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百官到齐,仰面一看,丹陛上坐的不是大晋天子,而已经还政归隐的崇德太后褚蒜子。百官皆惊,诧异纷纷,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褚蒜子道:“诸位卿家,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今天子昏庸,失德于天下,失信于子民,失威于百官,朝廷不幸,社稷不幸。”

  百官听了这话,都料到皇帝司马奕身处不妙,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褚蒜子道:“前日,大司马桓温奏表,历数天子过失,至今看来,字字属实。”

  司马奕那点丢人事,早在朝野之中传的沸沸扬扬,众所周知,只不过百官知道的有多有少,虚实难辨罢了。

  褚蒜子肃穆庄严,脸色无光,对中书侍郎车胤道:“车侍郎,你游走陛下与大司马之间,为人处世,中正无私,把桓温请废天子的奏疏读与众卿。”

  “臣遵旨。”车胤打开奏疏读道:

  “圣人有云:三纲六纪,五常大礼,而今国君,其罪有五:

  天子无礼,惑乱近亲,迎娶表姑,有悖人伦,其罪一也。

  阳衰无能,不衍后嗣,断子绝孙,执迷不悟,其罪二也。

  纵养男宠,冒充君王,肆意妄为,扰乱宫掖,其罪三也。

  男女无度,秽乱内庭,宫妃受孕,怀下野种,其罪四也。

  听信谗言,姑息奸佞,庾希乱政,欲盖弥彰,其罪五也。

  身为君主,值此五罪,目无祖庙,心无江山,理当废位。”

  褚蒜子道:“卿家说的极好,说的哀家都脸红,无颜坐在君位之上,今日不把这真话,告知百官,这大晋江山亡国有日!”

  丞相司马昱端朝板,叩首道:“太后圣明,臣等惭愧。”

  百官也纷纷跟着丞相叩首,纷纷言道:“臣等惭愧.......”

  褚蒜子道:“哀家已将庾希调离京师,密诏桓温,率兵进京,护卫新主登基,众卿到此,需选议宗室之人,另立明主,再树江山。”

  一听太后要另立明主,又都窃窃私语起来。谢安奏道:“当今陛下,膝下无子,又无兄弟,若另立天子,需在旁系皇亲之中选树,旁系皇亲众多,需商议些人选。”

  王彪之奏道:“谢大人所言极是,既然天子不贤,微臣请太后听政,待新君选定,再还政君主。”

  众人一听,纷纷赞同,丞相司马昱率百官请奏,废天子司马奕,褚太后道:“传哀家懿旨,废皇帝为东海王,逐出宫掖,禁于东海王府。”

  百官领旨,即刻矫诏,废天子司马奕,降为东海王,史称司马奕为晋废帝。

  ......

  矫诏之后,朝堂商议,便是选立可以即位的宗室。司马氏皇族总谱,摆在太极殿上,商议即位之人,一番查阅,王彪之奏道:“成帝、康帝二位先主,皆是晋明帝司马绍之后,晋明帝已无可传子嗣。”

  褚蒜子问道:“既然子嗣已无人可传,那明帝兄弟又有几人?”

  王彪之道:“二弟琅邪孝王司马裒,出身最嫡,十八岁即早亡;三弟东海哀王司马冲,咸康七年病世;五弟琅邪悼王司马焕,两岁夭折。如今算来,唯有四弟武陵王司马晞,六弟丞相司马昱二人,出身最嫡,可继皇位。”

  褚太后问:“二位亲王,谁又合适?”

  王彪之道:“丞相司马昱乃太妃郑阿春所生,武陵王司马晞为王才人所生,论起出身丞相为嫡,武陵王为庶。”

  众人一听这层身世,众望所归,百官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丞相司马昱身上,褚太后道:“明帝一脉,已无子嗣可选。皇叔多年为臣,德佩四海,心系九州,众心所望,理当继承大统,继承皇位。”

  司马昱一听赶忙跪倒,端朝板道:“微臣辅佐在朝,才干平庸,心中自知,岂敢窥视皇位,万万不可。”

  褚太后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时值天下分裂,五胡并起,需有德之君,操持政事。丞相在朝以德著称,为人稳健,人心所向,今日之事,全在丞相。哀家还政于皇叔,尽早登基,以成大统。”

  褚蒜子起身离开皇位,携宫女、太监离开太极殿,王彪之、谢安、车胤等人一致拥戴丞相司马昱以皇叔之尊,登基为帝,率百官跪倒,请命即位。

  司马昱再三推辞,又看看褚太后让出来的皇位,心中难舍司马氏天下,这才答应登基皇位,继承天命。后有宋代诗人王十朋做《简文帝》诗句曰:

  青丝白马渡江来,宫殿酣酣尽委灰。

  不解开门纳桃棒,空悲明镜不安台。

  司马昱登基,人选合适,德行端正,无人不敬服。唯有四哥武陵王司马晞暗怀不瞒,司马晞年长几岁,只恨是才人所生,出身不及妃子生的司马昱。

  只因与庾希私交深厚,回到王府,司马晞便叫人请来殷涓,到府上做客。

  长史殷涓问道:“天色已晚,武陵王深夜邀下官前来,有何要事?”

  司马晞道:“不瞒殷先生,朝廷出了桩大事,震惊天下。”

  “何事震惊?”

  “今早褚太后降懿旨,废了陛下;今晚又谋定丞相司马昱继承皇位,明早登基。”

  “啊?”殷涓大吃一惊,忙问道:“此事大将军可知?”

  司马晞道:“正因大将军不知,本王才着急。”

  殷涓道:“大将军乃当朝国舅,此事必当告知,请大将军回朝主事。”

  司马晞道:“那殷先生就速派人去暨阳告知,本王愿为内应,免得夜长梦多。”

  殷涓即刻回府,草拟书信一封,差人赶忙暨阳请护军大将军庾希返回......

  等到次日,桓秘率两万人马,从江北大营抵达江南,驻扎京口,阻断庾希回京之路。

  此时登基大礼,早已准备就绪,只是丞相司马昱还在等桓温的消息,暂时坐在偏殿,等待时机。一个太监匆匆跑到太极殿偏殿,作揖道:“启奏陛下,大司马派四弟桓秘,奉命南渡,昨夜驻扎京口。”

  “哦?”司马昱道:“确是到京口了?

  “确信无疑。”

  陪在一旁的谢安道:“桓秘到了京口,庾希仅凭数千人马,难以回师,陛下可安心登基。”

  “嗯...传旨,举行登基大礼。”

  在太极殿外,司马昱举行登基大礼,文武百官早已列队候驾。司马昱头戴平顶头巾,穿单衣便服。因被废帝司马奕禁于东海王府,王府位于建康之东。司马昱便在祭祀香案前,面朝城东拜礼,以示皇位更替,叩拜接受皇帝的印玺绶带。

  三拜九叩之后,左右太监呈上天子服饰,身罩龙纹衮服,头戴冕冠,冕冠前后垂着十二旒。

  此时,小太监快步来报:“启奏陛下,大司马桓温遣使入宫,送来朝拜贺表,并在江北大营,遥拜天子,恭贺新君大礼。”

  桓温进献贺表,意味着认可了司马昱的君王地位,随即百官跪倒,山呼万岁,拥戴新君登基,改年号咸安,史称简文帝。

  ......

  天子被废,另立皇帝,震惊天下。原本已奉旨驻扎暨阳的庾希,也没见桓温派兵入会稽郡,整日到是悠闲。

  这日,庾希正与六弟庾邈对弈下棋,只见二弟庾袭急匆匆跑来,喊道:“兄长,兄长,出大事了。”

  “何事惊慌?”

  “京城消息,天子被废,太后听政。”

  “哐啷”一声,一枚棋子掉落棋盘之上,庾希问道:“此话当真?”

  庾袭拿出一纸文书,说道:“这是废天子昭告天下的文书,朝中谁敢开这等玩笑?”

  庾希接着废帝诏书,在屋中踱了几步,将诏书猛地已攥,自语道:“派我驻扎暨阳,难道是太后为了另立天子?”

  “兄长离京,太后废帝,前有车,后有辙,天子不在,外戚之尊,又有何用?”

  庾希道:“太后把我调出京师,是怕我阻挠,谁又会入京,力撑太后?”

  庾袭问道:“满朝文武,能当大将军者,唯有桓温。”

  “不好,此乃太后调虎离山之计。”

  庾希起身边走,二弟庾袭问道:“兄长欲往何处?”

  “即刻调兵,随我回京!”

  ......

  庾希、二弟庾袭、六弟庾邈率兵直奔京口(今江苏镇江),京口东北有座焦山,焦山之下,早有兵马列队,拦住去路。

  远远望去,一面旌旗,随风飘荡,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桓”字,旗下主将,不是别人,正是老四桓秘。庾希大吃一惊,没想到桓温已派人提前渡江,指着桓秘问道:“我乃当朝护军大将军、国舅庾希,见得本官,为何不拜?”

  桓秘道:“末将甲胄在身,恕我不能下拜,朝廷未下诏谕,国舅怎敢擅自回京?”

  庾希听罢,大笑道:“我无诏谕?你桓家驻守扬州,又是几时奉诏,到的江南?”

  “我几时奉诏,无关紧要,今有圣旨,请国舅接旨。”桓秘说着,右手托起一道圣旨。

  “什么圣旨?”

  “朝廷圣旨,还不下马接旨?”

  一看桓秘气势汹汹,底气十足,兵马不多的庾希有些心虚,看着桓秘手中有旨,脸面上有些迫不得已,便与庾邈一起下马,跪倒听旨。

  桓秘端坐马上,展开圣旨,读道:“大晋诏谕:君王无德,男宠乱政,秽乱宫闱,伤风败俗,朝纲不幸。崇德太后降诏,群臣共襄,废司马奕为东海王,庾道怜贬为东海王妃。丞相司马昱有皇叔之尊,举止端正,器服简素,德行优异,拥戴为君,改年号咸安。新登大保,人心未稳,未召外臣,不得返回。钦此。”

  听罢圣旨,庾希顿觉被骗,心中怒不可遏,桓秘道:“国舅庾希,尔识字否,还不快快回师,未得诏谕,不得入建康。”

  庾希站起身来,自知中计,倍感沮丧,手上又无重兵,只得扑了扑手上尘土,说道:“上马,撤回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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