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谷本是汉中去往长安的一条山路,自三国时期,魏蜀交战,便成了兵家用武之地,从西川发兵,走子午谷可危及关西,直奔长安。如此险要之地,前秦的敬武王苻雄自然晓得,苻雄点齐两万人马,率邓羌、杨安、王鉴、郭斁(yì)四将,直奔子午谷。

  来到北面谷口,大队人马驻足,苻雄与麾下众将,勒助战马,峭立高坡,打眼望山谷四下,打量一番,子午谷群山环抱,甚是奇险。

  苻雄用马鞭指着说道:“这子午谷真乃用兵宝地,听说司马勋,骁勇善战,堪属上将,如今狭路相逢,需派一员大将先打头阵,错其士气。”

  副将王鉴道:“此事不难,末将愿为前驱,先战司马勋。”

  话音未落,只见副将郭斁抢话言道:“王将军莫去,若是司马勋贼子到此,还是末将前往。”

  “为何?”王鉴道:“莫非将军欲夺头功?”

  郭斁道:“我非贪功之人,只是与那司马勋,曾有金兰之交,更有救命之恩,怎知此他人面兽心,背信弃义,杀死结义兄弟,恩将仇报。”

  “原来司马勋竟是这般人物?”苻雄诧异道。

  郭斁道:“有功无功,非我所爱,只为替结义兄弟报仇,杀这忘恩负义的贼子,做个了断!”

  “好!”苻雄道:“郭将军勇气可嘉,气节可嘉,本帅命你带三千人马,为先锋官,前去迎战,万不可轻敌。”

  “得令!”

  当初郭斁救过司马勋的命,又与祖智、苏硕结拜异姓兄弟,最后被褚裒用反间计,逼着司马勋倒戈投降,归顺东晋朝廷。郭斁自从逃出多云山,一路北去,远去关西,投奔的秦王苻健,如今冤家路窄,狭路相逢,郭斁是憋足一腔仇恨,决以死战,了断恩怨。这才引出:

  兄弟情缘已绝真,仇生恨日断肠深。

  若非关张身早死,岂有桃园传后人?

  郭斁点齐三千人马,直驱子午谷,沿着山谷前行,走了小半日,行至子午谷深处,远远望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大旗上绣着“司马”二字。

  看了旗帜,郭斁料到,这队由南往北而来的人马,必是司马勋之兵,冤家路窄,正好走了个正着。郭斁喝止队伍,勒住马丝缰大喝道:“前方来的,可是司马勋贼子?”

  虽未看清来人,但司马勋也止住战马,高声回道:“尔等何人?既知我名,胆敢阻拦,今日定使你有来无回。”

  郭斁道:“司马伟长!也不瞪大你的狗眼瞧瞧,某家是谁?”

  这司马勋定睛一看,心中如浪翻一般,大吃一惊,口中念叨:“莫不是兄长郭斁?”

  “呸!”郭斁怒道:“亏你还知我是兄长,当初逃难之时,我救你性命,多云山八拜为交,你却勾结庾冰,出尔反尔,恩将仇报,引官军上山,无耻之徒,可知罪否?”

  郭斁骂的血灌瞳仁,酣畅淋漓,司马勋自知窝囊,但在两军阵前,又无法辩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回声喝道:“一派胡言!”

  “啊?”郭斁大惊,没想到司马勋脸皮厚到死不认账。

  只见司马勋怒道:“你乃多云山匪寇,我乃堂堂司马宗室,大晋皇亲,好心劝你改邪归正,效命朝廷,你却打家劫舍,聚众为盗,如今又奴颜婢膝,投靠胡人,有何面目来此!”

  司马勋索性翻脸不认账,气得郭斁是火冒三丈,如血脉喷张,郭斁怒喝道:“好贼子,今日有你无我,有我无你,决一死战,定分雌雄!”

  言罢,郭斁挥舞手中镔铁齐眉棍,催马冲出,与当年相比,还是那条大棍,只不过木棍改成了镔铁棍,马上交战,更加威猛。司马勋话不投机,也策马而出,那郭斁掌中一条长棍,飞马打来,司马勋挥舞三尖两刃刀,相向而战。

  郭斁认识司马勋这些年,两人还是头一次交手。大战七八回合,郭斁才感到这司马勋,武艺高强,秉性凶猛,绝非等闲之辈。又战十个回合,只见二马一错蹬,此时司马勋三尖刀交至左手,右手一把揪住郭斁腰间大带。

  “哪里走!”一声大喝,郭斁知道司马勋要拖拽自己下马,死扣马鞍,没想到司马勋势大力沉,猛地发力将郭斁一把扯下战马,夹在腋下,擒了回去。

  先行的三千秦兵,见主将被擒,纷纷退去,司马勋命人绑了郭斁,郭斁身缚绑绳,挣扎着大喝道:“司马贼子,忘恩负义,信口雌黄,你不得好死!”

  司马勋道:“兄长休得多言,成王败寇,古往今来,无不如此,若是归降,我尚可念及兄弟情义,求太后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呸!”郭斁骂道:“你狼子野心,心术不正,我只恨不能为二弟、三弟报仇,让你这祸害扰乱人间!”

  “哼!”司马勋道:“兄长如此不识抬举,休怪小弟无情,左右来人,斩首郭斁!”

  旁边悍卒,拔出佩刀,一刀落下,司马勋的结义大哥,终于如祖智、苏硕一样,被结义四弟司马勋害死。真可谓:

  子午谷中断义难,又推兄长鬼门关。诉来怨去终成恨,歹起恶生当为奸。

  负节忘恩无共语,德将仇报做凶顽。背盟天地杀心起,不思涌泉送黄泉。

  此时敬武王苻雄还在子午谷北口的高坡之上,等候消息,可捷报未到,败兵先回,一看人马败退回来,唯独不见主将,心感不妙。

  郭斁身边几个副将,匆忙跑上山坡,苻雄二眉紧皱,料到是败退回来,遂问道:“郭斁何在?”

  “启禀千岁,郭敬大战司马勋,不敌那厮,被生擒而去。”一个副将道。

  “啊?”苻雄大惊,“好个司马勋,如此了得。”

  大将邓羌一旁言道:“司马勋一介武夫,初战告捷,必然轻敌,不如再败一阵,引诱其来,伏而歼之,可破敌兵。”

  “此计可行,王鉴将军。”

  “末将在!”

  苻雄道:“王将军再去迎战司马勋,只许败,不许胜,切勿恋战,诱他来此。”

  “末将领命。”

  大将王鉴再入子午谷,走了一段路,正遇司马勋大队人马,王鉴喝道:“司马勋贼子,休得猖狂,王鉴在此,可敢来战。”

  司马勋从马鞍上解下一颗人头,顺手抛出,大喊道:“郭斁已诛,人头在此,还敢战否?”

  王鉴定睛一看郭斁人头,故意装出一副大惊模样,惊悚万分,对左右喊道:“郭斁已死,谁可迎战司马勋?”

  手下众人左顾右盼,无人敢应,王鉴假意慌张,大喝道:“快快逃命,快快逃命!”

  王鉴不战而逃,司马勋看后,喜出望外,仰天大笑,对左右众将言道:“擒斩郭斁,吓跑王鉴,秦军不过如此,尔等加速行军,随我杀过子午谷,直取长安城!”

  大队人马加速行军,眼看已到谷口北端,但天色已黑,夜幕降临,天空只有片片残云和一轮皎皎明月。乱云飞渡,时明时暗,照得石壁光怪陆离,似鬼影幢幢。

  跟随司马勋的副将,便是隗文、隗粹兄弟二人,隗粹道:“今日天晚,谷中虚实难辨,不如暂且驻扎,待明早天亮,再出子午谷。”

  司马勋道:“兵贵神速,攻取长安,更需出其不意,传令将士,不得停步,务必天明之前,走出子午谷。”

  “遵命!”晋军的汉中人马,急于走出子午谷,山路是越走越黑,大队人马点着火把,三万人马,宛若一条火龙,蜿蜒行进。

  眼看要到北面谷口,忽然几支火药箭射向半空,在夜空炸响。司马勋仰头一看,着实大惊,“不好,有伏兵!”

  顿时,漫山遍野,火把林立,两侧山坡,皆是秦国伏兵。四野之中,杀声大作,乱箭射来,使得谷中晋军顷刻大乱。司马勋还没等着传令,一支火弩便射中手臂,司马勋一边扑火,一边喊道:“中计矣,速速后撤!”

  秦将邓羌、杨安相继杀出,王鉴麾下兵马也是退而又回。子午谷一场伏击,杀的蜀中晋军,大败而退。真可谓:

  子午谷道策马驱,火箭生烟遮月虚。伏击连片成十里,兵败一倒急似驹。

  山道连绵刀光烁,枕尸相压添沟渠。胜负难辨漆黑夜,成败一断在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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