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建康,侍中颜旄把桓温推辞不受官,要移营驻扎赭圻之事一一奏报,朝中百官听了,一片哗然。眼看桓温的兵马距离京师越来越近,众人慌乱,丞相司马昱出列作揖道:“若桓温进驻赭圻,此地相距京师,不足三百里,倘若入京,则建康难保。”

  大将军庾希道:“桓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反相毕露,陛下应诏天下勤王,抵御桓贼。”

  晋帝司马丕自己也不由得愣住,说道:“难道桓温真要造反,与朕一战?”

  廷尉王彪之奏道:“桓温拥兵十万,步步东进,不足以谋反,意在威逼,万不可轻举妄动。”

  “那爱卿倒是出个主意,如之奈何?”

  王彪之道:“当年太后摄政,留住桓豁,而制桓温,后来又太后放回桓豁,重赏桓温。想必去求太后,会有良策。”

  司马昱、庾希一听,也频频点头,司马丕道:“好,就依爱卿之言,退朝之后,朕与丞相去求计于太后。”

  退朝之后,晋帝司马丕、丞相司马昱一起来到崇德宫求见太后褚蒜子,已经久居内宫,还政天子的褚蒜子,一看天子与丞相同来,必是要事,便请到前殿。

  几人寒暄几句,褚蒜子道:“陛下与丞相,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不必隐晦,当讲无妨。”

  司马丕道:“儿臣前来,乃是桓温不听旨意,以北伐为名,屯兵赭圻,打造兵器,广征壮丁,北伐是假,逼宫是真。”

  “桓温拥兵自重,肆意妄为,连哀家也不敢全信他。”

  “既然如此,请太后赐教,儿臣该如何是好?”

  褚蒜子道:“陛下难道就无御臣之策?”

  “儿臣已戒了酒色,养生修身,凭华年之躯,拖老桓温。”司马丕道。

  “荒唐,”褚蒜子道:“陛下怎知桓温寿命,他若一年不死,陛下等他一年;若十载不死,陛下就等他十载?桓温哪天归西,谁人能知,朝廷大事岂不荒废?”

  “这......”

  看着司马丕满脸为难,丞相司马昱道:“满朝文武,无计可施,桓温不听旨意,步步东进,如之奈何?”

  褚蒜子道:“哀家记得给丞相提过,让道福郡主许配桓济,可否记得?”

  “微臣记得。”

  “桓温对次子桓济,爱如至宝,将来也是袭侯爵之人。不如封桓济为驸马都尉,命其入京迎亲,扣为质子。”褚蒜子道。

  司马丕大喜:“原来太后早有妙计,朕即刻命庾希传旨,命桓济入京迎亲。”

  “陛下不可,庾、桓两家素来不和,庾希若去,此事必乱,不如命吏部尚书谢安携吏部文书前去,命车胤相随。”

  丞相司马昱道:“若桓温猜忌,不肯答应,可如何是好?”

  褚太后扬起头轻笑一声,说道:“哀家当年游历荆州,曾为道福郡主和次子桓济订下一纸婚约,只要桓济封官晋爵,便迎娶郡主为妻,白纸黑字,桓温若为这点事耍赖,岂不为天下人耻笑?桓济一旦入京迎亲,丞相收个女婿,岂不是白送来的质子?”

  司马丕顿时茅塞顿开,说道:“原来婶娘早已成竹在胸,正好让桓温死要面子活受罪。”

  丞相司马昱捻了捻胡须,也说道:“如今火烧眉毛,若能化敌为亲,此计甚妙,微臣这便传旨安排,让谢安前往。”

  “不忙传旨,”褚蒜子道:“顺便让车胤随行,有他帮忙说话,桓温必不会猜忌。”

  晋帝司马丕得了褚蒜子授意,便事分两头,一边让谢安、车胤赶赴桓温大营,一边安排丞相司马昱准备嫁女送亲。对于丞相司马昱来说,能结亲桓温,即是门当户对,又能稳住朝纲,一举两得,也便照计而行。

  谢安、车胤赶赴赭圻(今安徽繁昌)大营。一听朝廷三度遣使而来,大司马桓温便点齐众文武将官,一起相迎。

  众人见礼,两位使者被请入中军大帐,分宾主各坐,桓温道:“二位到此,想必已知,桓某数次请奏,征兵扩军,北伐中原,朝中屡屡有人阻止,令人疑惑。”

  谢安道:“大司马若执意北伐,谁人能挡?只不过大司马挥兵十万,不向北去,一路东进,又过长江,离中原越来越远,距京师越来越近,朝廷甚是不安。”

  “桓某舍生杀敌,出生入死,历经恶战无数,若不是朝中有人猜疑,心中有鬼,哪里来的不安?”桓温问。

  谢安道:“不安之人,大司马不必在意,太后对您到是百般信赖,视如至亲,还给大司马送来一门喜事。”

  “什么喜事?”

  谢安取出一卷布纸,呈到桓温帅案之上,谢安道:“这订婚的婚约,大司马可认得否?”

  桓温拿起来仔细一看,心中不觉一惊,这纸婚约正是当初褚蒜子用道福郡主与次子桓济订亲之事,与桓温订亲的契约。

  看着桓温诧异的眼神,谢安道:“太后懿旨在此,封令郎桓济为驸马都尉、吏部给事中。一来迎娶郡主、二来在朝为官,三来可世袭爵禄。这又娶媳妇又做官又袭爵,岂不三全其美。”

  说话间,谢安把太后懿旨也放到了帅案之上。这条件何其诱人,桓温却不是轻易中招之人,他说道:“谢尚书,本司马觉得北伐为重,儿女婚姻,何必着急?”

  谢安道:“这郡主年已二十,姑娘家的岂能不急,婚约昨日便昭告天下,大司马身为尊长,若是悔婚,言而无信,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一直一言不发的车胤,这时作揖道:“大司马三思,若是寻常人家,悔婚也便罢了,郡主是皇室宗亲,金枝玉叶,这若变卦,传言逆耳,恶名当头啊。”

  车胤曾是自己老部下,桓温对车胤还是颇为信任,这才点头答应:“好吧,本帅准了,让桓济与道服郡主成亲,让丞相送亲便是。”

  谢安笑眯眯的作揖道:“大司马,未免欺人太甚吧。”

  “安石,你这话何意?”

  “普天之下,岂有男亲家不迎亲,只让女亲家送亲道理?这若传出去,大司马岂不成了娶不起媳妇的主了?”

  谢安头上一句,脚上一句,说的桓温在众人面前,甚是没面子,无奈之下,桓温道:“好,本帅命桓济赶去迎亲,并备聘礼,给足郡主面子。”

  车胤作揖道:“大司马放心,有下官相伴,此事万无一失。”

  桓温让谢安、车胤二人等候,转往后帐,安排准备彩礼。这时军师郝隆跟了过来,拱手道:“大司马不可派公子迎亲。”

  “为何?”

  “若公子进京,一去不返,可如何是好?”

  “又不是上门女婿,怎可不回?”

  郝隆道:“大司马可记得桓豁任黄门侍郎之事,明为封官,实为人质。”

  桓温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好个褚蒜子,总和老夫穷算计,扩军征兵的钱粮一分不给,还让老夫倒贴彩礼,把儿子搭上,我岂能中她之计,郡主要娶,但桓济断不能留京。”

  一番准备,桓温不得不先掏腰包准备彩礼,从粮饷之中,先垫付十万两白银,又从当地筹办些礼物,命次子桓济带着彩礼,送往京师,迎娶郡主。

  到了次日,众人为公子桓济送行,桓温之所以器重桓济,作为自己将来的继承人。只因桓济心思缜密,雄心勃勃,最像桓温年轻之时。但入京迎亲,对桓济无疑是自投罗网。

  临行之时,桓济跟在桓温身侧,低声说道:“父亲如此轻易将孩儿送入京师,陛下巴不得扣个人质,征兵二十万之事,岂不前功尽弃?”

  桓温略带一分无奈,说道:“身居高位,名声是大,若是为父毁约,只恐多年威名扫地成灰,桓家的名声一蹶不振,做官嘛,志当高远,脸还的要。”

  桓济道:“那孩儿该如何脱身?”

  桓温叮嘱道:“此事不难,此番迎亲,只到城外,不可进城。济儿可承我志,为父基业,将来必托付于你,绝不可被朝廷扣住。遇事不决之时,可问车胤,此人乃我朝中耳目。”

  “孩儿明白。”

  一番叮嘱,桓济跟着谢安、车胤,带着厚重彩礼,一起上路,迎亲队伍却做了掩饰,似乎不想声张,桓济也是带着满腹戒备,便赶往京师,真可谓:

  迎亲郡主入京城,喜地欢天同庆声。

  强扭夫妻成亲眷,新郎一去怎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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