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军十四营,首领中郎将闫辉。

  她心头微紧,一时疑惑。

  闫辉的名字与旁人不同,其上用朱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指……他死了?

  心中困惑难解,她只能挨着名字往下看,目光所及,又看到两处打叉的地方。

  一个名为孙祖,另一个叫苏远。

  这两个名字,她没有丝毫印象。

  竹册翻页,最后一页上也有个划掉的名字,她喃喃念了几遍,记了下来。

  这一定有蹊跷。

  看完竹册,她迅速将桌面收拾好,室内探查一番,没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

  辞别郡主府后,她坐轿回了侯府,楚鹤川不在,刚好给了她出门的机会。

  她换上丫鬟衣裳,又拎了个菜篮子,马不停蹄的出了府。

  纸条送去酒楼,回府的路上她又随意挑拣了点东西以做掩饰,以为是准备的万全,却不料楚鹤川竟在房中等着她。

  开门一瞬,她便愣了住。

  意识到自己有些心虚,她旋即勾了一抹笑,笑里还掺了一丝的谄媚。

  “你……何时回来的?”

  她将篮子放下,支吾着打破尴尬。

  楚鹤川没回话,只上下扫了她一眼。

  “你很喜欢做丫鬟?”

  外出一趟,还故意换上丫鬟的衣服,如此缜密的心思,还真叫人“自愧不如”。

  宋妙元停顿片刻,开口狡辩,“我的衣服弄脏了,还没来得及洗,便借了夏春的衣裳来穿。”

  这理由多少有些牵强。

  楚鹤川倒无谓真假,反正她总在骗他。

  “如今入了秋,天也渐凉,明日让夏春带你去制衣局,再添几身衣裳。”

  “连冬衣也一并做了。”

  楚鹤川不发脾气时总一副温柔模样,这话一出,宋妙元霎时放松了许多。

  “我自己做也可以。”

  她抿唇客套,她根本不会制衣。

  “过来。”楚鹤川没理睬,招手示意她近身。

  她挪步走近,心头忐忑。

  说起来,上次的事她还没向他好好道谢。

  他拉过她的手,目光在腕上摩挲着,不禁眼底晦暗,“伤可好些了?”

  那次她为他熬药,烫伤的痕迹至今都很明显。

  抚上去如平地丘壑,这种疤痕,实在不该出现在如此娇嫩的腕上。

  “早就好了。”

  她撩下袖子将伤口遮住,释怀的笑了笑。

  不过是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

  “上次是我错怪了你。”他将她拉到怀里环住,下巴刚好垫在她的肩侧。

  宋妙元莫名觉得今日的他有些“柔弱”。

  她扶住他的手,身子微转勾住了他的脖颈,“没关系。”

  “是我应当好好谢谢你的。”

  如果不是他,或许她现在还在苦恼心悸。

  “怎么谢?”

  他眼神挑逗,指尖从她衣裳上擦过,引得她一阵脸红。

  “你想让我怎么谢?”

  她勾勾唇,往前贴了贴。

  这暧昧的动作让楚鹤川心情甚好,大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按在了自己腿上。

  鼻尖相触,她主动的递上唇去,轻咬了一口。

  他没肯放松,深吻了下去。

  刺激撩着她背后发紧,让她忽略了隐约可现的痛感,一下一下,犹如针扎。

  怎么回事?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

  衣裳沿着肩滑下,他的气息在耳畔加重,她奋力的想要迎合上去,可身上的疼痛在放大。

  直到她胃部一阵酥麻酸痛,她捂住嘴,起身跑了出去。

  扶墙干呕,眼泪渗出,翻滚的胃部叫嚣着火气,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楚鹤川脸色微沉,她这是在恶心自己?

  只是接触一下,就让她反胃?

  他就这么令人厌恶?

  门外,宋妙元半跪在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感染着冷意,腹痛难忍。

  他起身离开此处,甚至头也没回。

  临走时只留了一句话:

  “实在不舒服,就找府医来治。”

  人影疏远,消失在院门之外,冷汗沿着眉骨下滑进眼睛,宋妙元只觉得一阵针痛。

  她抱紧双臂,试图让自己冷静,可体内的疼痛却不肯放弃,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知觉。

  怎么回事……

  难道是……那牵机索?

  如今不过五日,怎会现在就发作?

  阖上双眸,她尽力回忆着那日柳依眉所说的话。

  “只需十五日,你就会感受肝肠寸断之苦。”

  十五日,不是开始。

  而是结局。

  她咬紧牙关,扶门爬进室内,用背将门给抵了住。

  越是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身上的疼就越发的明显。

  她唇色泛白,止不住的颤抖,死死的靠在门上,试图把外面的冷气挡住。

  没有一点用处。

  万千根针同时刺入皮肤,内里犹如火烧一般,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感觉自己就好像在猛兽的口中,被生吞活剥。

  她无力的倒在地上,匍匐着喘着粗气,汗液浸湿衣裳,也将她的发打湿。

  月色渐明,一线光从缝隙里穿梭进来,落到她的眉眼之间,她抬眸,好像看见了月上仙子。

  她也不知道这场疼痛持续了多久,只觉得每一分都格外的漫长。

  月落之时,她身上的力气也尽数散尽,趴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那种疼,却犹如阴影,笼罩在她上空,此后她的世界,或许只能有阴雨。

  楚鹤川消失了几天。

  她虽好奇他去了哪里,但也精力去管那么多的事,次日下午,她通过酒楼的小厮收到了魏明韬的消息。

  纸条上只写了寥寥几字,说送信人找到了,或许能作证证实信件为真。

  她心中宽慰,却又不敢欢喜,只能忐忑的等着来信儿。

  而另一边,陆览也带回了消息。

  “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这卷宗太过简单,只有寥寥几页纸。”

  陶然楼雅间,陆览低声叹气,少见的惆怅模样。

  对面,楚鹤川看着陆览带回来的文书,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看完赶紧烧了,我表哥都不知道我抄了这些东西。”

  “万一泄露,给人家惹了麻烦多不好……”

  陆览心虚,指着那些纸嘱咐。

  “不是我说,就算是为了那宋姑娘,你也不必把自己搭进去吧?”

  “左右她现在已经身在侯府,就算宋家翻不了案,她也离不开你,何苦自找麻烦?”

  话到此处,楚鹤川忽地抬手打断了他。

  “此处……可是你抄写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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