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与黑暗同时降临,意味着真正的神战正式打响。

  所有投机者、参与者、作壁上观者在这一刻抬头,无数双目光同时投向光暗交织的天空。

  其中绝大多数又都收回目光,祂们没资格参与这场战斗。

  …………

  神弃之地,巨人王居所。

  在“原初魔女”奇克调动“混沌海”力量后,笼罩于外界,让这片地方不被入侵的“混沌海”已然消退。

  宫殿的最深处,淡淡帷幕之后显露出属于巨人的一层层台阶,以及位于台阶顶部的铁黑色宝座。

  宝座之上坐着一个黑发及肩,微微卷着的男子,他眼睛位置蒙着阴影,具体容貌异常模糊,背后一层又一层虚黑羽翼垂落下来,似乎陷入沉眠之中。

  这时,潮水般的阴影涌入这片寂静得仿佛亘古不变的场所,带来让所有生灵堕落的力量。

  影影绰绰之间,巨大十字架竖起,倒吊的身影睁开眼眸,看向男子,疯狂中夹杂着少于理智的呓语回荡在宫殿,打破寂静。

  “萨斯利尔。”

  随着无尽恶意的呓语回荡,男子似乎被惊扰,缓缓睁开眼眸。

  祂安静的看向“真实造物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起身。

  “暗天使”萨斯利尔,神之左手,天国副君,天使之王中的天使之王。

  不过此处的只是残余一点精神和意识的恶灵罢了。

  似乎是守护到达尽头,萨斯利尔的身体一点点消散,显露出右手边的一块斑驳沧桑的石板。

  “原初上帝”陨落后,自“混沌海”中诞生的第一块“亵渎石板”!

  待萨斯利尔的身影彻底崩溃后,阴影潮水中化出一只巨大的手臂,一把抓住那块“亵渎石板”。

  …………

  无数抽象事物形成的星界之中。

  长满了月亮花、夜香草等植物的宁静黑暗无边无际,中央区域有一片烧焦的痕迹。

  一道道橘红的光芒照入了这片国度,让部分区域回到了黄昏,让一朵朵花一株株草相继枯败,行将凋零。

  伴随着落寞的黄昏,一道巨大如同山峰的身影走了出来。

  祂四肢畸长,穿着充满破败感的银色盔甲,脸孔被面甲遮挡,只隐约露出了一团橘红的光芒。

  “战神”巴德海尔踏入了黑夜国度!

  这位“战争主宰”、“万物的黄昏”、“伟大的骑士之神”提着一把夸张的长剑,尖端自然下垂触碰到黑暗“地面”。

  随着祂一步步地往前行走,那长剑不断地在黑暗中拖动,让地面分裂,黄昏凝固,让黑夜开始凋零。

  黑暗的深处,同样大型的身影拖着一把长长的巨镰漂浮了出来。

  祂穿着层叠却不繁复的幽黑长裙,上面点缀着数不清的璀璨,就像镶嵌了夜晚那片繁星,肋间与腰部,各有两条手臂长出,表层覆盖着深黑的短毛。

  祂的六只手中,两只拿着那把沉重的黑色巨镰,两只捧着一轮绯红的“月亮”,一只空着,一只紧握着件黄金打造般的黄金鸟型饰品。

  “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

  橘黄色光芒的眼眸与幽深黑暗的眼眸相交一刹。

  没有任何多余的闲话,巴德海尔向前迈出的步伐越来越快,逐渐接近冲锋,祂拖于黑暗和黄昏中的长剑与四周摩擦,激发出了一点又一点明净的晨曦。

  相邻途径的矛盾无法调和。

  末日降临,唯有双方中的胜者才有机会晋升旧日,成为“永恒之暗”,而祂已经落后太多。

  好在祂并不是一个人!

  月亮花、夜香草突兀增大,疯狂滋长,很快就变得等同于原始森林内存活了上千年的树木,密密麻麻,遮蔽了“天空”。

  这些树木中,一道缠绕着深绿藤蔓,装饰着各种草药和花朵的身影凸显了出来。

  祂同样巨大如山峰,身材丰腴,衣裙飘荡,怀抱着一个虚幻的婴儿。

  这身影刚一降临,就追随着那黄昏巨人,半飘半飞地靠近了拖着漆黑巨镰的人形魔狼。

  …………

  乔治三世脸上浮现出强烈的不甘与愤怒,祂艰难分化一部分力量,借助陵寝中提前的布置,扭曲空间,让阿蒙无法靠近自己。

  这不可能拖住“渎神者”的脚步,但祂离成神只差一步,祂绝不愿意放弃任何危险的希望。

  “你从一开始就在这里?”

  “呵,你是这么觉得的吗?”

  阿蒙不置可否,像是炫耀一样向前一掏,手中浮现出一团浓缩的、内部银蛇狂舞般暴戾的雷霆海洋。

  “这是我刚刚偷来的东西,一位神灵的攻击,‘风暴之主’的力量确实很惊人,难怪祂的序列0叫‘暴君’。”

  乔治三世的心脏再度不受控制的收缩了一下。

  能拿出“风暴之主”的一击,说明阿蒙确实是刚刚进来。但祂只是“天使之王”,哪怕是第一档的“天使之王”,也不该那么轻易化解一位“神灵”的攻击。

  即使那道攻击是自星界投放过来,会有所衰减。

  “你……是怎么做到的?”

  祂异常艰难的问道。

  阿蒙眼眸一垂,低声笑了笑,“‘猎人’是个很有意思的途径,单独一人并不算多强,但联合横纵后的上限却格外离谱。”

  “强大到接近神灵的体质和力量,各种强大诡异的能力,最重要的是,比真神更高的位格。”

  “虽然只能蹭到一点,但对于以位格判定成功率的‘窃取’真是有质的飞跃,以前觉得‘猎人’不强真是错觉,果然还是因为梅迪奇那家伙太拉胯的原因。”

  “啊……扯远了,还有这个。”

  阿蒙摊开手,手中浮现出带有黄铜色泽,呈虚幻透明之色的书册,上面写着一句简短的话。

  “此地所有‘律令’无效!”

  “对付一个序列一大天使,最快的办法当然是请同途径的神灵对付最合适,‘唯一性’也勉强足够用吧。”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被‘禁止入侵’的律令所阻止。”

  “之所以被装成拖住,是为了保证你能成神的前提,在成神仪式中心神晃动,留下一个‘漏洞’,等待一个‘错误’。”

  “毕竟你这种对神灵之位无比渴望内心没有弱点的人,不可能主动配合我。”

  说到这里阿蒙似乎想到了某个人,嘴角露出一抹比平时淡却更真实的笑意。

  “我知道你听我说这些是在拖延时间,我也是……”

  “被窃者不配合的情况下,偷盗者的成神仪式太麻烦了,嗯……所有的成神仪式都很麻烦。”

  偷盗者”序列0“错误”的仪式是:

  在别人的成神仪式上,顶替祂的位置!

  阿蒙抬手正了一下单片眼镜,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芒消失在原处。

  再出现时,祂已经来到乔治三世跟前,扭曲的空间没有发挥一点作用。

  乔治三世面容一点点扭曲,在内心疯狂呐喊。

  不应该是这样,那位……应该是帮我的才对,“空想天使”亚当祂应该是帮我的才对!

  没有我成神,祂该如何完成“让时代发展符合自己的预期,在既定潮流中服下魔药”这样苛刻的成神仪式?

  数量多如虫豸的普通人才是历史的见证者、编织者,是时代浪潮的主体,没有我来引领他们,没有一场战争……

  难道亚当的计划里我是无关紧要的?或者……祂改变了时代浪潮的方向?

  乔治三世瞳孔收缩,感觉自己的血液一点点冷却,他露出绝望与愤怒交织的神情,却无法做出过多动作。

  成神仪式已经到达尾声,阴影已经覆盖上这位“弑序亲王”的脸部,蔓延到眼睛,即将让祂整个人都化作“秩序的阴影”。

  祂感觉自己的意识不断升高,眼前浮现出鲁恩王国的每个地方,又快速汇聚到作为首都的“贝克兰德”。

  这时,祂看到博诺瓦·古斯塔夫,这位罗塞尔·古斯塔夫的小儿子来到某个巨大未知机械面前。

  祂取出一枚圆形珠子,将之放入机械中,广场上的投屏,鲁恩王国所有地方的投屏内容都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乔治三世”的演讲,而是一处幽闭的遗迹中。

  遗迹里有三个人,披着兜帽的极光会神使A先生、魔女教派的“绝望魔女”潘娜蒂亚,以及王室派出与两人对接的半神。

  “……需要足够的人口修建陵寝……提前到一个月……不行!”

  “……极光会……魔女教派……鲁恩王室不是非找你们合作不可……”

  “……使用‘律令’榨干他们的生命,反正只是贱民……”

  惊心动魄的话语一句句被吐出,将王室与邪教勾结,暗中买卖大量人口,乃至预谋通过杀死更多人掩饰这一阴谋的罪行揭露。

  画面定格在那位王室半神冷漠到毫无人性的脸上,祂漠然开口,声音回荡在房间内。

  “反正陵墓建成后那些人也需要用来陪葬保守秘密。”

  不仅如此,这段画面播完后,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位乔治三世并不熟悉的贵族,他穿着简朴的服饰,苍白而憔悴,脸上露出挣扎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语气苦涩。

  “我是格力亚男爵,我承认以上画面属实,并曝光自己的罪行,我曾为了争夺爵位毒杀兄长、非法杀人且不止一位……”

  画面转变,另一个贵族出现。

  “我是莫奈子爵,我承认以上画面属实,并曝光自己的罪行,我借助职务之便走私、强制提高领地内的税收、奸淫他人妻子……”

  “我是格尔兰子爵,我承认以上画面属实,并曝光自己的罪行……”

  “我是斯特男爵,我承认以上画面属实,并曝光自己的罪行……”

  新的画面不断浮现,数不清的贵族出现在荧幕之上,说出让普通人不寒而栗,乃至恐惧的罪行。

  乔治三世心神俱裂,眼睁睁看着广场上原本以崇拜、敬仰和希冀目光望着祂的民众从最初的茫然,到或轻或重的混乱,再到最后的失望与愤怒!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听着耳边臣民的欢呼声变为咒骂和怨恨,祂明白鲁恩王国的统治阶层已经彻底被摧毁。

  旧的秩序已经崩塌,新的时代浪潮来临。

  锚定祂的灯塔湮灭,即将触碰到“黑皇帝”神座的瞬间,原本将祂推上神座的动力化作一只只无形的手臂,将祂向下撕扯,而祂无能为力。

  祂连“国王”的身份也被所有子民否认了!

  “啊,等到想要的‘错误’了。”

  “渎神者”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乔治三世极度愤懑与不甘的看着“黑皇帝”的神座离自己越来越远。

  下一秒,祂的所有表情凝固,抬手凑上脸庞,给自己戴上一枚单片眼镜。

  阿蒙嘴角微微勾起,右眼的单片眼镜绽放出光芒,照亮整个世界的光芒!

  这一刻,所有封印失效的错误都被修正,所有看似正常的行为都出现了错误,所有的时钟都直接跳过了好几秒。

  “错误”诞生了!

  …………

  同一时间,贝克兰德郊外,一座没人注意的小教堂内。

  穿着简朴白袍,留着淡金胡须的虔诚神父睁开了眼睛,露出孩童般的清澈和单纯。

  祂平静地从怀里取出一瓶金黄色的魔药,拧开盖子,将里面的液体倒入了口中。

  随后,祂取出了一块古老沧桑的石板,默然看向神弃之地的方向。

  祂的身体消失在原地。

  …………

  “看来那边成了。”

  陆克伸了个懒腰,随意的活动一下脖颈。

  他身后隐约浮现出十数道由不明物质层叠着的光团,那些保持微妙独立的光团一点点重叠,让他的气势不断飞跃。

  “隐秘”与“未知”同时被解除,仿佛要征服一切、睥睨天下的气息冲天而起,惊扰所有神灵。

  陆克的身影骤然出现在星界,三团赤红色的光芒在他身上亮起,头顶处则出现一道虚影。

  那是一口幽深古井,漆黑锁链雕刻无数恶鬼灵魂,中央处,一头无比庞大的黑影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声。

  孽龙,“源质”灾祸之城!

  陆克张开双臂做拥抱状,一股无比恐怖的“聚合”之力从他身上出现。

  这一刻,整个世界除梅迪奇以外所有的“猎人”途径非凡者,都感受到体内的“非凡特性”开始暴动,序列越高暴动越强。

  「——」

  一道悲鸣声响起。

  比城市更大,由无数书籍组成的黄铜色巨龙不可抑制发出惨烈的叫声,腹部处撕裂巨大创口,一面血色旌旗冲向“聚合”的中心。

  “0-01”萨林格尔血旗。

  “红祭司”的唯一性!

  无数道赤红色流光涌向陆克,宛若鲜血与火焰的赤色海洋将陆克淹没,为他编织出血红色的华丽冠服,以及血与火组成的王座。

  陆克头戴铁血王冠,身着血色华服,红色长发垂落,转身坐于鲜红王座之上。

  他右手握住血色旌旗,旗面跃动,带着桀骜之色抬头,声音回荡在整个星界。

  “来觐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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