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凤苔说老头老太从始至终没有对我们不利,我们之所以能看见,是因为我们本身不是普通人,属于我们闯入。

  他还说,如果我习得那些小招,对谁都用,只会给我自己增加罪孽。

  那我今生要渡的劫难,便只有更多,没有最多。

  于是我开始学大公鸡打鸣。

  “咕咕……嘎!”

  我一嗓子,身后的沈宴先笑喷,过来蹭我手,拱我。

  还有往我身上扑的趋势。

  这算不算鸡飞狗跳?

  一旁的洛凤苔也抿着嘴低着头,极力忍耐着。

  “我叫得不像吗?”

  “还、还行吧。”

  洛凤苔让我再叫两声。

  随着我两声“咕咕嘎”后,车子不再动,老头老太那两个魂儿也缓缓下车,外面的一切都恢复正常,车头玻璃也不再有鬼影。

  倒是司机,他趴在方向盘,似是睡着。

  洛凤苔捂着嘴,还是笑出声,他一边跟我说抱歉,一边笑。

  “你这是公鸡被踩了脖子呀……噗……”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那有本事你来,嘁。

  洛凤苔拍拍我肩膀,示意我下车。

  我们下来就看到老头老太站在马路边的树下等我们。

  老头先道:“大仙儿,俺们老两口不是故意这样……

  在十三年前,俺们原本是想上车去于家镇拿药看病,就好端端地站在树底下这车站等车,结果那狗司机不知是醉驾还是没看着,直接撞过来,把俺俩撞得血肉模糊!”

  老太太接过话来,“这下面就是山,整个公路都修在山上,狗司机不仅不救俺们,还把俺们丢下山崖!

  加上咱们在偏远小镇,那都是五线城市下面的屯子村镇,根本没有监控,最后……就被断为天黑路滑,俺和俺老头失足坠山……”

  他们俩说着用衣袖抹了抹血泪。

  一旁的沈宴直打喷嚏。

  断断续续接了一句,“不是狗司机……侮辱、侮辱狗了!”

  我用手指头戳了沈宴一下,让他少说话。

  又问老头老太,“那你俩咋想着现在才报复?”

  其实我不反对他们俩报复,谁的命就活该死?

  我只是觉得,早报复我也不至于误闯,坏了人家的计划。

  老头说:“以前就在悬崖底,尸体被带走后,魂儿还留在那,上不来……是最近才能上来的。”

  老太太指着于家镇的方向。

  “上来后俺俩也坐了几趟这个车,但不知咋办,于家镇里有个卖纸钱的店,那里有个东西说,只要俺俩多回顾自己死时的惨状,就有法子。”

  洛凤苔一听这个,觉得不对劲。

  “你们这样有几天了?还有那是什么东西?”

  “就今天才能控制车……那东西,我们看不清楚,只觉得被一棵树挡着。”

  洛凤苔拿出一根艾叶,绑在老太太和老头的手上,道:“你们去报复可以,但今日报复完,你们就要去阴司投胎转世,否则这艾叶会越系越紧,直至你们魂飞魄散。”

  老太太一听,吓一跳。

  “啥、啥是阴司,俺们咋走?”

  “跟着一种长得像乌鸦的鸟走,就能去到阴司。世间有其自然规律,报复后不走,身上怨念越来越多,你们所在的地方就会成为阴地,对生人还是死魂,都不好。”

  老头拍着胸脯保证,说他们本也就想报复司机,要不太憋屈了,咽不下这口气。

  洛凤苔还说,我们就不上车了,还剩最后一站,走走也很快到于家镇,就此别过。

  他歪头凑我耳边小声说:“咱们走一段好不好,因为你是活人之躯,坐怨气那么重的车,会生病的。”

  “哦哦。”

  我赶紧应着,心想洛凤苔还挺细心。

  老头老太又上了公交车,这次车是往回开,估计得再折磨司机几次,让他受足了惊吓才会将他了结吧。

  漆黑的远郊公路上,唯有大客车亮着灯,车轱辘倒退,车上的老头老太冲我们鞠躬,而司机仍趴在方向盘上。

  就在客车要离开我视线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车上还站了一个人,啊不,是一个魂儿。

  我姐姐!

  她惨白着一张脸,竟然冲我笑了。

  咧开嘴,吐出的是蛇信子。

  我立即去抓洛凤苔的胳膊,“你也看到了对吧?”

  洛凤苔轻轻点头,但没对这件事做什么表态。

  只是说:“小丫头,别离我太远,不论何时。”

  我感受到洛凤苔的一丝紧张,可能他也不知道我姐姐跟我出来是为何。

  我又听话地点头,问:“你给他们艾叶有啥子用?现在已经不是端午了,俗话说,端午不戴艾,死后成妖怪,但给魂儿艾叶,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见我求知欲满满,便将我身上背着的包袱拿下来,让沈宴背。

  还告诉沈宴老实点,千万别背丢了。

  然后才给我讲,“艾叶本就有驱邪避秽的说法,很早就有古人将艾叶别在门上,以挡灾祸。

  又因其味道,特别适合夏天驱虫,而端午正是雨水增多环境潮湿,滋养虫蚁病疫的时节,所以才又有艾叶用于端午驱虫这一说法。”

  这么说完,他张开手,手心竟有一个干艾叶编织的手环。

  “喏,你戴好,这艾叶现在最适合你,经我手的东西,对付大多数恶鬼或精怪,没什么问题。”

  我“喔”了一声。

  “你咋不给我蛇皮手串了,上次那个不比这艾叶好?”

  因为蛇皮嗖的一下,就缠住了伪仙。

  洛凤苔看我一脸纯真的问,张嘴要说什么,但抿了抿嘴,还是闭上,似乎在生气。

  我莫名其妙。

  他开口说别的话题。

  “咱们进于家镇后,直奔纸钱店,找你奶奶买符纸的人应该和那家纸钱店有关系。”

  我一拍脑门,信上邮寄方的地址是于家镇14号。

  而我们这一片区域一直有个说法,就是干白活或者从事与‘死’有关行当的,一般都选四楼,十四楼,或者十四栋十四号之类的。

  一是平常人觉得这些数不吉利,会主动避开,让有需要的比如说家里死了人的去专门过去。

  二是老话有阴阴不惧之说辞,就是你占着这不好听的名,又在不好听的地,鬼怪也不敢贸然前来,类似负负得正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到沈宴在身后撕咬我的包袱时,洛凤苔来了句。

  “之前蛇皮手串是我蜕的皮,哪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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