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朝阳为什么一定要咬胡世一口?

  很简单,在这个年代,以许朝阳的出身想要利用自己的威望挥舞着手中的银票领走知识分子,那几乎是痴人说梦,这才是他哪怕已经有了大沽船厂却依然招收不到真正人才的主要原因。

  那么,天津就没有合适的大学来帮助大沽船厂进行研究了吗?

  还真有,比如南开。

  但,眼下的南开还不太行。

  南开是张伯灵创办的私立学校,尽管眼下已经有了文学院、理学院、商学院三系为主的十三个科目,也设立了电机工程,但是化学系是这两年才建立的,教职人员也才百来人,学生也不过四百多。

  在和北大、清华成立西南联合大学之前,在大学领域,如今的南开还很弱,并不足以满足许朝阳的贪欲。关键是他和人家也没什么关系,人家会不会帮他真说不好……哪有眼下胡世来的这么应景儿。

  当然,他许朝阳想要的也绝不仅仅是枪炮、舰船、坦克和装甲车,他还想要雷达、电报、电话等等在这个时代被誉为高科技的一系列东西。

  以前,是手里没银子,他不敢想,如今,手里有了银子,那自然就要往高处看一眼,那胡世自己送上门儿来,还跑得掉嘛?

  你不来许朝阳都惦记坑你一下呢,毕竟你才是未来北大的校长啊!

  所以他再次出现在北平军分会来面见何应勤,许朝阳这次来是想讨一道命令,一道由何应勤亲自下令,命令北大帮助大沽船厂研究‘刘将军步枪’及提升军备品性能的命令,毕竟有这玩意儿在手,他许朝阳说话都硬气点。

  只不过,没想到何应勤居然忙成了这样,他都在北平军分会旁边的院落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了,还没等到召见的人过来。

  而此刻,一个他完全不认识,却认识他的人,却走进了这间屋子。

  “许团长吧?”

  这个人很热情,一进门就给许朝阳认出来了,立即打招呼道:“久闻大名啊!”

  “您是?”

  许朝阳还特意站起来了,整理了一下军装才迎了过去。

  “鄙姓殷,殷如更。”

  殷如更!

  五省自治的罪魁之一,被后世钉在耻辱柱上的铁杆汉奸?

  “哦~殷长官。”

  许朝阳也不知道跟他怎么论,关键是他也没穿军装,身上是一身西装便服,叫‘长官’明显更合适。

  “嗨!”

  殷如更摆了摆手:“不提这个,以你在抗日战场上功绩,让我叫你长官我都心甘情愿。”

  许朝阳忽然觉着不太对了,他不觉着这是一句客气话,好像内心对抗日英雄真有一种崇敬之意,可他怎么到了1935年就开始祸乱京师了呢?

  “许团长。”

  俩人刚搭上话,门外传令兵便走了进来:“许团长,何长官有请。”

  许朝阳面露笑意往门外一指,殷如更连连点头说了一句:“快去吧,别让何长官等着急了。”俩人在仅此一面之缘下,擦肩而过。

  当许朝阳顺着北平军分会的屋檐下小道,步入了何应勤办公室的正门,由传令兵往里边再报的时候,他站在门口明显听见了一句:“何长官,许团长到了……另外,殷如更,殷长官也到了。”

  “他来干什么?”

  “先让许朝阳进来。”

  许朝阳迈步进屋,正看见何应勤凝眉沉思的模样在看见自己后逐渐舒缓,光是这一个表情,就证明了他和殷如更之间的关系。

  “何长官!”

  许朝阳拔直了身体敬了个礼,何应勤坐在原位上没动,打趣了一句:“这不是我们的新郎官么?你不筹备婚事,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许朝阳这才赶紧一摸兜,说道:“何长官,请您给我当主婚人。”

  何应勤看见喜帖那一刻,再次抬头看向了许朝阳,问了一句:“眼下,举国上下都骂我何应勤是出卖华北的汉奸,你不怕招惹上恶名啊?”

  这句话太难回答了,你要说不怕,那就是承认了他何应勤是汉奸;你要说怕,就是虎逼。

  “朝阳不懂时局、不明白政治,就知道何长官对朝阳有提携之恩!”

  这一句马屁拍的,给何应勤脸上愣拍出了情感。

  其实何应勤这个表情当时许朝阳并没有完全理解,可接下来的谈话,却让他彻底明白了一切。

  “说吧,你小子找我什么事?”何应勤几乎用嫌弃的与其说出了这句话,像是许朝阳每次来找他必有所求,他已经不耐烦了,可这种话在许朝阳听起来,倒像是俩人关系拉近了许多。

  可下一句话,偏偏等同于告诉了许朝阳,今日不管他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何应勤都会答应:“刚才在旁边那个院,看见殷如更了么?”    “打了个招呼,我不认识人家,不打招呼也不太好。”

  “嗯。”何应勤点了点头:“离他远点。”

  这一秒,许朝阳脑子里关于殷如更的记忆全都炸开了,好像上辈子看过的人物资料都出现在了眼前,因为何应勤这话,分明是有所指!

  殷如更,1904年自费留日;

  1909年归国,随黄星参加辛亥革命;

  1913年革命失败后,再次赴日,入早稻田大学主修政治,这在当时没什么,如今看来可是个很危险的科目;

  1916年二度归国,任黎圆红复国会众议院秘书,后成为了驻日特派员;

  1920年,勾结特务在阜宁设立新农垦殖公司。

  这儿得暂停一下,光从这份履历上来看,他已经成汉奸了,更何况据说这个货还娶了一个鬼子娘们当媳妇。

  1925年,任东北郭部外交处长,郭部溃败后,躲入新民鬼子使馆,由鬼子今井房太郎护送潜逃去了那个破岛,自此躲过了东北王报复般的屠戮;

  到这儿,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殷如更已经成为铁杆汉奸了。

  可到了1928年,却摇身一变成为了驻日特派员,10月归国成为了淞沪政府秘书,12月任交通部航政部司长,后任陆海空军司令部参议,这坐火箭的攀升速度,恐怕是原单位的人还没认全就已经高升了,这要是没人操控,谁信?附加一句,当时陆海空司令部总参谋长,是何应勤。

  1932年,参与《淞沪停战协议》签订。

  今年,又被专门从淞沪调到了北平,参与《塘沽协定》签订。

  好家伙,这还真是北平没人了,得专门从淞沪往过调人。

  可这份履历偏偏就是如此奇怪,奇怪在哪?奇怪在所有人都好像瞎一样,明知道郭部溃败后,是由鬼子给他送到了日本,却依然在用他。

  这也是许朝阳看历史的时候,最纳闷的地方。

  蓝衣社都是吃干饭的?不知道他姓殷的底子潮?

  问题是,何应勤在说出了‘离他远点’之后,生怕自己这个爱将听不懂,专门说了一句:“民国十五年,他曾经是司令部驻沪办事处的主任,还当过随从翻译。”

  民国十五年也就是1925年,这一年许朝阳记忆最清楚的事,是黄埔军校两个教导团编为第一军,写日记的当军长。那殷如更这么个人,能给谁当随从翻译?

  要是将历史往前翻,爱写日记那位是1906年去的小破岛,殷如更是1904年去的,当时的留学生圈子可不大,这俩人,能不认识么?

  再把历史倒回来,何应勤秘密与日签订《塘沽协定》是谁泄露的?

  为什么把参与了《淞沪停战协议》的殷如更调到北平,想利用他的对日外交经验搞定这件事的时候,就泄密了呢?

  再把视野放大,以许朝阳所处的这个世界来说,29军在喜峰口打出了声威,他许朝阳在密云一战击退了日寇,何应勤那时候可是将北平各处报纸当成了朋友圈,几乎天天都在上面露脸,地位是与日俱增。

  这种情况下,把《塘沽协定》泄露出去,谁获利最大?

  要是没有《塘沽协定》泄密,老冯敢在开会的时候指着鼻子骂何应勤汉奸么?

  如果没有他们在后边拆台,何应勤能在‘西安’那件事出现以后,站出来一定要‘武力解救’吗?这内斗的心机、手段,绝了!

  当然,这些都是许朝阳的猜想,可他按照这个想法往下猜,好像一切的事情都顺畅了。

  “听明白没有啊!”

  何应勤在许朝阳不说话了以后,提高音量问了一句。

  许朝阳立即摇了摇头:“不明白,但您怎么说我怎么办。”

  这要是许朝阳都能听明白,他就进不来何应勤的办公室了!

  还想驻军大沽?做梦去吧!

  “不开窍。”何应勤看着他骂了一句,可脸上却全是笑,你都弄不明白他究竟是希望许朝阳开窍还是不开窍。

  也得亏许朝阳是穿越来的,否则,站在当下的位置上,他是一天儿也活不下去,天天猜哑谜,谁受得了啊?

  “主婚人的事,我就不去了,我看李副主任挺合适……”何应勤还替许朝阳想了一道,怕自己现身影响太大:“不是,你到底来找我什么事啊?”他这才想起来问正题。

  “啊,何长官,我想请您下个令,让北大……”

  何应勤听许朝阳说着走回到了办公桌旁边,拿起纸笔刷刷点点说道:“这点事还需要我给你办,你自己就不能攒点人脉嘛?”

  可批下这条命令的速度却比任何部门上报上来的任何政令都快……

  许朝阳拎着何应勤书写完的这道命令,心里想的却是:“我要是走李副主任的门路审批这道命令,没准命令就批不下来了,只有咱的人脉是你,说话才好使啊!”

  何应勤看着许朝阳站在身边憨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别的事了?婚礼上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着办的,这会儿开口可还来得及。”

  许朝阳依然在笑,他也只能笑……

  感谢‘蛐蛐和鸡蛋’两千赏!

  整这么些个干啥啊,太多了兄弟,下回别的了,这够看多少书的。不过,依然感谢你的出现,感激不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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