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谭敬廷这个人不是很熟悉,但听闻他这个人还是挺重情重义的,我不敢保证他一定能反戈一击,帮我们把昱霖救出来,毕竟这会影响他的仕途,甚至是身家性命,他未必下得了这个决心。但除此之外,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保密局的地牢就算是我们进的去,也未必出的来,何况还要带上重伤的昱霖,靠我们硬闯劫狱是根本行不通的,所以我们只有请谭敬廷帮忙,才有可能把昱霖救出来,毕竟保密局的情况,谭敬廷比我们都熟悉。所以,这个险,我一定得冒。“徐明峰斩钉截铁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是,明峰大哥,要是谭敬廷他顾忌太多,不愿冒这个险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只能赌一把,我赌谭敬廷的兄弟情谊胜于高官厚禄。“

  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明峰身着长衫,头戴礼帽,和玉蓉一起前往海格路28号,谭敬廷的寓所。

  桂花的身子越来越沉,过些日子就要临盆了,谭敬廷正把耳朵贴在桂花的肚子上,听着胎动的声音。

  “我听见了,桂花,这小子正使劲踹你的肚子呢。“谭敬廷一脸幸福:”我儿子的力气还真大,以后长大了,一定是个大力士。“

  “那要是闺女呢?“桂花见谭敬廷一口一个儿子,怕自己万一生个闺女的话,那得让谭敬廷多失望啊。

  “闺女?那不成了女大力士了?”谭敬廷哈哈一笑:“桂花,不可能,我感觉得出来,你肚子里怀的肯定是个小子。“

  桂花勉强地笑了一笑,谭敬廷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让桂花有思想负担了,马上改口:“要是闺女也不错,我谭敬廷只要有个一儿半女就心满意足了。桂花,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你能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了,我然后就解甲归田,和你一起回老家,我们重新盖几间房子,开垦几亩地,再养几头猪,几只羊,几只鸡,然后我们就一起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你说好吗?“

  “敬廷,你真这么想吗?”桂花把头依偎在谭敬廷的胸前,听他畅想未来三口之家的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桂花,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谭敬廷一本正经地回答桂花。

  “敬廷,你真舍得这里所有的一切?“桂花淡淡地问了一句。

  “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往云烟,我谭敬廷半世都在追逐名利,追逐权势,到头来却是一场梦,而且还是让良心倍受煎熬的梦。该放下了。“谭敬廷感慨地回顾着自己的奋斗史。

  忽然,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张嫂连忙出去开门。

  张嫂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的很是面熟。

  “你好,张嫂,我是玉蓉,前些日子来过这儿。“玉蓉自报家门。

  张嫂记起来了,连忙把两人带进屋内。

  谭敬廷见玉蓉走了进来,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玉蓉,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谭敬廷注意到旁边戴礼帽的男人,有些面熟:“这位是……“

  徐明峰把礼帽摘下,谭敬廷一见,立马认出了这就是他一直苦苦搜寻的共党要犯,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徐明峰。

  谭敬廷倒吸一口凉气:“你,你就是徐明峰?“

  “谭处长的眼光不赖,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徐明峰,就是你们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抓捕的共党要犯,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谭处长没想到吧,我居然会自投罗网,送货上门。“徐明峰淡淡一笑,坦然面对谭敬廷。

  谭敬廷见徐明峰站在自己面前,神情自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退后几步,挡在桂花面前。

  “你们想要算账的话,尽管拿我开刀,别伤害我的家人,不错,你们上海地下党组织是被我破获的,陆昱霖也是我派人抓捕的,你们要替他报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确实对不起小霖子,给他偿命我二话不说。只是,请你们看在我夫人即将临盆的份上,放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我谭某人引颈就戮,毫无怨言。”

  谭敬廷自知有愧于陆昱霖,是重创上海地下党组织的罪魁祸首,现在徐明峰亲自出马,那一定是为了替小霖子报仇来的,他望了一眼桂花,闭上眼睛,等待徐明峰对他的处决。

  桂花见状,连忙挡在谭敬廷的前面:“这位英雄好汉,请你刀下留情,我们家敬廷一直为小霖子的事情懊悔不已,小霖子是他的好兄弟,他也不忍心让他命赴黄泉。如果你们不肯饶过他,那就请你把我也一起杀了吧,让我们一家三口在黄泉路上团聚吧。“

  桂花泪流满面,替谭敬廷苦苦哀求。

  “桂花嫂子,谭大哥,你们误会了,我们今天来不是为我家少爷报仇的。“玉蓉连忙上前握住桂花的手:”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少爷还活着?“

  桂花惊讶地望着玉蓉:“你是说,小霖子没死?”

  玉蓉摇了摇头:“没有,他现在还被关在保密局的地牢里。”

  谭敬廷一听,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小霖子还活着?他没被执行枪决吗?我可是接到上面的处决命令,亲眼看见他被推上囚车,押赴刑场的呀。“

  “谭处长,这么看来是朱弘达故意瞒着你,陆昱霖被押赴刑场的当天晚上六点又出现在鸿兴楼的二楼包房内,朱弘达设局,布下天罗地网,让昱霖当诱饵,想要引我上钩,我们的一位同志不惜暴露自己,故意引开敌人,我才得以逃脱。而我们那位同志却英勇牺牲了。“

  “我自从小霖子被押解去刑场之后,便接到国防部副部长庞天玺的电话,让我回家停职反省,所以后面的许多事情我都不清楚。朱弘达他有许多事情并不愿意让我知晓。所以,我并不知道朱弘达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抓捕你的事情。”谭敬廷直言相告自己对鸿兴楼诱捕徐明峰一事毫不知情。

  “看来谭处长近来也诸多不顺。”徐明峰这才明白刚才谭敬廷为何见到他时会有如此反应。

  谭敬廷无奈地笑了笑:“就因为我在狱中给小霖子和玉蓉办了场婚礼,他们就给我扣了顶通共嫌疑的帽子,让我停职反省,反正我现在也无所谓了,无官一身轻,正好可以全身心照顾妻儿,可没想到今天我又接到通知,让我官复原职。”

  “哦?没想到短短几天,谭处长就经历了浮浮沉沉,大起大落。”

  “朱弘达是想让我给他们调查军火库爆炸的案子,所以才让我官复原职,戴罪立功。”谭敬廷淡然地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起军火库爆炸的案子是阁下的杰作吧?”

  徐明峰哈哈一笑:“谭处长果然好眼力,一眼就认定这起爆炸案是鄙人所为,不错,确实是我干的。谭处长是不是想要抓捕我去邀功领赏呢?”

  徐明峰并不想隐瞒谭敬廷,坦然承认。

  谭敬廷微微一笑。

  “我已经结案了,这是我的结案报告。”谭敬廷把桌上的一份报告交给徐明峰:“你们来之前,我正在写这份报告。”

  徐明峰匆匆扫过这份调查报告,结论是:军火库一案纯属一场意外事故,由于天干物燥,木材加工厂起火,鉴于风向原因,火势迅速蔓延至军火库,引起军火库的连环爆炸。

  “谭兄为什么不据实禀报?”徐明峰没想到谭敬廷竟然隐瞒真相,对他网开一面,替他蒙混过关。

  “我何必错上加错,罪上加罪呢?”谭敬廷从军服的口袋里取出一只弹弓交给徐明峰:“这是你们的人留下来的吧,下次小心点。”

  徐明峰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虎仔的那只弹弓。徐明峰没料到谭敬廷居然把那只具有破案价值的弹弓还给了他,看来谭敬廷比自己想象的更有情有义。

  “谭兄深明大义,我徐某人深感钦佩,看来,下面我要谈及的事情,谭兄一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已经知道你们想要跟我谈什么了。”谭敬廷望着徐明峰,双目炯炯:“你们是想要让我把小霖子救出来?”

  徐明峰点了点头:“难道这不是谭兄所愿吗?”

  谭敬廷点了点头:“时至今日,我谭某人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只要小霖子还有一口气,我定会想方设法把他救出来。”

  “好,有谭兄这句话,昱霖就有救了。”徐明峰没想到谭敬廷居然一口答应,没有丝毫犹豫。

  “谭大哥,那你也一定要把鸣儿救出来。”玉蓉用恳求的目光望着谭敬廷。

  “鸣儿怎么啦?”徐明峰并不知道鸣儿被绑架一事。

  “鸣儿被保密局的人绑架了,他们想要利用鸣儿逼少爷就范。”玉蓉这才把鸣儿被绑架的事情告诉了明峰。

  “玉蓉,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我今天去站里,听到楼道里有小孩的哭声,估计是鸣儿,我一定会把昱霖父子俩救出来的。”

  “谭兄的大义,我们共产党人是不会忘记的,那我们一起研究一下营救的细节吧。”徐明峰跟谭敬廷紧紧地握了握手。

  “好,请。”

  谭敬廷诚邀徐明峰进入书房共商营救之事。

  谭敬廷清晨六点不到就走进保密局情报处长的办公室。今天他要有所动作,但他需要帮手。于是,谭敬廷给阿龙去了电话,让他清晨六点半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

  阿龙接到电话之后,便匆匆赶到了站里。

  “处座,你找我。”阿龙一路小跑进了谭敬廷的办公室。

  “阿龙,我问你件事情,阿强前些日子是不是绑了一个孩子?”谭敬廷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询问阿龙。

  “这个?”阿龙挠了挠头,面露难色。

  “你跟我说鸣儿走失了,这是不是实话?“谭敬廷目光犀利。

  阿龙双目一接触谭敬廷的眼神,心里就慌张起来,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阿龙,我待你怎样?”谭敬廷见阿龙似乎有难言之隐,便转而笑着拍了拍阿龙的肩膀。

  “处座待在下如同兄弟。”阿龙这话倒不是恭维谭敬廷,确实,阿龙觉得谭敬廷对他很是照顾,知道他的薪资多用于给孩子看病上,所以常常接济他。

  “既然是兄弟,那你不该瞒你大哥。”

  阿龙默不作声,内心却在激烈地斗争着,他想告诉谭敬廷鸣儿的事情,但又怕谭敬廷找阿强算账,甚至是与朱弘达翻脸。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倒霉的可能是自己。而阿强这个人尽管为人嚣张跋扈,但终归是多年的同事,谭敬廷会不会对阿强痛下杀手?虽然现在阿强有朱弘达撑腰,但他知道,如果把谭敬廷惹急了,谭敬廷可是天皇老子都不怕的人,毕竟谭敬廷曾经在部队里是一员猛将,战功赫赫,他连朱弘达都不放在眼里,对付一个阿强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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