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陈那儿出来,昱霖和淑娴便急忙赶回家。刚一进门,电话铃就响了,是老陈的电话。

  “昱霖,我已经跟上级反映了你说的情况,他们同意你去一趟重庆,不过,要谨慎,千万不能暴露自己。”

  “嗯,我明白。”昱霖很高兴上级能批准他的计划。

  刚挂了电话,楼下的杜学谦就上来了。

  “老弟啊,我刚接到我表兄呃电话,伊让我后天去一趟重庆,侬去勿去?如果去呃闲话,我就帮侬买火车票了。”

  “好啊,你帮我买一张。”昱霖一口应承下来。

  “弟妹不去吗?”杜学谦望了一眼淑娴。

  “她这里走不开,就我跟你两个人去吧。”昱霖连忙替淑娴推脱。

  “也好,个么,我现在就去买火车票了。”

  昱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交给杜学谦:“哎,杜兄,这是火车票的钱。”

  “哦哟,一张火车票呃钞票我还是有呃呀,我请客,侬勿要付了。”

  “这怎么好意思。亲兄弟明算账嘛。”昱霖把钱塞在杜学谦的手上。

  “个么,下一趟侬请我好勒。勿要搞了,把钞票收起来,收起来。”杜学谦按住昱霖的手,昱霖盛情难却,只得依了杜学谦。

  昱霖向韩主编请了一周的假期,说是老家有长辈过世,要去奔丧,韩主编一口答应。

  第三天下午,杜学谦和陆昱霖两人便拿着手提箱,登上了去重庆的火车。陆昱霖提醒杜学谦,不要把他的真名告诉他表兄,毕竟他现在还在躲债期间,多一个人知道,他就多一份麻烦。杜学谦也理解陆昱霖的苦衷,一口答应。

  经过两天两夜的行驶,最后终于到了重庆火车站。

  杜学谦带着陆昱霖来到了国民党军事委员会下辖的禁烟督察处,见到了杜学谦的表兄孟若愚。

  “表兄,这次我带了一个人来。这位是欧阳锐,我曾在黄埔军校读书时候的同学。”

  “你好,孟处长。”陆昱霖伸出手去,跟孟若愚握了握手。

  “你好,请问欧阳老弟在哪儿高就呀?”

  “我在《申报》当记者。”

  “哦,好的好的。舆论先锋,欧阳老弟这次千里迢迢从上海来重庆是……”

  “我听说谭敬廷现在正在这个部门,我跟他是老同学了,所以想见一见他。”

  “我这个衙门已经容不下谭专员了,他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不过,欧阳老弟,你来的不巧,谭专员昨天到洛川开会去了。估计要好些天才能回来。”

  “他去洛川了?那太不凑巧了。”昱霖有些失望,他千里迢迢来重庆,结果却是人去楼空。

  “要不,你先在这儿住几天,说不定谭专员能提前回来,你说胡宗南要剿共,他一个禁烟督察专员去那儿开哪门子的会,你说是么?真是的,队伍往哪儿开,他就往哪儿走。”孟若愚的口气里明显带着情绪。

  “没想到我们的谭兄嗅觉很灵敏,哪儿有铜臭味,就往哪儿钻。”杜学谦也在一旁讥讽谭敬廷。

  陆昱霖一听这个消息,吃惊不小,胡宗南要集结部队,进攻延安,这就意味着党中央正面临着被围剿的危险。他得赶快把这个消息落实清楚后,报告老陈。

  “好的,谢谢孟处长。”

  “不客气,你是学谦的同学,也算是我的小弟,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这样吧,学谦,你先把欧阳老弟安排在旁边的招待所里。”

  “好呃,来,老弟,侬跟我走伐。”杜学谦向陆昱霖挥了挥手,陆昱霖便跟着杜学谦走了出去。

  从孟若愚的办公室出来,走到走廊尽头就是谭敬廷的办公室,办公室旁边就是楼梯,下了楼右转就是招待所,杜学谦把陆昱霖领到了一间单间,里面有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陈设比较简单。

  “杜兄,你不在这儿住吗?”

  “我上我表兄家里去住,此地呃条件好像是差了点。”杜学谦朝四周望了望,房间里的家具和陈设都比较破旧,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只要能住就行,我不讲究。杜兄,麻烦你晚上跟你表兄说说,看看我能不能也跟着你们一起干?”

  “行,我会得跟我表兄讲呃。”

  “拜托了。”

  “一句闲话,个么阿拉明朝会。”

  陆昱霖等杜学谦走后,便在招待所周围转悠着,他抬头望了望谭敬廷的那间办公室,想进去看一看,那里是否有他想要知道的情报。

  六点之后,通往二楼的楼道铁门就上锁了。看来从楼梯上去撬门是不行的了,陆昱霖又走到外面,抬头望了望二楼,谭敬廷办公室的窗户虚掩着,看来翻窗进去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陆昱霖又查看了一下电闸的位置,就在走廊的尽头,晚上只要电闸一关,他可以从底楼沿水管爬到二楼,然后再从窗户里进去。

  主意已定,陆昱霖便静静地等待天黑的时刻,他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找到一只手电筒,这真是雪中送炭,昱霖暗暗欣喜。

  十二点过后,周围死一般的沉寂,陆昱霖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走廊尽头,打开电表箱,把电闸拉了。然后他借着月光顺着水管爬上了二楼,从窗台上翻入谭敬廷的办公室,随后打开手电,看了看周围环境,在东边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他走过去,拉开旁边的抽屉,里面有不少信函,陆昱霖一封封仔细查找,终于看见一份信函上写有西安绥靖公署的字样,便打开细看,果然是胡宗南要在洛川召开**军事会议,打算调动对付日本侵略军的六个主力师,加上原有封锁陕甘宁边区的几十万大军,沿宜川、洛川、宜君等地,准备进攻延安。

  陆昱霖默记信函内容,然后把这信函放入抽屉中,他又拉了拉中间的抽屉,抽屉上了锁,陆昱霖从口袋里掏出一截铁丝,往锁孔里拨弄,不一会儿,抽屉打开了,陆昱霖拉开抽屉,里面有个账本,上面写了一些交易往来,陆昱霖看见鸦片,大米,枪支等字眼,后面还有一些人名和一些数字,他感到心有点凉了,谭敬廷果然是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陆昱霖合上账本,放了进去,发现里面有一张照片,他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他和谭敬廷在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门口照的合影。他望着那时意气奋发的谭敬廷,又望了望那本账本,感到心里堵得慌。

  陆昱霖把照片和账本放好,锁上抽屉,然后扫了一眼办公室,觉得没什么落下的,便又从窗口爬了下来,若无其事地走进招待所自己的房间。

  “该怎么把消息传递给组织呢?”陆昱霖想到了电话局,他立刻走出房间,朝电话局方向走去。

  到了电话局,陆昱霖走进电话亭,拨通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7299。

  电话铃响起,把淑娴从睡梦中惊醒,她立刻拿起电话,里面传来的是昱霖的声音。

  “淑娴吗?我是昱霖。你现在拿好纸笔,把我说的话记下来。”

  “好的,你等会儿。”

  淑娴拿好纸笔,再次拿起电话:“昱霖,你说吧。”

  “谭去洛川开剿共会议,胡调动六个师和原几十万大军,即将沿宜川,洛川,宜君等地进攻延安。你明天一早就把这情报告诉老陈。我打算马上回来。”

  “好,我记下了。你现在打电话没人发现你吧。”

  “没有,我很安全。淑娴,谭兄果然堕落了。”昱霖心情沉重地告诉了淑娴这个事实。

  “昱霖,回来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淑娴就去一品斋,一品斋还没开门,淑娴就在附近溜达,七点不到,胖婶出来开门,淑娴连忙走了过去。

  “胖婶。”淑娴轻声地叫了一声。

  “是少奶奶啊。”胖婶欣喜地看见了淑娴。

  “胖婶,别叫我少奶奶了。你在这儿过得惯吗?”

  “行,陈老板待我和虎仔挺好的,就是现在虎仔不在我身边,我挺想他的。这孩子从来没有离开过我。”

  “虎仔在我那里挺好的,他挺聪明的,跟着昱霖学照相,一学就会。你就放心吧。”

  “放心,放心,在你们那里我一百个放心。少奶奶,你想吃点啥,我给你做去。”

  “不用了,胖婶,我是来找陈老板的,他一般什么时候来一品斋?”

  “快了,大概再过十分钟左右吧。陈老板总是很早到饭店的,有时候自己除灰扫尘,擦地抹桌子,一点也没有老板的架子,人很和善的,是个好人。少奶奶,你快进来坐吧。”

  “嗯。”

  淑娴走进店里,没多久,陈旭光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陈老板,你来啦,我找你有点事。”

  陈旭光看见一大早淑娴就出现在自己店里,知道有情况,连忙招呼:“欧阳太太,这么早你就来啦,走,到楼上说去。”

  老陈把淑娴带到密室里,淑娴把昨天昱霖在电话里告诉她的情报的事情转告给老陈。

  “老陈,这是情报内容。”淑娴把昨天记录下来的纸条交给老陈。

  老陈打开一看,觉得情报非常重要,便从柜子里取出一部电台。

  “我这就给苏北发报,让他们通知中央。”

  很快,电报发出去了。

  “淑娴,昱霖还在重庆吗?”

  “他说打算马上回来,谭敬廷没碰到,我看他也没心思在重庆继续待下去了。”

  “虽然谭敬廷没碰到,但他掌握了这么重要的情报,重庆之行还是非常值得的。”

  “那老陈,我先去震旦了,读书会刚成立,同学们积极性很高涨,还有不少同学想要参加呢。”

  “淑娴,你的工作很有成效,不过还是谨慎一些,人数一下子不宜过多,尤其是那些没有经过你考察的学生,先不要发展他们,等时机成熟了,再慢慢发展。”

  “我明白了。那老陈,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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