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蓝!”

  “别过来!”

  姜祀喝道。

  女孩展现出和平日截然不同的气场,直接将那个准备上前的人震在原地。

  阿蓝张了张嘴,试图呼救,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喉咙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肿胀起来,堵住了气管,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他朝姜祀伸出手。

  “救——”

  阿蓝的另一只手捂着脖子,嘴巴不受控制得张大。

  再大。

  “咔嚓”

  是他下颌骨脱臼的声音。

  阿蓝痛得流泪,视线隐约可以看见,从鼻子下方,自己的嘴里——

  有什么东西长了出来。

  一株细长的蘑菇就这么从阿蓝身体里钻了出来,它的菌盖呈现深褐色,边缘略有些褶皱,菌柄却白皙细长,顶端缠着一丝粉红色的孢子粉,透着股糜烂的美丽。

  “呜……”

  阿蓝脸上流露出混合着恐惧与困惑的神情,口中发出呜咽。

  涎水顺着嘴角淌下。

  而蘑菇的菌盖则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地、不规则地摆动着。

  顷刻间,密密麻麻的细纹从阿蓝的嘴巴往其他部分蔓延,仔细去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细纹,而是生长出的菌丝,它们的末端刺入皮肤,不停地翕动着。

  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出现一个个凸起,这些凸起渐渐膨胀,很快便从米粒大小变为成年人拳头般大,下一秒,表皮裂开,流出的却不是鲜红的血。

  而是一种白色浑浊的汁液。

  菌盖从裂开的皮肤里钻出。

  顷刻间,大大小小的菌子长满阿蓝全身。

  空气中弥漫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那是从阿蓝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他的躯体已经成为菌子的温床。

  与之相对的,是阿蓝的身体在迅速消瘦,很快便没气息。

  而从他口中成熟的那朵蘑菇,却在空中摇曳着身姿,愈发饱满鲜嫩。

  众人怔怔地看着眼前诡异中透着丝靡丽的场景。

  比起老耿,阿蓝异化的速度更快,形态也更加诡谲。

  光是看着,他们都感觉SAN值狂掉。

  “阿蓝……”

  “小姜,阿蓝他。”

  姜祀垂眸,“他已经被污染了,那蓝色的光点是污染物。”

  “啪嗒”

  阿蓝异变后最先想要冲过来的工人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阿蓝他,他今天晚上还跟我说马上妹妹要过生日了,等发了工资想给妹妹买个生日蛋糕……”汉子哽咽道,“……可恶!可恶啊啊啊!”

  他发泄般一拳拳砸向地面。

  人怎么就死了呢?

  这么轻飘飘的。

  死了。

  众人低垂着头,他们还没从老耿的事情中缓过来,又迎来了新的噩耗。

  姜祀没有说话。

  她知道现在不是为朋友悲痛的时候,如果不能走出去,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人死去。

  可所有道理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要怎么熟视无睹呢。

  那是条鲜活的人命啊。

  “好了。”

  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是石金飞。

  这个从刚开始便沉默的男人此刻却站了出来。

  “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副本的危险大家都清楚,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我们很快也会像阿蓝那样被副本吞噬,变成污染物。”石金飞扫视众人,“外面还有人在等我们回家,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至少,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死在这儿。

  “那我们要怎么做?”

  “大不了跟污染物拼了!”

  石金飞却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女。

  “小姜,你觉得呢。”

  姜祀抬眼与其对视。

  目光在空气中碰撞,短短一瞬,两人似乎都能洞穿对方的心思,平静海面下暗潮涌动。

  “想离开副本就得摧毁核心污染物。”女孩开口,“可现在有一个问题。”

  “这个副本还未完全形成,就算解决老耿,未形成的副本崩塌时空间不稳定,我们有一半几率无法回到现世,永远迷失在这片区域。”

  这当然是姜祀胡诌的。

  她根本没进过这种正处于形成过程中的副本,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副本崩塌时空会不稳定。

  她这么说,一是为了试探,试探石金飞到底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二是为了隐藏。

  她已经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武力。

  若石金飞背后有其他势力,那届时她在男人展露出全部实力,会不会被其背后的势力盯上?

  一个环鉴局已经够麻烦的了,姜祀认为自己当下的首要任务还是高考,实在没闲心牵扯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

  少女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男人脸上,不放过他每个细微表情。

  石金飞却未表现出异常,眉心微垄,露出抹忧色。

  “那若是等副本完全形成后再摧毁核心呢?”

  他像是相信了她的说辞。

  姜祀不动声色:“那恐怕还没等到副本形成,这儿的人就会减少一半以上。”

  这话倒是不假。

  凭王强和老孙这些人的精神力,在副本里待久了,恐怕还没遇到污染物,自己就先疯了。

  石金飞陷入沉思。

  “那依你的意思?”

  姜祀垂眸,用满是歉意的语气说。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大家。”

  她顿了顿,表情诚恳,“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环鉴局的编外成员,这里有污染物和副本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被传回环鉴局。”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姜祀注意到石金飞的神色僵硬了一瞬。

  “小姜你居然是环鉴局的人?!”

  “环鉴局……我居然有一天能跟环鉴局的警员站在一块聊天,这不是在做梦吧?”

  “难怪小姜身手那么厉害,一个打十个!”

  “环鉴局的人怎么会来我们港口打工……小姜你其实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的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姜祀心里松了口气。

  果然,人类脑补的力量是强大的。

  反正她也没说错,苏慕宣一直派人盯着她,今天也不例外。

  这会,外面监视的人应该已经发现港口的异常了。

  “其实我刚考进局里没多久,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出外勤就遇到这种事。”

  姜祀腼腆一笑,语速却不急不缓。

  “不过大家放心,外面有环鉴局的同事的,他们应该已经了解情况开始实施救援了,咱们只要找个污染浓度低的地方暂时躲起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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