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铮早料到了严松会有这般疾言厉色的质问,他愣了愣,而后拘谨地答话道:“侄儿仰慕世伯风采,也希望借着世伯在官场里呼风唤雨的本事攀上高位,况且侄儿并不在乎贵府千金的旧事,还望世伯成全。”

  这一番话语里透着些诚挚,还在不知不觉间将严松捧高了几分。

  严松瞧了他几眼,脑海里思绪蹁跹,思索了几分后才开口道:“你倒是十分坦诚。”

  魏铮拱手行礼,依旧低着身子做出一副甘愿臣服于严松的模样来。

  这样的做法在无形之中讨好了严松,严松笑了笑,只道:“我就喜欢与坦诚的人交往,坐下吧。”

  于是,魏铮便坐回了扶手椅之中。

  严松与他下了场棋,这场棋难分输赢,魏铮为了让严松对他改观,便拿出了自己的几分真本事。

  棋局一结束,严松便丢开了手里的棋子,只说:“你想娶我女儿,便要在十日之内再升一级官。”

  从严松嘴里冒出的升官,就好似砍瓜切菜那般容易,魏铮早知晓迎娶严如月这事没有那么容易,一时也没有惊讶。

  他笑着点了点头,对严松说:“是,侄儿一定不会让世伯失望。”

  话音甫落,严松却哈哈大笑了起来,还站起身来拍了拍魏铮的肩膀,只说:“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我看好你。”

  说着,严松便给身后的小厮们使了个眼色。

  小厮们立时走进内院去将待字闺中的严如月请了过来,严如月本是不愿来前院见客,可拗不过严松强硬的要求。

  得知京兆府尹的庶长子也在严松的外书房后,严如月连梳妆打扮的心思都淡了。

  “爹爹是昏头了不成?那只是个刚刚认祖归宗的私生子,京兆府尹也是半点没有世家底蕴的人家,这样的人家,我才看不上眼呢。”

  严如月没好气地抱怨道。

  身旁的丫鬟见她闷闷不乐,忙出言劝解道:“国公爷是断断不会害小姐的,兴许这位冯公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小姐不妨去瞧瞧他。”

  好说歹说才劝好了严如月,她草草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后,便赶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外,严松正在与魏铮道别,并约定好了下回再来镇国公府对弈的时间。

  严如月便是在这微风和煦之时瞧见了高大英武的魏铮。

  魏铮虽乔装打扮了一番,可却掩不住自己通身上下的矜贵气度,他只是立在廊道上,便比旁的人多了几分俊雅秀气。

  当初严如月一眼就瞧中了魏铮,如今也是一眼就看上了乔装打扮后的魏铮。

  方才的恼怒与不虞尽皆消散了大半,严如月猛地低下了头,两靥处染起了点点嫣红。

  丫鬟们一见严如月此等模样,便知晓她心里是极为中意魏铮的,只是不知晓国公爷心里是个什么意思。

  这位京兆府尹家的庶长子,听说才在刑部里捐了个官,并不是什么极有出息的人物,比前姑爷可差远了。

  魏铮与严松告别后,便向不远处的严如月作了个揖,而后才迈着英挺的步伐离去。

  他一走,严如月的神魂也终于归了位。

  只见她快步走到严松身前,蹙着柳眉问道:“爹爹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阿猫阿狗也要配给女儿吗?”

  严松冷哼一声,刚想出言斥责严如月一番,可想到女儿命运多舛的婚事以及被人恶意抢走的嫁妆,又忍不住心软道:“我不过是想让你相看相看冯公子而已,这孩子为人老实,也有几分前途。”

  他甚少如此夸赞京城里的世家公子。

  严如月心里泛起些难以言喻的喜悦,只是这喜悦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一时间她不愿意去细想自己是不是对魏铮一见钟情。

  “爹爹最疼女儿,女儿不该这么揣度爹爹的。”严如月嘴乖,一见严松有些不高兴,便立刻出言安慰他。

  严松这才笑了起来,立时带着严如月进了书房,问起赶赴五华山的周氏,道:“爹爹不是那等糊涂的人,你娘的错与你无关,只是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哪怕你瞧不上这位冯公子,也得去外头多接触接触别的公子才是。”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让严如月面露羞愧:“爹爹如此为女儿着想,女儿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既是过意不去,就给为夫缝制一双鞋子吧。”严松调笑着说道。

  这时,小厮进屋来向严松禀告道:“国公爷,冯公子又回来了,他还说有极为要紧的事要禀告国公爷。”

  严松一愣,心里不明白魏铮为何走而复返,只是严如月杵在这外书房里多有不便,他便挥了挥手让严如月躲进了内室里。

  外书房的内室由几架屏风隔断,坐于内室之中的严如月能清晰地听见外头之人说话的声响。

  未几,魏铮便走进了书房,朝着严松行了礼后便道:“世伯,皇城里闹出了乱子。”

  严松立时震烁得从扶手椅里起了身,整个人微微发着颤,极度惊惶之下他甚至没有去询问魏铮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皇城之内守卫森严,除了在其中安插眼线的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速地得到消息。

  “出了什么乱子?”严松立时追问道。

  魏铮恭恭敬敬地答道:“听闻是二皇子不服管教,当众顶撞了陛下和大皇子,如今陛下说要削了二皇子的爵位,将他关到宗人府去,非诏不得出。”

  话音甫落,严松被吓得险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幸而魏铮眼疾手快地上前搀扶起了他,并道:“世伯,你这是怎么了?”

  小厮们见状立时去传唤了府医,躲在内室里的严如月也急急忙忙地出来瞧严松的状况。

  满府上下的人都知晓严松与二皇子关系密切,且隐隐有唯二皇子马首是瞻的意思,如今二皇子被关进了宗人府里,等同于严松也失去了所有的倚仗。

  一把年纪的人自然受不住这等打击,晕过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严如月担心不已,当下便抬起自己红彤彤的眼眸,询问魏铮:“冯公子,我父亲没事吧?”

  魏铮不见本分心虚,甚至还温柔地安慰着严如月:“严姑娘不要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世伯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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