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公侯伯府林立,但只有开国功勋封爵时所赐的宅邸能拥有整条街道,例如向南隔两座坊的襄阳侯府,向北隔三条街的英国公府,而后再因军功或皇亲受赏封的爵位宅邸便不多有这种风光,例如东昌侯府和当初炮灰的富昌侯府,虽气派豪贵,却不过占地多些而已。

  这个明兰很理解,那会儿刚开国,地多人少,皇帝当然出手阔气,等到后来京城繁荣了,房地产寸土寸金,开国勋贵们早就一个萝卜一个坑,哪还有那么多地儿呀。

  当然还有像华兰婆家忠勤伯府这么悲催的,作为开国功臣,也是亭台楼阁重院层层的占去了大半条街,却因卷入逆案而被夺爵封宅,好容易起复,却也要不回当初的御赐宅邸了。

  顾家因几代侯爷都奉命驻守戍边,是以侯府所占的宁远街也不如何阔长。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世上永远都有例外的,例如沈国舅,他既是皇后娘家,又有军功在身,所以他的威北侯府生生占山扩林,前有壁后有靠,山水环绕,端是京中一绝。

  这个明兰也很理解,这两年犯错误的勋贵不少,几轮清算血洗下来,没收充公罪臣家财无算,新皇帝最近手头宽裕的很,自然要狠狠赏赐小舅子,呃,外加跟班的马仔。

  所以当明兰看见抚远顾都督府的恢弘壮阔时,并不十分吃惊,她吃惊的是这座宅邸居然和宁远侯府只隔着半爿山林和一座刚被皇家收查的罪臣园子。

  “如何?这宅子可还如意?”顾廷烨看着明兰一脸惊疑,笑道。

  明兰望着那座云蒸霞蔚满山花树的山林园子,几乎张开了嘴,半响才道:“就这么近的路,还争了这么久?”颇觉得适才白费了许多力气。

  顾廷烨却挑了挑眉:“路再近,也是两户人家;旁人管不到这儿来。”

  明兰面上微微露喜,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早起了?

  新婚头日,忙碌了一整天,加之全身酸痛,明兰着实累的狠了,回到都督府时天色已昏暗,她连自己新家长什么样都没看清,由丹橘扶着回了屋,一通梳洗过后,直接换了一身家常轻便的衣裳,一头栽进锦绣团丝绣龙凤的大红被褥里。

  本只想歇息一会儿,然后起来用晚饭,谁知却这一合眼就死死的睡过去了,也没人叫她,直睡到半夜,明兰才将将醒过来,昏头昏脑之际还当自己在娘家,半抻着身子就往床头小几上摸去,谁知黑暗中,却摸到一个光裸微糙的胸膛。

  明兰眯着眼睛木木的,反应不过来,这人是谁?她又摸了几下。

  一只大手捉住她的手,男人掀起荼靡团花锦绣的厚缎床帘,随手勾起在窗边的铜勾上,床边雕花紫檀小圆几上摆着盏昏黄的羊角宫灯,就着昏昏的灯光,明兰才看清眼前人。

  顾廷烨半散着漆黑浓厚的长发,半披在雪绫缎的肩上,内裳衣襟俱散开了,露出整片淡褐色宽阔厚实的胸膛,昏暗中明兰眯眼看去,似有好些伤痕在上头;屋里点着淡淡的熏香,透着粉色的迷魅,却盖不住身旁男人浓重的气息。

  “怎么?”顾廷烨似也睡的迷糊,半眯着眼搂过明兰。

  “我要喝水。”明兰歪着脑袋,一颊的堆雪砌玉,粉唇柔嫩,却满眼迷糊,“我要丹橘。”

  顾廷烨本就警醒,便是这几天累了,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他看着明兰一脸朦胧,便伸展长臂,从床几上的暖笼里拎个茶壶出来,倾了杯温茶在一个细瓷卉盅里,递过去给明兰,明兰两手捧着咕嘟咕嘟就喝完了,呆呆道:“还有么?”

  顾廷烨看了看,再倒了一杯给她,这回她却喝不完,只喝了半盏便不要了,把杯子连茶还回丈夫手里,然后很自觉的倒下,背过身钻进被窝继续睡。

  顾廷烨手中捏着茶杯,看着睡的宛如小猪呼呼的明兰,半响无语,索性把剩下半杯茶一口仰尽了,放回茶杯后,转头去扒明兰的被窝。

  第二日一早,待崔妈妈赶去新房时,却见他们夫妻俩并排坐在床沿上,明兰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顾廷烨却精气神十足,正饶有兴致的把明兰一只白玉般的小脚放在膝盖上,慢慢的给她套袜子。

  明兰直觉得这个觉睡了比不睡还累,腰都直不起来了,还饿的前胸贴后背,一看见桌上热气腾腾的早点,顿时眼冒绿光,破纪录的连喝了三碗粥,差点撑破肚皮;顾廷烨也胃口甚好,不但自己吃的不少,看着明兰吃的样子,还眉开眼笑的给她添菜。

  明兰觉得他像个黑心的养猪场伺养员,正努力催肥等着吃猪肉,她狠狠一眼瞪过去,却见他笑的眉眼暧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兰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她连话都不想说了,想着这宅子里反正没其他长辈,赶紧吃完再去睡个回笼觉,目前她睡眠不足脑袋不清醒,没法子和他斗,先恢复战斗力再说。

  本来这日,顾廷烨预备叫明兰认识府里的几位管事,并且把家里的事交代给她的,但瞧明兰几欲站着睡过去的样子,便把一概事情都先推后,自去外书房处理些急务。

  大约是阴阳调和,顾廷烨觉着这日天光分外晴好,整座宅子鸟语花香,天地和谐,也记不起昨日的不快,一整日嘴角含笑,只想着快些理完事好回屋;哪怕不能怎样,讨些别的便宜也是好的。

  新婚三日,顾同志似乎对明兰完全没有更高的要求,也不要求她理家,也不要求她立刻承担家务,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需求,就是希望她在床上表现良好。

  明兰苦着脸端起莲花瓷碟,不无悲催的想到:人家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干的脑力活,斗智斗勇,可她干的却是体力活,还是重体力活!这算什么,采阴补阳?

  二二二二二二二二二二番外一:金紫少年郎,绕街鞍马光才出门没多久,天就稀稀疏疏的飘起小雪来,几缕颤颤的白云被赶的不见踪影,路两旁高大的桐柏早不剩下叶片,光秃秃的枝桠横七竖八的,暗褐衬着天空的青灰色,倒也干净明丽,宛若晋人的水墨书画,自在洒脱,不拘一格。

  齐衡一手攥着缰绳,一手垂下镶墨绿翠宝的乌金马鞭,空出手来向后轻舒,纤长白皙的手指扯过风兜遮住头脸,侧侧一张俊雅温文的面孔,簌簌的细碎雪花散落在他的宝蓝色的刻丝蜀锦大氅,少年便如芝兰玉树般秀丽,路两旁的民家少女俱忍不住抬头去瞧,又羞涩的垂下冻通红的脸蛋,只不断偷眼瞥着。

  他身前身后俱是随行护卫和家丁,旁边还又一辆华丽的乌顶八宝垂金大车,这辆车轿颇为阔大,宛若一间小小的屋子,足需三匹健壮骏马来驾车。这时侧旁的车帘微微掀开一线,随即又放下,过了须臾,坐在马车前头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厮跳下马车,迅速来到齐衡马前,牵住马嚼头恭敬道:“少爷,夫人说了,外头下雪,没的凉了身子,叫您进车里去呢。”

  齐衡瞧了眼细若无状的雪花,虽心中并不愿意,但还是顺从的下了马,拍掉了大氅上的雪花,略略侧身进了马车。

  一进车里,当中便是一个设计精致的紫铜暖炉,另有导气的管囱从车底伸向车外,是以车里只有暖意,却不曾遭了烟熏火燎。刚一坐定,一股暖融融的直扑脸上,齐衡一个没忍住,轻轻打了个嚏,端坐在里头的平宁郡主急道:“我的儿,赶紧过来暖暖,别叫寒气渗了身子哎哟哟,一开春你就要会试了,可别落了病。”

  齐衡小心的挪进去,到暖炉旁边扯了个垫子坐下,缓缓脱下厚重的大氅,微笑着:“不妨事的,母亲莫忧;儿子这些年并未落下骑射,怎会这般不顶用。”

  坐在一旁的齐大人放下手中书卷,轻责着:“少年郎又不是姑娘家,便是往登州一来一回也没什么不适的,你别护成这样,一家三口都缩在车里头,像什么样子。”

  平宁郡主横了他一眼,拉过儿子的手轻搓着:“委屈老爷和我们妇孺一道了,我倒是想分两车了,可惜哼哼。七八日前我就说了今日要去英国公的京郊庄子赴宴,因着路远,得用装暖炉的车轿。

  偏那位不早不晚偏要挑今日去给大侄子上香祈福,罢了罢了,大侄子金贵,宝贝疙瘩耽误不起,能给我们剩下一辆也算给脸了!”

  一顿冷嘲热讽,直把齐大人的眉头打上了结,不悦道:“当着衡儿的面说什么呢。”顿了顿,道,“大嫂心里急,我们让着点儿也是应该的。”

  郡主不屑道:“自打我生了衡儿后,大嫂心气就没顺过;我清楚她的意思,因此这么多年来我哪处不让着她?大侄子娘胎里出来就病病歪歪的,体面人家如何肯许闺女过来,这又不是咱们的过错。”

  齐国公府大少爷已至婚龄,齐家大夫人这阵子正张罗着说亲,谁知外头凡是体面些的人家都只来打听齐衡的消息,更有那知道齐家长孙少爷的身子骨病弱,一个个躲的老远。

  偏生这两堂兄弟年纪相近,齐大夫人瞧好的几家高门贵户,俱更属意齐衡为婿,直气的大夫人暗恨不已。@齐大人长叹一声,轻拍膝头:“大哥最近病一阵好一阵,想来是忧心侄儿婚事大嫂也有自己的思量,大侄子身子不好,秉性又弱,自得替他寻宗能撑腰的亲事,若岳家得力,妻室又贤德能干,将来大侄子就不愁了。你也帮着寻摸寻摸,别叫大嫂一个儿着急。”@平宁郡主撇撇嘴,笑容温和的近乎刺目:“大嫂的如意打算我如何不知,只是…呵呵,我只问老爷一句,倘若老爷有个心肝肉般的闺女,可愿招个大侄子这般的女婿?”

  废话!有财有势的岳家,有德有貌的妻子,哪个不想要,谁家又不会挑女婿了?做什么非要挑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病秧子,有没有出息尚在其次,搞不好就得青春守寡。

  齐大人语结,叹着气说不出话来,平宁郡主又道:“想我那老叔宁远侯爷就明白多了,挑大儿媳妇时,门第略低些无妨,只挑那人品贤良温厚的,如今我瞧着煜侄儿两口子过的极好。倘若大嫂也是这般思量,我还能帮个一二,偏侄儿这般了,她还眼界恁高。”

  平宁郡主语出滔滔,句句有理,齐大人除了叹气也无话可说了,齐衡低着头,谨守规矩不插嘴父母的谈话。郡主看着自己美玉般人品的儿子,想起这些日子拜会亲朋时受到的各种褒奖和万般艳羡,谁不夸她儿子教养的好,当下只觉得越想越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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