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绿叶侯爵所属的佣兵团的冲突,已经从白天打到晚上,双方都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还以河为界,处于拉锯当中。

  夜晚不出意外地休战,给了坦尔部队喘息的机会。

  今晚窝点的信使冒死绕过阵线,带来了一批干净的纱布和消毒的酒精。

  仔细听完信使说怎么使用后,坦尔就开始分发给部下,另外让后勤开始煮水,明天估计就是决战了,让部下尝尝调制果汁。

  以免明天战死,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喝到兰德神使推崇的饮料。

  煮水也是兰德神使在教义上特别要求的,兰德神使严禁在燃料充足的情况下喝生水,坦尔听说过原理,但不是很理解。

  不过这不妨碍他遵守兰德神使的意志。

  水煮开之后,坦尔就开始安排后勤人员按照配方调制果汁,还好已经入秋了,水果还是有不少的。

  调制好,也不奢求什么器皿,有碗的拿碗,有杯子的拿杯子,分发给部下。

  那些被黑棕伯爵调过来的士兵,坦尔也没有厚此薄彼,所有人都分了一点调制果汁。

  这样的调制果汁能够赢得埃莉和奥莲娜的赞许,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能够达到的。

  埃莉身为白之王的血亲,自幼就是锦衣玉食,奥莲娜也不是普通家庭出身。

  但她们依旧对这样的调制果汁表示了认可。

  至于这些本来只是普通村民,或者普通市民的士兵,从他们出生到现在,可不会有任何机会品尝到奢侈品。

  因为对在这个时代的平民而言,活下去最基本的水和食物,温暖身体的衣物和薪柴,都介于奢侈品和日用品之间。

  至于真正的奢侈品,可能听说过就非常了不起了。

  坦尔将果汁分发下去后,士兵都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主将如此说了,他们也都领了自己的那份,等到坦尔下令,他们才开口品尝。

  其实由于调制用的是刚煮过的热水,水果的品质也都参差不齐,后勤人员的榨汁和调制水平也远不如兰德。

  但这依旧是这些人这辈子尝到过最好吃的饮品。

  很多人尝完之后或沉默,或低声交流,甚至有人痛哭起来。

  人类的味蕾在八千到一万之间,这些人过去粗糙食物麻痹的味觉此时终于被激活了一部分。

  坦尔坐在篝火前,篝火的火光微微照得他银白和漆黑相间的铠甲的反射出金属光泽,他也接了小半杯调制果汁。

  兰德所配给的分量其实只够一百多人,但坦尔打算让所有人都尝尝,因此每个人的份额就降低了。

  变成每人小半杯,但尝个味道还是没有问题的。

  坦尔也是平民出生,只不过天赋很好,早早就被火炬教会的主教发现,带到本部去培养,但小时候,作为平民,一些苦痛和麻木还是品尝过的。

  后来成为了火炬教会的圣骑士,也没有真正去体验过奢侈品。

  沉默地喝完,坦尔又一次翻开了《战争策略使用参考》,这本兰德神使的战略小册子,他已经烂熟于心,本以为不用再翻开了。

  翻到扉页,上面是熟悉的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段文字是用坦尔看不懂的话写的。

  后来的书信来往中,兰德神使寄过来了这段文字的翻译,但坦尔也只能说是姑且理解其中的表面意思。

  但现在,他好像理解了一些。

  随着清洁纱布包扎,有效减少了伤员的死亡率。

  再加上果汁的分发品尝。

  士气这东西,看似看不见摸不着,但坦尔此时能真切感受到士气的提升。

  “好了。”坦尔对副官下令道:“负责巡夜的照常,其余休息吧,告诉他们,打赢回去了这些饮料都还有,以后品尝的机会还多呢。”

  一夜过去,清晨时分,晨曦照亮了两片高坡之间的小溪流,溪水依旧潺潺流过,但由于其上布满的尸块和血肉,哪怕过去了一夜,依旧将溪流染上了几分血色。

  高坡的泥土依旧被踩得有些平整,坦尔带上自己镶嵌着魔法红宝石的头盔,看向对面。

  绿叶侯爵雇佣兵团伙营地已经吹响了号角,显然已经就要发动总攻了。

  天空倒是照常的蔚蓝,四周也是青草葱葱,但由于双方的对峙,四处都出现了破坏的痕迹,让本应属于美景的自然风光,染上了战场的肃杀和血腥。

  坦尔拿起了自己剑,下了高坡,来到河岸。

  此时细节的指挥意义已经不大了,面对这些雇佣兵的总攻,坦尔决定亲自与这些士兵一起面对。

  坦尔不知道在这样血腥的消耗下对面的士气为什么还没有崩溃。

  之前的拉锯,虽说也是互有死伤,但坦尔这边作为防御方,还占着河流之利,损失自然要少很多。

  对面在这场血腥的消耗战中至少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士兵,这与兰德给他的《战争策略使用参考》是冲突的,上面写着军队死伤达到百分之五就有概率溃退。

  他们这边的士气有母神的信仰,兰德的人文关怀,还有地势之利撑着,对面是为什么?

  是因为不完成雇佣兵任务,不能拿到佣金,自己和家里人就会饿死吗?

  坦尔将思绪收回,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击败这些人。

  而且他相信自己这边一定会获得胜利。

  随着号角被一遍又一遍地吹响,悠扬而又雄壮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

  对面这些只有最基础武器的雇佣兵又一次将腿脚踏入这条微凉的,泛着血色的小溪。

  对岸是如林的长枪,他们需要用血肉来尝试突破这条阵线。

  坦尔此时也握着长枪,阵地战的时候他也不打算特立独行去拿剑砍。

  随着主将与他们站在一起,坦尔方的士气又进一步提升。

  而绞肉机一样的阵地战,就是比的哪一方士气足,哪一方更怕死,哪一方先崩溃。

  这些人走到溪流中央,箭矢就开始稀稀拉拉地朝他们抛射。

  此时的箭矢储备已经不多了,估计这已经是最后的份额了,弓箭手射完,也都在基层小队长的指挥下拿起长矛,加入到阵线当中。

  很快,走在最前面的绿叶侯爵方的雇佣兵,就跨了小溪,直面这如林的长枪。

  坦尔和周围的士兵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不断对着前方的人捅刺即可,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补上,直到这战阵的某一方彻底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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