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司,后宅书房。

  卫坦之慵懒地躺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随手翻阅着卷宗。

  “有意思.”

  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守龙,进来吧。”

  说话间,一位身形魁梧,身披甲胄的赳赳武夫龙行虎步走了进来,冲着书房主座拱手一礼:

  “统领!”

  “坐吧!”

  卫坦之随手将手中的卷宗一抛,罡炁化作一双大手,轻轻托举,呈在镇魔司副统领林守龙面前。

  “你负责木傀门一案,此事有了新的进展,你且看看。”

  林守龙来了兴趣,接过卷宗,仔细翻阅。

  “难怪方才我在内宅见了裘小神医,没想到,他又卷入木傀门案子里。”

  林守龙翻阅间,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说起来,这一年来,镇魔司内外,下至寻常镇魔武师,上至镇魔校尉、统领,没有人不晓得裘真,都有一些交集。

  一来,裘真师承药王谷安小宗师,医术高明,驱邪手段厉害;

  二来,裘真疑似身怀命格,明明只是后天武师,身边跟着先天级妖将护道。

  不管哪件事,都让人津津乐道。

  平日里,镇魔司上下对裘真都颇为客气。

  “统领,要不要派人保护裘小神医?”

  林守龙负责“木傀门”一案,知晓前因后果。

  一年前,裘真义诊时无意间替木傀门阴神高手压制魔念,后来那阴神高手疑似去找裘真,后来又不了了之。

  原本,此事罢了。

  万万没想到,时隔一年,木傀门又找上了裘真。

  “保护?”

  卫坦之摇摇头:

  “裘小神医可不用咱们保护,他说木傀门修士潜入裘家村,起初语焉不详,故意不说几人,后面着重问他,他沉思片刻,这才说是两人,整整两位阴神高手。”

  说到这,卫坦之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手下有一人,鼻子天赋异禀,在裘家村外战场,他嗅到裘真在内三人的气息,四头木傀门机关兽的气息,与裘小神医说的话对上了,木傀机关兽以秘法炼制,机关兽散发的气息很是独特,断不会错。”

  “两位阴神高手,四头木傀机关兽?”

  林守龙有些惊讶。

  他与木傀门交手数次,知晓木傀机关兽的厉害,机关兽越多,越难对付。

  以他真罡境的实力,对付一两头轻轻松松,可同时对付四头,一不小心,被火海封住,对他来说都有些棘手。

  “他击退两位木傀门阴神高手,这怎么可能”

  “这”

  林守龙沉默片刻,镇魔司出身的他,脑海中念头一闪。

  当年,木傀门俘虏交代,那位名唤“元化”的阴神高手留在青木城,本打算找裘真治疗魔念,后来无故失踪。

  此前他根本没有过多怀疑。

  然而,这一刻,电光火石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元化会不会死在裘小神医身上?

  “统领,裘小神医是如何击退木傀门两大阴神高手的?”

  卫坦之解释道:

  “他身边除了一头狐妖是妖将,平日里他驱邪用到的辟邪木针乃是木精所化,那木精也是先天妖将。”

  “竟还有这事!”

  林守龙有些惊讶,这个他真不知道,只知道身边跟着的狐妖是先天妖将。

  什么时候先天武师级别的妖将也如同街边蔬果一般,随处可见,随随便便就能收服统御。

  “统领,裘小神医看着不简单啊。”

  林守龙沉思片刻,悠悠道:

  “当初那位名唤元化的阴神修士疑似去找他,后来不了了之,回头来看,恐怕十之八~九死在他手上,只是,他当初为何一口否认.”

  卫坦之微微颔首:

  “这的确是一个疑点。”

  二人说完,齐齐沉默,陷入沉思。

  当时,裘真身怀命格的消息初步传开,他又拜入安小宗师门下,不至于为了掩饰自己身怀命格之事而撒谎。

  不愿得罪木傀门?

  还是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统领,裘小神医这边如何办?要不要跟踪一二?”

  林守龙说完,心中露出兴奋之色。

  作为镇魔司出身,他们天生对这类异军突起,又有疑点的“天才”人物感兴趣。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很多时候,稍稍深入调查一番就有不小的收获。

  至于裘真背后的安济世,镇魔司没有太在意。

  就算是世家豪门,甚至是皇亲国戚,但凡露出一点苗头,他们镇魔司都敢调查。

  一旦有证据,甭管有多大的身份背景,那都是犁庭扫穴。

  卫坦之微微颔首:

  “他算是本地出的新秀天才,本就要排查,按章办事即可,动作不要太大,毕竟人家给咱们镇魔司兄弟们驱邪,动静太大,闹出事来不好看。”

  林守龙点头:“统领,分寸我晓得。”

  接下来,二人又是一番讨论案子。

  一个时辰后,林守龙拱手一礼,退出书房。

  香炉氤氲,时而化作祥云,时而有仙鹤飞起,如梦如幻,整个书房陷入宁静之中。

  卫坦之从堆积如山的卷宗中,又翻开一开始讨论的卷宗,目光定格。

  卷宗上,所记载不是别的,正是木傀门与裘真。

  书房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一个书童翻阅着大量卷宗,许是翻到了什么,面露感兴趣之色,望向主座上的卫坦之:

  “公子,您说,那位裘小神医只是后天武师,却有两大先天妖将投靠,他真是身怀山神命格吗?”

  卫坦之摇摇头:

  “这就要问裘真、安济世了,他们师徒二人以灵物【蜉蝣琥珀】遮掩命格,旁人没法窥见。”

  “我看不像。”

  书童说完,面露犹豫之色,一副想说,又怕被骂的模样。

  “莫要给我摆欲言又止的死样,想说什么就说,跟着我二十年,我何时不让你说话了。”

  “嘿嘿嘿~我怕公子你笑话我。”

  书童嘿嘿一笑,道:

  “我翻阅卷宗时发现城郊向阳村发生过一桩邪修驱鬼扰民的案子,后来调查得知,那邪修似乎在寻一种怪鱼,四处找渔夫、鱼贩,酒楼,买鱼大户,此案疑似与丹道顿法、佛祖心印有瓜葛,公子你恐怕也过问过。”

  卫坦之来了兴趣,他日理万机,手中经手的案子成百上千,有些细节没有注意,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怎么说?”

  “公子,那驱鬼邪修死在了一位精通雷法的神秘阴神修士手上。”

  说到这,书童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又道:

  “还有,一年前,盗门牵羊案中,有两位木傀门修士牵扯其中,最后,他们也死在雷法手上,还是死在驱驭雷霆的老怪手上。”

  “公子,您再看看裘真麾下的两头妖将,一个身怀风雷之力,一个辟邪神雷,都是雷法。”

  卫坦之原本只是随意听听自家书童的见解,没有抱有什么希望,得到什么线索。

  然而,这一番分析下来,他却是一下子来了兴趣。

  这几个案子,看似毫无联系,镇魔司上下也没有太关注,可自家书童一番剖析,一个个案子似乎都串了起来。

  雷法,神秘修道高手,突然崛起

  “小子,有心了,没吃干饭。”

  卫坦之夸了一句,这种细节,若非有心,一般不会联系起来,尤其是每日经手妖魔案子无数,千头万绪。

  很多时候,办案需要靠想象力。

  时间跨度一年,在成百上千的案子里,寻找蛛丝马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就是自家书童,平日里没有琐事缠身,站在旁观的角度,往往有时候能发现这种细节。

  “嘿嘿~”

  书童听了自家公子夸奖,越发有信心,当即又道:

  “公子,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我还发现,裘真一年前曾在城郊向阳村租赁房屋,住过好几个月,他住进去的时候,正好是【石林居士案】案发前后。”

  “更巧的是,三个月后,驱鬼邪修骚扰渔夫,其中有一渔夫,是裘真的邻居兼东家。”

  说到这,书童很是激动,声音洪亮:

  “公子,一条条线索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那就是裘真有可能得了丹道顿法,修炼有成,这才异军突起”

  “呵呵呵!”

  卫坦之原本饶有兴趣听着,听到这,他摇头一笑:

  “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竟是怀疑裘真修成丹道顿法,本公子和你说过,如今这世道,丹道顿法无人能修成,裘真他也绝不可能修成!”

  说到这,卫坦之忍不住感慨:

  “此乃天道残缺,非人之力可扭转。”

  眼界越高,看待事情越发自信,乃至是笃定。

  卫坦之修为高深,眼界见识高,不是那井底之蛙,他跳出井内,看到了天地,明白天有多高,地有多宽。

  故而,他根本不会猜测有人练成丹道顿法、佛祖心印。

  毕竟,人没法将自己举起来。

  也就是自家书童,似懂非懂,半桶水晃荡,方才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从错综复杂的案子中,推测出这么一个荒诞的结论。

  “你个夯货,此前和你说了,不可能有人修成这等一步登天法,你浑然不记在脑子里。”

  书童脸上的激动之色消失不见,小声嘟囔:

  “公子,我就说你会骂我。”

  卫坦之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

  “你得出的结论虽说荒谬,不过分析却是非常不错,尤其是雷法这条线索,让我有了新的思路。”

  书童来了兴趣:

  “公子,什么思路?”

  卫坦之目光幽幽:

  “裘真除了疑似身怀大命格,更像是某位老怪夺舍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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