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一役,为达成最终目标,我们付出了一百零五人伤残,九十一人阵亡的代价。”

  “阵亡的九十一人中,绝大多数都来自于修为实力偏低的炼皮、炼肉境。

  有一名得您赐福之后才刚突破的炼髓初期,半是因为大意,半是因为对骤增的力量掌握不足,意外折损。

  另还有五名炼骨,十三名炼血。”

  “我们成功将三千四百二十八名沙匪成功逼入野狼峡中心区域,并将他们全部劝降。

  为了顺利而快速的达成这一目标,被我们先后击杀了五百四十九人。

  大多是交战中第一时间就被格杀的。

  另也有一些是因伤势过重,没能及时逃生,倒在沿途,以及企图用装死蒙混过去,后在我们全面清理的过程中被补刀杀掉的。”

  说到这里,曹鳌顿了顿,道:

  “我们在带着沙狼对整个野狼峡进行仔细收尾之时,还寻到了躲藏在各处,没有任何修为在身的普通人两百余位。”

  “普通人?”耿煊轻声道,有些淡淡的疑惑。

  就在这时,已有两支黑风团小队押送着这些畏畏缩缩的普通人,踉踉跄跄的来到了近处。

  看这些人的模样,耿煊就大约知道了这些普通人的作用。

  有将近一半,都是姿容不俗的女子。

  既有像貌酷似元州出身的女子,或是柔弱妩媚,或是畏缩惊惶,也有如白玛这种出身于部落,带着明显的野性和异域特征。

  从这些女子的神色举止,还能够大约看出,其中还有“公用”与“私用”之分。

  另外一半,大多年纪偏大,从他们的穿着装扮以及其他方面的痕迹,耿煊猜测,他们从事的都是伙夫,杂役这些“边角料”的工作。

  在大略扫了一圈,让耿煊有些皱眉的是,这些普通人头顶的红名,也都颇为浓郁,鲜有低于十点红运以下的。

  耿煊不由得想到,前不久炼化的数百团红名中,有一些给他贡献的红运都只在十几点左右,比沙匪的平均档次低了许多。

  对此,他心中还有一些猜测。

  现在,耿煊感觉自己看到了正确了答案。

  “……他们的情况有些特别,属下没有擅作处理。”就在耿煊打量这些人时,曹鳌趁机轻声道。

  耿煊轻轻点头,道:“做得不错。

  以后若是遇见类似的情况,也不要对没有威胁的普通人动手……将这条规矩加到黑风团里面。”

  “……是。”曹鳌愣了一下,便果断应道。

  耿煊却问:

  “那被杀掉的五百多人里面,应该也有一些和他们一样,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吧?”

  “……应该是的。”曹鳌想了一阵,低声应道。

  缓了一下,他又赶紧解释道:

  “大家也都是为了尽量制造压力,不给其他沙匪反应过来的时间,根本没时间仔细甄别。”

  “……”耿煊轻轻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曹鳌抬头看了他一眼,请教般询问道:

  “团长,他们如何处理?”

  耿煊问:“你觉得呢?”

  “咱们不方便将他们带着,也不能放他们离开……要不,送去野狼寨,让那些同样没有修为的家眷亲属看着他们,您觉得如何?”曹鳌想了想,如此建议道。

  耿煊轻轻点头,却没有立刻回答,目光继续在这两百多人身上来回扫过。

  若是放在元州,无论是月露原的那些里坊,还是清源集这样的集市,以他的标准,即便眼前这些都是普通人。

  其中过半之人,他都是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处理掉的。

  因为他们的红名过于浓郁,过半都超过了十五点红运这条线。

  超过二十点红运的,同样不在少数。

  这意味着这些人手中,都沾染了不少人命。

  可此刻,这个标准再次动摇。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身在这样一个“粪坑”,普通人就是纯纯的耗材,要想活命,首先就得放下良心、底线这些东西。

  不然,很快就会被碾得骨头渣都不会剩。

  这是大环境的锅,不能将错误完全归到这些普通人头上。

  可是,完全不做处置耿煊也觉得不妥。

  一开始,这些人或许是为了自己的挣扎求存。

  可身在这样的大环境久了,人性早就被异化了。

  将他们就这般丢到其他普通人群体中,这对其他正常的普通人来说,就是一群祸害。

  而且,除了被大环境所迫,不得不为的,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

  他不能将这些人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去。

  想到这里,耿煊心中有了处置的办法。

  他先是从这二百四十五名普通人中,选出红名最浓的二十四人。

  这被他选出来的二十四人,红名最淡的一个,炼化之后,都能给他提供二十五点红运左右。

  红名最浓的几人,就没有一个是低于四十点的。

  其中,红名最浓的一个,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干瘦老者。

  耿煊估计,将其红名炼化之后,红运收益不会低于六十点。

  耿煊看向老者,问:“你是什么情况?为何杀孽如此之重?”

  老者闻言,害怕的缩成一团,跪伏在地,哀声泣求道:

  “冤枉啊,小老儿就是个烧火工,大半辈子都耗在了灶台前,哪里去造什么杀孽啊?!”

  见他这模样,耿煊皱了皱眉,看向曹鳌,道:“他是从哪里抓来的。”

  曹鳌盯着老头,一边思索,一边道:

  “他不是我亲自动手抓来的,是卤蛋带领的那支小队挖出来的……咦,卤蛋人呢?”

  说到这里,他咦了一声,四顾寻找卤蛋的身影。

  他说出这话时,便已经有机灵的去寻人去了。

  很快,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的卤蛋一脸苍白的来到曹鳌、耿煊二人面前。

  他先是瞥了地上缩成一团的老者一眼,脚步下意识的远离了几分,这才冲耿煊与曹鳌两人问候道:“团长,曹大哥。”

  他的异样表现,已经落入耿煊、曹鳌等人眼中。

  曹鳌沉声问:“这老头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悦宾楼靠近厨房的一个地下储藏室里。”

  说到这里,他看向旁边另外几人,道:“当时和这老头一起躲在那里的,还有他们几个。”

  这被他特意点出来的几人,全都是被耿煊拎出来的二十四人中的一员。

  还个个都是红名位居前列的存在。

  这越发让耿煊肯定,这里面一定有事。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事。

  他轻声道:“悦宾楼?”

  在他旁边的曹鳌低声解释道:

  “悦宾楼是野狼峡最大的酒楼,口号是‘酒管够,肉管够,来得都是朋友’。

  不仅如此,价格也不算太贵。

  野狼峡的物资从来都不宽裕,悦宾楼的这个特点让它在周边沙匪圈子里破局盛名。

  因为这个原因,只要手头宽裕,凡是来野狼峡办事的,都会来悦宾楼吃一顿。”

  听到这里,耿煊心中已经隐隐想到了某种过于地狱的画面。

  给他介绍的曹鳌,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说到最后,脸色都变了。

  他扭头看向卤蛋,问:“在悦宾楼,找到他们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发现?”

  卤蛋点头,神色一阵变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让他感觉极度恶心的事情。

  “你发现了什么?”

  卤蛋强忍着恶心的道:

  “在沙狼的指引下,我们那处地下储藏间,却只有一小部分是储藏的正常物资,大部分都是……都是……”

  “都是什么?”曹鳌皱眉。

  “都是人的尸体,不是那种被杀掉后随意扔弃的尸体,而是被人开膛破肚,从内到外都被仔细的处理过。

  还涂抹了不少的盐和其他一些香料。

  有的看上去比较新……呕新鲜,是近几天才被杀掉处理的,有的看上去却又干又硬,像是被腌制储放了至少一两年……呕……

  团……团长,您别见怪,我实在是忍不住。

  我一闻到那香味,就想起此前去悦宾楼吃饭的……呕……当时大家还都说悦宾楼的牛羊肉做得不错,被处理得没有一点膻味,每次就属我吃得最多……呕……”

  说到这里,不仅卤蛋难受得无法继续。

  旁边的曹鳌,也是一副仿佛被人强行喂了一嘴屎的难受模样。

  黑风团作为一个新创业的队伍,在劫到白玛之前,几乎就没怎么正经发过大财。

  为了凝聚人心,曹鳌这个老大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

  每次来野狼峡时,他便组织队伍去悦宾楼团建打卡。

  【酒管够,肉管够】。

  现在才知道真相的他,如何能不感觉胃里翻江倒海。

  卤蛋看向团缩在地上的老者,以及另几个被他点名出来之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嫌恶,又恶心,道:

  “这都是他们造的孽,对不对?

  当时看到那储藏间的情况,我便想直接砍死他们几个。

  这老头也如现在这样,说他们只是悦宾楼的低贱杂役,以前从来都没资格进入那里。

  这次是听到外面过于混乱,这才慌不择路,逃进那地下储藏间躲了起来,他们也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个半死。

  ……我听他说得有模有样,就饶过了他们。

  没想到,还真是这群畜生干的好事。”

  原本浑身颤抖,团缩在地上的干瘦老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摆出这副模样并不能给自己搏得更多生机。

  颤抖停止了,团缩跪伏的他也豁然挺直腰身,老脸上泪水纵横,悲愤的控诉道:

  “这是我的错吗?这是我们的问题吗?

  这悦宾楼是谁的?

  难道没有我们,悦宾楼就不杀人,不做人肉宴了?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不过就是群听令行事的工具。

  我们不做,有的是人来做。

  那些坚持底线,不肯同流合污的,知道他们是什么下场吗?

  不仅会被杀,还会被当众烹煮,然后强迫着其他人一起吃下去。

  ……你们了不起,你们不得了,你们要主持正义,去找真正的凶手啊!

  欺负我们一群迫不得已的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耿煊盯着,老头也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反盯着他,丝毫不让。

  耿煊主动移开了目光,低声问旁边的曹鳌:“悦宾楼的东家是谁?被杀了还是被俘了?”

  “投降被俘了,炼髓中期修为。”曹鳌忙道。

  而后又解释道:“这也是个在野狼峡周边颇具传奇的人物,早年间是个跑单帮的,混得不好不坏。

  三十多岁的时候,大约是资深炼骨的他忽然就不干了,跑到野狼峡,与人合伙经营起了悦宾楼。

  ……他那合伙人应该是炼髓初期的修为,因为按照一些心照不宣的规矩,能在野狼峡这种地方经营这样的生意,至少也得有一名炼髓层次的战力在背后坐镇。

  不然,想都别想。

  后来,悦宾楼的名声逐渐扩散,他那合伙人也早没有人提起了。

  ……呵呵,现在想来,大概早就被端上了餐桌,进了不知道哪拨幸运客人的肚子。”

  耿煊点头,对卤蛋道:

  “将你没做完的事情做了吧。”

  “……???”

  我什么没做完?我要做什么?

  卤蛋闻言,一脸的问号。

  曹鳌骂道:“蠢货,你不是想砍死他们吗?还不动手?”

  “哦?啊!!”

  卤蛋恍然,立刻将腰间长刀抽了出来。

  老头见状,一脸震恐,张嘴就要再说什么,已有一抹入水刀光掠过,刚好切入他嘴中。

  很快,以他上下嘴唇为界,他大半颗脑袋顶着苍白的乱发在空中翻滚乱舞。

  卤蛋大约也是对老头刚才那通忽悠耿耿于怀,这才用上了这般“不体面”的一刀。

  临死前还要将人家的嘴分成两半。

  而后,卤蛋身形不停,手中刀光也不停,卷向另几名同样出身于悦宾楼的普通人。

  凡是刀光过处,无不是人头纷飞,鲜血乱溅。

  他这么一通乱砍,骇得其余人彻底失了魂魄,慌忙的就要朝四处逃窜。

  见这忽然乱糟糟的局面,耿煊皱眉,轻声道:“好了,就这样。”

  正在人群中挥刀乱砍的卤蛋只觉心脏猛地一跳,原本积聚在双手的劲力瞬间消散。

  准备再次高举再挥下的长刀停在了那里。

  而在他周围,那一个个本欲四逃的普通人,一个个也都僵在了原地。

  仿佛暂停了两三息。

  然后便见他们身形一软,纷纷倒地。

  直到他们倒地之后,眼耳口鼻之中,都逐渐有丝丝缕缕的殷红血迹渗出。

  旁边,曹鳌还在对卤蛋低声训斥道:

  “蠢货,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办得漂亮点?

  怎么什么事到了你的手上,都要给弄得一团糟?!”

  卤蛋拎着滴血长刀,垂眉耷眼的站在旁边,一声不吭,乖乖听训。

  耿煊对曹鳌道:“那个悦宾楼的东家,你也去处理了吧……另外,悦宾楼的修炼者,应该不止他一个吧,将那些直接参与这件事的,也都处理了。”

  本来,耿煊是想将悦宾楼的修炼者全部杀完的。

  即便没有直接参与,“帮凶”之名也是跑不了的。

  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若真按照他内心最真实的意愿去做,别说现在投降的那三千多名沙匪。

  便是现在这死得还剩一千九百多人的黑风团,挨个杀下去,杀到一个不剩,也没有真正无辜的。

  被他按照“十抽一”的标准,从245名普通人中拎出来的24人,虽然以老头为首的几名悦宾楼出身之人最是“出挑”。

  可若深挖下去,其他普通人背后,大概率也有一个“不同凡响”的东家。

  在内心情感与理智之间,耿煊选择扭过头,背过身。

  不见,不闻。

  莫名的,耿煊想起了前世的一段文字。

  “……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很长一段时间,耿煊都觉得这“君子”其实是有些无耻虚伪的。

  可现在,在情感与理智之间,他本人也选择了这种“无耻虚伪”的做法。

  只要没亲眼看见,没亲耳听到,那就相当于不知道,没发生。

  耿煊看向剩下二百二十一名普通人。

  原本就很惊恐的他们,在感受到他目光的注视后,一个个莫不是双股战战,惊恐万状。

  腥臊之气,迅速在周边逸散开来。

  却是不少人都因受不住他目光的压力,顺着大腿,流了一地的黄汤。

  就连那人数过半,各有各的风情的女子也不例外。

  “……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自己都是清楚的。

  我会将你们送去野狼寨安置,但我希望你们真能安分的做个普通人,不将这里的学来的习气带到野狼寨去……我有空会去看你们的,若是让我发现不妥的地方……”

  说到这里,耿煊瞥向他们旁边,乱七八糟倒了一地的二十四具尸体,轻声道:

  “他们就是榜样!”

  说着,也不等这些回话,耿煊便示意不远处的童晖和宋杨二人,让他们将人领走。

  并找时间将这些普通人送去野狼寨。

  刚处置完这些,白玛便从附近一栋占地不小的府邸中小跑而出,来到耿煊身前,道:

  “团长,备料都已经完成了。”

  耿煊点点头,便随着白玛一起向那府邸而去。

  近一个小时之后,耿煊一人从里面走出。

  除了因精力过于集中,精神有所消耗,长时间过于精细的手上操作也让双手十指有些异样外。

  原本都处于大成之境的“采生术”和“折割术”却也借着这高强度的实践,又各自向前进了一步,晋入大师之境。

  “急救队还要继续招人……这次就再招七十二人,凑足一百人吧。”耿煊心中如此想。

  原本,救援队满编有三十人。

  可这次看似稳妥的“野狼峡夜战”,却直接折了两人进去。

  一方面,人手变少了,一方面,劳动量还增加了。

  为了提高效率,尽可能降低因手术拖沓而造成的寿命折损,同时也是为了节省他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耿煊决定再次增加急救队的规模。

  第一批被他赶鸭子上架的白玛、陶彬等人,因为高强度的实践练习,已经越来越熟练。

  耿煊相信,要不了多久,每次对那些伤残者进行急救之时,自己只需要施放“采生术”与“折割术”即可。

  其他一切,都可以交由越来越成熟完善的急救队完成。

  才刚从这府中走出,耿煊便看见候在大门处的三人。

  曹鳌先汇报道:

  “团长,包括悦宾楼的东家在内,直接牵连此事的悦宾楼修炼者有四十七人,全都被我亲手处置了。”

  已经提前捕获、并炼化了相应数量的浓郁红名的耿煊轻轻点头。

  “另外,其余人全都已经被说服,答应加入黑风团。”

  似乎生怕耿煊误会,曹鳌赶紧补充道:“……他们口头上都答应了。”

  耿煊再次点头,对他道:“那就赶紧去安排吧,我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心不诚。”

  “是。”

  应了一声,曹鳌便快步去了。

  旁边,只留下康峻与另一个相貌陌生,有着资深炼髓中期修为的男子。

  耿煊一眼就看出,这男子的身形与其他沙匪多有不同,肩宽背阔,腰腹紧实,四肢修长且肌肉匀称,相较于其他沙匪,皮肤也更显细腻白皙。

  只随意的站在那里,姿态却比旁边的康峻看上去更显挺拔。

  这样的体态,和耿煊前世记忆中那些游泳名宿颇有神似之处。

  这是常年在水中打磨、浸泡才能拥有的。

  耿煊心中便已了然,直接看向康峻,先一步开口,问道:“他就是你那结拜兄弟?”

  康峻点头。

  他旁边的男子已经跪拜于地,道:“拜见前辈!”

  耿煊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阮锐泽。”

  “你可愿意加入黑风团?”

  “求之不得!”

  “好,待会儿有空了你给我好好讲讲黄苇岛的见闻。

  ……还有玄青海的情况,沙岛分布,势力构成,各条航线……只要是你知道的,都给我讲讲。”耿煊道。

  “是。”

  三两句便谈定此事的耿煊领着康峻与阮锐泽二人朝前方不远处,也是刚才受降的那片开阔空地走去。

  被分散安置在野狼峡各处,被分别“招待”,然后被成功“说服”的3381名投降者被押送着陆续朝此处聚来。

  除了这些人,另还有野狼寨五当家沈晓以及另一百八十名野狼寨精锐,在宋明烛、龚霂等人的亲自陪同下,早早就来到了开阔空地的最前方安静等待。

  虽然,宋明烛、龚霂等人对他们表现了前所未有的殷切之情,可从沈晓到每一名站在这里的寨中精锐,却都没给他们什么好脸。

  有的还皮笑肉不笑,勉强应付一下。

  有的连应付一下都欠奉,直接看向别处,五当家沈晓便是其中典型。

  他们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情绪,却不是野狼寨背着他们偷偷投降了黑风团,甚至不是宋明烛等人在正式行动前先对他们动了手。

  而是,有这种好事居然不叫上兄弟伙一起!

  他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红运赐福的存在。

  也都知道,除了他们,曾经同伴全都已经一个不落的体验了一遭。

  而按照黑风团的规矩,每次激战之后,团长都会给所有参与者进行慷慨的赐福。

  在被昔日兄弟分享了这样的“喜讯”,并让他们切身感受到了曾经的同路人短时间内取得的惊人进步。

  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他们若还能高兴起来,那才是咄咄怪事。

  跟谁兄弟呢……现在,我们再不是兄弟!

  一群混蛋!

  ……

  在一支支黑风团小队的“押送”下,一批批投降者如流水一般聚来。

  待三千多人尽数抵达,黑风团除了白玛、陶彬等急救队以及正在接受急救的百余人没有到场之外,其余人也全都聚到了周围,将中心三千余人团团围住。

  这一幕,让黑风团的几乎所有人都感觉些许恍惚。

  因为就在上一次,或者上上次,再不然就是上上上次,现在场中那三千多人的处境,就是他们当时情境复刻。

  曹鳌侍立在耿煊身侧,眼神在场中来回扫视。

  这是耿煊给曹鳌的特别优待,每次黑风团纳新,都将由他来辅佐他完成。

  随着大量炼髓后期,乃至宋明烛、铁狼这种炼髓巅峰的战力出现之后,曹鳌的修为实力虽然也突飞猛进,可他依然难以避免的陷入类似于罗青那样的困境。

  而曹鳌自己的选择,也如当时的罗青一般,让自己一点点往后勤管理方面偏移。

  待所有人齐聚,全都做好准备之后,曹鳌大声喝道:

  “新人见礼!”

  随着他的声音扩散开去。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而出。

  刷!

  数以千计的人群齐刷刷的跪伏在地。

  “团长!”

  三千多人的齐声呼喊,声响震天,气势非凡。

  如此声势,耿煊却没有为此分心丝毫。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

  他的眉头不由得轻轻挑起。

  “这杂质也太多了点。”

  “难道这就是报应?”

  或许自己这边率先使用了诈术,下面这群聪明人也都是有样学样,同样用诈术来回应他。

  口头上,所有人都已经答应加入黑风团,可放眼看去,真正变成自己人的,也就三分之二左右。

  另外三分之一,虽然跪了下来,也都混在人群中称他“团长”,可他们的阵营,依然是“外人”,而不是黑风团的“自己人”。

  这可是足足一千多人!

  一千多名“外人”!

  而且,投降的炼髓战力中,绝大多数都在这“外人”之列。

  “哎,这就是取巧的代价吧。”耿煊心中如此想。

  野狼寨之所以如此干脆就真心投降,不仅有宋明烛的识时务,提前帮他做思想工作,更因为那满寨的家属亲眷就是所有寨众最大的命门软肋。

  那接下来应该如何做呢?

  继续“说服招待”,给这些脑筋还没有转过弯来的沙匪们再做一阵“思想工作”?

  这么想着,耿煊心中就轻轻摇头。

  这不仅会耗费更多的时间,而他现在的时间,可是掐着小时在过的。

  他可不会因为他们,就在这个环节卡上太久。

  那影响的,就是整个滚雪球的速度!

  而且,耿煊也不认为这“思想工作”的效果会有多好。

  念头在脑海中快速转动,忽然一定,耿煊想到了一个更加高效快捷的方法。

  缺点就是“浪费”可能会比较大。

  “都说沙匪是最识时务的,希望你们真的如此吧。”

  这般想着,耿煊对曹鳌道:“我给你点人,你带几队人,将人都给我带出来。”

  曹鳌赶紧下台。

  在耿煊的双手十指的前方,已有一点点米粒大小的劲力凝出,被他弹指挥出。

  这些小点越过虚空,悬停在一个个“外人”的额头前。

  曹鳌领着一支支黑风团小队在身形受制的人群中往来穿梭。

  凡是额头前方有被特别标记出来的,全都被他以及其他黑风团小队成员从人群中揪出,被单独安置在一旁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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