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把这事忘了。”

  刘永禄一拍脑袋,本来他就准备在夏利上做点手脚,敲掉个轮子拧掉一个前灯啥的,到时赖血狂神身上,刚才经历完一场血战后好悬把事给忘了。

  扭回头一看……刘永禄高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省得自己动手了。

  此时的夏利浑身上下都被一种暗红色的晶体所覆盖,这种覆盖极不均匀,部分外壳还像以前一样裸露在外面,而剩下一部分则耸立起了长短不一的几何形水晶棱柱。

  举着打火机走近观察,还能隐约看到晶柱内浮动着大大小小的气泡,似乎里面有液体在循环。

  这小造型挺别致啊,血狂神有点艺术细菌。

  “队长,血狂神会不会……还没死?”寇冈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神祇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尤其是血狂神这个位格。”

  米莉唐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用锉刀磨取了一些水晶粉末装进小瓶子里。

  “我感觉啊,没大事,神祇不死不死吧,血王子巴洛夫和老国王死了就行,人家神祇本来不也是睡觉嘛,估计没个千八百年醒不过来。”

  刘永禄挠了挠后脑勺,他不往心里去,自己才能活多少年?以后的事以后办呗,还真拿自己当主保圣人了?指望自己扫清六合席卷八荒,这事本身也不现实啊。

  “走,找赫拉马亲王论功行赏切,到时咱再扎他一笔!”

  ……

  “赫拉马亲王,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眷族怎么会突然失控呢!?”

  “失控?根本是上库尔特的阴谋,撤离时,我前面堵了不少人,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对方自报家门,说是从上库尔特来的!上库尔特人马上就要兵临城下啦!”

  “快点准备车队!不!去港口找艘船,我要从海路绕到回去,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埃米尔宫殿的大厅内,赫拉马亲王正被各路人马“围攻”。

  这些人有的是库尔特的贵族,有的是南方大陆邻国的使臣,有的则是远洋商会的领袖,本来吃着水果看着斗兽挺高兴,突然间就打起来了!

  而且看这个阵仗,很可能是威胁整个大陆的巨大灾难,这谁还坐得住,一个个都归心似箭。

  这些家伙的焦躁情绪又进一步刺激着大厅内的其他宾客,尤其是在从斗兽场的撤离中受伤的病号,一时间,咒骂声,呻吟声此起彼伏,赫拉马亲王和优素福王子苦不堪言。

  但俩人也没法发脾气,这事确实是自己理亏,同时俩人心里都悲观地认为,这次恐怕真大难临头了,斗兽场内的情况都看在眼里,这绝对不是一般的特殊事件,神祇极有可能参与到里面。

  “赫拉马亲王,瑞奇特使回来了!”

  大厅外卫兵层层把守,此时大门打开,巴尔坎面露喜悦走了进来。

  “瑞奇特使?快让他进来,等一下……就他自己吗?还是带着其他人?”

  赫拉马心思挺细,他担心如果只是瑞奇一个人回来很可能被神祇掉包或者转化成了傀儡,但人数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神祇未必有那么多闲工夫干这事,弄起来也容易露馅,得不偿失。

  “瑞奇特使,米莉唐小姐,还有寇冈和林布朗先生四个人,瑞奇特使和林布朗先生一身血,看来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赶紧请进来!”

  赫拉马亲王眉头一展,摆摆手安抚身边站着的宾客: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瑞奇特使回来了,我们先问问外面的情况……”

  赫拉马亲王刚说到一半就看见刘永禄浑身是血摇摇晃晃进来了,吓得他赶紧推开人群往前迎了好几步:

  “巴尔坎快喊医师来,巫医也喊来!”

  “亲王阁下,不用不用,我啊,没事,就是有点脱力。”

  刘永禄哪儿敢让医生给自己瞧病啊,但样子还得做足,走了两步他一个踉跄,好悬没趴地上,但关键时刻又掏出扇子当宝剑使,往地上一杵又把身子稳住了:

  “幸不辱使命,上库尔特前来进犯的神祇已被我们食唯天小队诛杀!”

  刘永禄罕见地没有胡言乱语,那可真称得上是身姿伟岸,语气悲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神祇大战了三百回合呢。

  他这一句话下去,赫拉马亲王还没反应过来,大厅里就先炸锅了。

  “果然是上库尔特的人,我就知道,扎希尔大公没那么容易妥协!”

  “神祇!果然是神祇,刚才我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心脏狂跳,脑袋里翻来覆去都是血腥的画面,当时我就猜测一定是某位神祇!”

  “等一会儿……这位进来的摩西萨德人说他手刃了神祇,不是在吹牛吧?”

  “吹牛?上次我跟着鲁佩尔大公一起去新纽伦特参加大陆博览会,听说也有异教徒捣乱,就是这位瑞奇队长力挽狂澜。”

  米莉唐和寇冈他们都站得远远的,和刘永禄拉开距离,没办法,这三位怕自己离近了笑出声让人发现。

  “瑞奇特使,您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赫拉马偷偷给巴尔坎打了个手势,让他把大厅里一些还没走的街头诗人和德高望重的长者都请过来。

  要说他这个政治嗅觉还真可以,本来婚礼当天发生这么一档子事是很丢人的,有损下库尔特脸面,即便婚礼完成,消息传出去对下库尔特声望也是一个打击。

  但现在瑞奇特使回来了,而且据他所说……还把上库尔特来的神祇诛杀,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己添油加醋之下很可能将不利的舆论环境瞬间扭转。

  到时就说,这是婚礼前自己和摩西萨德调查部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就等着请君入瓮。

  最后的结果也很好啊,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也正好昭告整个南大陆自己的新盟友实力如何强横。

  赫拉马站在那……哎呀,怎么看刘永禄怎么顺眼,这家伙,怪不得是圣女和安德鲁王子眼前的红人呢,真好使啊……

  “亲王阁下,不急,您能给我先端碗水来吗,对了,再弄点蜡……”

  刘永禄还不糊涂,现在他这扇子都不敢展开,就怕自己不小心挨上扇面上的纸,到时自己直接变橡皮泥了。

  赫拉马虽然奇怪但也赶紧让巴尔坎安排,等刘永禄慢条斯理在扇面上涂好了蜡才一抖扇子开始说书……

  当然了,他书里这内容十分能有三分是真的就不错,但还别说,经过艺术加工,其中的故事比原本的还要精彩了十倍不止。

  血狂神的来头刘永禄是不遗余力地渲染,抬高敌人就是变相抬高自己啊,这道理他明白。

  赫拉马坐在第一排连连点头,怪不得扎希尔突然造反,原来是得此强援,这位血狂神不仅位格颇高还融合了三个野心家的贪婪灵魂,确实不好对付。

  被巴洛夫一眼瞪得灵肉分离那段刘永禄自然隐去不说,评书的重点渐渐又从血狂神转移到了食唯天小队的反击上。

  米莉唐在他口中成了“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无双智将。

  寇冈和林布朗则成了“气吞万里如虎”的绝世狠人。

  “米莉唐小姐,队长说的这是咱们几个吗?我听着怎么感觉像是圣女派的寓言故事呢……好像比寓言故事还邪乎……米莉唐小姐,你笑什么?”

  寇冈让刘永禄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咳,学着点,你队长这身本事全长在他这张嘴上了。”

  米莉唐太了解刘永禄了,捂着脸背着身,没眼看。

  刘永禄摇着扇子讲得唾沫横飞,正在这白话着呢,打门口又进来一人,卫兵看见他都乖乖放行,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赫拉马亲王的幕僚之一,费尔哈特,也就是伪装身份的驴。

  他怎么这么晚进来?刘永禄从幻梦境出来后驴为何一直没去找他麻烦?

  那是因为驴在观战时又捕捉到了一缕淡淡的神祇气息,这可把驴的好奇心逗起来了,会不会是“万物归一者”的投影呢?驴准备找他理论理论。

  可当驴顺着这缕气息开始搜索,对方似乎又开始刻意隐藏和他兜起了圈子。

  追了好几个庭院,那位神祇彻底躲藏了起来,驴再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怎么有股猫味儿……”

  驴提着鼻子闻了闻,一时也搞不清其中道理,只能摇摇头先去鲁佩尔大公庭院的高塔,此时战斗已经结束,刘永禄带着食唯天的人早走了,高塔的暗室内只剩下那台加料版的夏利。

  驴背着手绕着夏利来回兜了几圈,最后更是伏身钻进去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

  “小子,这不会也是你和万物归一者提前算计好的吧,有……有点意思啊……”

  驴点点头刚准备走,突然又伸出右手拢在自己的长耳朵上听了听,因为驴感受到野兽兄弟会的那些信徒正在召唤自己。

  “召唤我干什么?你们现在不是有了信使大人了嘛!”

  此时兄弟会的成员已经让格里高里抓了大半,人都被关在黑牢底下,这些家伙不明就里只能在内心深处暗暗祈祷。

  没想到信使不搭理他们……嘿,驴也不搭理他们,任由其自生自灭。

  “费尔哈特,刚才你跑哪儿去了!?”

  看见驴进来,巴尔坎赶紧给他叫到身边。

  “巴尔坎先生,您不是让我寸步不离看着瑞奇特使嘛,我刚才一直躲在斗兽场观战来着。”

  驴在这点上跟刘永禄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特别喜欢说“实话”。

  俩人都非常享受那种说“实话”骗人的感觉。

  “嗯,现在瑞奇特使此时所说的和实际发生的,没什么差距吧?”

  “巴尔坎先生,这我可不知道,毕竟当时斗兽场中央被神祇伟力所影响,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幻梦境。”

  驴说的依然是实话,只不过后半句他没说。

  “幻梦境中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跟这小子所说的是一点也不一样啊!”

  “那就好,之后的局势会愈发紧张起来,摩西萨德人,尤其是瑞奇特使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你仔细辅佐着他。”

  这话落在驴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膈应,我辅佐他?真是倒反天罡了!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驴嘴上还得答应。

  此时大厅中央,刘永禄这段《食唯天英烈传之大破血狂神》终于也讲完了,在场的所有贵客都啧啧称奇,哎呀,怪不得赫拉马亲王搞这么大阵仗要和摩西萨德人联姻呢,原来人家是真有实力啊。

  “瑞奇先生,您辛苦了,赶紧洗个澡休息休息吧。”

  赫拉马亲王看见围观宾客的表情也非常满意,坏事变好事,先折了扎希尔最大的依仗,而后还为自己提振了士气,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了。

  “亲王阁下,血狂神虽然伏诛了,但美中不足就有一点!”

  刘永禄这脸还真是孙猴儿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笑呵呵的,一转眼他又悲从心来,好悬没哭了。

  太阳战车事关机密,刘永禄紧走两步挪到赫拉马亲王身边低声说道:

  “那血狂神知道自己今天大限已至,也是狗急跳墙,最后逃窜到了鲁佩尔大公的庭院里。

  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猜到了太阳战车所在,我辛辛苦苦做了半个月的太阳战车诶……”

  眼泪刘永禄是憋不出来,只能闷着头在那吭哧。

  一听这话,赫拉马亲王刚落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啥意思,车让人给砸了?

  “瑞奇特使您慢慢说,咱一块想办法。”

  看刘永禄这样,赫拉马亲王还挺不落忍,一个劲儿地安慰他。

  “车反正是让血狂神临死前做了手脚,哎,一片心血化为乌有啊!”

  他俩在这说悄悄话,驴站在旁边听着,他端着个杯子正喝果汁呢,听刘永禄这么演,驴这口果汁好悬没喷出来。

  心说,好小子,搂草打兔子,血狂神让你弄成这样,太阳战车你也想自己留着?

  “那瑞奇特使,您看,战车还能再想想办法吗?”

  赫拉马亲王不死心,扶住刘永禄肩膀继续追问。

  “我试试吧,哎,千算万算,算差一招啊……”

  刘永禄心说,还太阳战车呢,这玩意您抬回家当个工艺品还差不多。

  他可不知道,用不了几天,婚礼上所发生的大事便传回到了上库尔特,而他做出来的这台夏利未来也未必没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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