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弄出来的响动正好与安谷从地下室爬出来的声音重叠,也吸引了正想要走进杂货屋内部查看的安谷老伯。

  这里我们还是要重复一下杂货屋的结构,杂货屋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三间直排的屋子,一眼就可以望到底,但实际上,很多地方都被残垣断壁挡住了,有些墙角就算藏上两个人,只要体型不是太高大,也没有问题,不进入内部根本就发现不了。

  而且杂货屋两边的窗户和房门基本上都呈开放式,人可以随意进出,绕到其他地方去。所以这间杂货屋可以说是个隐藏和逃跑的好地方。

  ——

  等安谷走到出口近前的时候,恽海左已经不见踪迹了,安谷瞬间有些慌,赶紧爬上去查看恽海左到底在干什么?

  可是他除了听到几声踩踏废墟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反而与外面的安谷老伯打了个照面。

  “老伯,法医先生呢?”安谷问了一句,本以为老伯会很淡定地回应他,没想到问话一出口,就看到对方猛地僵直了一下,然后脸色也变白了。

  安谷很疑惑,又问了一句:“老伯,你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法医先生就站在那里,”安谷老伯用手指了一下安谷站立的地方,说:“他只站了一会儿就不见了。”

  “那他人呢?”

  “不知道……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老伯,你是不是被什么吓到了,为什么孩子们没事呢?”安谷觉得自己走出火照地狱大厅之后,所有的话语都是在提问,因为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法医先生不太信任自己,这个安谷知道,但他也不至于要隐藏起来吓人吧,毕竟老伯和恽海左过去是认识的,还帮了不少忙。

  “没关系,老伯把你留在这里,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安谷的主意?”恽海左问了一句让人不懂的话。

  女人摇了摇头说:“都不是,是老伯的主意,他认为你一定会避开安谷找到我的。”

  “难道他不信任安谷?”

  “他非常信任安谷,只是他不相信安谷会同样信任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安谷是五年前事件发生之后才加入的人,老伯需要他,而我,则是一个幸存者,这一点对安谷来说非常危险。”

  “非常危险的……幸存者?”恽海左重复了一遍女人的话,思维立刻被带动起来了。

  女人的意思是安谷加入他们还不到五年,这样一个人应该不了解当初事件发生的过程。但为什么女人又要说她幸存者的身份对安谷非常危险呢?

  矛盾的说法既然出现,就一定会有其合理的解释,只是暂时恽海左脑海中还没有想到而已。

  看到女人已经站稳了,恽海左朝刚才发出脚步声的侧边墙壁走去,那里的拐角留下了一个脚印,并不清晰,恽海左蹲下身体查看着。

  脚印很大,可以判断其主人也是个很高大的人,根据残缺的鞋底印判断,应该是皮鞋留下的,但不是新皮鞋,而是一双已经出现破损的皮鞋。

  因为脚印边缘毛糙,还有不规则和重叠的现象,可能是鞋底开裂造成的。

  恽海左从黑色手提包里取出工具,小心翼翼把脚印拓下来,然后再把样本装好后放进手提包,整个过程不足五分钟,他做这种事情已经非常熟练了。

  女人在后面凑近他说:“看来你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要调查出所有的秘密了。”

  “不,不是所有的秘密,而是安谷夫人毒杀案的真相和黄色蝴蝶花背后的秘密。”

  听到黄色蝴蝶花,女人明显露出恐惧的神色,没有再说话,而是后退了几步,站在那里等恽海左回头。

  谢云蒙担心他遇到什么事情,一个人走转不过来,所以想打电话问问。

  旅店老板的家和公园离这间店面并不远,一般来说的话,调查不远处的地方,不会需要这么长时间。何况公园离的小店,谢云蒙知道就巴掌那么大点地方,用不了几分钟就能把里面的东西都看一遍。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里面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谢云蒙微微一愣,马上猜到是谁了,于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早就到了,刚才和姐姐配合完行动之后,我就直接过来了,小魏现在已经回警局,我让他吧手机留给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过来。这里藏着的东西还真是不少,有些东西等我带过来之后,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电话那一头说话的人不用猜,我们也可以听得出来,肯定是罗意凡。他说小魏回警局去了,就证明一开始让小魏去公园里的小店,就是为了守在那里等罗意凡的,并非是为了真的让他去调查。

  这些事当然都是谢云蒙在安排,他问罗意凡:“你那边结束了吗?”

  “很快就会结束,大概再过五分钟我就可以回来了,你现在还有什么任务要我去做吗?顺道一起说了吧,等一下,我吧东西送回来之后,还要帮小左去完成后续计划呢。”

  “我说你……”谢云蒙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问道:“我说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连刑警都不能透露吗?”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谢警官,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你出力呢。”

  “你说的这是什么废话?发生凶杀案件当然需要我出力。”谢云蒙有些气恼,对着听筒吼道。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接下来小左的计划里还有需要你出力的地方,在电话里我不能多说,你吧旅店里的刑警都支开了吗?”罗意凡问。

  “支开了,现在旅店里只剩下我和小右。”

  “唉!”刘宏毅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接下文,他现在心里的担忧,一般人都能够想象得到。

  自己店里死了三个服务员,之后到底要何去何从?他也没有底,旅店是肯定开不下去了,把隔壁的小超市盘回来,自己做生意那也不现实。除非他把沐宏业撵出去,让恩人的儿子无家可归。

  刘宏毅转头看着窗外,眼神中一片迷茫,谢云蒙自然能猜到他的心事,只是现在刑警先生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刘宏毅在旅店凶杀案发生的这两天两夜里,在他没有看到的时候,究竟做了些什么?

  这种关系其实本身就很奇怪,因为之前刑警已经好几次询问了刘宏毅的口供,对他所做的事情也应该七七八八非常了解了,为什么此刻谢云蒙还纠结在这些事情上面呢?

  我们不得而知,只能让刑警先生自己去询问,也许他还想到了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吧。

  事件叙述到这里,事实上,旅店里大家的行动都已经叙述得很完整了,只不过用了我一贯隐藏人物名字的写法,所以大家觉得还是如坠云里雾里一样。

  嗯…接下来的章节,我们就要进入事件的真相篇了。

  这个真相篇并非单单是指蛊媚之毒这一卷的真相,而是结合了诡谲屋最后留下的秘密,火照低于之屋事件的死神之谜,以及安谷夫人投毒案的幕后原因,还有那些孩子们最终的归属等几方面来做出的。

  也就是说,这里所谓的真相篇,便是终结所有这些案件的最终答案了。那么,我们就不要再分什么推理、解答等等的部分,直接用真相来概括一切吧。

  在真相篇的结尾,我们会回到那栋即是起点,又是终点的房屋。在被大雪覆盖着的山崖之上,听完恽夜遥的推理。也许到那个时候,还有另一重惊喜在等待着我们。

  等到整个杂货屋翻完,安谷老伯停下歇了一口气,毕竟上了年纪,就算记忆力再怎么好,体力也会跟不上的,而且他也没有年轻时候那样的耐心了。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显得比刚才更加急躁。

  站定之后,安谷老伯无意中回头望向窗口,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是杂货屋中间四四方方的店堂里面,窗口下面堆放着箱子,就是刚才恽海左翻动的那些箱子。

  箱子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但灰尘上却一点蜘蛛网都没有。安谷老伯露出诧异的神色,走过去,再次确认一遍,他的视力并不是很好,所以刚才忽略过去了。

  凑近之后,他发现确实是一根蜘蛛丝都没有,这种现象完全不合理,堆放在这里这么久的东西,蜘蛛不在上面结网,恐怕说不过去。

  虽然平时安谷老伯并不注意这种地方,但现在想来也是非常奇怪的,所以他伸手打开箱子,猛然间黏在上面的灰尘全都洒落下来,箱盖上一下子变得很干净。他再次皱起眉头,露出诧异的神色。

  长时间没有人去碰触的箱子盖上,应该有黏连在上面的污垢,而且箱子在窗口边缘,时常会受到雨水的侵袭,就算污垢不是大片大片的,也应该是斑斑驳驳才对,而且霉点也不会少。

  安谷老伯站立在原地,思考着,他确定过去看到的箱子盖不是这样的,就算确实没有霉点,也不可能一动灰尘就全部脱离干净,箱子一定有人打开检查过,问题是这个人是谁?

  里面没有说明可以吸引人的东西,孩子们留下的‘物品’安谷老伯也从来不放在杂货屋里面。他不认为打开箱子检查的人会是恽海左,因为法医先生没有必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杂货屋内部,过去可能这里是个很重要的存在,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改变了。

  沉默几秒钟之后,孩子似乎受不了两个人的冷淡态度,自己从安谷老伯怀里挣脱了出来躲到其他人一起,安谷老伯也不管他,双手垂下来继续坐在那里。

  正当他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废墟上面去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恽海左和某个人说话的声音,此刻的时间是第二天中午12点整。

  ——

  恽海左看了一眼手表,对女人说:“你跟着我下去,尽量和孩子们呆在一起,我会想办法让你和孩子先离开这里的。”

  “不,我不能离开,离开了老伯怎么办,而且这栋房子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女人反驳着。

  恽海左看了她一眼说:“不要任性,真相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过去那栋屋子里的记忆,我还需要你帮我呢?还有,你别忘了,过去18个人之中,你为什么可以置身事外的原因。”

  恽海左的口气中似乎有一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女人咬了咬嘴唇,没有反驳他。

  法医先生说完之后,准备走下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他刚刚迈出一步,立刻,一些模糊的记忆冲入他脑海中,那是一片阴暗诡异的森林,一个男人在树荫背后看着他,嘴里还在说些什么,恽海左一点都听不到。

  使劲甩了甩头,把朦胧的东西从脑海中踢出去,恽海左单手扶住地下室入口边缘,向下走去。

  重新提起安谷夫人的时候,恽海左大脑变得朦胧,如同陷入梦境中一样的现象越来越多了。

  就像他刚刚出发的那天晚上,一直处在自己不可控的情况之下,也许是身边某个人或者某样事物正在影响着他,又或许不是,恽海左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是不希望这种现象继续延续下去,会影响他的判断。

  为何要用守护者来命名自己身边的人,男人不清楚,他灰色的脑细胞正在停止工作,而梦中的情绪正在一点一点侵蚀他的思维,这种侵蚀所带来的结果,男人想要将它排斥出去。

  是的,这也许会改变他的爱,也许会改变他一直以来坚信的某一种感觉,男人觉得很不好,真的很不好。他变得越来越冰冷了,不光是情绪,还有身体,冷得几乎要让他颤抖,就像多年以前在那座山崖之上一样。

  为了抵御思维中的那股温暖,男人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完全动不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到喉咙口的话语都被堵住了,好像是一条溺水的鱼,不能做任何事情。

  ‘你是谁?’

  男人在心里抗拒着,询问着,很多遍之后,他才听到了一个回答,这个回答瞬间把他拉回了现实之中。

  ——

  “莫法医,你还好吗?啊!你在发抖?”跟在恽海左身后的女人推了推发呆中的法医,却发现法医浑身抖得和厉害。

  女人想要扶住法医的胳膊,手指刚刚碰触到,就被他突然之间甩开了,法医定了定神,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说完,迈开脚步继续向下走,刚才他只是有些头昏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地下室里的安谷老伯问,他的问题只针对女人的,而非恽海左。

  “夏美,你怎么会和法医在一起?还有刚才你们俩都去哪里了?”安谷老伯问话的时候,安谷呆在一边有些紧张,盯着夏美看。

  “我不知道。”

  夏美看了一眼安谷警察的眼神,显得有些恐惧,他随口说了一句,就像孩子们身边走去。

  夏美依然不紧不慢的说:“老伯,你不要着急,我引他回来不是为了害你,而是想要抑制这栋房子里的暗鬼,我发现除了我们之外,这栋房子里还有人会来。但这个人是谁?我一直都弄不清楚,也很难找到他。”

  “你是说有人一直在偷偷监视我们的行动?有可能知道了我们隐藏的秘密和孩子们身上的问题?”安谷老伯稍稍冷静一点,注视着夏美问道。

  “是的,一定有人在监视我们的行动,这个人也许就是法医先生的‘影子’。当年好几个孩子都发现了‘影子’,而法医先生的‘影子’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可是这最后的希望却最危险。”

  夏美的话对于安谷老人来说,非常有道理,他们两个注意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而此刻的安谷却看着毫无表情。

  还是两种可能性,第一,安谷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第二,安谷在演戏,他也许就是暗中监视的人。毕竟到现在安谷是什么身份谁也不清楚,连他与过去有没有联系都不清楚,之前他们对恽海左说的那些话,可不能当做证据来使用。

  恽海左离开之后,这三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我们暂时先放一放,来看看恽海左是怎样回到旅店的。

  事实上,他确实是半夜开车回到旅店的,但他没有走大路,也没有开自己隐藏起来的汽车,而是从路边杂草丛里走了出去。

  恽海左刚刚之所以带着女人绕火照之屋外围的大圈子回废墟地下室,就是为了观察地形,好寻找最适合的地方离开。

  这个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路边杂草丛,在杂草丛后面有一条小路,若是不绕过整个火照之屋和杂货屋背后,绝对看不到这条小路,五年前也没有这么一条石板路,也许是这几年建造什么设施的时候加上去的。

  反正恽海左确定目标之后,就安心回到的废墟里面。

  “那就证明你还记得我,记得过去十个月的海誓山盟,那时你对我说,你会永远记得我。还有你说过你要找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现在我知道他是谁了,而且当年我还把他当成了你。”

  男人并不理解对方在说些什么,他后退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摇了摇头,这不是否定,而是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时间一秒钟一秒钟的过去,对方的身影也在逐渐模糊,当对方几近透明的时候,男人才想起来要去抓住他,可惜已经太晚了。

  ——

  “啊!我在干什么?”

  恽海左猛然之间踉跄了一下,发现自己正站在垃圾场正面,他是怎么走到垃圾场正面来的,居然一定印象都没有。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奇怪的事情,恽海左抬起手来,手指有些微微麻木的感觉,好像刚才使劲抓着什么人一样,身上也有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恽海左自己从不用古龙水,所以他立刻警觉起来。

  难道刚才有人对他用了麻药?手立刻伸进衣服里面,黑色手提包还在,而且拉链口的锁扣没有人动过,恽海左松了一口气,在继续吸了吸鼻子,没有闻到麻药应该有的味道。

  恽海左现在不想纠结这种奇怪的问题,他记下周围的景物,以及身上显露出来的线索之后,便把问题放到一边,转身离开了垃圾场,再往前走应该可以拦到出租车,现在该上班的人都已经上班了,有出租车他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

  法医离开之后,空旷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声悲伤的叹息,那是某个男人在回味法医留下的温暖。

  “晓东早就过去找你了呀,他今早回来,局长本来是让他休假的,我们一个小时前打了电话给他,他就立刻出发了,难道你们还没有碰头吗?”

  “!”

  谢云蒙也是傻了,今天的突发状况真是太多了,刑警没打招呼就挂断了手机,立刻拨通米小东的号码,但拨了好几次,居然是已经关机,米小东可从来没有这样掉链子过,谢云蒙超一点谁了手机。

  刑警此刻的位置在厨房里面,而楼上,刘宏毅一个人在房间里,刑警却没有任何担心。

  罗意凡关照他不要让刘宏毅离开旅店,他也没有走出厨房去查看一下。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米小东接到警局的电话之后,出发前往郊区旅店,地址已经发到他手机上了。

  但米小东并没有打开手机导航,因为他自认为对这座城市里的每一条道路都非常熟悉,没有这个必要,一边开车,米小东一边想着心事,外地的那桩案子还有一些结尾工作,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案子。

  让米小东疑惑的是,谢云蒙和法医先生到底在搞什么飞机,要说法医失踪并涉及杀人事件的话,让警局派人大规模找一下不就行了?

  米小东也同谢云蒙一样认为,法医先生找回来之后,一定可以拿出有效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无辜。

  不知不觉中,汽车开到了一个三岔路口,米小东想也没想就往右手边转了过去。

  ——

  谢云蒙继续拨打着米小东的电话,但好像石沉大海一样,平时随叫随到的助手,这一次居然完全消失了。

  米小东究竟去了哪里呢?谢云蒙焦头烂额,他想要回到楼上去,但想到恽海右的嘱咐,他又听了下来,只是朝厨房门外看了看。

  谢云蒙问:“那刚才罗意凡有说什么吗?”

  “不太清楚,我上楼来通知你们的时候,小禾倒是和罗意凡交谈了很久,她也没有告诉我说了些什么,不过我估计她已经把凶杀案的事情告诉罗意凡了,小禾总是很容易把事情告诉别人。”沐言总结道。

  谢云蒙的脸沉了下来,说:“这种事情不可以随便外传的,如果影响了调查进度,你们是要复杂责任的!”

  沐言被他的话吓到了,赶紧说:“我没有告诉罗意凡,是小禾说的,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我不是说和你有关系,算了,等一下我再询问小禾吧,你继续说说看,罗意凡来之后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不要说那些说过的,想想有没有遗漏。”

  谢云蒙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和沐言交谈过几句话之后,他对这两个小姑娘的大致情况已经很了解了。沐言不用问,就是个性格内敛,有些骄傲的女孩子。吴禾则应该好糊弄一些,所以谢云蒙把目标定在了吴禾身上。

  十几分钟之后,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的谢云蒙将沐言送回了刚才的房间,然后带着吴禾来到询问房间。

  吴禾明显要胆小很多,不过当他听到谢云蒙说起罗意凡的时候,有立马兴奋起来,她说:“罗先生刚才来什么都没有问,我们只是聊了聊他的舞台剧,因为我是他的粉丝,所以多问了几句,我可没有把凶杀案的事情告诉他。”

  吴禾的解释其实是多余的,罗意凡知道的情况可比她多多了,谢云蒙假装相信了吴禾的话,问道:“罗意凡的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那可真是个漂亮的女人,浑身名贵衣服,我想起来就羡慕,如果我能有这样的生活就好了。”

  ‘你都不知道芸姐吃了多少苦,真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谢云蒙在心里难得调侃女孩子。

  他说:“因为罗意凡出现在这里很不正常,我们已经和他的经济公司联系过来,今明两天他都没有活动,不过不排除罗意凡有自己的私人通告,所以我们打算对他进行一点简单的调查,已经和他约好在桂花公园见面了,你和他曾经有过交流,我们想让你去做一个见证,行吗?”

  太多的问题有些解释不过来了,我们还是回头看一下米小东的行动吧。

  没有发现三岔路口拐错了弯,米小东继续向前行驶,直到眼前的景物觉得不对劲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走错了路。

  米小东一个紧急刹车,停下看了看方位,然后准备掉头行驶,这里离旅店已经不远了,是在一个很老旧的小区附近,小区里的楼房都是五层,看上去并不高大,墙壁表面也破损得很严重了。

  米小东没有注意小区,他的目光在房子对面,那里是一片公园,公园里的花开得正旺,一股一股香味朝米小东的鼻腔里飘进来。

  他是个不太喜欢花的人,被香味熏得打了个喷嚏之后准备踩下油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车窗。

  “……”

  “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上车再说。”对方回答得很干错。

  “好吧。”米小东放开踩着油门的脚,将副驾驶座边上的车门打开,让外面的人坐进来。

  对方进来之后,也不废话,直接把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了米小东,最后说:“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先跟我回去,等一下再往那边去。”

  “头儿知道吗?”米小东最关心的是这个,他的行动可不能瞒着谢云蒙。

  对方说:“没关系,你们头儿也在配合演戏,今天晚上,你会在我那里见到谢云蒙的。到时怎么行动,你听他安排。”

  “好吧,我立刻掉头,希望还来得及,对了,那些人你都关照好了吗?”

  “没问题。”

  看到对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米小东一脚油门,汽车飞驰了出去,朝着旅店完全相反的方向行驶。

  模糊之间,这里的格局好像和某一个地方很像,一个我们曾经经历过的,充满了恐怖和未知的地方。

  墙壁里发出什么东西流动的声音,房子也好像微微晃动起来,男人在小超市门口站立了许久,手中拉着一根绳索,犹豫很久之后,最终没有拉下去,而是放开了手。

  他就地坐在门口砖头上面,深呼吸夜晚潮湿的空气,心里轻松了不少。他就这样默默陪伴着自己的爱人,看着月亮慢慢挂上树梢。

  ——

  夜越来越深了,男人的头垂在膝盖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他一动不动,当月光照到他背后的时候,一只纤细的针管赫然插在他肩膀附近。

  黑暗中,某个人在看着他,脸上显露出厌恶的神情,这个人反复摩擦嘴唇,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甚至连一丝微风带起的气息都没有留给男人。

  好不容易的幸福还要多久才能找回?男人抬起头来,最后看了一眼模糊的背影,慢慢合上眼帘,陷入了真正的梦境之中……

  ——

  很多时候,记忆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当你希望别人记得你的时候,往往在别人的记忆中,你仅仅是一个模糊的存在,甚至只是一个轮廓,但也有时,这些东西可能是你自己的臆测。

  臆测会搞砸很多事情,因为你不明白别人对你的心意,却还要去胡思乱想,这些会伤害别人,甚至是你自己的生活。

  而当别人反过来要求你记得他的时候,在你的灰色脑细胞之间,却往往会忽略掉部分记忆,让爱你的人难过伤心。

  恽海左也许现在就处在这种状态下,他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甚至有一部分少年时的记忆也被抹去了,但他永远记得黄色蝴蝶花所代表的意义。

  不多时,一辆租来的汽车停在她面前,罗芸赶紧迎了上去,从车里下来的男人毫无悬念就是她的老公罗意凡。

  罗意凡一眼看到罗芸,就愣住了。

  “姐姐?你干嘛这幅打扮?”

  也难怪他有疑问,因为罗芸从来都是比较保守的,平时大家都觉得她身材应该不会太丰满,但只有罗意凡知道自己的姐姐其实很有料。

  罗意凡一步上前,伸手就将娇小的姐姐搂进了怀里,然后低头看了看她的胸部,蕾丝上衣从正面看还可以,但从上往下看,领口里面鼓鼓的胸部看得清清楚楚。

  用大手挡住姐姐的领口,罗意凡抱怨说:“小芸,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吧?”

  罗芸的脸腾的红了,因为他听出丈夫生气了,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叫他小芸。

  罗芸小声解释说:“那个……衣服不是我的,是他带来的……”

  罗意凡是何等人物,不用说出名字,只要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姐姐心里在想什么了,立刻火山爆发,拉着罗芸朝茶餐厅里面走去。

  拉开那扇充满了文艺气息,写着欢迎光临字样的餐厅大门,罗意凡朝着里面爆吼一声:“恽海右,你搞什么飞机?!”

  “不是你自己让你姐姐穿得性感一点,在茶餐厅边上等你的吗?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并不清楚当年‘死神’的目标究竟是谁?而且我总觉得火照之屋过去和现在的两次案件缺了点什么?”恽海右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显得蒙蒙的。

  “我现在有两个猜测,一个猜测同你姐姐有关,另一个猜测同小左有关,但我还不能和小左说。”

  “你能不能和他说关我屁事,你让我姐姐穿得这么暴露是要闹哪样?小心我拆了你!”

  “不是和程楚有关系,是我迟钝了,到现在才发现火照之屋和另一桩案件的相关之处。这桩案子本来是我们认识之前发生了,小左也没有参与。”

  “里面曾经有一个人很奇怪,他不是真凶,却成为了我们找到真凶的契机,因为他一直把我当做一个叫永恒之心的人。”

  “永恒之心,在我们认识之前,难道你是说诡谲屋事件?”

  “哎呀,小航的还真是直白,怎么什么都按真实的名字写呢?”恽海右的抱怨让罗意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罗意凡说:“我记得里的内容,诡谲屋是你和老刑警唯一的一次合作,当时老刑警的孙子还有你都受了伤,你还差点死了,但那个叫颜慕恒的人却拼了命救你,还宁愿……”

  “意凡,不要说那么多。”恽海右赶紧制止罗意凡,因为米小东在边上都听着呢。

  “那不是老师和我的唯一一次共同行动,后来其实还有一次的,只不过涉及一些事情,我没有让小航写出来而已。”

  “算了,我们说正题,罗雀屋事件结束之后,程楚为了救泳心牺牲了自己,当时他为了赎罪,也为了爱,因为他想要永远和蒋兴龙在一起。”

  “虽然以不同的场景出现,但同样的心意,同样的行为也出现在了诡谲屋事件中,颜慕恒的事情你从情节中就可以了解,所以不用我多说了。”

  “我觉得小左会如此反常并不一定只有安谷夫人对他的影响,你曾经说过,我同梁泳心有相似之处,虽然我们长相不同,但却有着同样温润而泽的气质,对不对?”

  “是,我一直这样认为,其实这种感觉产生于你和谢警官交往之后,也是你和小左根本的不同之处。”

  “我没法否定这种观点,也正因为如此,我同样没法确定某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只能试一试。”

  午后的阳光非常温和,房屋与房屋之间,完全被阴影遮盖住了,也没有人会往那狭窄的缝隙里看一眼。

  同样是两层楼,旅店比小超市稍微高一点,而它们中间还隔着一栋更矮的建筑,屋顶正好在旅店二楼窗户下面。

  就在微风吹过窗框的当口,一个男人从某一间房间爬了出来,他的动作十分娴熟,不到两分钟,人就站立在了低矮建筑的屋顶上面。

  做这些并不困难,因为建筑物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所以我们不能确定这个人身手怎么样。

  而且他一直弯着腰,我们也无法分辨他的身高。男人趴在屋顶上好一会儿,确定隔壁的人没有发现他,才开始继续行动。

  他手中拎着一对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脱下来的鞋子,就在他向前跨出脚步的时候,屋顶上的阳光也正好被一片云彩给遮住了,不过,那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

  当我们随着光线再次看向屋顶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快得像是天空中略过的飞鸟一样。

  在他走后没有多久,另一个男人从窗户探出头来,带着疑惑的目光扫了几圈屋顶之后,他便缩了回去,可以看到这第二个男人的身影在窗户里面来回踱步,好像在寻找房间里遗留下来的线索一样。

  ——

  旅店里又有一个人离开了,离开的是个男人,不可能是两个服务员,但除了她们之外,旅店里就只剩下刘宏毅和谢云蒙了。

  到底偷偷溜走的是谁呢?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刘宏毅,刑警不太可能放任旅店里的事情不管。

  如果真的是刘宏毅,那么看他离开的样子,我们可以确定,旅店老板一定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虽然我们不知道他瞒着众人偷偷出入的理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会大大增加他参与凶杀案的嫌疑。

  “看来你在那段时间真的都告诉罗先生了。”沐言说:“虽然有可能是他处于好奇心才问的,但是万一他有预谋呢?你不告诉刑警,就会导致凶杀案不能侦破,这样会很麻烦!”

  “不可能的,罗先生那么有钱,他怎么可能会杀人?”吴禾反驳说。

  “我没说他杀人了,可万一他参与了呢?就像当了帮凶一类的事情,有时候,人做事不一定是为了钱,各种原因都会有,他要真的是清白的,刑警也不会冤枉他,更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他的事业。”

  沐言耐心地劝导吴禾,希望她能去和刑警说罗意凡问起凶杀案的事情,其实,这件事单纯的吴禾会担心并不奇怪,但也没有像沐言说得那么严重,罗意凡就算不是刑警的帮手,随口一打听,警察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不过是询问几句,暗中调查一下而已,根本不可能让公众知道。

  吴禾动摇了,她咬了咬牙,正准备把谢云蒙要她一起去桂花公园,再次见罗意凡的事情告诉沐言,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沐言抬头问道:“谁啊!”

  “是我,谢云蒙,我想起一点事情,找吴小姐问一下。”

  “好,我马上来开门。”

  ——

  房门紧闭着,可以清楚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谢云蒙独自一人靠在门边上听着。

  沐言的每一句话他都没有漏掉,这个小姑娘,为何如此在意吴禾把凶杀案的事情告诉了罗意凡,还执意要吴禾来向自己说明呢?

  难道真的是为了同伴着想?昨天,她本该是和小林换班的,可是却没有,据说她一直在楼上的房间里睡觉,可是旅店房间直接可以通往户外,她有没有出去谁也不知道。

  在吴禾说话的时候,沐言不得不闭上了嘴巴,她同谢云蒙一起认真听着吴禾的回答,仿佛一个字也不想漏掉。

  ——

  此时在另外两边行动的人员,正在一点一点会和。

  米小东接受到任务之后,立刻与正在等待他的人出发了,他们依然坐着租来的汽车,不过这一回不是小汽车,而是一辆被褐色帆布覆盖的皮卡车。

  米小东充当驾驶员,在他身边坐的是恽海右,两个人默默无语,脸色都看上去很严肃。

  赤眸鬼神茶餐厅这时候只剩下了罗意凡和罗芸这对夫妇,里面还是没有开灯,看上去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似乎在聊些什么事情。

  一个女孩偷偷推门进入,她没有打招呼,就直接走到罗意凡身边,在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立刻,罗意凡拉着女人的手走进了边上了小包间里,坐在原位的罗芸居然什么话都没说,连一点反应动作都没有……

  ——

  “没有被她们发现破绽吧?”男人问。

  “没有,我一直都很小心,只是路过的时候,不知道她们看到没有。”这是一个女孩在说话。

  “没关系,看到其实最好。”男人看着女人的双眼,说:“他的化妆手艺还真是没得说,我以后也要好好拜访一下那位老先生。”

  “你说的是谁啊?”女人不明所以。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先去洗把脸,然后回到等我们电话,等这里的事情办完,你就回来照顾着。”

  “好,我明白了,不过……”女人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门外。

  “她会好起来的,这是她最深的痛苦,也是她唯一的罪过,我们必须帮她好起来,也许这件事就是个契机。”

  黑色手提包现在不在他身上,而最里面那件房间他还没有进去看过,但他知道有一个人在里面潜伏,而且这个人是同伴。

  分开那些彼岸花的枝叶,恽海左想要将它们连根拔起,却发现根本拔不动。

  ‘真讨厌!’

  心里抱怨了一句,恽海左放弃花朵,继而将整个身体藏了进去,

  他的身体就像柔软的棉絮一样,仅仅十几秒,就在一大片深红花枝和火红色花瓣的掩盖下,不见了踪影,好像瞬间融入进泥土的影子。

  彼岸花地狱大厅恢复宁静没有多久,大门就再次被推开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探进头来,他先是东张西望片刻,确定里面没有人,才慢慢将身体挤进门缝。

  看来人的动作,要比刚才的恽海左迟钝了很多。

  这个人进入之后,直接往大厅最底部那扇诡异的大门走去,而在他身后,正发生着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

  所有豢养在黑暗中的彼岸花瓣,像是被微风吹过一样微微晃动着,沙沙声并没有引起来人的注意,也有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些花瓣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当来人穿过整个大厅,将耳朵贴在另一扇门上的时候,花瓣下面一个细长的影子钻了出来,影子悄无声息沿着墙壁移动,并没有站起来,黑色的手很快就碰到了对外的大门。

  停顿下来,影子看着对面正打算开门的人,等待着,他需要同样的声音来掩盖自己即将做出的行动。

  果然,刚刚进来的人拉开了内侧的大门,抓住时机,影子也迅速拉开通往走廊的双开门,一闪身就离开了彼岸花地狱大厅。

  但值得一说的是,影子并没有将大门拉到足以让一个人进出的宽度,而是只打开了一条窄小的缝隙,这条缝隙乍一看上去连一个孩子或者娇小的女人都通不过,可是影子却轻轻松松钻了出去,就像是会缩骨功一样。

  “谁说我应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了?我随时随地都很聪明的好吧!”恽夜遥白了他一眼,回怼过去,他们两个难得有空闲时间,这样轻松的交流,所以不管莫海右告不告诉他之后的事情,恽夜遥都很享受这种状态。

  莫海右破天荒地猛灌了一口茶,把喝干的茶杯放下之后,才说:“你猜的很对,我确实做了一件触及法律边缘的事情,那就是私自偷偷监视安谷夫人的侄女,我甚至在晚上爬进他们家院子,想要弄清楚隐藏着的事实,当时,一是因为年轻气盛,不愿意留下什么遗憾,或者没有弄清楚的谜题。”

  “第二,我是参与验尸的法医之一,我总感觉砒霜中毒的尸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整个验尸过程结束,我都没有办法得出什么具体的线索,所以只能到安谷夫人住过的地方去查找,我相信,只要能找到线索,就一定可以让警方对此重新立案调查。”

  “当时因为我太年轻了,刚刚参加法医工作没几年,所以我提出的建议并没有被专案组负责人采纳。其实偷偷潜入安谷夫人家里,也有点负气的意味在里面。后来,为这件事我都后悔了好多年。”

  难得有一件事能让莫海右懊恼,恽夜遥却并不觉得他做错了,说:“小左,你就是太正直了,有些时候,非常情况下的案子就只能用非常手段,当时没有任何人相信你说的话,你一个人偷偷去调查线索,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什么可以内疚的?”

  “可问题是,我那样做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证据,那件事让我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要不是后来,接连破获了几桩案子,我肯定会觉得自己不适合干刑警这一行而果断放弃的。”

  “幸好,你没有放弃。”恽夜遥用手拍着胸口,假装非常害怕的样子说,他故意压低一侧眼眉,歪过头,挑高另一侧的眉毛,做鬼脸给莫海右看,莫海右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于这件事,莫海右一直都没有合理的解释,后来,工作渐渐繁忙,他就无暇顾及当时的案子了,报道这件事的那张报纸也一直压制在档案柜的最底下,直到今天恽夜遥发现。

  如果他说出有一栋燃烧着火焰的地狱之屋,恽夜遥一定会毫无顾忌的前往,可是,莫海右总觉得那里充满了诡异莫测的东西,不是他们应该去碰触的,虽然法医先生并不迷信,但他就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圆月已经高高挂上了枝头,恽夜遥也累了,莫海右轻轻将他放置在大床上,自己则带上门走回了档案室,顺手拿起那张报纸,莫海右思考着,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这个案件了,想来想去,那栋房子还是那么诡异恐怖。

  正当莫海右沉浸在思考中的时候,手机突然之间响了起来,莫海右不用打开就可以猜得到是谁,按了接通键之后,莫海右把听筒放在耳边:“喂,谢警官,你有什么事吗?”

  “小遥怎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谢云蒙直截了当的问,语气中带着担忧。

  其实,刑警先生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在莫海右家楼下了,他怎么可能放心恽夜遥在法医家住一晚呢?不好意思敲门,所以才先打个电话。

  刑警的这些小伎俩怎么能瞒得过法医先生,他看着窗外说:“上来吧,你的汽车都已经在那边了,小遥就在我的卧室里。”

  “怎么?你的卧室里?!”谢云蒙差点没跳起来,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心里的不快,赶紧跑下汽车冲到了莫海右家所在的二楼。

  进入卧室之后,刑警才放松下来,他大力推门的声音把恽夜遥吵醒了,此刻演员先生正揉着自己的眼睛,坐在床沿上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没有脱。

  希望你不会被她的真面目吓到,因为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她无需再隐藏。我也希望你能帮帮她,以一个医生的身份,而不是法医。

  那么就这样吧!一个灵魂是没有办法写太多字的,因为时间一长,笔会穿过她的指尖,掉落到她不知道的地方。

  最后,祝福你和演员先是幸福!

  ——

  信件的内容就到此为止,最后的落款也是安谷夫人,时间就是莫海右看到信的前一天。

  手里拿着薄薄的信纸,莫海右陷入了沉思,其中有几点非常值得注意:第一,安谷夫人说她死后,死神一直都没有放过她和她的家庭,可是据莫海右所知,安谷夫人的家已经荒废了,里面再没有住着其他人。

  第二安谷夫人说莫海右并没有真正进入过她家,甚至连她家的大门都没有找到过。可是在莫海右的记忆中,他进入过很多次安谷夫人的家。

  想起当年的罗雀屋,莫海右认为那种房子也许真的有秘密存在的空间,安谷夫人这么写就是想暗示他去寻找密室。

  第三代替安谷夫人写这封信的人是谁?安谷夫人已经被执行死刑,她绝对不可能再活过来写信。所以,一定有一个人躲在那栋房子里,自称为安谷夫人的灵魂,来写这封信。

  第四安谷夫人说过去留下了罪恶,这件事本来也是莫海右的心病,过去的调查实在是太草率了,很多疑点都没有弄清楚。现在,莫海右相信,如果不是真正遇到了困难,这封信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信箱里。

  接近半夜1点钟的时候,莫海右驾驶汽车前往安谷夫人的故居,而谢云蒙则在家里面打开了署名为‘死神’的来信。

  信件一开始,没有任何敬语或者称谓,而是直接讲述了一个谢云蒙即熟悉又陌生的故事:

  “我是在火焰中重生的死神,很多年以前,有人赋予了我第二次生命,那很重要,因为那等于是把已经死亡的我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我指的并不是身体的死亡,而是灵魂,在不到五岁的时候,我的灵魂就已经在周围人的唾弃厌恶之下消亡了,变得如同焦炭一样乌黑。”

  “我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快要对人生失去所有希望,再也迈不开一步的时候,那火焰救赎了我,就是那栋屋子门口的火焰,在那里死神蹲下身体,安抚犹如枯木一般的灵魂。这一幕把我震惊到了,当我走近死神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来,拉起我走向火焰之屋,也许你不能相信,警察先生,但那栋房子确实可以说是存在于火焰之中的。”

  “我跟随着时间穿过火焰,里面是一条火红色的地狱之路,在地狱之路两边,长满了喷溅而出的红色花朵,这个形容词用得确实不怎么恰当,但那些红色花朵给我的感觉确实是喷溅而出的。它们的叶子细长,向四面八方伸展,就像是战场上被敌人刺穿胸膛的勇士,喷溅出来的鲜血一样。”

  “死神抓起一大把花瓣,让我吃下去,当我拒绝的时候,死神对我说:只要吃下去了,我便可以代替他的位置,不用再在地狱边缘徘徊,甚至可以获得重生。于是,我答应了死神提出的条件,在之后的日子里,我的生活果然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之前的死神,变成了一座真正的雕像,而我穿上他的衣服,拿起他的镰刀,成为了屋子里活生生的死神。”

  对于谢云蒙,过去恽海右和恽海左之间的事情是必须理顺的,如果再这样一团乱麻下去,对他们三个人都不利。他也没有办法一辈子同恽夜遥平平静静生活下去,这件事几乎成了谢云蒙心中最深的担忧。

  轻叹一声,谢云蒙伸手撩开恽夜遥额前的发丝,用指关节轻轻抚过他的侧颜,那张漂亮的脸庞就在眼前,无论多少次亲密接触,也不足以表达刑警先生对他的爱意,就像一杯琥珀色的烈酒一样,时间越长,就越为之沉迷。

  “如果没有你们的过去,那该有多好。”从不对任何事情抱有退却之意的刑警先生,坚毅的唇齿之间,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语,他的心在为之动摇,为之祈祷,在这种时候,他只是一个全心全意的爱人,没有任何其他的身份。

  下定决心好好看住床上人,谢云蒙将手里的信纸折叠好,塞进了衣服口袋里,然后轻轻靠在爱人身边,进入了梦乡。

  夜晚越来越深沉,浓烈如泼墨的星空上,月亮挂在枝头看着他们,温和的光线洒在两个人的床头,照亮了他们柔软的发丝,还有那深沉的睡颜。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缓缓睁开眼睛,他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了窗边。

  微微倒挂的眼眸向上抬起,正对着那皎洁的月光,刚刚坐定的人双手扶在窗框上,他喜欢圆圆的月亮,毫无瑕疵,就像他和某个人的爱情一样,可是现在,他开始越来越迷茫了。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得不到实际意义上的承诺,也得不到向往的婚姻,可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相信身边人绝不会欺骗他,最令他担心的是,自己那颗摇摆不定的心,总是为两个人所牵绊。

  他无法正确定位,自己对法医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两个人变成了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有些事情正在慢慢明朗化,过去的牵绊,以及现在的爱恨,他究竟该如何去面对?

  一个如此聪明,直觉如此敏锐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明白,就像是现在坐着的,正在看月亮的人。法医和刑警隐瞒得再深,事情也总有破绽会露出来。刚才刑警先生所说的话,一字一顿都被坐着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还有,刑警先生究竟把什么东西给收起来了?他也很想知道。

  “这桩案件很可能就是这样的性质,所以小左必然会自己前往再次调查,而这个死神,我猜测,很有可能也寄了一封信给小左,他想要把小左引诱到他的那栋房子里去,但是他寄信给你这样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还告诉你小左会成为他的下一个谋杀目标,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不明白。”

  “小蒙,你是不是过去也经历了与之类似的案件,也许和死神房子有关系,你好好想一想,安谷夫人这个名字有没有听说过?”一口气说完,恽夜遥迫不及待提出问题,他的灰色脑细胞已经开始调动起来了,而谢云蒙也因为他的话语,坐直了身体,开始认真思考。

  恽夜遥确实说得有道理,谢云蒙绞尽脑汁想着过去与自己有关的案子,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从灰色脑细胞之间搜刮出安谷夫人这个名字。

  谢云蒙确实不可能知道什么安谷夫人,他在火照地狱之屋里经历的案子,与莫海右剪报上的案件没有一点关系,时间上也大相径庭,所以难怪刑警先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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