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宗等级森严,内外门的差距隔如天堑。

  外门弟子除去一日一个时辰的修炼,其余时间与杂洒弟子没什么区别。

  吴义康肩挑两担泔水,从正堂角门走出来,后背投映近一道阴影,一股大力忽然朝他的肩膀撞击过来。

  吴义康身体一晃,两泔水桶脱手而出,砸到地面上,咕噜噜倾倒,四溅一地。

  黏腻的泔水溅湿他的鞋面、裤脚,浓烈的腥臭味四散开来,引起一阵阵生理性恶心。

  吴义康面无表情地单手撑在地上,稳住下倒的身形,直身站起来,眼睛倏然一抬,凌厉的扫向身后。

  眼神阴黑沉沉,又凶又狠,罪魁祸首得意扬扬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你……你要做什么?”王顺脸色煞白,吓得声音都在颤抖:“我、我可告诉你,我表哥是内门弟子,你要是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

  吴义康面无表情,冷冷地一字一顿:“你是指宁元义?”

  季云宗年年招收新弟子,外门弟子参加入门试炼的名额不多,能进内门的人极少,两年前宁元义不知用何方法升进内门,外门人尽皆知。

  内门弟子若是要摁死一个外门弟子,手段多的是。王顺仗着宁元义的名义,没少在外门作威作福,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以为吴义康退缩害怕,王顺底气逐渐膨胀起来,胆子不由大了几分。

  他挺挺胸膛,色厉内荏的冲吴义康嘲讽:“既然你知道我表哥是谁,以后遇到我就毕恭毕敬的当好一条听话的狗!地上的泔水给我用手擦干净,不许告诉掌事,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吴义康啐出一口唾沫,一个闪身到王顺面前,粗犷的嗓音如雷声震鸣:“好啊,我擦!”

  他个头很高,身材强壮魁梧,贲张的古铜色肌肉几乎撑破外门弟子的粗布黑衫,裸露在外的胳膊线条流畅,紧绷得青筋可见,蕴藏着极强的爆发力。

  一拳下来,王顺瘦弱的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住。

  王顺心头惊骇:“你干什……!”

  吴义康一双蒲扇似的大手抓住他的领口,掌上的泔水蹭到他的衣服上,拎小鸡崽似的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丢进泔水洼里。

  嘭——

  脊背狠狠砸到地面,滔天的剧痛袭上神经,王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疯了吗?!”泔水浓烈的气味冲进鼻腔,王顺连连作呕,惊惶高喊。

  “不是你说的要擦地吗?”吴义康一脚踹在他腹部,用力踩上他的胸口,王顺顷刻成了个大型拖把,来来回回在泔水里滑扫:“我是在成全你。”

  不,他说的才不是这个意思!

  王顺涕泗横流:“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让表哥杀了你!”

  “呸!宁元义算个什么东西?!两年前在入门试炼中害老子差点丢掉一条命,占着老子的名额上位,老子还没找他算账!”

  吴义康脸上横肉鼓动,小腿筋肉绷紧,要再加些力道,余光瞥到正门口,咻地停了下来。

  光影明暗切割的正梁下,白衣如雪的青年纤眉长睫,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

  墨染般的乌发披散肩背,几缕发丝从鬓边滑下,划过姝丽的眉眼,与脏乱污秽的外门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怒火攻心的吴义康,脑海里立时恢复一丝清明,沉默地收回脚上的力道。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王顺心惊担颤地顺着看过去,脸色骤然刷白,上下嘴唇发抖:“大、大师兄?”

  宁元义常对他说内门的事,王顺自是认得容瑟。

  内门弟子一向甚少涉足外门,容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发生的事,他又看到了多少?

  顾不上多想,趁着吴义康出神,王顺抓住他的脚甩开,连滚带爬向青年跑过去,口中不断呼喊:“救救我,大师兄,救救我,他要杀了我!”

  吴义康猝不及防被他挣开,倒退两步站定,凶狠的眼睛横向青年。

  他就是季云宗首席大弟子?

  外门弟子没有资格进入内门,吴义康从来没见过容瑟,但宗门里关于容瑟的种种流言,他听说的不在少数。

  其人为人古板严苛,严格施行宗规,不留情面。在其眼皮子底下同门相残,不论谁对谁错,季云宗是不会留他了。

  吴义康出自季云宗山下一处偏远的小山村,父母在他十三岁时亡故,他靠着替人做工赚取生活费,居无定所。

  两年前误打误撞打开灵窍,拜入季云宗门下,本该在当年的入门试炼中夺魁,选入内门。

  哪知被宁元义陷害,不仅被顶替试炼名额,还险些丧了命。

  吴义康捏紧拳头,心里隐隐有些惋惜,不为不能留在季云宗,而是又要告别勉强平稳的生活。

  毕竟除开王顺时不时作妖,季云宗算是个不错的落脚之地。

  吴义康冷眼看着王顺颠倒是非,直挺挺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辩解,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座小山,平静地准备接受预料之中的结局。

  却不想青年看也没看王顺一眼,缓步走到他面前,听不出情绪的动听调子响在他耳边:“掌事在何处?”

  吴义康难得怔住,不惩罚他吗?

  吴义康犹豫着要不要回答,又听青年道:“带路。”

  不管宗门里关于容瑟的流言传的有多难听,他终归是内门弟子,地位比外门的他们不知高出多少。

  吴义康按下心头的疑惑,躬下身躯:“是。”

  外门楼阁密集,楼廊曲曲折折,吴义康按照路线引着去主堂,听着身后轻缓的脚步声,他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后侧的人。

  青年骨相极佳,浓密的睫羽遮住他黑曜石似的眸子,垂在眼睑下方,勾勒着形状美好的眼尾。

  流云纹白色纱衣一丝不苟,严严实实遮到脖颈,带着水汽的青丝流泻,在领口与肩背濡晕开两片洇湿。

  ……在来外门之前,是在沐浴么?

  吴义康眼神尖利,一眼就捕捉到了濡湿衣衫之下玉白的肤肉,胸腔里顿时像是有什么东西崩裂开来,一向沉稳的心脏重重一跳,心头变得有些焦灼起来。

  他曾在人间的富贵人家当佣工,见过塞外流商奉送而来的珍贵凝固牛乳。

  这小片肌肤,比他看到的牛乳还要白上几分。

  让人不由自主的幻想,这身白衣之下的其他皮肤,是不是一样这么白,那劲瘦细窄的腰肢,他是不是一手就能握住。

  吴义康滚动喉结,瞬间呼吸都不太顺畅。

  “大师兄。”温和恭敬的声音打断吴义康的遐想,他回头看去,掌事双手托着个包裹,从正堂里迎了出来。

  “你下去吧。”容瑟侧眸淡淡说道,侧颜疏清如霜。

  吴义康被他毫不留情挥退,心里也不恼怒,规矩地向掌事行了个礼,从善如流渐渐远去。

  掌事脸上的笑意微敛,吴义康可是外门里的刺儿头,容瑟怎么会和他搅和在一起?

  —

  容瑟没有在外门多逗留,取了衣物,就拎着回到青竹小院。

  时云维持着他临走时的姿势,一动未动。

  容瑟将包裹推至他的面前,淡声道:“去换上。”

  时云看他一眼,什么都不问,抱着包裹要出去换。

  “等一等。”容瑟忽的出声叫住他。

  时云停下来,转过身直勾勾看着他,像是个绝对听从指令的仆从。

  容瑟到嘴边的话微顿了下,垂眼看向他的下肢:“你的腿不矫正回来么?”

  时云浓黑的眼球下压,似在思考“矫正”是何意思,认真地看了看容瑟包裹在长裤之下笔直修长的双腿,又低头看向他关节突出、扭曲丑陋的双肢。

  “不好看?”他直白地问,不明白有哪里不对。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容瑟发现和时云沟通比看心法口诀还难,他纤薄的唇微张,想换个合适的词表达。

  时云用咯吱窝夹住包裹,佝偻着身体坐到地上,双手分别抓住左腿的大腿和小腿,用力往中间对折!

  咔嚓——

  清脆的骨骼断裂在空气中炸开。

  容瑟眉头一跳,又是一声响亮的骨骼声,断开的关节被蛮力下压,合到一起!

  “……”

  再看时云,痛得额头青筋暴突,汗珠顺着线条流畅的面部轮廓顺滑而下,眼神却没有半点变化,好似玩具一样折腾的不是他的腿一般。

  依葫芦画瓢,他又断折开右腿,重新接上。

  全程下手干净利落,痛得呼吸粗沉错乱,也不吭一声。

  “……”容瑟可算知道在铜元镇,时云是怎么接上断腿追上他的了。

  容瑟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瓶伤药,递了过去——储物空间是宗门下放的法器,内门弟子皆有,滴灵血认主之后,不用灵力也能打开。

  时云仰起脸,一眨不眨盯着眼前小巧精致的白瓷瓶,无波澜的眼珠像是在问是什么东西。

  “伤药。”容瑟伸出根纤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腿:“可助你恢……”复。

  时云伤痕累累的大手突然抓住他的指尖。

  容瑟浑身一僵,下意识排斥地要抽回手,时云五指张开托住他的手背,手心贴着合拢上来,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露出掌心的伤痕。

  “你……擦。”他慢吞吞吐着字节。

  —

  深夜,万籁俱静,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容瑟从黑暗中惊厥醒来,房间里一片寂静,竹影爬上窗柩,黑蛇一般晃动。

  他微曲细长指节摸了一下额头,汗液浸湿了鬓发,晕湿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这些时日,容瑟没有一觉安稳。

  大概是白日里见到望宁,让他心绪有些不宁,今夜惊醒的动静尤为大。

  以致没来得及收敛神思,内息窜进丹田,丹田灼烫得似乎要烧起来。

  容瑟额上又冒出细密的薄汗,连忙凝神静气,压下乱窜的内息。

  丹田里的疼痛逐渐减缓,隐约之中似有灵力涌现,可细查又没了踪影。

  容瑟不死心,往丹田探进一缕内息,内里空空荡荡,那一丝灵力宛如是他的错觉。

  容瑟微抿淡粉的唇,撤回内息,眼角不经意瞥到掌心,视线微微凝滞。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陌生男人的温度,通过薄薄的皮肤传递过来,容瑟甚至记得时云上药之时,手上沁着汗渍的肉细微的战栗。

  “……”容瑟脸色一变,手抓着胸口衣襟,赤着雪白双足冲下木榻,跌跌撞撞往前几步,软跪在地,单手撑在地面,不断地干呕。

  呕得眼尾发红,眼角不由自主开始分泌泪水。

  好一阵,容瑟才停止,吐着灼热的气息,恹恹的靠坐到窗沿前。

  美如冠玉的面庞在昏暗光线之中,隐隐有光华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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