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太子殿下可是回东宫了?”

  就在严锦让准老丈杆子把所有亲兄弟、子侄全都请到宫城之外时,未央宫宣室殿外,总管太监春桃此刻也是望向了一名刚刚从宫墙上跑回来报信的年轻太监。

  “回干爹,太子殿下此刻正从玄武门往承天门而来,看样子并未有返回东宫的迹象。”

  “又回来了?”

  听到朱据在玄武门碰壁后又往承天门转了回来,春桃顿时不由得一头雾水。

  “对了,太子殿下的几名随从倒是离开了,只有太子舍人严锦跟随……”

  “什么,太子殿下的随从离开了?可曾看清楚去了哪里?”

  当春桃还在为朱据的举动疑惑之时,干儿子承恩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不由得心中一跳。

  “干爹……”

  “哦,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再去承天门那边盯着,有什么及时回报!”

  稍微一愣后,迅速收敛起脸上的异样,春桃赶紧把干儿子打发走了。

  “陛下,依老奴看这也差不多了吧,继续下去万一太子殿下有所误会……”

  打发走干儿子后,一脸担忧的春桃赶紧快步跑回殿中,找到了正老神在在、悠闲自饮的隆武帝。

  很显然,朱据随从离开的消息,却是让他想到了军队。毕竟此刻未央宫所表现出来的情况,实在很难不让人联想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大问题。

  “你个老货,朕都不担心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去,告诉他们,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严惩不怠!”

  瞥了满脸担忧的春桃一眼,隆武帝却是再次悠闲不已的端起了酒盏小口啜饮了起来。

  ……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臣侄拜见太子殿下!”

  “大哥,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么晚了还把咱们叫到这里来……”

  从玄武门转回承天门后并没有等多久,除了早逝的二皇子齐王外,朱据的另外三个异母兄弟以及其一众子侄,此刻全都在他的命令下汇聚到了承天门外。

  说起来,虽然都眼馋太子的位置,但朱据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所以接到命令后,除了广陵王朱胥外,燕王朱旦、昌邑王朱髆即便再不情愿,但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带着自已的儿子赶了过来。

  “这么晚把你们叫过来,确实发生了大事,刚刚孤准备进宫跟父皇商量事情,没想到……”

  眼见人都到齐了,早已弄明白了严锦闯宫计划的朱据也不卖关子,直接把宫中可能发生了重大变故的猜想告诉了众人。

  “听大哥的意思,莫非父皇现在有危险不成?”

  很快,听完朱据讲述的事情经过后,已经放弃夺嫡的广陵王朱胥当即就十分配合的第一个站了出来。

  “父皇有没有危险孤不敢断言,但父皇、母后同时身体不适却是太过蹊跷。况且就算此事为真,也断无不让我等进宫探视的道理不是……”有了朱胥的配合,朱据也是顺势说出了自已的‘猜想’。

  “呃,大哥莫急,先让臣弟去看看!”

  “嗯,大哥说得不错,此事确有蹊跷之处,待臣弟去打探一下再说……”

  不同于已经放弃夺嫡之心的朱胥,听到朱据进宫被阻,燕王朱旦、昌邑王朱髆心中却是瞬间活泛了起来。

  喵的,父皇只是不让你进宫而已,又没说不让其它人进宫探视,万一自已就是父皇等着要见的人呢?

  ……

  “听说父皇龙体抱恙,本王要进宫探视父皇,尔等还不赶紧开门!”

  “父皇龙体不适,你们胆敢阻挠本王尽孝不成……”

  很快,心存幻想的燕王朱旦、昌邑王朱髆便来到承天门外叫起了门来。

  “陛下有令,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两位殿下还是回去等候吧!”

  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与先前叫门的朱据一样,面对他们的叫门,厚重的朱漆宫门依旧还是紧闭不开。

  “两位殿下也看到了,陛下若真是龙体违和怎么可能不让诸位殿下探视。这明显就是有人矫诏,假陛下之名……”

  眼看心怀幻想的朱旦、朱髆叫了半天门,等来的依然还是相同的结果,心中暗自好笑的严锦也是不失时机的火上浇油起来。

  开玩笑,在他们到来前,先一步到达的朱进等大小舅哥们就已经试过了。

  “好大的狗胆,父皇抱恙却不让我等探视是何道理?本王倒要看看你们谁敢拦我!”

  眼见朱旦、朱髆同样吃了闭门羹,早就对此心生怀疑的朱胥这下顿时就忍不住了,直接把自已当成了人形攻城槌冲撞起了厚重无比的宫门来。

  “嘭嘭嘭……”

  刹那间,一声接一声的沉闷的撞门声顿时便在这承天门外十分突兀的响了起来。

  ……

  “启禀陛下,燕王、广陵王、昌邑王及一众皇孙殿下此刻全都聚到了承天门外,燕王殿下更是以身破门试图闯宫……”

  一众龙子龙孙齐聚承天门外的消息,很快就被春桃的干儿子承恩禀报到了隆武帝这里。

  “呃,只有朕的儿孙没有其它人?”

  得知承天门外的情况,原本正悠闲啜饮的隆武帝顿时不由得为之一愣。

  “回陛下,除了太子与诸位皇子皇孙外,要算外人的话就只有太子舍人严锦了……”

  面对皇帝这有些奇怪的态度,同样为之一愣的承恩稍一思索后,随即便把严锦这半个皇家人报了上来充数。

  “严锦?好小子,朕还以为……没想到他竟是想出了这样的损招。传朕旨意,让守门将士务要守好宫门。老四爱撞门就让他撞去,朕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把承天门撞开,哈哈哈哈……”

  听到严锦的名字,原本还在为一众子孙齐聚宫门之事疑惑的隆武帝,此刻却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挟皇子以令军士’的意图。

  “陛下,广陵王向来神勇,依老奴看,这承天门怕是挡不住太子殿下吧……”

  得知朱据并没有像自已猜想的那样调动兵马闯宫,反而是把一众皇子皇孙招了过来当肉盾,之前还担心不已的春桃此刻也是长舒了一口大气,再也不提结束这场考验的话来。

  “你这老货,老四有几斤蛮力是不假,但想要以身撞开承天门却是太自不量力了!”

  “那可不一定,陛下可敢与老奴一赌?”

  “赌就赌,朕还能输给你这老货不成……”

  好嘛,宫外一众龙子龙孙正破门闯宫呢,这一主一仆却是在这里拿这事打起了赌来。

  ……

  “殿下,这样撞是没用的!承天门本就厚重无比,门闩一放更是固若金汤,又岂是殿下一个能破的?”

  就在宣室殿内一主一仆兴致勃勃的打着赌时,承天门外,正如隆武帝所说,在朱胥一阵阵势大力沉的撞击声中,宫门却是没有丝毫受损的迹象。

  没办法,就算朱胥蛮力变态到能与狗熊、野猪肉搏,但终究也只是一个人而已。面对这厚重无比的宫门,那也依然还是不够看的。

  “不这样撞还能咋撞?本王总不能直接爬……呃,臭小子,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儿拿出来,害得本王白费了这么多力气!”

  听到严锦的好心提醒,原本还一阵无奈的朱胥才刚一转头,却是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喜。

  原来,此刻严锦手中却是不知何时多了一根连着绳索的飞爪。

  “殿下放心上城开门就是,下臣保证无人敢伤殿下分毫!”

  没有理会朱胥的报怨,把手中飞爪往他手中一塞的同时,严锦随即便拍着胸脯保证起来。

  “哼,能伤到本王的人到现在还没生出来呢!”

  一把接过严锦递来的飞爪,朱胥随即便傲骄无比的瞄向了宫城墙头。

  “叮!”

  飞爪挥舞间,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中,朱胥手中的飞爪已经是牢牢扣住了不过三丈出头的宫城墙头,然后拉着系在飞爪上的绳索便快速攀援而上。

  “呃,老大,这……这该怎么办?”

  看到跩着飞爪绳索快速攀援而上的朱胥,根本没料到城外之人会来这么一出的守城军士顿时就傻了眼。

  “我……我咋知道怎么办?”

  与手下的军士一样,面对这种情况,负责守卫承天门的校尉也是同样的左右为难。

  砍断飞爪的绳索遵从皇帝的旨意阻止吧,特喵的那可是皇帝的亲儿子,这要是万一摔出个好歹来,自已的小命儿还要不要了?可要是不管吧,皇帝又下了旨意不让任何人进宫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陛下有令,没有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给咋家砍断绳索……”

  就在一众守门将士左右为难的看着已经攀爬近半的朱胥时,一声尖利的怒喝却是传入了他们耳中,正是负责督守承天门的苏文。

  “苏公公,那可是广陵王!万一……”

  听到苏文的命令,一众守门军士却依旧没人敢动。

  “没有什么万一,就算是陛下追究下来也有杂家顶着呢,你们有什么怕的!”眼见军士不听命令,同样接了隆武帝严令的苏文顿时就急了。

  喵的,这可是他展现只忠于皇帝的最好表现机会,哪能就这么白白放过?

  “啧啧,苏公公真是好生威风!广陵王堂堂天潢贵胄、金枝玉叶,也是你那条贱命能顶得了吗?”

  就在苏文催促着军士砍断飞爪绳索之际,一声冷笑间,之前回宣室殿禀报‘军情’的承恩也是恰巧在此时又赶了过来。

  “王承恩,莫非你敢违抗陛下的旨意不成!”

  看到在对方的嘲讽中本就不愿动手的军士这下更是退出好几步,苏文顿时就急了。

  “抗旨?呵呵,咱只是说你的贱命比不上广陵王金贵,怎么,难道苏公公以为咱说错了不成……”

  面对苏文给他戴过来的大帽子,一脸戏谑的王承恩却是并不和他正面硬刚,反而是油滑无比的跟他打起了太极来。

  “好你个王承恩,你……你给杂家等着,等杂家先……”

  看到对方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口一个的‘贱命’,愤怒不已的苏文差点儿没把肺给气炸了。

  只不过愤怒归愤怒,面对王承恩这基于事实上的嘲讽,苏文却也只能无奈忍着。没办法,虽然对方在宫中的职位比不上他,但谁叫人家有个皇帝最信任的干爹总管呢。

  所以,眼见斗嘴斗不过对方,苏文也只好强压心中怒火丢下一句面子话后便准备亲自去阻止朱胥的登城。

  “哼,狗奴才你想先啥?”

  然而,还没等苏文这面子话说完,一声冷哼却是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很显然,就在他跟王承恩斗嘴的这点儿时间内,越爬越顺的朱胥已是顺利登城。

  “广陵王,陛下有令,任何人没有旨意……”

  眼见朱胥已经登城,苏文也只能再次拿皇帝的旨意来压他。

  “啪!”

  “你个狗奴才,竟敢假传圣旨阻拦我等探视父皇!”

  然而,还没等苏文把皇帝的旨意说完,伴随着一声清亮的耳光声,如同他嘴里飞出的小白点一样,苏文直接就被朱胥一巴掌给扇得斜飞数步之远。

  开玩笑,都已经登上城头了,还想用一道并不被他认可的口谕把他压回去,可能么?

  “王爷先别管他,赶快把宫门打开,陛下的安危要紧!”

  就在朱胥还想再给苏文补上一脚之时,耳边却是传来了严锦的高呼提醒声。

  “狗奴才,呆会儿本王再跟你算账!”

  听到严锦的提醒,瞥了被自已扇得昏头转向的苏文一眼后,朱胥这才冷哼着往宫墙下奔去。

  ‘呵呵,闯宫而已,多简单的事情!’

  看着消失在墙头的朱胥和那些丝毫不敢阻止的值守军士,已经大概猜到这场‘宫变’是怎么回事的严锦顿时忍不住撇嘴一笑。

  “吱嘎~”

  很快,就在最后一抹夕阳的余辉即将落山之际,先前被朱胥撞了半天也没啥动静的宫门,就这样被他当着一众值守军士大摇大摆的打开了。

  “走,随孤进宫救驾!”

  眼见宫门缓缓打开,朱据也是拿出了当家大哥和太子爷的范儿,大手一挥就领着一众兄弟子侄朝宫门大步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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