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风逸手持血刀,故意走得甚慢甚重,踩的地上尘土飞扬,那脚步落在地上,一下一下的声音,便如踏在每个人心头上一样,让人不由的怦怦直跳。

  而那位人人都要惮忌三分的血刀老祖,已失去了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气概,面色惨白如纸,头上满是大汗,由嘴角淌下的血丝在胸前洒得点点斑斑,随着风逸的步步逼近,也摇摇晃晃的一步步倒退,恍若风中弱竹,形状实在狼狈至极。

  可他断臂上的血,不停滴答滴答的掉,却不叫一声痛,仿佛断了那条手臂压根不是自己的。

  周围多是刀口上舔血,杀人不眨眼的汉子,见这情形,也无不动容。

  血刀老祖的硬气,值得众人佩服。

  风逸却又猛然一喝,冲上两步。

  血刀老祖噔噔噔急退三步,蓬的一声,背脊靠在街边的墙壁上,坐倒在地,咬紧牙关,强忍痛楚,梗起脖子,大声说道:“你要杀就杀,折磨人的不是英雄好汉。”

  他这幅穷途末路的模样,让风逸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以及从未有过的满足。

  那种感受远远胜过忽悠丁典传功、逼迫凌退思就范、打败“落流水”,逼的铁干除名!

  “英雄好汉?”

  风逸嘲讽一笑,扬起脸来,傲然说道:“说到底,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也不比谁高尚。最重要的就是说话得算数。

  说用血刀砍你四肢,就得砍你四肢!”

  众人对此深以为然,各各点头。

  狄云也忍耐不住,高叫:“伱这老畜生,折断我师妹胳膊,真是坏透了。”

  狄云被血刀老祖以石子打穴封了哑穴,可人人都知道血刀老祖重伤之下,未能劲透经脉,哪怕狄云未曾修习过上乘内功,直接冲破了哑穴,众人也都不奇。

  盖因每个人在临到大危难、大激动的特殊变故之时,体内潜能忽生,往往能做出平时绝难做到的事来。

  比如每逢火灾等紧急关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往往能负千斤。

  而修习高深武功的本质,实际上就是挖掘每个人的潜能。

  这就是为什么有的人短短几年,可以练就神功,而有的人练一辈子高深武功,也难有成就,无他,个人的根骨资质所限。

  就跟一个三岁孩子的身子,想要力负千斤,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

  血刀老祖刚才用戚芳为人质,还扯烂了她的衣袖,折断了她的胳膊。

  戚芳是狄云心中最紧要的人,极度悲愤之下,体气激荡,受封的哑穴便给冲开了。

  而戚芳惨遭羞辱,胳膊又断了,又气又急又痛之下,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

  狄云探她口鼻,感觉尚有呼吸,方才心安一些。否则以他的性子,就不是破口大骂,而是上前拼命了。

  血刀老祖自然不理会狄云这老畜生的言语,但见风逸持刀逼近,却是失去了所有神气,双目中露出一片怯惧之色。

  这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他想到风逸那番恶毒言话,较之死亡的恐惧,更甚几分。

  但恐惧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刚才意欲毁掉戚芳,与风逸拼一个同归于尽,可用尽了全身气力,目的也未能达到。

  那么,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这就是江湖的真谛:不怕出手,就怕出手不胜!

  风逸站在血刀老祖面前,俯瞰着他,手中微颤,血刀乃是一口缅刀,那可真是百炼钢而成绕指柔的宝刀,内劲一催,好似一条红色的火焰陡然升高,声如蜂鸣。

  风逸虚劈一下,这血刀其薄如纸,发出哧嗤声响,赞道:“好一口宝刀啊!”

  众人均知这口宝刀落在风逸手中,又是如虎添翼,但对于血刀老祖可是噩梦到来。

  刚才风逸的话,人人记得。

  他还剑入鞘、拔下血刀为了什么?

  是剑不能杀人?

  不,他是要践行前言,用血刀老祖杀人扬威的血刀剁了对方四肢。

  就听风逸道:“我这人做事,向来都最讲公道,看在你给我千里送刀的份上……”

  说着直视血刀僧,淡淡道:“只要你向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只砍你四肢,不拉你赤身裸体,走街串巷了,如何?”

  街上一团寂静,众人均是神气古怪。

  这可真他妈的公道!

  血刀僧听了这话,一时气结,他已知风逸心意,心想:“这小子这是不但要折磨我,还要我磕头求饶,彻底成为一个笑话?”

  想要再提功力,再次相拼,可丹田中如万针攒刺,一口气也上不来。饶是血刀老祖奸似鬼,也到了绝路,彷徨无计。

  风逸手指轻弹血刀,清音贯耳,笑着说道:“你知道的,我和凌知府还有恩怨未了,时间很是宝贵,如今给了你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啊!”

  血刀老祖心惊胆战,盯视风逸,满是愤恨,忽地叫道:“风逸,你比老祖更不要脸,也更狠更毒,你才是世上最大的邪魔歪道,老祖若早知你是这样的人,现在躺下的不知是谁呢!”

  他说的没错,若比起脸皮之厚,心肠之狠,他未必胜过风逸。

  只是风逸对待好人是一种态度,对待恶人会比恶人更狠,更有一股子不管不顾的疯劲。

  就是这股子因人而异的邪性,才让血刀老祖面对风逸吃了大亏,不但断了手臂,也是命在顷刻。

  盖因血刀老祖听了风逸的事迹,再亲眼看到他面对狄云、戚芳时的做法,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大侠范。

  所以在面对困境时,对风逸又是言语高捧,求饶,说什么终生不履中土云云,以他一门之尊的身份,可说是已给足了风逸面子。

  若是“落流水”这类大侠,自会见好就收,如此不仅得到了降服血刀老祖美名,还救了人,又不用冒险,何乐不为?

  可惜他这一番媚眼全抛给瞎子看了。

  大侠最主要的就是牺牲自己利益,成全多数人,这是舍己为人,风逸觉悟到不了这个层次。

  他有的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让好人得好报,坏人得报应,也不愿意损人利已。

  充其量有些侠义之心,跟那些以德服人的大侠,还是有所差距的。

  如此一来,逼的血刀老祖不得不用戚芳性命发出最后通牒,怎料风逸还是动手了。

  饶是如此,血刀老祖也未曾放弃,再与风逸争斗之中,冒险撕烂戚芳衣服、捏碎手臂,也是为了发出最后的凌厉杀招。

  适才风逸眼见血刀老祖再与自己争斗时,突然对戚芳出手,也是不由一惊。

  他本就知道自己功力不够精纯,之前被血刀老祖一刀砍在左肩,未等恢复就强留血刀老祖,出手相对就慢。

  在这种情况下,想从血刀老祖这种实战高手手上救人又想杀人,的确是种为难。

  可也没想到,在这生死一刹那,血刀老祖折断戚芳的手腕又是为何?

  很快他便知道了,因为血刀老祖要的就是他这一寻思。

  那柄血刀柔软如蛇,从戚芳身子窜出,势如天化雨,银虹万点,已经罩向自己全身穴道,威势之强,堪称仅见。

  风逸固然身穿乌蚕衣,可以不畏刀剑,但对这招惊涛骇浪般的刀势,有幻影,也有实招,他的最终落点在哪里?

  风逸在这刹那之间,有些分不清了。

  毕竟血刀老祖战斗精神之强,无以伦比,知道自己与风逸一动手,就是死,没有二路。

  可他陷入必死之地,也得拼命拉风逸陪葬,他只有这一个想法。

  呼吸不止,战斗不歇,才是血刀老祖。

  高手过招,胜负一线,一切都是随心而动,毕竟血刀老祖只有一个想法,对于戚芳无所顾忌,她死与不死,根本无关紧要。

  反观风逸既想救戚芳,左臂伤势未愈,不如往常灵活,血刀老祖这一招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心中又知晓他要拉自己陪葬,攻击落点只能是咽喉、心口。

  风逸可说是心神三分,在这种情况下,身子一仰,施展铁板桥功夫,左臂用力将戚芳甩到了后方,右手剑势护住全身,竭力防护的就是咽喉、心口可以致命的要害。

  谁知血刀老祖这一招刺来,迅疾飘忽,看似笼罩全身,然而就在风逸仰身甩人的同时,左手一松,全身劲力集于右手,手腕一晃间,刚如铁的血刀,仿佛活蛇,突然软了下来。

  他没有去刺可以致命的咽喉、心口,竟然直接刺向风逸腹部的气海穴。

  对,就是风逸有宝衣护体的腹部。

  原来血刀老祖实战经验丰富,观察风逸反复施展武功许久,对他的招数心智,有所了解。

  甘冒大险,折断戚芳手臂,为的就是让风逸左手将人救出,可他右手还要同时抵抗自己来招,极易将力道使得岔了。

  自己便可乘虚而入,但这一刹那,也不支持杀死风逸,能伤他就不错了。

  这“血刀刀法”本来就是声东击西、诡谲异常,何况血刀老祖蓄势而发,风逸猜测失误,让既不能,解更不及。刀锋近身之时,只得将心一横,嗔目一喝的同时,血刀老祖这一刀也正中腹部。

  只是刀尖所至又韧又滑,浑不似刺在血肉躯体之上,对此,血刀老祖早有预料,可他将全身最后的劲力都汇聚在了刀尖上。

  为的是将这一股尖锐劲力,打入风逸的丹田,好让对方受伤。

  风逸只要伤了,今日也会与自己一个下场!

  这里可是荆州!

  而且在这群江湖人眼里,风逸的脑袋比自己还值钱。

  这才是血刀老祖的陪葬方式。

  可那一股劲力究竟是释放了出去,还是没有,随着风逸一声大喝,血刀老祖糊涂了。

  他本就受伤之身,刚才几招又榨干了所有内力,被震的实在是有些晕了。

  只这一愣神的功夫,就觉右臂肘间一凉,一股鲜血直喷长天,从而落到了如今这般生死不由己,备受羞辱的地步。

  而两人最后交手,招式玄奥,一发便收,从未实接一下,两人相隔咫尺之距,襟袖飞扬的同时,还有戚芳身子阻挡,旁观之人自然不知其中的玄机。

  看到的就是,风逸完好无损的站着。

  血刀老祖断了一臂的躺着。

  风逸被血刀老祖骂,也很是淡定道:“磕几个头而已,就能不扒你衣服,这又不吃亏,而且说不定宝象,凌知府就躲在暗处看着呢,拖延时间,你说不定还能活,这不丢人!”

  血刀老祖恨得牙痒,却已经山穷水尽,无计可施,只能眯起老眼,眼缝里透出光亮:“风逸!”咬牙阴笑道:“人若无信,不知其可。

  你说不杀凌退思誓不为人,不也是个笑话吗?还是你现在已经身受重伤,故意装腔作势,好让凌知府不敢对你动手!”

  风逸眼内精光一闪,嘿然道:“对啊,我就是装腔作势,你可得瞧好了。”

  血刀老祖忽然感到红光耀眼,嘴巴一痛,血光闪动,噗噗噗噗四响,四肢顿时一凉。

  只一瞬间,血刀老祖便成了一个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的样子,唯有双眼瞪圆,满是恨意。

  因为血刀老祖的舌头被割了,手脚也都从身体分离出去,鲜血流了一地。

  过了那么一刹那,血刀老祖痛觉袭遍周身,发出呜呜的惨叫,在血泊里疼的死去活来,左右打滚,想要自杀都做不到。

  他总算尝到了,原剧情中水岱被他割断双腿时的痛苦。

  尤其风逸出手太过不可思议,他向血刀老祖嘴巴、四肢各出一刀,招式虽然平常,可这五刀收发之快,宛若一刀,竟无先后之别。

  饶是众人都知血刀老祖一生作恶多端,心计阴毒无比,死有余辜,这幅惨象也实在太过可怖,不由得齐声惊呼了出来。

  戚芳刚好悠悠醒转,听见血刀老祖惨叫,转眼一看一个血丝呼啦的肉团,又险些吓得晕过去了。

  风逸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怎的,也居然连续打了两个冷战。

  尤其是那打冷战的动作,像极了男人们撒完尿后的最后一个动作。

  风逸幽幽道:“我还是心软,让你走街过巷,还是不忍心啊!”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风逸与血刀门这一场大战自万家开始,变幻莫测,有如九曲黄河,双方斗智斗力,精彩纷呈,如今随着血刀老祖成了这幅鬼样子,总算尘埃落定了。

  可风逸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走了回来,低下身子,隔袖按住血刀老祖身子,用血刀割开血刀老祖的衣襟。

  众人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这是真要剥开血刀老祖的衣服示众吗?

  风逸挑开了血刀老祖的衣服,只有银子之类的无用之物,没有找到想要的,心想:“血刀经这东西,他早就纯熟无比了,自然不需要带在身上,恐怕在他的徒弟身上。

  他妈的,也不知道是在那几个死人身上,还是宝象这个活人身上,亦或者他们这次来压根就没带呢?”

  风逸沉吟间,眼珠子一转,缓缓起身,将血刀往肩膀一扛,朝着言达平走了过去。

  言达平不禁哆嗦一下,艰涩说道:“风大侠,我,我……”

  风逸伸出左手,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不胜倦怠,说道:“希望你以后也能像今天一样!”

  一时间,言达平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唯有不胜感激。

  风逸左脚抬起,落下之时,已然跨过数丈,到了人群边缘,众人识趣退开,让开了一条路。

  风逸肩扛血刀,昂首挺胸,步行而过。

  一人毅然说道:“风大侠,江湖人管江湖事,降魔卫道,人人有责,我等愿追随阁下之后,为天下武林竭尽绵薄,直捣血刀门贼巢!”

  “不错!”

  一个青衣汉子也跟着说道:“风大侠,当年我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子,被血刀门所害,我等惹不起他们,又为了名声,三缄其口。

  今日你诛杀血刀老贼,为我家报此大仇,在下不才,愿追随左右,牵马……”

  几人义形于色,话也感人,然而风逸不等他们说完,将血刀往腰间一缠,哈哈一笑,声若龙吟,倏然间已经远在十余丈外。

  众人见他身子轻飘飘的,有如一朵白云随风而散,点尘不起,轻功之佳,前所未见,不由怔了半晌,今日方知何谓高手!

  有人看了看还在血里哀嚎的血刀老祖,摸起了下巴。

  怎么利用这个废人,让自己扬名而又不贪天之功呢?

  言达平瞧着风逸远去,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没人知道,风逸拍了拍自己肩膀,他就感觉一股暖流涌走全身,丹田一热,以前失去的内力,全都回来了。

  他在万家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被风逸拍了一掌,提不起内力,以为自己已经成了废人。

  谁知此时相见,不但内力尽复,仿佛更胜以往。

  风逸做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动,尤其又有先知优势,自然将未雨绸缪运用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他已经意识到了血刀门中人,就在此地。

  抽打戚芳脸颊,其实是障眼法,就似裹之泥灰,让她失去色彩,贼人也就没了兴趣。

  废言达平,也是一个道理。

  他本就了解原剧情中的言达平对狄云感官很好,那么让他随着二人离开,也是一份保险。

  毕竟狄云与戚芳两个没出过门的人,就是没有血刀门的人加害,自己也未必能回到湘南老家。

  故而那一掌,只是利用神照功压住了言达平的内力,不用一天,他就可以恢复内力了。

  至于风逸出手让言达平恢复内力……

  言达平自己都懂。

  这一切皆因血刀老祖劫持戚芳时,他也拔剑出手相护了。

  霎时间,言达平眼波恍惚,他好像懂了那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又想到,昔日自己倘若如此,师父或许早就将神功传给自己了。

  而狄云也是抿起嘴唇,脸色甚是黯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去找风逸报仇。

  他不是傻子,这时也明白过来了,血刀门是奸淫掳掠的门派,师妹落在他们手中,那是什么结果?

  狄云注目师妹,长叹了一口气,将师妹抱了起来,放在了蓬车上,躺在了戚长发身边。

  戚芳咬紧牙关,强忍痛楚,看了身边的父亲一眼,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她知道,今日之后,这杀父之仇,她根本没资格报了!

  她也懂得事理。

  风逸追逐血刀僧,让自己被挟持,可以对她产生愧疚,但她却不能奢求对方救她!

  人家这一出手,就是江湖上说的一命换一命了。

  ……

  风逸起初奔走奇快,穿过一条长街,几个起落,拐进一条小巷后,脚下也就慢了下来,

  刚走到巷中,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手扶墙壁,“喀”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挣扎着靠在墙角,面如金纸,一动不动了,心中暗想:“血刀老祖不愧是血刀老祖,厉害,厉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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