靠近百米范围后,当即下令。

  南侧守军约有两千人,两千支箭矢谈不上遮天蔽日,但肯定算得上箭如雨下。

  当前时代,身披重甲的骑兵是战场上的主要战斗力,步兵是效率不高的辅助部队,而弓兵因培养难度的缘故,规模难以成型,就算弩手都比较稀缺。

  所以第一批圣战军就因低估弓手的威力而而吃了大亏。

  他们虽然有盾牌,但并非人人都有,其中大多数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农夫。

  他们先是中箭,继而发出惨叫,最后倒地。

  火力覆盖级别的箭雨打击持续了三轮,仅过去不足半分钟,整个南线都血流成河,惨不忍睹,诸多骑士和教士纷纷张大嘴巴,对此大为震惊。

  最终这次进攻很快溃败了。

  “这是魔鬼的武器!”那些将领震惊过后,变得极为愤慨。

  特么的!太过分了!你怎么能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呢!

  “进攻!进攻!一定要毁灭他们,毁灭这邪恶之王的爪牙!”

  第二批的进攻部队约有两万人。

  若非平原,换做别的场地很难展开阵容,他们乌泱泱的涌过来。

  “为了诸神!”他们嚎着嗓子,鼓舞着士气。

  前排被后排推搡着,心情激动又害怕,他们看不清前面的具体情况,只听到不断有惨叫传来,他们浑身都软了,下意识要逃跑,但置身密集军队里连逃跑的方向都没有,就被裹挟着冲上去了。

  有些人并非死于从天而降的弓箭,而是被己方尸体绊倒,再被己方人员踩踏致死。

  但他们还真就冲上来了。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面目污迹,极容易幻视成是丧尸潮。

  “近卫大队!出列!”

  河谷军的刀盾手和长矛方阵越过车仗而出,迅速组成迎敌阵列,超长矛一次性就捅死了狂奔过来的、最前方的百十号人。

  “稳住!”卡奥大声道,但在如今嘈杂的环境中极其渺茫。

  刀盾手和长矛防线差点被冲破,阵容变形的厉害,差点就被退到车仗后方了,凭借过硬的素质和训练时的本能抗住了。

  后方箭如雨下,但前线却在互相进行残酷的厮杀。

  这群信徒军的攻击劈头盖脸的打过来,都是些短矛、长枪、刀具和斧头等物,面对板甲造成的伤害甚微,很难破防。

  近卫大队的作战意识和身体素养远高于普通军队,装备优良,一刀一盾,长矛突刺,来多少死多少。

  任凭敌军如潮水般用来,但就是冲不破这三排阵列。

  他们厮杀了二十来分钟,河谷军足足换了三批人接敌,信徒军如潮水般来,犹如潮水般退去了,只留下遍地尸体,厮杀的前线的尸体都堆快半米多高了。

  而圣战军发起的第三次进攻转眼间就上来了。

  第一批溃败的八千多人被收拢起来,外加第三批的两万多人,足有三万余人,真的和丧尸潮没两样了。

  “前军撤退后军上!”

  杰特算是看出来了。圣战军对南侧防线猛攻猛打,准备不顾伤亡,以面破阵。

  而南边军队还真扛不住。

  刀盾手大战三五分钟就体力大幅度下降,全靠一口气强撑着,钢刀都砍出豁口了。

  最开始一刀一个,到后来四五刀也砍不死一个人。

  好在后方战友轮换,及时将体力不支的队友替换下来了。

  二合一,下午还有一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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