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萧峰与玄慈掌力一触,对方掌力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这一变化令他始料不及。

  “降龙二十八掌”既非至刚,又非至柔,然而萧峰生俱异禀,于武功上得天独厚,这掌力摧枯拉朽,无坚不破,较之汪帮主尤有胜过。

  双掌推出之力虽只三成,却也是排山倒海,势不可挡,玄慈竟不以掌力相挡,势必将其打得肋骨齐断,心肺碎裂。惊惶中忙回收掌力。

  萧峰心知此举危险万分,对手这一下如是诱招,自己回收掌力时,若趁机加强掌力击来,两股掌力合并齐发,自己虽留有余力,势不免重伤,霎时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这一死,倒也是解脱,不用在阿朱与老父面前难得两全了!”

  怎知自力甫回,玄慈也是急速撤掌,退后一步,一躬到地,说道:“多谢萧君大仁大义,助我悟成这‘般若掌’的‘一空到底’。”

  其余四玄齐向玄慈说道:“恭喜悟成神功!”

  风逸应声一震,脸上闪过奇特神情,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啊!”

  萧峰却是全身发颤,手脚冰凉,额头汗水涔涔而下,适才可说由死转生,是他生平未有之凶险。

  玄慈面向风逸,合十道:“好在哪里?”

  风逸道:“金刚经有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所有佛法都不脱其藩篱,故而佛门武功也是如此,追求‘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之境界,也就是‘空无’二字。玄慈方丈悟成‘一空到底’,他日举一反三,武功更上一层楼,真是可喜可贺!”

  五玄听了这话,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合十:“阿弥陀佛,风大侠大才也!”

  玄慈听得悠然神往,轻声说道:“风大侠神功盖世,见识通透,贫僧敬服。若是真到了那般境界,当可无敌于天下!”

  又对萧峰道:“我刚才用的乃是般若掌。

  乃是佛门掌法中的最高功夫,般若佛法讲究空无,掌法的确如风大侠所言,是以“空、无、非空、非无”为要旨,使到最后一招‘一空到底’之时,既不是空,也不是非空,掌力化于无形,没有了色,没有了受想行识,色是空,声香味触法也都是空,掌力是空,空即是掌力。

  老衲昔日修炼‘大金刚拳’,内力走了刚猛路子,练此掌法好生滞碍,总是差了一点,可以空了自己掌力,却空不了对方的力道。

  萧君这等世所罕见的高手,老衲不肯错过这难逢机缘,便又使‘一空到底’。

  萧君一觉到我掌上无力,也于刹那间回收自己掌力,拼着我诱招发力,反击自身。我突然之间明白了,我自己空了,连对手也空了,这才是真正的‘一空到底’。

  今日若非萧君这等不顾自己性命、不肯轻易伤人的仁义英雄,这一招如何能够悟成?”

  萧峰隐隐间忽有所悟:“他若不是甘心让我打死,而我若不是甘心冒险受他掌击,他这一招终究悟不成。

  可他与我有杀母之仇,为什么肯甘冒如此大险?

  莫非真的愿意挺胸受死?不是见我与风兄同在一处,杀他不难,从而故作姿态?

  还是他确信我并非卑鄙小人,我也深知他是高尚君子?”

  武学高明之士,从武功之中,便能深切了解旁人,有如文学之士能从文字中识得对方人品。

  萧峰素知玄慈不但武功高强,抑且人品高洁,人所共仰,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玄慈方丈带头所为,但他是少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为义不容辞。

  其后发觉错失,便尽力补过。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了玄慈方丈让玄苦大师收自己为徒,传授自己龙爪手降魔掌等少林绝技,而后更是让汪帮主收自己为徒,多方照顾,制造机缘,让自己年纪轻轻,便成为威震武林的豪杰。

  所以在自己眼里,真正的大恶人,实为慕容博而不是玄慈。玄慈为人,值得将自己性命交在对方手里。

  五玄对视一眼,均摇了摇头:“不是他们!”

  玄慈说道:“不瞒萧君,你曾在本寺学艺,本师是玄苦师弟,无论你是胡是汉,终究是我少林门徒。玄苦师弟被杀,当时寺中大都认定是你下的手。

  因为从玄苦师弟断骨的伤势来看,凶手的掌力狠猛异常,我们便想萧君会使丐帮的‘降龙二十八掌’,那也是威猛阳刚的掌力。

  老衲却不信伱会如此灭绝人性,这才派遣玄垢、玄石两位师弟跟踪你,查查你的所做所为,后来随着聚贤庄满庄尽灭,丐帮徐长老、白长老身死,有人说是你所为。

  于是老衲与玄渡、玄因、玄止、玄生等几位师兄弟,此番出山,为的便是寻你。

  半途得知四大恶人之死,赶去之后,发现伤势与玄苦师弟断骨之伤,大有相似之处。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与风大侠一会。

  而今与风大侠这四掌一一对过,我师兄弟都是不敌,可你却没有乘机下手,

  这足以证明我玄苦师弟不是你杀的!”

  玄渡、玄因、玄止、玄生四僧齐声说道:“正是如此,得罪莫怪!”

  风逸道:“误会澄清便好!”

  玄慈又道:“至于我与萧君对了一掌,他连我这个杀母仇人,都不肯轻易加害,焉能杀害传他艺业的恩师与养育他长大的父母?

  以掌法而论,玄苦师弟决不是萧君所杀!以心地而论,更非萧君所杀!”

  玄渡、玄因、玄止、玄生四僧齐声说道:“阿弥陀佛!”

  玄慈森然道:“我们师兄弟此番出山,先已立下了主意,倘若察觉萧峰果真是凶手,我们便即五人合力,诛除了他,不但为玄苦师弟报此血仇,也为武林除去一个祸胎。”

  又对萧峰道:“萧施主,我说这番话,不是向你卖好,乃是好正告武林,并非我少林弟子妄杀无辜,而我少林派不正戒律。”

  萧峰躬身道:“是。方丈大师做事没有半分亏心。可是你们错了,我师父与我义父义母以及聚贤庄上的人,都是我杀的!还请方丈大师取我性命,以正少林戒律!”

  此言一出,五玄与风逸皆是一惊。

  风逸转念间,便已明白,心知萧峰是要将萧远山的罪孽自己承担!

  在他眼里,慕容博已经死了,找慕容复报仇,阿朱怎能同意?

  或许萧远山也不同意他与阿朱在一起!

  而他的师父、父母之仇,他也无能可报,难以两全,活得仿佛没了意思。

  就跟原剧情中自杀一个道理。

  再看萧峰,只是一个多月不见,他一双眼睛虽然凛凛慑人,却容色憔悴。显然这段时间,他过的极为不好。

  玄慈眉头拧起,半晌叹道:“玄慈愚蠢糊涂,以致多伤人命。

  然也知晓真正的凶手绝不是你。老衲虽不知你为何这样说,但你肯定有你的道理。

  天道茫茫,是非善恶,终有定数!

  此事终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待你想通了,要报父母之仇,随时来少林寺找我便是!”

  玄渡又对风逸道:“既然此间事情已了,贫僧等这便告辞。

  风大侠修为精深,他日有瑕,还请来敝寺盘桓数日,谈武论道,聆听高明!”

  风逸拱手道:“多谢大师好意。他日于武学一道有不明之处,必上贵寺讨教。”

  众人见他今日小试牛刀,即令少林寺排在前列的五大高僧膺服,武功之强,天下独步,所谓所言“讨教”云云,不过一句客套罢了。

  只玄慈不免遗憾,他本来是与风逸有一拼之心的,但是今日得见萧峰心地与神功,敬佩万分,再无丝毫邪念。

  五玄一一辞过风逸与萧峰,转身即走,突然从林中又闪出两人,萧峰不认得,风逸却看身形,正是以前跟踪萧峰的玄垢、玄石两位。

  七人大袖飘飘,转眼间,隐没在山林深处。萧峰目视几人去远,神色十分沉重,道:“七位第一流的高手,萧峰累的风兄不浅啊!”

  “哪里?”风逸含笑道:“能够见识少林寺批量生产的一流高手,也算收获!”

  “批量生产?”萧峰听他说的有趣,也笑道:“如此形容,倒也贴切。

  这少林寺不比旁的寺院,凡行辈高者,必然武功精深,玄字辈僧人足有二三十人,各个都是第一流的高手。

  慧,虚辈的僧人武功未得有成,也不许出山门一步!”

  风逸叹道:“是啊,少林寺名传天下,号称武学正宗,习武之人见到,谁不想与之过招,一睹少林武学之精妙。武功不成顶着少林寺名头,被人随意打败,岂不砸了招牌?为声名所累啊!”

  萧峰道:“是啊,今日若是确定你我是杀害师父的凶手,是打定一拥而上,不让你我活命啊!”

  风逸冷笑道:“若是如此对我,我就跑路,以后见一个少林寺和尚,我就弄死一个,大家都别要脸了!”

  萧峰微微一笑,缓缓道:“风兄,你小看我么?”

  风逸奇道:“何出此言?”

  萧峰说道:“我终究没有勇气说出我爹还活着,他要报复少林寺的事实!”

  风逸叹道:“古人常说忠孝难两全,其实孝义也难两全。所以我告诉你幕后黑手乃是慕容博,就是不想让阿朱为难,免得与你生了嫌隙,看来还是没多大用处!”

  萧峰长叹一声:“是啊,因为这个,我爹与我闹的很不愉快!”

  “怎么说!”

  萧峰道:“说来话长啊!”

  风逸道:“我还有事,有好多人等我,我们边走边说!”

  “好!”

  两人并肩而行,出了林子。

  黄裳等人还在等候,看见风逸,黄婉儿急忙迎了上来,看见萧峰,不待询问。

  风逸便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萧峰!”

  双方见了礼,便一起向码头行去,也不多问。

  江湖,终究让他们有些怕了。

  到了码头,人来人往,南腔北调,船只摇橹击水,驶向江心。

  黄裳带着黄婉儿去雇大船,仆从去搬运物资。

  风逸与萧峰在码头边的酒家,要了一坛酒,走到僻静之处,面对江畔,坐了下来,看着江水翻滚,各述别情,风逸这才知晓,萧峰为何如此憔悴。

  原来那日分别之后,萧远山得知慕容博乃是元凶,当即要去江南灭了慕容一家,杀个鸡犬不留。

  阿朱却是急忙劝阻,说是老爷已死,三十年前,公子尚未出生,这场仇恨不该牵连到他。

  萧远山这才知晓阿朱乃是慕容复的婢女,当即气的就要毙了阿朱,却被萧峰所阻。

  萧远山问萧峰:“你娘是怎么死的?”

  萧峰说道:“是带头大哥带领中原武人杀的!”

  萧远山冷笑:“这仇该不该报?”

  “该报!”萧峰道。

  萧远山道:“玄慈等人杀了你娘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固然令人不齿。但大多数人都被我亲手格杀,如今只有赵钱孙、智光和尚,还有玄慈在世,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可我萧家真正的大仇人,却是这个假传信息的慕容博!”

  萧峰听他还要去杀人,一时默然。

  萧远山目光锐利,逼视过来:“我知道,你对阿朱用情极深,不惜出生入死,干冒大险!

  只不过,你得明白,我萧氏一族,乃是辽国大族,昔日我死之后,辽国得知后,立刻举兵攻打大宋河北诸州。

  而这阿朱只不过是一个低三下四的婢女,哪里配的上你?

  好,只要你喜欢,你娶婢女我也可以不管!

  可她却是首恶元凶家的婢女,你要娶她,将来有何面目去见临死之前,仍然将你紧紧护在怀里的娘亲?”

  这番话萧峰听的心如刀割,说道:“主家罪过,怎能挪到婢女身上?我们去杀慕容复便好!”

  “你说的倒好?”萧远山冷冷道:“当年我和你娘带着你,去你外公外婆家,难道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我家的仆从手下尽数被杀,谁曾放过他们了?”

  萧峰听的脑子里乱哄哄的,无数思绪混乱纠缠,只听萧远山又道:“你若不认我是你老子,你和她的事,我大可不管,

  可你既然叫我一声爹,我决不许你与慕容家的女子有任何瓜葛,你若是非要一意孤行,哼,你也知道我的手段……”

  萧峰脑中嗡的一声,一股火苗直冲头顶,他猛盯着萧远山厉声说道:“你要做什么?”

  萧远山眼里透出一股狠意:“你若再与她纠缠不清,我就杀了她!”

  萧峰冲口而出:“你若动她一根汗毛,我与你父子情绝!”

  萧远山冷冷一笑,

  “说的好啊!反正我没养过你,又杀了你师父与爹娘,你恨不得我死,父子情绝又算什么?”瞥了瞥阿朱,衣袖一拂,转身就走。

  他只是一个眼神,就让萧峰心头冰凉,急忙扑通跪地,叫道:“爹,儿子错了!求你不要伤害阿朱,她是在所有人都不待见儿子的时候,唯一待见的人,我师父、义父义母被你杀了,你若再杀了她,你让儿子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萧远山听的身子摇了几摇,半晌,冷冷道:“她若不助慕容,我就放过她!”

  说着一阵风的去了。

  萧峰急忙去看阿朱,只见她呆呆坐着,明显神思不属,仿佛想着什么心事。

  萧峰连叫:“阿朱,”她都没有回应,心想:“她是被吓着了!”

  虽然父亲答应不伤害她,饶是如此,仍觉老大不安。

  他父亲心狠手辣,说到做到,偏又这是自己父亲,不能对他动手,先下手剪除威胁,如今之计,唯有在阿朱身边守着她。

  当下坐在床边,盘膝打坐,守着阿朱直到天明。

  待次日再见,阿朱若无其事,仍是温婉淡定,有说有笑,仿佛昨晚之事从没发生,待他解了个手回来,屋子里便没人了。

  他急忙追了出去,打听之下,得知她的行踪,便跟了上去。

  萧峰知道阿朱会易容术,若是决定离开自己,那肯定找不到,既然能得到行踪,明显是阿朱故意留下,好让他能够找到。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从河南到了江南,到了苏州,又去了燕子坞。

  结果慕容家没人,阿朱又跑来了江北,他也跟了过来,从码头过来,恰好听见黄婉儿与黄裳说什么少林云云,好奇心动,赶了过来。

  风逸听了,不胜愕然,既惊讶于萧远山得狠,又听萧峰与之差点翻脸,忍不住嘴角扯动,道:“萧兄,你完了!”

  萧峰道:“怎么?”

  风逸笑了笑,道:“如你所言,以前的你只是习武练功,专心干事业,凭你这身武功,自然无所畏惧。

  然而男女之事,压根说不清,道不明,你既然动了心,也就有了软肋,这不败神话也就破了。”

  萧峰略显尴尬,说道:“不败神话愧不敢当,但我近来直感人生之艰难,犹如这大江东去,看似奔流入海,却曲曲折折,让人头疼。

  以前的我,天不怕地不怕,早就想一会姑苏慕容,现在的我,的确有些畏首畏尾。

  那日我踏上燕子坞的时候,不怕你笑话,我心里怕急了!”

  “这不是怕,这是难以抉择!”风逸喟然道:“你既对阿朱动了真情,她与慕容复从小长大的交情,怎能看着你们搏命?

  你纵然可以因为阿朱放下,你爹又不行。

  他怨毒仇恨积压于心三十年,一个仁义豪杰,成了不择手段之人,他说杀阿朱,那就能做到!你又怎能不难?

  我看你刚才与玄慈对了一掌,冷汗直冒,浑身颤抖,是不是怕你死了,阿朱没人照顾了!”

  萧峰点点头道:“不错,我怕我死了,阿朱再没人照顾了,她素来爱惹祸,没有了我,路不好走!”

  说到这儿,萧峰意兴萧索:“我刚才其实也想玄慈能打死我,让我得个解脱。我若不说父亲没死,未免有愧少林授艺之恩,若说我父亲没死的真相,又要牵扯到我师父之死,这如何了断?

  雁门关一场血案,已经惹出那么多腥风血雨,我实在是累的狠了!”

  风逸目光一转,凝视萧峰:“何必如此悲观,你爹虽是怨毒在心,但也不难熄灭他的仇恨之心,转变他的想法!”

  萧峰冲口问道:“何意?”

  风逸道:“还记得我和你爹那天交手后他说的话吗?”

  “记得!”萧峰道:“你打了他一顿,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不对!”风逸摇头道,“你只明白了一半。”

  “一半?”萧峰莫名其妙。

  风逸道:“你爹说的不错,你们萧家乃是辽国大族,他曾是萧太后的亲信,又是大辽第一高手,那是何等位高权重,意气风发,心高气傲?

  所以败在我手里,他是一万个不服,觉得是你耗费了他的体力所致。

  殊不知,他的武学境界还差的远呢!

  我见过有两位高手一前一后比拼脚力,不停不休,跑了五百多里,不分胜负,另一位高手乃是生力军,加入进去,三人又跑了几百里,仍旧跑了个不分高下。

  其中一位又与七位布成阵势,功力相合的一流高手从天黑战之天明,而后又相助一位身受重伤的高手,导气归元!”

  萧峰悚然动容,挺身而起:“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内力深厚的高人?”

  他与段誉曾比过脚力,自忖要在十数里内,胜过他并不为难,一比到三四十里,胜败之数就难说得很,比到六十里之外,自己非输不可。

  这就是因为他的内力,不能让速度持久保持。

  而如风逸所言,这两人既然先跑了五百里,那个生力军就应该超过他们才对,可竟然没有。

  那人而后又能与七位一流高手从天黑战之天明,最少也是几个时辰,然后还给人倒气归元,如此深厚之极的内力,简直骇人听闻。

  风逸笑道:“此人技艺之深湛,不在威震天南的大理段氏之下,也不在号称天下武学正宗的大派之下,当的起一句惊世骇俗。

  只是这种人都是高人隐士,不会在江湖上行走,你爹自觉在少林藏经阁学了少林诸般绝学,武功之高,普天下难寻对手。

  所以败在我手上很不服气,殊不知我也是内力大损的状态,也就是以前七八成左右。

  但你爹不懂,想要将佛门武功与其他旁门武功混练,修为必须臻至武学最高境界,这才能殊途同归,否则必有祸殃!

  他内力修为不够,导致体内阴阳失调,还沾沾自喜,以为可以克制现有的少林绝技,殊不知真正的高人,一直在背后默默注视他而已!”

  “高人?”萧峰一愣,说道:“你的意思,莫非是指将我父亲随手击败,而这种人少林寺就有?”

  “不错!”风逸道:“少林寺就有举手投足能制他死命之人!”

  萧峰惊道:“我爹要将少林武功流入大辽,他就不怕?”

  风逸悠悠道:“这就是高人的可怕了。

  武功可杀人,也可救人,只是世人不觉,身怀利刃,杀心自起。从而将武功变为杀人利器,不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慈悲之意,这不分哪国人。

  因为大宋、大辽都有好人坏人,所以纵然少林武功流入大辽,还是会如大宋一样,有人以之为善,有人用以济恶,而这一切在他眼里……”

  萧峰接口道:“都是空无!应了那句如梦如幻亦如电,转瞬即过!”

  风逸点了点头:“所以在这种人眼里,你爹与少林寺的问题,根本不是事。他最多批判一下,你爹不该杀了你师父与义父义母。

  只是你爹对此浑然不觉,他觉得自己在少林寺潜伏三十年都没人发现,不免志得意满,小看少林,自然觉得我中原无人。

  尤其他以前身居高位,一国太后与皇帝都对他言听计从,要让他的儿子娶慕容家一个婢女,岂不是说萧家不如慕容家了?

  他心里肯定不爽!

  但若有人能在你爹引以为傲的武功将其碾压,打掉了他的傲气,他的想法很快就能扭转。毕竟人心易变哪!”

  萧峰心中百味杂陈,他自从得知自己是父亲将他从山崖抛上来的,就知道父亲爱己之深,而阿朱也是在自己是契丹人,人人喊打的时候不离不弃之人。

  他现在就剩这两个亲人了,可父亲又步步相逼,眼看一切都无法改变,听了风逸的开导之言,一时间,爱恨悲喜纠缠于心。萧峰不觉虎目含泪,说道:“多谢风兄提点。”想了想,又道:“那我现在该如何做!”

  风逸道:“什么也不要做!就等!玄悲大师死于非命,少林寺必然要过问慕容家。

  慕容复现在躲着不见人,少林寺实力何等雄厚,总有办法将他逼出来!

  到时候,一切迎刃而解。

  你千万不可提前透出,你知道慕容家阴谋之事,否则你哪天得死的不明不白!”

  萧峰神色诧异,说道:“莫非慕容复真的武功惊人,江湖传闻乃是真的!”

  风逸奇道:“什么传闻?”他这一路上几乎足不出户,压根不知道什么江湖传闻。

  萧峰沉吟道:“我听丐帮的弟兄们说,你在开封樊楼给慕容复逼的低头俯首。

  而天下四恶之死,乃是青城派与秦家寨的人传出来的,说是风清扬干的,有人便说风清扬其实便是你。

  这就导致江湖上都说慕容复武功之高,可让太湖之水倒流,所以你怕了他,才给他道歉云云!

  只是星宿派的人也在中原混荡,他们敲锣打鼓,鼓吹自己打得姑苏慕容屁滚尿流,掏了四万两银子,才买了平安。此事仿佛是真的,连包不同也吃了他们的大亏。

  如此一来,就有人说你是不屑与慕容复一般见识,有人则说你的名头都是吹出来的,不值一提,那天下四恶或许引得哪位隐士高人或者英雄好汉给杀了,让你得了便宜。”

  其实有人说是萧峰杀的,但他对此自是不提,而他亲眼见过风逸的武功,不信那些道歉逃跑之类的话。

  风逸听了,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耳朵微颤。

  萧峰又道:“莫非慕容复真的如此厉害,我若在燕子坞遇上他,弄不好是自取其辱?”

  风逸心想:“不是他武功厉害,而是他卑鄙狠毒世上罕见,要是借助阿朱,给你用上悲酥清风,你岂不是栽了!”

  说道:“慕容复如何,你心里有所堤防,切不可觉得他是如你把弟段誉一样的正人君子就行了。

  你若心里不想失去阿朱,有些东西就得舍弃。玄慈方丈说的好,天道芒茫,均衡万物,是非善恶,终有定数。

  我要是你,就跟着阿朱姑娘游山玩水去了,哪天听到江湖震动,群雄云集,也就是你们烦恼尽解之时。”

  萧峰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黄婉儿过来,向两人一福,说道:“风大哥,船装好了,我们何时启程?”

  风逸起身道:“好,萧兄,我要走了。”

  萧峰抱拳道:“那就不远送了!”

  豪杰之士,不用多言,风逸转身就走。

  萧峰又道:“风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风逸回头道:“什么?”

  萧峰道:“在下见你的降龙掌与我所学有所不同,能否请教一手?”

  风逸哈哈一笑:“那又有何不可,萧兄若是方便,我们一起上船研习?”

  萧峰刚要说好,流露出几分无奈,摇头说:“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风逸一愣,忽有所悟:“为了阿朱姑娘?”

  萧峰道:“她每到一地,会给我留下线索,能让我找到她,我若跟你去了,我怕出意外!”

  风逸心想:“这妮子想是故意吊着萧峰,好让他不去找慕容复报仇。”笑道:“凭你的本事,还追不到她吗?抢过来便是,所谓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还反了她了!”

  “大哥,你又胡说八道!”黄婉儿抢着说道:“你这样,能让女孩喜欢吗?”

  此言一出,风逸当即没了笑容,不觉有些惆怅。

  不得不说,他女人虽然不少。但那些都不算自己主动,都是阴差阳错,机缘巧合。

  真正付诸行动,追求的,就程英一个,却以失败而告终。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佩服段正淳的手段,来到这里,美女见过不少,也不再追求,免得再碰一鼻子灰,丢了颜面!

  但想到黄婉儿,心想:“她对我一片心意,假以时日,我与她难免分道扬镳,这样也好。”说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女人不听我话,我就锤她,改不了了,如之奈何!你对你爹说一声,等等我!”

  黄婉儿哼了一声,自行去了。

  风逸又坐了下来,将“降龙十八掌”说给萧峰。

  这“降龙十八掌”虽然从二十八章少了十掌,但经萧峰与虚竹两位大高手删削重复,更显精要,威力非但不弱于原来的二十八掌,反而有所胜过,成为武林中威震天下的高明武学,可说是外门武学中的巅峰绝诣,当真是无坚不摧、无固不破,虽招数有限,但每一招均具绝大威力。

  所以萧峰一听,当即明白,说道:“原来是删了后面十掌,又改了一些劲力用法。

  我平日细思,常觉最后这十掌变化繁复,威力却远不如头上的十八掌,似有蛇足之嫌。

  只因降龙二十八掌是我恩师汪剑通所传,且是丐帮百余年的传承,我不便自行消减,只是你这掌法中仿佛融入了别门武学之道。”

  “不错!”风逸笑道:“所以这降龙十八掌你不知之处,只在运劲发力,掌法变化都在你胸腹之中。

  有余不尽的理念不用我多说,你自然知晓。

  只有料敌极先,攻其破绽,与你所学或许有点差异。”

  萧峰点了点头:“还请指点。”

  风逸道:“所谓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

  天,就是自然,所谓‘先天’,是对方行动中还没有出现破绽,我们要先瞧了出来,料敌机先,击向他即将露出来的破绽。

  如果他已经露出破绽,那就良机莫失。

  所谓动而使之静,静而使之动,堂堂正道,致其歧路,浩浩之气,困顿难舒,故曰:不动而动,无所不动!

  也就是打的对方闪无可闪,避无可避,收放自如,那才见高明。

  若是打出去,什么人都能闪避,除了累自己,也没用!”

  风逸知道萧峰掌力猛的厉害,可往往打不到人,对方只要不和他硬对掌,几乎就是放空。控制力严重不足,致使飞沙走石,声势猛烈,大耗内力。

  萧峰听的若有所思,说道:“拳术中的劲力自然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方为高明。只是降龙掌非至刚亦非至柔,却以刚猛为主,想要在柔劲上二者凝合,甚为不易啊!”

  萧峰乃是武学大高手,有些道理并非不懂,而是做不到。他打武林烂大街的“太祖长拳”,可以刚中有柔,柔中有刚,达到完美之境。却不代表降龙掌也是可以。

  他的降龙掌猛则猛矣,却打不中高手,赵钱孙、谭婆、丁春秋都可以闪避,让他掌力打空。

  风逸说道:“这也不怪你,你出身少林,武功乃是阳刚路子,降龙掌也是如此。

  你能将非至刚亦非至柔的二十八掌,练的无坚不破,已经步入了至刚至坚的境界,足见天赋过人。

  你又年轻,才三十岁,没到巅峰,以你的本事,过个十年八载,刚极生柔,也非难事。

  这便是易经中老阳生少阴的道理。一旦刚柔二劲浑二为一,不可分辨,你身边纵有阿朱这个拖油瓶,遇上多人围攻,也能真气外放,形成一个防护罩,若非大高手围攻,一时三刻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你!

  再若到了至刚生出至柔的妙用,掌力随心所欲,忽吞忽吐,如罩如戟,令人防不胜防,威力未必就弱于大理六脉神剑!”

  萧峰听得露出了神往之色,将掌力形成了一个防护罩,这是圆劲,考究的就是柔劲,就像风逸未对玄渡出手,却将他弹震出去一样,如此神功,他自忖做不到,现在得了风逸传授,没个一两年功夫,也难成功,看着风逸年轻的面容,当即叹道:“风兄真乃武学大宗师,萧峰佩服!”

  风逸自然知道萧峰如今还做不到,原剧情中他在遇上围攻,一护阿朱,走出几步,就被人打伤。

  郭靖将黄蓉放在腿上,一手为她解索,一手对敌,数百人围着他们,也伤不了黄蓉。

  就是郭靖的柔劲强的可怕,掌力可以形成屏障,将两人罩在里面,功力不够,压根打不破。

  风逸漫不经意地道:“你不要夸我,我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比你懂的多了一些罢了。

  我若传你一门道家内功,有助于你修炼阴柔之劲,可你不跟我去,我忠人之事,不好再耽搁了。

  不过这降龙十八掌,我所知已经全部敬告,你若要再进一步,只有靠你自己了,告辞了!”

  萧峰看着风逸飘然而去,面露不舍。

  不得不说,风逸的洒脱气派,是他从未想象过得。

  如此神功,竟然对自己毫不吝啬。

  只有他明白,降龙二十八掌到十八掌,招数上对他自然不重要,但在劲力用法上,那是何等不易。

  毕竟降龙掌从不以招数取胜,而是劲力用法,风逸却对他不求回报的倾囊相授,这份恩情,着实天高地厚,不禁喟然一叹道:“风兄真乃天人也!”

  “我看不是天人!”

  萧峰正感叹间,忽听得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而是小人之心!”

  萧峰应声回头,忽见阿朱站在一棵树下,风姿楚楚,梨涡隐现,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喜悦。

  萧峰心中雪亮,知风逸说慕容复不是正人君子,让自己小心提防,被她听到了,笑道:“风兄与他在樊楼有所不快,也没说什么,你不要误会,我只当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以前对慕容父子好生相敬,哪里都是慕容公子,现在知道慕容博的卑鄙,那句公子却是叫不出了。

  阿朱深深地看了萧峰一眼,她知道萧峰对公子爷的看法变了,叹一口气,幽幽说道:“我心里害怕,只好走了,可看不见你,我还是心里害怕,又回来了。”

  萧峰听了这话,暗生怜意,点头道:“这样也好,省得我一直找你!”

  阿朱低下头,轻声说:“大哥,我觉得风逸迟早要对付我家公子爷!”

  萧峰一愣,问道:“何出此言?”

  阿朱不胜怅然:“王姑娘说过公子的武功不如你,而我听你口气,风逸的武功更在你之上,他在聚贤庄,我是看到的。

  那种眼空无物的高傲,我从未见过。试想,似他身具这般武功,又如此骄傲的人,又怎会向我家公子爷低头?”

  萧峰沉吟道:“原来如此!”心想:“风兄是在护送这家人,不想惹麻烦。”

  “是啊!”阿朱道:“你们都是一类人,你天不怕地不怕,好像雄狮一样,你对风逸很友好;可我家公子骄傲的好像凤凰,他却让风逸低了头。

  而你二人齐名当世,反差如此之大,我瞧风逸腾出手来,必然会找场子。

  所以他才会对你说,让你什么都不要管,待群雄云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这言下之意,岂非说让你我困扰之事,根本无需挂怀吗?”

  萧峰恍然大悟:“是啊,他若杀了慕容复,我与阿朱就没有任何障碍!”

  霎时间胸中热血沸腾,心想:“我萧峰何德何能,值得风兄如此待我!”蓦地身子一晃,将阿朱抄在了手里,大步奔向了码头。

  阿朱被他猛然抱在了怀里,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羞又急,心跳如雷,脸上似要燃烧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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