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的出来吗?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侯无缺说道,言语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你苏牧是有几分天赋和实力,但论见识,你算什么东西?

  化血葫芦这种东西,便是沙莲亭也不知道,你一个流民出身的家伙,上哪知道去?

  侯无缺话音未落,忽然,苏牧手腕一翻,将一个朱红色的葫芦放在桌子上。

  从侯无缺三人分头逃遁,到他们被逼回房间,再到苏牧出手击杀那两个肃王的手下,房间内的桌子竟然还完好如初。

  侯无缺看着桌子上的葫芦,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这葫芦,和之前那个葫芦看起来一模一样!

  苏牧来之前不可能知道肃王的人来与自己交易。

  所以他不可能提前准备了这么一个葫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无缺懵了。

  “化血葫芦而已,肃王的人之所以骗你,是因为他们手上没有化血葫芦,它在我手里。”

  苏牧淡淡地说道。

  侯无缺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苏牧已经随手将那化血葫芦收了起来。

  侯无缺盯着苏牧,“你竟然知道化血葫芦?”

  “很奇怪吗?”

  苏牧道,“现在你可以交待了。”

  侯无缺咽了口唾沫。

  化血葫芦,竟然在苏牧手里?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怀疑的念头,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还是那句话,苏牧来这里之前不可能知道肃王的人正在跟自己交易,他没道理提前准备一个假的化血葫芦。

  所以,苏牧手里的化血葫芦,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也能说明为什么肃王的人要用一个假的化血葫芦来骗自己。

  他们想救肃王,但他们又丢了真的化血葫芦!

  如果能把化血葫芦从苏牧手中得来……

  侯无缺大脑疯狂运转起来,看苏牧的样子,他应该还不知道化血葫芦的威力,这次的危机,反倒是自己的机会!

  “我手里有一份名单,有些是净土教的教徒,有些是被我们净土教收买了的,你如果有胆子,完全可以按图索骥,将他们全部拿下。”

  侯无缺缓缓地开口道,“只要你把化血葫芦给我,并且放我出城,这份名单,我便交给你。”

  “我怎么确定名单的真假?”

  苏牧沉声道。

  “我还有一本账簿。”

  侯无缺自信地说道,“他们收了净土教多少银子,替净土教做过那些事,全都记录在册。”

  “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账簿牵涉极广,就算是你,也未必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侯无缺道。

  “这样不是更好吗?”

  苏牧淡淡一笑,说道,“你不是正想让我去死吗?”

  能把侯无缺从天牢当中救出来,这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可想而知,这件事不知道会牵涉到多少人,而且那些人肯定都是京城的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后面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以前苏牧在武陵城和松江府做过的事情,在京城不可能重新来一遍。

  将大玄京城清洗一遍,别说他了,就算是玄帝亲自出面也未必做得到。

  真要是那么做了,恐怕整个大玄也会立刻分崩离析。

  “账簿在哪里?”

  苏牧沉声问道。

  “你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会带在身上吗?”

  侯无缺道,“你先送我出城,然后我自然会把藏账簿的地方交给你。

  你也别吓唬我,如果我真的看不到一点生还的希望,那我宁愿带着这个秘密去死,也绝对不会让你高兴。”

  苏牧轻蔑一笑,转身向外走去。

  侯无缺微微一怔。

  “怎么,不想走?”

  苏牧已经走出了房间,回头淡淡地说道。

  侯无缺回过神来,连忙跟了上去,他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苏牧竟然这么好说话。

  石彬彬等人早就已经把这处庭院给包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满脸警惕地戒备着。

  这里距离闹市太近,一旦让侯无缺等人冲出去,很容易会造成百姓的伤亡。

  来到这里之后,苏牧亲自出手,以雷霆之势击杀了外围那些小喽啰。

  然后他进到院子里,一开始还听到里面有打斗声传来,然后就没了动静。

  就在石彬彬快要忍不住,准备让人冲进去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然后就看到苏牧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

  跟在他背后的,还有一个全身穿着白衣的骚包男人。

  “老苏——”

  石彬彬扬声道。

  “搞定了。”

  苏牧开口道,“这里交给你了,打扫干净,我带他出城一趟。

  总衙的那些人先别放,等我回来。”

  石彬彬打量着侯无缺,脸上闪过思索之色。

  很快,他脸色微微一变。

  难不成,总衙的那些人,有人跟净土教有关系?

  这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石彬彬知道京城的官员没那么干净,但平日里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大玄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有些事情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也不得不为之。

  如果此事大力整顿吏治,只会让大玄雪上加霜。

  所以就算是太平司,也不敢随意动作。

  难道苏牧初生牛犊不怕虎,想办点大事?

  石彬彬张张嘴,想要提醒一下苏牧。

  还没等他开口,苏牧已经带着侯无缺远去。

  东方流云轻笑一声,开口道,“别担心,苏牧比你想的要成熟,没把握的事情他不会随便做。”

  “你这么相信他?”

  石彬彬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加入太平司?如果不是苏牧,我是不会加入太平司的。我们天下宗虽然穷,却也不会像御兽宗那样有奶就是娘,莫雪松是冲着好处加入太平司的,我可不是。”

  东方流云说道。

  莫雪松:“……”

  关我屁事?我一句话都没说好吧。

  你再这么搞人身攻击,我可要生气了啊。

  “东方瞎子,我,结丹境!”

  莫雪松冷冷地说道,“你想跟我上演武场?”

  “一百两!”

  东方流云果断地说道。

  “不够!”

  “三百两,不能再多了,不然你打我一顿得了,反正你也不敢杀了我。”

  “下不为例。”

  莫雪松默默地将银票放进怀里。

  石彬彬:“……”

  …………

  苏牧带着侯无缺穿街过巷。

  自从来到大玄京城之后,苏牧还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大玄的京城。

  他当初将肃王和侯无缺押送到大理寺之后,就去了太平司总衙,然后一直在英灵洞中修炼。

  如果不是这次为了抓捕侯无缺,他甚至还没从太平司总衙走出来。

  这街上的热闹景象,让苏牧有一种重新回到人世间的感觉。

  侯无缺风度翩翩,就像是出来闲逛的富家公子一般。

  一边走着,还一边向苏牧介绍着街道两旁的商铺。

  这家胭脂铺子是张侍郎家开的,那家金店是王尚书家的,左边的酒楼是李将军的产业,右边的客栈背后站着赵御史。

  “在这大玄京城,一块招牌掉下来,起码能砸到三个四品以上的官员。”

  侯无缺说道,“这些人,彼此勾连、通婚,关系盘根错节,你动了一个,说不准就会得罪几个。

  大玄立国千年,早就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现在的它,昏聩、腐朽。

  苏牧,你们太平司,真的想要为了它陪葬?”

  苏牧面无表情,并不言语。

  “你修炼了皇天后土诀,留在大玄太平司没有前途的,以你的本事,如果离开大玄天平司,广阔天地,将大有作为。

  若是你我联手,完全可以把净土教据为己有,到时候我愿奉你为教主,我来辅佐你。

  有净土教助你,你的皇天后土诀很快就会大成……”

  侯无缺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只是净土教的白莲使,在你上面,还有好几层,你说这种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苏牧淡淡地道。

  “没错,我只是白莲使,净土教确实还有几个人的位置比我高。但那只是我之前不想争而已。”

  侯无缺淡定地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沙莲亭表面上是教主,但其实净土教的教主背后另有其人。

  不过这个人我一直没资格接触到,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一直低调行事。”

  “嗯?”

  苏牧心头微微一动。

  净土教到处兴风作浪,它的教主另有其人?

  这倒是他以前不知道的消息。

  恐怕太平司都没有掌握这个消息。

  就这一个消息,这一趟也值了。

  谁能想到,沙莲亭竟然只是个傀儡?

  这净土教的幕后黑手隐藏的倒是足够深啊。

  “那幕后的教主你有什么线索?”

  苏牧沉声问道。

  “他藏得很深,我查了好多年也没查到什么,不过我可以肯定,此人隐藏在大玄朝廷当中,而且位置还不低。”

  侯无缺耸耸肩,随口说道。

  “你要是有本事把他挖出来,那我还得谢谢你。

  没有他,区区一个沙莲亭,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侯无缺自信地说道。

  苏牧两世为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侯无缺言语间的刺激之意。

  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侯无缺说着话。

  不提侯无缺出身净土教,他的见识风度,确实是人中龙凤。

  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花间公子之名,倒是恰如其分。

  苏牧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你对大玄京城,好像十分了解?”

  苏牧道。

  “那是自然。”

  侯无缺脸带微笑地说道,“十四岁之前,我可是一直生活在大玄京城的。

  当了净土教的白莲使以后,我也是负责联络大玄京城内的教徒。

  这大玄京城,我以前是经常来的。”

  他看着街道两旁的繁华,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这大好的天下,李家人坐的,我如何坐不得?”

  侯无缺喃喃道。

  “你先活下来再说吧。”

  苏牧淡淡地说道。

  “我这辈子,除了输在你手上两次,其他时候,我就没有输过。”

  侯无缺道。

  只要这次能拿到化血葫芦,下一次,他绝对可以完虐苏牧。

  “你从肃王手里夺来的化血葫芦,你知道它的来历?”

  侯无缺看似无意地随口道。

  “你想说什么?”

  苏牧似笑非笑地说道。

  “听起来你对它好像很了解的样子,不如你跟我说说?

  我虽然从伍元化手里把它抢了过来,但我对它的了解还真不多。”

  “也没什么。”

  侯无缺东张西望地说道,“这东西是当年大玄太祖的十三件宝物之一,不过它在十三件宝物当中算是垫底的存在。

  现在呢,它的象征意义多过实际。

  你留着它其实也没多大用。

  这玩意儿,只有在李家人手上才有用。”

  “是吗?”

  苏牧不置可否地道,“那为什么伍元化也能动用它?”

  “如果伍元化真的能用它,为何还会被你把它夺过来?”

  侯无缺道,“伍元化那只是勉强催动它,根本不是真正的使用。

  我可没骗你,只有李家人,才能真正动用它。”

  “那你要来何用?”

  苏牧反问道。

  “我要它不是为了用,而是用来做象征。”

  侯无缺理直气壮地说道,“大玄太祖的宝物在我手上,那岂不是说明我是天命之子?”

  苏牧:“……”

  这是从何处得来的结论?

  照这么说,他现在手握化血葫芦,那他苏牧也是天命之子?

  还是算了吧,他可没有给人当儿子的爱好。

  “我还是那句话,苏牧,只要你愿意,你我可以共举大事,你我联手,天下还有谁能是我们的对手?

  只要我们推翻大玄,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家,到时候,无论是妖庭还是北庭,都要向我们俯首称臣!

  你想想那种情景,难道你不激动吗?”

  侯无缺扭头看向苏牧,正色说道。

  “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做你的副手,辅佐你,登上天下共主的位子。”

  侯无缺脸上闪过一抹激动,“这不比你在太平司强多了?

  你在太平司,顶了天也不过是一个太平侯爷,还要为那些庸碌之辈出生入死,你甘心吗?

  你想想,你们太平司在前方出生入死,被你们保护的那些人,在京城都做了些什么?

  你难道不想把这些人,全都杀个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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