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身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吃过午饭后城主和大夫一起来了,看到阿辞时,表面上感谢了一番,也说了些好话,阿辞也应承了几句。

  大夫说还需要几个月才会完全好转。

  阿辞却在心中有了早早跑路的想法。

  今日天气正好,不闷不热,风色拂过之际,尽是凉爽,阿辞不想再呆在屋内,就让赵扶桑带她出去,刚开始赵扶桑还是有些担心,随后只听得阿辞说着:“你就把我放在外面的廊上坐着就行。”

  赵扶桑:“那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能乱动乱跑,不然伤口会撕开的。”

  阿辞抬起手,那两个厚重的大纱布,将她原本的手包的圆鼓鼓的:“我就算是想要动,想要跑,那也要有力气不是?”

  赵扶桑这才抱起她准备往外走去。

  刚出房间,就见到李盛年迎面走来,他站在阳光下,手中不知道又端了些什么,看到阿辞搂紧赵扶桑的脖颈时,一时间思绪开始烦躁起来。

  赵扶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来,阿辞晃了晃手,“谢了。”

  李盛年浅吸一口气,阿辞抬眼看着他:“你又端什么来了?”

  这几日,李盛年总是让她喝些极苦极苦的药,现在她感觉自己流个汗都是一股苦味。

  李盛年在她身边坐下,阿辞眼里放光,他手中的分明是西瓜酥酪。

  可是李盛年却没有想要给她吃的趋势,而是自己坐下后自己吃了起来。

  阿辞有些发懵,合着不是给她带的?

  也对,李盛年怎么会主动给自己些甜头呢?不给自己苦头吃算不错的了。

  阿辞努努嘴:“谁稀罕?”

  李盛年却嘴角扯笑:“想吃么?”

  阿辞瞥了一眼:“不想。”

  李盛年:“那我可就全吃了。”

  这时赵扶桑也出来了,他边说着:“阿辞,我给你拿了一个薄毯子,你盖在膝盖上吧,你不是说你膝盖疼么?”边将手中的毯子盖在她腿上。

  阿辞微微一笑。

  赵扶桑抬眼看着李盛年挨着阿辞坐着,手中还拿着酥酪。

  这厮是给阿辞的?

  察觉到了赵扶桑的眼神,李盛年嘴角勾笑,随即直接一勺,轻捏着阿辞的脸,直接喂了进去。

  “啊~多吃点,专门为你买的。”

  冰凉爽口,伴随着西瓜的香味就这样进入到了她的口中,那些碎冰缓缓在她口中融化,慢慢滑进她的喉咙里。

  这李盛年不会是下毒了吧?

  随即,赵扶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阿辞一口给吐了出来。

  李盛年:“........?”

  赵扶桑:“!!!???”

  阿辞擦了擦嘴角,见气氛不对,随后干笑着:“我身体还没好嘛,就不吃冰凉之物了。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你吃吧。”

  赵扶桑看着李盛年眼底的沉色再次晕满这个眸子,看着李盛年这副吃瘪的样子,他就想笑。

  李盛年面上没有愠怒,而是冷冷的,他说道:“随便你。”

  而后,就起身走了。

  阿辞松了口气。

  还想趁我病,要我命?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心眼可是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么?

  阿辞晃悠着腿,赵扶桑在他旁边坐下。

  “小辞哥!小辞哥!”

  阿寻?

  他怎么来这儿了?

  阿辞抬头看去,阿寻直接跑了进来,神情有些焦急和担忧,看到了阿辞双脚双手都被裹上了纱布时,他眉宇间再次拧紧。

  赵扶桑也是看出了阿辞的疑惑,于是说道:“阿寻担心你,我带他面见了城主,城主答应了他来看你。”

  阿辞点点头。

  阿寻半跪在她面前,查看着她的伤势:“谁干的?”

  阿辞一时间语塞,她看着小孩额间的细汗,还有衣服上的风尘。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寻如此这般焦急的模样。

  这小孩长得挺快的。

  仔细一算,他在自己身边也快一年了,那岂不是下周就是他的生辰?

  阿辞将捡到阿寻的那一天算作他的生辰。

  她笑了笑:“伤都快好了,没事儿了。”

  阿寻却是根本听不进去:“怎么会好?都缠了这么多的纱布,小辞哥,你怕又再唬我。”

  阿辞呵呵笑着。

  赵扶桑将阿寻扶起来:“今日大夫来了都说了,阿辞这个伤很快就会好。”

  阿寻眼眶微红,拧紧的眉头缓缓放松开来:“真的?”

  阿辞点点头:“当然是真的。我还想问呢,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你想怎么过?”

  阿寻微微愣住,眼眸缓缓垂下:“......我,我没有特别想要的,只要小辞哥健康就好。”

  阿辞立即笑了:“你这小孩,还真是长大了不少。瞧瞧,都快有你桑哥哥高了。”

  赵扶桑笑呵呵地搭上阿寻的肩膀:“恐怕很快就会比我还高了。”

  阳光正好,穿透枝头缝隙,洒在阿辞身上。

  她笑脸盈盈,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身心地开怀大笑了。

  一旬过后,乌瑰再次苏醒,苏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喊着阿辞的名字。

  阿辞现在杵着拐棍,勉强能够自己行走了,见到乌瑰火急火燎地飘出来,大喊着自己的名字,她也有些不耐:“叫魂呢你?”

  乌瑰看着阿辞这副样子,一时间有些愣住:“你,你....你怎么了?”

  阿辞漫不经心地说:“被暗器穿过手脚而已。”

  乌瑰面色逐渐愠怒起来:“一定是那个混蛋,一定是他泄的密!老子定要让他碎尸万断!他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诓骗老子!?”

  阿辞静静地听着乌瑰骂了他一遍,还是没能够听得出来他是谁?

  “骂完了么?”

  乌瑰粗喘着气:“没有,我得骂他祖宗十八代!”

  阿辞慢慢走着:“那你自便吧。”

  李盛年这时候又来了,看到了阿辞能够自己一个人走着,于是将手中的卷轴藏于身后。

  他拨开垂下的花影,走到阿辞身边:“今日如何?”

  阿辞:“还不错,一天比一天好了。”

  李盛年站在她旁边,看到了不一样的拐棍,微微蹙眉问道:“谁的?”

  阿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拐棍,于是说道:“这是阿寻给我做的。挺好用的。”

  李盛年没有回答,随手将卷轴塞在她手上,他坐在树下,倒着桌上刚烹好的茶。

  自己给他做的不用,难不成旁人做的能有他做的好?

  他语气冷漠着:“这是城中枉死官员的名单。”

  乌瑰趁此凑过来看了看。

  阿辞脚下没有太多的力气,伸出手来想要李盛年去搀扶。

  李盛年抬眸看着她,明明知道意思,但是却微微迟疑着。

  阿辞半天不见他来搀扶,于是抬眼看他:“过来扶我一把。”

  李盛年却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不用阿寻的拐棍自己挪过来呢?”

  阿辞一时间对这个癫公无语至极。

  这厮还真是一刻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安生的样子。

  阿辞直接愤愤将卷轴用嘴叼着,双手撑着,慢慢挪了过来。

  她坐下,将卷轴扔在桌上:“谁稀罕你扶似的?”

  李盛年一时间竟也语塞起来:“我.......”

  这人怎么就这么倔?说些好听的不会了?明明以前多会说的。

  阿辞仔细看着那些官员的详细信息,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他们以前都是在自己辖地之中生活任职,也是自己死后,那些城池辖地尽数被收入三王手中,这些人也就慢慢地迁入到关城。

  在那儿之后,关城也变为了屠苏氏的地盘,当时自己的权势倾覆后,这些领地和权力可是被群起而瓜分了的。

  李盛年这时候说道:“那个屠苏小姐如何了?”

  听到了李盛年的话,阿辞边翻看着卷轴,边回答他:“不知道,那日我连人都没见到就被打昏过去了。”

  李盛年这个时候问道:“你知道那些伤你的人是谁了?”

  阿辞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我哪知道?我才刚进去就晕了,人都没看清。”

  李盛年这时眉宇间带着思索,看着阿辞看得认真,于是问道:“你可看出什么了?”

  阿辞说道:“没看出什么,只觉奇怪。”

  “有何奇怪之处?”

  阿辞:“这些人死于筝线蛊,可是这蛊的源头却至今还未查到。之前我让阿寻他们去那个我们之前来的小镇上,几乎一夜之间,镇上的人踪迹全无。”

  李盛年了然,这件事情阿左和自己说过。

  阿辞放下卷轴:“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大的阴谋,这关城说不定只是火狐族的一步棋,而我们,全部都在棋局里。”

  李盛年这时候说道:“我们得掌握主动权。”

  阿辞点点头。

  乌瑰这时听了,也说:“之前还有屠苏岩的消息,现在可是杳无音讯,这让我们从何查验?”

  阿辞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那个屠苏岩一定是知道什么,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找她的下落,更何况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在小镇上的人烟消云散之时,就已经打草惊蛇,现在再重新查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夜晚过后,瑞羽悄然出现在城主府上,阿辞借着月光坐在床上,听着他说话:“查到泄露消息的人了。”

  乌瑰暂时用灵力让阿辞感觉不到痛楚,跟着瑞羽一同出了城主府内。

  距离关城十里的一个小村庄上。

  两人披着月色来此。

  他们站在树枝上,俯瞰着人烟稀少,灯火渺渺的地方。

  这里才有十几户人家。

  “你确定人就在这里么?”

  瑞羽点点头:“错不了。”

  阿辞立即翻身进入村庄里。

  村中院墙很矮,院中栽种着一棵柿子树,柿子如今如同碧绿的宝石悬挂在树叶之中,在澄澈的月光下好像会发光似的。

  瑞羽前去开门,阿辞跟上走进。

  扫视一圈后,屋内的烛火还在亮着,传来孩童的嬉笑声,还有一个女人温柔的低喃声。

  阿辞看了眼乌瑰,乌瑰会意,飘进屋内,随后飘出,然后说道:“他不在,只有他的妻儿在家。”

  阿辞继而眸色渐渐寒了几分,她上前,白皙如同白骨般的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啊?来了。”

  阿辞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扭头间挥手瑞羽的手中赫然出现许多的小礼品。

  花生瓜果,腊肉香肠。

  看人的标配。

  门开了。

  温柔眉目和善的妇人先是浅浅地看了眼阿辞,随即问道:“这么晚了,先生拜访有何要事?”

  阿辞笑说道:“嫂子安好,我是张大哥的朋友,前些日子,张大哥同我一道做生意,前些日子,生意有了起色,今日特定来见张大哥,向他道谢。敢问嫂子,张大哥在吗?”

  张嫂子微微笑了:“原来是麻子的朋友,快进来快进来。”

  阿辞笑着走进,随后将瑞羽手中的东西一点一点放在桌子上:“听张大哥说嫂子的身体不太好,这是我夫人差我送来的,好让嫂子安养身子。”

  张嫂子有些受宠若惊:“人来就行还带什么礼物?太客气了,替我多谢弟妹。”

  此时这些东西原本的主人正在打着喷嚏。

  阿左看着李盛年:“大人,是不是着凉了?”

  李盛年摆摆手:“无事。”

  阿辞笑着坐下,随后打量起了屋内的陈设,屋内构造简单,可以说是有些简陋,床边摇篮中的孩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阿辞微微一笑。

  张嫂子端来了热茶,看到了阿辞的目光,笑说道:“这是我的儿子,已经四岁了。”

  阿辞笑着接过热茶:“孩子长得真好看,一看就随嫂子。”

  张嫂子乐呵呵地。

  “麻子稍后才回来,你们先喝着茶,吃点点心。”

  “多谢嫂子,叨扰您了。”

  瑞羽看着眼前的茶,摆了摆手:“嫂子,我就不用了。”

  阿辞立即打着圆场说:“他觉浅,晚上不喝茶,喝了茶直接睡不着了。”

  张嫂子:“哎呦,你看看我,这我都没想到,那你吃点点心。”

  瑞羽抱拳:“多谢嫂子。”

  阿辞和她谈论家长里短,或许是一见如故,阿辞编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和夫人,来博得了嫂子的同情心。

  半个时辰后,就听到门外慌乱跌撞的脚步声,以及那一声声惊慌失措的:“娘子,娘子,娘子,越儿越儿。”

  张麻子撞门而进,就看到了阿辞一身劲装袍子,手中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自己的夫人此时正坐在瑞羽身前。

  瑞羽腰间挂着暗箭袋。

  目光阴冷地盯着自己。

  这两个人是谁?

  阿辞笑着扭头看到张麻子时,笑呵呵地:“哎呦,张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呢?”

  可是张麻子眼尖一眼就认得那双眼睛。

  加上外面自己家周围稀稀落落站着的玄衣阴司来看,也不难猜出,来找他的人是谁?

  只是孩子此时就在别人的手中。

  而夫人也正在受着别人的威胁。

  张嫂子起身:“你怎么才回来,辞兄弟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

  张麻子为了不露出破绽,让夫人担心,尽管心脏突突直跳,心慌手抖,心底骇然,但是面上还是露出僵硬至极的笑容:“是,是么?”

  阿辞此时笑说道:“张大哥,越儿很聪明,才四岁就会认人了。”

  张麻子现如今怎么可能听不出话外之音。

  他直接想跪下了。

  明明,明明自己已经逃离得很远了,明明是自己亲眼看到那些人把他抓走的。

  怎么他就是没死呢?

  现在再次出现......是.....是来要他全家的性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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