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苻坚谋划出兵伐晋,虽有劝阻,已经是去意已决,白衣大臣周虓回到府上,回想晋军在两川大败,如今秦军又要南征,东晋地盘是越来越小。

  想想女仆高氏、管家周大、儿子周兴,相继去了南国报信,不得已又招来了一个多年的家仆,名叫许五。周虓道:“许五啊,你随老夫多年,从梓潼,到长安,伺候左右,形影不离,老夫待你如何?”

  “为何如此盘问?老爷待我恩重如山。”

  “那老夫命你离开府上,回乡安家如何?”周虓问。

  “这平白无故,老爷为何要逐我回乡?”

  周虓道:“实不相瞒,秦王军情紧急,已有酝酿,需差人去往荆州,提早报信。”

  “老爷难道要我回晋国?”

  “正是此意。”

  许五跪倒,作揖道:“老爷已入长安多年,将公子周兴、管家周大,相继遣回南国,倘若让我再走,这家里家外......”

  “唉......”周虓道:“忠臣保一主,烈女嫁一夫,我读圣贤书,受晋主恩,岂能背主投敌,大丈夫在世,忠孝二字不可丢。”

  “老爷如此忠义,小的愿往江南报信,暗中相助大晋。”

  “好,”周虓道:“我写书信一封,你务必即刻起身,赶往建康,交于朝廷。”

  “请老爷赐信。”

  周虓走到条案跟前,跪坐写信,一封书信写好,放入布囊之中,交于家丁许五。

  这许五得了书信,于次日清早,背上行囊包袱,悄悄出府,直奔长安城东门。

  兴许是这许五走得太急,此时长安城门还未打开,时辰尚早,仍是城门紧闭,虽然这日天色蒙蒙早亮,但是还未到开城门的时辰。

  许五急急慌慌走到城门边,一看城门宵禁,便想转身找地方歇会儿,正在此时,城门洞的门军看到了许五身影。一个门军校尉喝道:“来者何人?过来答话。”

  许五行迹鬼鬼祟祟,引得门军十分警觉,等许五走到城门下,门军一把揪过来许五,问道:“宵禁未满,天色尚暗,你鬼鬼祟祟欲往何方?”

  许五故作镇定言道:“我本关外人,在长安与周大官人为仆,近来回乡,探望老母。”

  “探望老母?”门军一听许五不是关西口音,打量着许五说道:“朝廷严旨,近日用兵,盘查异乡人,左右来人给我搜。”

  只见两个门军兵卒,一边一个左右搜查许五,打开包袱,除了一身换洗衣物,便是盘缠银子和那封书信。许五一看官军拿起那封信,心中暗想,里面是周虓写给朝廷的密信,若让秦军得知,只恐害了满门性命。

  赶忙伸手要索回信囊,校尉一拦说道:“即便信件,也要盘查。”

  官军也大字不识几个,看得没什么异样,便把信件交还,许五虚惊一场,便揣好书信,放行而去。许五混出关口,找民间买了一匹快马,扬鞭飞马,一路东去,风尘仆仆,直奔荆州而去。真可谓:

  快马疾驰千里遥,长亭不驻落潇潇。清风掠叶扬关外,夕日绝尘漫古桥。

  暮雨溪霞平晚景,南行荆水望江潮。故乡明月将迟至,昼夜挥鞭度寂寥。

  到了次日,天王苻坚又召慕容垂、姚苌入宫进见,苻坚道:“本王统一中原数载,一心收复九州,昨日与太尉、尚书令商议南征之事,皆是反对,令朕失望。”

  慕容垂问道:“吕太尉、权尚书足智多谋,为何不愿南征?”

  苻坚道:“各部族归顺大秦,以俗为政,政令不通。”

  慕容垂道:“这些个汉人军师,交战之时,擅长谋略;太平之日,便相互算计。微臣以为,各部族以民俗为政,省了朝廷费心,有何不可?”

  姚苌也道:“正是,汉臣历来看不起胡人,狂妄自大,臣与慕容将军可为前驱,为大秦效力,万死不辞。”

  “二位爱卿,果真愿意身先士卒,为大秦而战?”

  姚苌手捂胸口、单膝跪倒说道:“姚苌自归顺以来,忠心耿耿,绝无异志,只是那些汉臣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一直未得天王赏识,今愿做天王先行官,挥兵南下。”

  慕容垂也道:“末将愿率鲜卑铁骑,直捣襄阳,以死尽忠!”

  “此言壮哉!”苻坚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近前,扶起二人,欣慰说道:“二位将军,忠心可嘉,五胡同心,何愁大业不成?岂如吕婆楼、权翼所说,孤王即刻传旨,加紧募兵,筹措南征。”

  ......

  许五带着主人周虓的密信,日夜兼程,赶到荆州。许五被带到荆州都督府,大都督桓冲看了书信,也不知这诗词有何用意,他问道:“许五,周虓命你寄信,有何交待?”

  许五道:“苻坚军情紧急,命我告知大都督。”

  桓冲以前也不认识这个许五,又看看书信,说道:“这首诗词,与苻坚军情有何关系?你空口无凭,本帅如何信你?”

  许五一愣自己也不识字,也说不清信的内容。到是军师郝隆,接过信件,细细读了读,只见信中写道:

  明月当空照,年年烽火烧。天地多冷暖,王土皆是焦。

  征夫望归雁,讨饭出渭桥。淮北少书信,南祀浮屠庙。

  读罢,郝隆上下端详,说道:“此诗看字迹,却是周虓所写,若把每句头一个字连起来,正是明年天王征讨淮南。”

  “哦?”桓冲又接过书信,细细一看,果真如此,这才安排许五下去歇息。

  桓冲问道左右众将:“列位将军,既然苻坚有南下之心,犯我荆州,诸位有何退敌之策,尽可说来。”

  军师郝隆道:“荆北重地,乃是襄阳,需遣一大将镇守。”

  “襄阳已有朱序,骁勇善战,胆识非凡,百万军中可取上将首级,足矣抗秦。”

  桓冲道:“并非我不愿出兵,只是家兄桓温在世之时,奠定荆州基业,才有今日桓氏之荣。如今秦国各地备兵,其中虚实,难以辨别,万一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将来桓氏如何立足荆州?”

  桓冲早年虽是勇武,但气量不如兄长桓温,算计着自己的家底。军师郝隆道:“若大都督不愿增兵,也可奏请朝廷,给襄阳增添援兵,免得朱序被动。”

  “也好,军师代拟一封奏报,告知实情,请朝廷多拨付些军马钱粮,让谢安看着办。”

  “遵命。”

  抵抗前秦南征,桓冲舍不得动用手下兵马,便让军师郝隆亲笔拟奏,派人送往建康,请求朝廷拨付军马钱粮,补充辎重,协助抗秦。后有金朝进士李纯甫《谢安石》一首,正解桓冲,诗句有云:

  阿坚休道不英雄,儿辈俄成盖世功。

  屐齿折时渠自省,至今人解笑桓冲。

  尚书房里,进进出出的郎官,传送着各地奏疏,这日正逢中书令王献之,到尚书房与丞相谢安议事,顺便商议了几个奏章的批复。偏巧王献之看了荆州的奏报,拿给谢安,王献之道:“丞相瞧瞧,桓冲得了秦国南征的密报,自己不派兵,到让朝廷出兵。”

  谢安道:“桓冲早年猛如温侯,如吕布再生,颇为勇猛,忠勇可嘉,可此人气量不足,不为太后看中,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王献之道:“秦国南下,襄阳首当其冲,此战不可不救。”

  “嗯,”谢安道:“你我同去奏报天子,若能调遣五万人马,增援襄阳,阻挡秦军,尚有希望。”

  “好,下官与丞相同去。”谢安、王献之一同赶往显阳殿求见,沿着宫巷,走到宫墙外,远远听到一阵笛音,悠扬传来,传魂摄魄,绕耳难消。王献之道:“笛音高雅,超凡脱俗,不知何人献曲?”

  谢安道:“听其音,闻其韵,必是桓伊桓叔夏之曲。”

  原来那大将桓伊,在东晋年间也是雅量不凡,善于作曲,久负盛名,尤其以《梅花三弄》闻名于世。王献之道:“丞相是如何得知。”

  谢安笑了笑说道:“献之素有雅量,应知桓伊好作曲,岂不闻《梅花三弄》,享誉江东。今日笛曲,便是三弄之一的《玉妃引》。”

  “丞相果然高雅,趁陛下今日兴致,正好奏报此事。”

  谢安、王献之一起步入显阳殿,一进大殿,一阵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谢安、王献之抬眼窥探,只见殿上,并不是桓伊抚笛,而是歌姬相伴,伶人奏曲。

  依偎在孝武帝司马曜两侧的歌姬,二八芳龄,坦臂露肩,搔首弄姿,甚是妖娆。谢安、王献之不敢抬头。谢安奏道:“启奏陛下,荆州急报,秦王苻坚欲在明年,进犯荆州,淮南告急,望添拨救兵。”

  “荆州重地,桓冲、朱序等人,皆为大将,万夫不挡之勇,何必多虑,今日酒宴,正献《梅花三弄》,二位爱卿,赐坐饮宴。”

  谢安道:“老臣万万不敢,战事紧迫,宜早不宜迟,还望陛下速决。”

  此时的孝武帝一十六岁,虽然亲政,青春萌动,放荡不羁,哪里听得进去,醉眼迷离,不屑说道:“朕不是说了,有桓冲、朱序为大将,何须多虑?”

  王献之道:“可是桓冲不肯发兵,襄阳孤立,还望朝廷相助,以防万一。”

  “丞相自酌,朕今日只陪爱姬,不批奏疏。”

  说罢,孝武帝与两个爱姬,勾肩搭背,晃晃悠悠转往内殿,内殿是天子卧房,这使谢安、王献之二人想进谏,却不能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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