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大雪山,金顶峰。

  这座极高极寒山峰之所以拥有这个霸气名讳,并非是因为这里有什么异象,比如金光罩顶,佛光永恒之类。此峰相较于雪山内其他冻土高峰,实际上更加冰寒刺骨,更加不适合生灵栖息存活。

  之所以得名金顶,乃是因为峰顶处不知何故汇聚了大量诡异的黄金,漆黑冻土、幽蓝冰层里面,都存在着大量金沙,遥遥看过去,金光好似星芒,隐隐闪烁。

  而且这些金砂有着一些特殊力量,可以让诡物、禁诡不敢靠近。

  这特性,也使得大量野民围绕着金顶峰生活,甚至在山上建立了一座座寺庙,尽管也都是原始碉房形式,但已足够宏伟,也渐渐成为大雪山内的野民圣地。

  修为最高的野民僧,都聚集在这里。

  不过此时,这里正在被毁灭。

  数量难以估量的“禁诡”正在攻伐金顶峰,皆是与佛相关的诡物。

  从山脚处往上尸横遍野,被啃食一半的新鲜尸骨、被剥皮的少女、肠子内脏哗啦一地的男人、被吸成干尸的老者……各种惊悚恐怖的死状,让人恍惚觉得这里已是地狱。

  这里的野民,正在被灭绝。

  剩余数千位幸存野民,躲藏在最高处一座金色佛寺内,用满怀希望的目光,看着寺庙外正在进行的惨烈厮杀。

  这寺庙名为【金顶寺】,汇聚了大雪山中修为最高的野民僧侣,也是唯一希望所在。

  可惜,随着时间流速,野民们眸中更多浮现出的是恐惧绝望,以及怨恨。

  远处,一道身影隐匿于黑暗之中,正登山而上。

  沿途的炼狱景象,哪怕李渔已经看过多次,这一回仍旧皱起眉头。

  太惨了!

  佛祖的灵应的确没错。

  野民的生存压力,大得离谱。

  万福城虽然是世上举世闻名的邪魔之地,但绝不至于惨成这样。

  “本身在冻土恶地就很难果腹,日常要面对诡物、禁诡的威胁,时不时更要来上一次灭族之灾。”

  “也怪不得这正在酝酿中的【诡佛途径】会那般惊悚,可怖。”

  “修行方式,比邪魔还要邪魔。”

  李渔心底感叹时,眸中也渐渐映照出了那寺庙外的惨烈厮杀。

  野民僧侣与“禁诡”的战斗,他已瞧过多次。

  对于现有的三个序列如何修炼,如何战斗,已完全清楚。

  甚至于作为终极秘密的秘药配方,也已经全部窥见。

  “奉诡人,首先便寻觅到适合自己的诡物,再配置出达成‘五妙欲供’条件的秘药,与诡物形成勾连感应……以此,踏足诡佛途径序列八,之后修行者的躯体与心魂都将开始一点一点发生非人异变。”

  “纳诡僧,踏足修行之路后,将成为正式的僧侣,配置出达成‘功德六供’条件的秘药,稳固躯体和心魂,再将所供奉的诡物纳入体内,融合之后,将获得非人的力量。”

  “牧诡者,对诡物已经有了制衡、降伏之力,可以开始容纳不止一头诡物,并对诡物进行喂食放牧,使其不断成长。”

  “这些修炼方式,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偷取求取诡物的力量,自己当然也会变得人不人诡不诡,会变得冷漠、残暴、恐怖……这些,都是代价。”

  “野民们原本生存在那无尽绵延,暗无天日的【地窟】之中,因为佛法传入,让他们因地制宜酝酿成诡佛途径,拥有了一定程度的自保之力,所以才有一部分爬出了地窟,在这大雪山之中定居……。”

  这些念头,看似寻常,似乎就只是一段野民经历而已。

  但李渔却仿佛可以瞧见,在这过程中发生的一桩桩可歌可泣的悲壮故事。

  野民的确荒蛮原始,别说与三国六教相比,就是和万福城民相比,也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罢了。

  可在佛教理念中,野民也是有情众生,值得度化拯救。

  李渔,也是一样念头。

  不过下一刻,骤然闯入他眸中的恐怖画面,却又让他很是无奈。

  却是那金顶寺内,数千野民瞧着僧侣们不断暴毙,落败。

  没有任何犹豫,纷纷开始用出一些邪恶、惊悚的手段相助。

  包括不限于剥皮制鼓、拆骨成笛、点燃人香、晒婴成尸、捣肉成泥……等等。

  这些手段以及对应制造出的,一类名为【诡器】的奇物宝贝,李渔也都见过很多次了。

  但现场观瞧,而且还是大规模,却是第一回。

  其中的血腥残酷让李渔也是心魂微颤,更让他感觉不妙的,是领头的几个已经身在“牧诡者”序列的野民僧侣,似乎被执念和怨恨所污染。

  他们身上溢出的佛光渐渐粘稠污秽,竟同时调转身形,看向了自己庇护的一众野民。

  伴随着叽里呱啦的呼喊,他们似乎要做一些很邪恶的事,以增强战力。

  而野民们,为了让身后的妇孺们活下来,竟都进行了响应。

  见此,李渔心头蓦地生出预兆:

  “来了,下一个序列果然已在酝酿。”

  “若我不加以干涉,诡佛途径序列五,怕是将极度扭曲邪恶。”

  意识到这里,李渔身形不由得速度暴涨。

  口中轻叹,道: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既然接了任务,就须做到。”

  “好在,老子命多。”话音融入腥臭夜风中时,下一刻,他身上蓦地有佛光爆发。

  顷刻间,吸引了包括大量禁诡在内,所有生灵的目光注视。

  随之而来的,是伪装成“佛音”的审判之音,以及后续一种种手段。

  佛子降临、诛众邪、分身无数、血肉似琉璃、永生不死……当这一幕幕画面,在金顶寺外上演时。

  原本还绝望、癫狂的僧侣和野民们,好似都想起了什么。

  一张张枯槁怨恨的脸,齐齐变得生动起来。

  一双双扭曲眼眸中,也都焕发出了希望光芒。

  伴随着噗通噗通的动静,数千野民甚至是那一众僧侣,也都跪下了。

  无比虔诚的,以“野民语”颂念起了经文。

  因为高频率与这些野民、僧侣接触,加上李渔那可怕的窃法扮演之力,在短短数个时辰内,他已学会了野民语。

  所以此刻,他在与大量禁诡纠缠厮杀的同时,也大感惊讶荒唐。

  李渔听出来了!

  野民和僧侣们,都在崇拜他。

  似乎是过去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先他一步,被一些野民僧侣用特殊手段,通知到了大雪山的每一寸冻土角落。

  口口相传中,一个逻辑自洽,要素齐全,以他李渔作为主角的,近似于佛经中的典故传说已经广为流传。

  这故事中,李渔是佛祖遣来的佛子,在这冻土恶地顿悟成佛。

  以大智慧、大无畏、大神通,拯救野民于水火之中。

  因此,他还得了好几个尊号。

  李渔默默将之翻译成正常人类语言之后,吐槽欲望很是强烈。

  “什么【永生琉璃怖畏大士】、【伏诡金刚尊者】、【药师琉璃佛子】等等。”

  “看来这些野民和僧侣们的‘认知’都遭遇了某种程度上的扭曲,我施放出的这些神通手段,和佛门可是一毛线关系都没有。”

  “只是因为我的长生血肉、厮杀方式以及我嗑药时无法遮掩的药香,所以被冠上了这些名头。”

  “佛祖,是您老人家搞的鬼吧?”

  也就在李渔连佛祖都没放过时,他突兀发觉。

  物资,空了。

  高强度的耗命厮杀,让他短短几个时辰就吃光了香囊内携带的所有不死药。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

  一种先前从未感受过的危机预兆,此时蓦地笼罩过来。

  李渔心魂一颤,立刻环视周遭。

  高灵感让他一瞬间便锁定源头,只有一道?

  不,足足十道让李渔心惊不已的恶意炁息显现,分别来自十头形态模样皆不一致的“禁诡”。

  尽管只是仓促一瞥,可李渔还是生出判断:

  “每一头,都相当于【序列五】级别的圆满修行者。”

  “而且因为规则的无解,还要更强一些。”

  “要死要死,一次性惹出这么多?”

  对于大雪山内的禁诡等级,李渔早就知晓会出现更高序列的。

  只是没料到,一来就是十头。

  身后寺庙内上千道充斥着恐惧的叽里呱啦乱叫,轰鸣而起,也让李渔知晓了这些恐怖禁诡的尊号名字:

  “饿肚罗汉、溺观音、十臂夜叉、九首龙女……一个比一个离谱啊。”

  李渔正聆听,并解析翻译。

  下一刻,杀机骤显。

  他以及一群分身,触发了不止一道规则。

  至少三分之一的分身,被一头骤然膨胀至山岳大,身披佛衣,面目狰狞的大肚罗汉捞了,扔入口中,咀嚼起来。

  又一部分分身,莫名其妙被拖入污秽黑水之中,水底,赫然有观音菩萨之虚影显现。

  其余分身,也都转瞬被杀。

  而李渔的本体,则落入一头唤作“千手佛母”的禁诡手中。

  它的主要躯干为一个怀孕的人类女子,只是已高度腐烂,在那污秽朽烂的佛母衣物下方,一只只满嘴獠牙的小饿鬼爬来爬去。

  其背后,层层叠叠,血肉模糊的肉掌如莲般绽放。

  各捏恶印,朝着李渔砸来。

  “孽畜!”

  在这佛母喝骂中,上千只被剥了皮,刻满鬼画符经文的手掌,将李渔本体无情捶入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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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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